☆﹀╮=========================================================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落剑凝霜 作者:饺子没有馅 凝霜出世,腥风血雨,各路枭雄明争暗夺厮杀惨烈,旧恨未消又添新仇。漫漫江湖路上,刀枪剑戟,阴谋诡计,富贵生死各安天命。踏破红尘万丈,看透人情疏密,爱恨情仇,战乱纷争,终于盛世安平 武者,强健体魄,修身养性。侠者,惩恶扬善,为国为民。 情者,举案齐眉,忠贞不渝。义者,肝脑涂地,两肋插刀。 冷月寒光,落剑凝霜。 入坑须知 1.本文为传统武侠,无穿越,无修真,男主视角,BG向,非种马文。 2.正剧,剧情发展初缓后紧,大团圆结尾,微甜微虐,请放心食用。 内容标签: 江湖恩怨 情有独钟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易寒,郁兰 ┃ 配角:凌风,挽夕 ┃ 其它: ☆、Episode1 ?  蜀南滇北一带地势险恶,人迹罕至,但因雨水充沛河川丰盈,植被异常茂密,参天古木蔽日遮天,奇花异卉覆地如毯,虫鸣鸟啼此起彼伏,轻雾漫笼,枝影横斜,宛若人间仙境。   萧易寒身背行囊腰挎长剑,疾步行走在这片危机四伏的密林之中,他深知江湖险恶,贼匪恶盗蛇蝎狮虎层出不穷,白昼里尚可竭力抵挡,黑夜里怕是防不胜防。翻山越岭穿江渡河,时至晌午已是大汗淋漓饥肠辘辘,放眼望去,前方卅丈远处一颗古榕枝干恣意,独木成林,周遭十丈之内竟无一树与之争辉,俨然树中之翘楚。   萧易寒快步走至古榕前,惯然地环顾着四周,忽见古榕侧方廿丈远的灌木丛后一抹蔚蓝闪动,似有人兽匿伏,顿时心生警惕,长剑出鞘横于身前,缓步走了上去,拨开繁茂的枝叶,另一番景象映入眼帘。一条清浅的溪水边,一位身着蓝衫约摸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挽袖戏水,露出葱白纤细的胳臂,再观其貌,云鬟半堕面若桃花,眉清目秀唇红齿白,恰如这世外桃源般清新淡雅。萧易寒不过十八/九的年纪,风华正茂情犊初开,有幸得遇这样芳华绝代的美人儿,难免会多看上几眼,一时间竟忘了饥饿与疲惫。   忽然,一声如雷般的呼啸响彻林间,惊天动地震耳欲聋,萧易寒与那蓝衫少女不约而同地追声看去,距溪水不远处的矮坡上,一只身长丈许头若蒲团的吊睛白额大虎正张着血盆大口,獠牙晃动吐腥垂涎,虎视眈眈地望着那蓝衫少女,恨不得瞬时将她生吞下肚。萧易寒见此大虫凶恶至极,不由得替那蓝衫少女担心起来,于是大声提醒道:“姑娘快跑,莫要迟疑。”   那蓝衫少女不但没跑,反而回身向萧易寒嫣然一笑,神情淡然,看不出一丝惧意。那大虫似是觉察到了蓝衫少女对自己的不屑,又是一声闷吼,声若洪钟,震的身旁的灌木枝叶纷飞,接着前爪交互抓地,缩身蹬跃,扑出两丈有余,直奔蓝衫少女而去。萧易寒见蓝衫少女仍就没有闪躲的意思,顿时心急如焚,自己距之甚远,迎身去救为时已晚,只能继续大喊道:“姑娘再不跑开就真要没命了。”   话音刚落那只大虫已然快要触及蓝衫少女,千钧一发之际,电光火石之间,蓝衫少女好似身后长眼,洞悉一切,也不回头去看,轻巧一跃,倏地跳过了溪水,随即屏息提气,双脚腾挪,直奔萧易寒而来。那大虫身长体壮,足底生风,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被追上,蓝衫少女突然一个急转,愣是让大虫扑了个空,她撩发抿嘴,望着大虫狼狈的样子咯咯笑出声来。大虫哪里受过如此戏弄,嘶吼着继续朝蓝衫少女追去。蓝衫少女忽左忽右步法灵动,引虎从萧易寒身侧掠过,直奔古榕而去,边走边说道:“如此恶虫都吓不退阁下,想必定有异禀将其制服,本姑娘拭目以待。”声若莺啼,悠扬婉转,不急不喘,轻松写意,余音未消便已到了古榕下,卸力点地,纵起两丈有余,腾空一翻,又是一丈,稳稳的落在一棵碗口粗的横枝上,玉手轻捋云鬓边的青丝。   即便萧易寒博学多闻,也从未见过此等精妙俊逸的绝世轻功,赏心悦目之余,收剑拍手赞道:“姑娘好俊的轻功,着实让小生大开眼界。”   这一拍手可是大为不妙,那大虫失了猎物本就暴怒难泄,故而将怨气全撒在了萧易寒身上,扭头便冲了过去。萧易寒忙止住笑声,全神贯注拔剑相迎,起初就是一招“青虹出鞘”,卯足劲力向大虫面门而刺去,那大虫虽然躯体庞硕,但却敏捷异常,一个侧身让过了长剑,挥爪便要去挠萧易寒的腰胯。萧易寒腾身跃起两丈躲过利爪,一招“光天一线”俯身直刺虎背,大虫陡然站起身来,前爪在侧方用力一拍长剑,登时火星飞溅,萧易寒连剑带人飞出去一丈远才勉强站住身子。不待萧易寒调整大虫又扑了上来,他下意识地使出一招“虹彩飞驰”,剑刃旋转,遇光折射,虹彩耀眼,不想大虫骤然缩卧,前爪抓地,虎躯一震,横扫萧易寒下盘,动作之迅捷宛若雷霆之势。萧易寒急于保命,一个侧滚,狼狈落入两丈外的一片草丛之中。   萧易寒是何等尊傲之人,岂容大虫如此造次,当即起身挥剑,一连使出“排山倒海”、“物换星移”、“青影流霜”、“剑风虚度”等七八招,一招比一招攻势凌厉,虽说适才的颓势有所挽回,但仍旧未伤及大虫分毫,想这祖传的‘青虹剑法’何等精妙,历来让江湖中人闻风丧胆望而却步,而今却被这猛虎以简单粗暴的方式一一化解,足见其生猛。   那大虫似是探出了萧易寒的虚实,在他周身疾绕,时顺时逆,时扑时咬,甚是出其不意。萧易寒距大虫极近,长剑无从施展,被逼的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几个回合下来就已陷入颓势,边战边寻思道:如此异兽,聪猛过人,单打独斗实难将其制服,可那蓝衫少女隔岸观火,毫无相助之意,再这样僵持下去必死无疑,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如先避上一避,觅其命门,再设法毕其功于一役。想到这里萧易寒借闪躲之机一个腾跃跳出战阵,几个箭步窜至古榕下,手挽一根胳臂般粗的垂地藤蔓施展猿猱攀援之术,两三下便上至蓝衫少女所立横枝,拂去额上汗珠,顿时如释重负。   蓝衫少女掩口咯咯笑道:“少侠竟被一只猫咪追的狼狈逃窜,若是传出去恐会贻笑大方啊,哈哈。”   萧易寒被蓝衫少女调侃的满脸羞红,苦笑道:“姑娘见笑了,此等猛虎非比寻常,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蓝衫少女见萧易寒逞口舌之功巧化尴尬,继续发难道:“那以少侠高见,该如何智取呢,小妹不才,还望少侠点拨。”   萧易寒本以为随口便可搪塞过去,没想到蓝衫少女穷追猛打,丝毫不给自己台阶下,一时间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应对,其态之囧言辞难描。   蓝衫少女见萧易寒语塞,又见那猛虎攀藤而上,再无闲情逸致跟他打趣,淡然提醒道:“得了,少侠还是先顾及脚下要紧,免得入了虎口还死的不明不白呢。”   萧易寒闻言低头看去,那大虫顺着藤蔓扶摇直上,已然快要窜上枝头,适才放下的心一时间又提到了嗓子眼,急忙挥剑朝藤蔓砍去,手起剑落大虫便跟着断掉的藤蔓坠了下去,轰隆一声闷响,重重的摔在地上,震得古榕微微颤动。谁成想那大虫经此一摔却是安然无恙,拔地而起,又窜上另一根藤蔓,萧易寒不敢迟疑,一连七八下,将枝干上的垂髫尽数削断,这才长吁了口气。大虫哪肯善罢甘休,扭头爬上了古榕主干,动作迅猛无比,看的萧易寒瞠目结舌,愕立于枝头不知所措。   蓝衫少女趁萧易寒不备一把将其推下枝干,轻笑道:“本姑娘一介女流,躲在树上倒也罢了,你一堂堂男儿怎好意思效仿,快些下去应战。”   萧易始料未及,仰面摔了下去,所幸反应机敏,一个跟头回正身子,剑尖指地,借着长剑的支持勉强屹立不倒,然而长剑却深深嵌入地下两尺有余,不待凝神,大虫辗转奔袭而来,萧易寒情急之下去拔长剑,几番尝试均未成功,为求保命只好弃剑躲闪。   这样一来更是没了胜算,要想赤手空拳将此大虫击毙无异于痴人说梦。萧易寒勤学苦练近十载,好不容易混到出师这一天,本欲大显身手扬名立万,在江湖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却不料命途多舛,初入江湖即遭凶猛异兽,九死一生难掩悲怆,真可谓“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感慨间那大虫再次攻来,萧易寒提气纵身,借着周遭林木来回飞窜,根本不敢着地,忽闻得蓝衫少女提示道:“此虎皮坚肉固,力大无穷,爪锋齿利,凶恶已极,若强攻无异于螳臂当车,其唯一的弱点便是腹下,你只需来一招釜底抽薪,以短刃借力而刺,定可以让其皮开肉绽肚破肠流,呶,这把匕首借你破敌。”? ☆、Episode2 ?  萧易寒闻言恍然大悟,回身向蓝衫少女看去,果见一把寒光森森的短刃坠于半空,当即飞身接在手中,转而朝大虫面门刺去。大虫前爪纵起,意欲抵挡,不料萧易寒声东击西,一个下窜,身子从大虫后爪间穿过,同时双手执刃,借着下窜之势将大虫雪白的腹部从头到尾划了个通畅。顿时血如泉涌,肠脏外露,疼的大虫仰天哀嚎,摧枯拉朽响彻云霄,紧接着一阵横冲直撞,欲与萧易寒同归于尽。萧易寒见状匆忙起身,使劲浑身劲力疾步奔向古榕,及至主干下,竟施展起“横身纵步”的绝技,三五下便上了枝头,跃至蓝衫少女身侧。那大虫卯足了最后一口气去追,不料萧易寒有此一招,止步不急一头撞在古榕主干上,脑浆迸裂陈尸树下。古榕经得这么一撞,左摇右摆枝叶横飞,萧易寒一个没站稳差点再次跌落下去,那蓝衫少女依旧稳如泰山,足见其功力之深。   萧易寒见大虫已毙,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块方巾,将手中血迹斑斑的匕首擦拭干净,恭敬的递还给蓝衫少女,说道:“多谢姑娘提点并以利刃相助,现下恶兽已除,宝物完璧归赵。”   蓝衫少女淡然一笑,并未伸手去接匕首,正色说道:“此刃已染血腥,小女留之无用,就当作见面礼送与少侠吧。”   萧易寒与这蓝衫少女不过初次见面,怎敢无由受人大礼,忙婉拒道:“多谢姑娘抬爱,此等宝物小生实在受之有愧,还望姑娘收回成命。”   蓝衫少女见萧易寒儒毒甚深,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言道:“迂腐。”说罢展袂跳下枝头,其态翩然,魅影若仙,轻风撩起她那如瀑般的青丝,飘来阵阵芳馨,萧易寒痴痴地看着蓝衫少女的背影,心迷神醉到忘乎所以。   蓝衫少女落地回眸,四目相对,不禁双颊飞红,轻嗔道:“少侠是打算呆在这古榕上不下来了么?快些将这虎尸掩埋了,血腥之状着实令人作呕。”   萧易寒被蓝衫少女的话惊醒,尴尬挠头,随即跳下枝干,拔出嵌入地底的长剑,花了半个时辰功夫掘了个丈许长的浅坑,竭尽全力把那虎尸拖入坑中。掩埋之前萧易寒突发奇想:这虎皮色泽鲜亮,毛发润丽,就此葬于地下任时而腐,实在可惜,若是将其剥皮做件袄子定能御寒保暖,想到这里一不做二不休,用蓝衫少女赠予自己的那柄匕首一点点将虎皮剥下,卷成一束缚于背上,接着覆土将猛虎残躯掩埋。葬虎已毕,萧易寒回身再想去寻那蓝衫少女,哪里倒是有个人影,望着手中的匕首颇感失落:今日幸得这蓝衫少女的指点和馈赠,才能击毙猛虎险象环生,苍苍神州,茫茫人海,不知是否还有机会再与之重逢。伤怀间忽又想起自己此行肩负要务,为了一个陌路女子如此动容实是不该,与大虫互搏已耽搁了个把时辰,若趁天黑还不能走出这片密林,怕是否泰难测。思量过后萧易寒决定速速行进,然而双手满布血污,腥臭异常,犹记蓝衫少女现身之处有一渠溪水,遂快步穿过灌木丛去溪边洗手,刚过树丛又见得那蓝衫少女蹲坐在溪边,舀水润玉臂,萧易寒大喜不已,走上前去搭话道:“我还以为姑娘离开了,原来是在这里戏水呢。”   蓝衫少女听得萧易寒走近,起身回头望了一番,慌忙捂鼻退后丈许远,柳眉微蹙,嗔道:“你背着那虎皮作甚,快些把手洗了,腥臭死了。”   萧易寒一边赔礼一边俯身溪畔洗去手上血污,接着将背上虎皮铺展在水中,用石块压住,试图让溪水冲刷掉附于其上的腥臭,再看外衣,早已被那虎皮染的污/秽不堪,索性褪去扔的老远。即便这样萧易寒仍旧不敢靠近蓝衫少女半步,生怕污了她那清丽脱俗的气息。   “小生姓萧,名易寒,关中人,试问姑娘芳名?”萧易寒怯懦的问道,她见这蓝衫少女时而爽朗,时而冷艳,实在难以捉摸,也不知这样冒昧是否会惹她反感。   蓝衫少女总算是将掩着鼻子的手放了下来,嫣然一笑道:“本姑娘姓郁,单名一个兰字。”   “郁兰,郁兰,郁兰”萧易寒在心底一连默念了三遍,欣然称赞道:“果真人如其名,清新淡雅,洗尽铅华。”   郁兰面色一改,轻瞥萧易寒,斥道:“少来这一套,话说你们中原男子是不是都这样骗女孩子的?”   萧易寒听罢哭笑不得,他是发自心底的称赞,并无丝毫亵渎之意,却被郁兰如此曲解。   “郁兰姑娘并不像是异域之人,何出此言?”萧易寒问道。   “小女生于中原,但却长于康藏之地。”郁兰解释道。   “康藏之地乃世外桃源,难怪郁兰姑娘不沾俗尘。”萧易寒笑道。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好生扎耳,若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年长一些,我叫你寒哥,你叫我兰妹便是。”郁兰不耐烦道。   萧易寒闻言窃喜不已,郁兰之意正中自己下怀,但他依旧装作不甚情愿的样子说道:“依兰妹便是。”   “寒哥不在中原好生呆着,怎会出现在这人烟寥寂的丛林之中?”郁兰问道。   “为兄欲赴滇南大理一趟,为求省时才挑此路行走,幸得兰妹提醒,现下已入未时,若不快些赶路怕是今夜只能留宿于此了。”萧易寒说罢从溪水中捞起那块虎皮,用力抖掉其上附着的水珠,贴鼻一嗅,竟已没了腥臭,足见这溪水之澈功效之奇。   “那大理风光如何?有甚好玩的?”郁兰纯真地看着萧易寒,含笑问道。   萧易寒边收拾虎皮边答道:“大理地处西南边陲,碧水青山风光旖旎,四季如春民风淳朴,洱海之畔更是闻名遐迩的风花雪月之地,多少侠客佳人为之神往。”   郁兰久居康藏,对中原之事之景无比好奇,听得萧易寒口中所述大理竟是如此妙不可言,当即拍手叫好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此刻的郁兰像个孩子般欢快,萧易寒又怎忍心拒绝,郁兰的同行或许能让这孤单的旅途平添几分欢乐。   就这样两人离开溪边,继续穿梭在密林之中,向南进发。   “对了,兰妹适才引虎所用的步法是何来历,竟是如此精妙绝伦。”萧易寒问道。   “我只知其名为‘凌霜踏雪’,却并不知是何来历。”郁兰真诚地说道,言语中不似有欺瞒。   “‘凌霜踏雪’,为兄竟没听说过此等轻功。”萧易寒若有所思道。   “寒哥既然对‘凌霜踏雪’如此感兴趣,小妹我不妨教你三招两式,一来报答寒哥拼虎搭救之恩,二来助寒哥快速离开这凶险之地。”郁兰笑言道。   “这恐怕不妥吧,向来本门功夫只传嫡亲徒弟,你我萍水相逢便施此等恩惠,就不怕我以怨报德吗?”萧易寒虽对这‘凌霜踏雪’颇感兴趣,但仍旧推辞道。   “寒哥怎又如此迂腐,你若是坏人的话早就看我被那大虫生吞了,怎会好心提醒我,再要如此生分,我们还不如分道扬镳的好。”郁兰嗔怒道。   萧易寒见佳人生气,忙上前赔罪道:“我的好妹妹,哥哥学还不是,你快别气了。”   郁兰转怒为喜,笑逐颜开道:“好,这套‘凌霜踏雪’步法共九招,每招又有九种变化,第一招名曰‘傲雪孤寒’,首先将气提至膻中,双脚虚空,左脚向左前巳时七刻方向行约两尺,右脚再向右前未时三刻方向行约三尺,接着以右脚为轴左脚划地半圈,再以左脚为轴右脚划地半圈。”   郁兰授教之际,萧易寒已开始认真学习起来,他耳聪目明天生异禀,不过片刻功夫便已将这招“傲雪孤寒”融会贯通。郁兰又接二连三的将剩余八招传授于他,习至第四招时萧易寒心有所思,先前郁兰说只教他三招,而今三招已过却无罢手之意,萧易寒想要言明,又怕郁兰说他迂腐,只好硬着头皮将剩下的几招尽数学完。   “这‘凌霜踏雪’步法以灵动轻盈著称,其关键便是呼吸吐纳的节律,我再将心诀念于你听,能记多少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郁兰说罢如吟诗一般,四字一句,两句一韵,两韵一阕,直到念完十六句心诀,这才双目凝视萧易寒,嘴角泛着坏笑。   萧易寒对武学有种难以言说的着迷,适才竖耳仔细倾听,竟是将那十六句心诀全然记住,保险起见,又反复默念一阵。   郁兰趁萧易寒皱眉思忖,提气拔腿,施展“凌霜踏雪”跑开,边跑边喊道:“寒哥快来追我,也好让我看看你的“凌霜踏雪”学的如何了。”话语间身影已消失在密林之中,萧易寒再顾不得去背心诀,屏息提气,一招“傲雪孤寒”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兰妹慢点,千万别迷失在这丛林里了。”? ☆、Episode3 ?  女人天生喜欢被男人追逐,郁兰自然也不列外,她深知自己轻功非同凡响,若是倾尽全力,定会将萧易寒甩的老远,然而这样便失去了追逐本身的乐趣,因此她时不时的放慢脚步等候,每当萧易寒迎头赶上时她便又加快步伐,反反复复,乐此不疲。萧易寒也不恼怒,只是一味地沉浸在“凌霜踏雪”的参悟与练习之中,真可谓不解风情。   两人一来二去,总算赶在夜幕降临之前出了密林,放眼望去群山环抱之中,一片坦荡,村落群集炊烟袅袅,夕阳洒金熠熠生辉。赶了一下午路,两人早已腹中饥饿疲惫不堪,遂又快步奔至村落,投了客栈,问过店家才知以及盐州,过了此郡即入滇境,风卷残云酒足饭饱后,各自回房憩去,一宿相安无事。   次日清晨补给充足继续赶路,南下永仁,然后改道西南,直奔楚雄而去,午间路遇酒家,两人才却步歇息。店内稀稀落落地坐着三五个人,邻桌一少年与萧易寒年纪相仿,粉面赤额神采奕奕,眉宇间显露着一股英年豪气,凌驾于众人之上,自斟自饮心无旁骛。萧易寒点了一斤牛肉,一盘青菜,三个烧饼外加一壶热茶,等待之际忽闻得一声大笑,回头看去,一个豹头环眼剑眉倒竖,衣衫褴褛体型彪悍的乞丐阔步走进了店内,身后跟着三个双手被缚,花容失色,年纪约摸十七八的姑娘,一看便知是被这恶丐所擒,忌惮他的淫威,迫于无奈才服服帖帖。那恶丐找了张空桌坐下,又是要酒又是要肉,一阵大呼小叫,仿似旁若无人,店小二见这乞丐膀大腰圆,一脸恶相,哪里敢惹,也顾不得他付不付钱得起饭钱,只想尽早送走这瘟神,于是点头哈腰,俯首陪笑,倒好了茶水忙又去后厨上酒菜。三女埋头并排立于恶丐身后,四肢抖动,害怕已极,恶丐端起茶杯,粗腰一扭,右脚踩在长凳上,侧身斜视三女,嘴角露出一丝奸笑,伸手便要去抚触中间那个姑娘的脸颊,那姑娘丝毫不敢闪躲。   萧易寒嫉恶如仇,见到此番场景本已按捺不住,但又想起离家之前父亲的千叮万嘱:初入江湖,切不可妄生事端,路见不平惩恶扬善固然是好事,但也应弄清原委,知己知彼,三山五岳之间,五湖四海之内,高手如云,恃才傲物只会徒送了性命。当下决定先静观其变再做应对,可就在这时,一声清脆悦耳的疾呼响起:“住手”,那恶丐显然没料到会有人敢扫他的雅兴,登时火冒三丈,抬首怒目而视,只见得一位身着蓝衫,貌若桃花的绝世少女伫立于面前,倏地转怒为喜,笑道:“呦,我当是什么人这么不知死活,敢管老叫花子的闲事,原来竟是位芳华绝代的可人儿,这三个秀色可餐的小姑娘与你一比简直一无是处,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老叫花子若还装作视若无睹的话,岂不是暴殄天物。”说罢便要伸手去抱郁兰。   萧易寒根本不知郁兰何时冲了上去,情急之下手握剑柄正欲搭救,忽又松了手,寻思道:兰妹轻功如此了得,想必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何不借此机会探探她的身手和门路,若她敌之不过再救不迟。   郁兰见那恶丐意欲轻薄自己,提气顿足,正欲施展‘凌霜踏雪’闪避,却听得一声怒吼:“大胆淫贼,休得无礼。”   这声怒吼将在场众人尽数镇住,萧易寒定睛瞧去,竟是那邻桌而坐的粉面赤额少年,只见他快步走到郁兰和恶丐面前,向郁兰淡然一笑,接着横眉冷眼盯着恶丐,斥骂道:“你这恶丐,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简直肆无忌惮无法无天,本少侠仁德,若你改邪归正,将这三位姑娘放了,我便饶你一命,若是怙恶不悛死性不改,别怪我不留情面。”   “哪里来的毛头小子,乳臭未干竟也敢大言不惭,我袁仁邺岂是被吓大的,待老叫花子送你上了西天,再一亲这位姑娘的芳泽不迟。”恶丐袁仁邺说毕双拳紧握,关节作响,挥拳直奔那少年面门而去,其势之疾宛若闪电,少年侧身轻巧让过,顺势蹬足一跃,跳出门外,袁仁邺见少年居然能躲过自己一拳,想必有点把式,当即追了出去。   萧易寒听闻这恶丐自称袁仁邺,心下一惊,自己当年在丐帮学艺时曾听师父慕容胜景提起过此人。这袁仁邺曾是丐帮中人,师承上任丐帮帮主柳澄弘,与现任帮主慕容胜景乃是同门,其性善妒,心术不正,柳澄弘苦心规劝,袁仁邺表面装作改过自新,暗地里仍旧觊觎着丐帮神功‘龙舞神拳’和帮主之位。久而久之,图穷匕见,竟下毒鸩杀了其师柳澄弘,并欲盗走“龙舞神拳”拳谱,此举恰巧被慕容胜景发现,两人大打出手,袁仁邺武功稍逊,一着不慎被慕容胜景抓破胸口,那“龙舞神拳”拳谱应声掉落,两人皆去抢拾,拳谱被撕成两半,袁仁邺自知不敌慕容胜景,携着少一半的拳谱落荒而逃,慕容胜景追之不到,打道回府收拾了其师柳澄弘的尸首,并召开丐帮大会,将袁仁邺逐出丐帮,同时派众弟子全力追捕。袁仁邺清楚的知道丐帮势力范围之大,故而不敢再涉足中原半步,常年游离在塞北,并凭那十招“龙舞神拳”欺男霸女,奸/淫掳掠,经年累月下来便得了“塞北恶丐”的恶名。尽管慕容胜景毫无保留的将‘龙舞神拳’倾囊相授于萧易寒,但却仍差那初始的十招,故而无法一气呵成,其威难现。   一阵拳脚声响起,萧易寒忙起身冲了出去,袁仁邺与那少年拼的正酣,郁兰则屏气凝神地站在一旁观战。   “他们打了多少回合了?”萧易寒走到郁兰身边问道。      “二十多个了。”郁兰目不转睛地盯着战场答道。   萧易寒不再多言,定睛瞧去,那少年身法灵动,以柔克刚丝毫不落下风,袁仁邺又是打过十招,突然向后一跃,跳出两丈远,拍了拍手,轻笑道:“自古英雄出少年,此话果真不假,你武功虽然不错,但想要打败老叫花子还得再练上十年,接下来就让你看看老叫花子的真本领。”说罢双手胸前交叉,摩拳擦掌,蹿地而起,虎跃龙腾,双拳如电,直奔少年胸口而去。少年哪里见过如此凌厉的招式,慌乱之际伸出双掌去挡,却被击出去丈许远,一个趔趄仰面倒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想起身只觉胸口一阵绞痛,似是被震伤了内脏。   萧易寒看的一惊,袁仁邺这一招竟与自己所学“龙舞神拳”颇有渊源,力道浑厚而又不失敏捷,以舞惑之攻其不备,想到这里萧易寒恍然大悟,这不就是“龙舞神拳”那失传的前十式之一嘛,欣喜的同时忙将这一招默记下。再去看时,袁仁邺已挥拳冲那少年天庭砸去,少年大义凛然毫无惧色。萧易寒正欲飞身去救,郁兰已先一步使出“凌霜踏雪”从袁仁邺拳下将少年拉至一旁。袁仁邺本已成竹在胸,不料一个人影闪过,这一拳便挥了个空,一阵芳馨扑鼻而来,侧目看去,才发现是那蓝衫少女搞的鬼。   “呦,没想到姑娘不但人长得俊,功夫也是这般俊,那老叫花子可得讨教讨教了。”袁仁邺色目迷离地说道,适才见郁兰轻功了得,自然也不敢轻敌,出手便是“龙舞神拳”,郁兰“凌霜踏雪”之功早已登峰造极,步法微妙变幻莫测,袁仁邺使出浑身解数,仍是触之不及,一时间恼羞成怒,对空劈影,一阵发泄。   萧易寒在密林中已见识过郁兰的“凌霜踏雪”,猛虎尚拿其无可奈何,更何况区区一个“塞北恶丐”,故而大为放心,借此机会他悄悄地将袁仁邺所使十招“龙舞神拳”尽数记下,并在原地一阵比划,袁仁邺一心在想如何将郁兰擒住,倒也没留意到萧易寒偷师学艺。   郁兰兜兜转转宛若遛狗一般,将袁仁邺逗的一阵乱跑。袁仁邺追之不着突然止步跳回少年身边,冲郁兰诡笑道:“姑娘轻功着实了得,既然不肯与老叫花子拳脚相较,那就别怪老叫花子拿这臭小子泄愤。”说罢挥拳便要取那少年性命,郁兰想着故技重施虎口夺食,上前抓住那少年的胳膊意欲拖走,可再怎么用力也拽之不动,回身看去,袁仁邺左手正紧紧的抓着那少年的另一只胳膊,右掌迅猛地拍向了郁兰的左肩,郁兰躲闪不急,撒手飞出去一丈远,难以起身。   袁仁邺放开那少年,缓步朝郁兰走去,边走边笑道:“凭你轻功再好,也敌不过我略施小计,若不是老叫花子我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姑娘怕是早已一命呜呼了,来,让老叫花子帮你脱衣疗伤。”   郁兰被袁仁邺的这番轻薄之词气的面红耳赤,破口大骂道:“狗贼,休要猖狂,本姑娘若不割了你的舌头,誓不为人。”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割我的舌头,哈哈。”? ☆、Episode4 ?  袁仁邺说罢便要伸手去解郁兰衣服,就在这时,伴着一声怒喝,一抹虹光闪过,直奔袁仁邺手臂而去。袁仁邺久历江湖向来谨慎,见此情形忙缩手后窜,立稳看去,适才的那抹虹光竟是萧易寒手中的长剑,于是上下打量了萧易寒一番,不屑地笑道:“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娃娃,想要英雄救美,也得先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你这恶丐,不在塞北好好呆着,胆敢南下为非作歹,就不怕丐帮中人将你碎尸万段吗?”萧易寒手持长剑怒指袁仁邺责问道。   袁仁邺见萧易寒好似知道自己与丐帮的瓜葛,想必有些来头,于是出言试探道:“就凭那些酒囊饭袋也想伤我皮毛?小娃娃你也太高看他们了,哈哈哈。”   “别些人奈何不了你,慕容帮主要想收拾你怕是绰绰有余。”萧易寒跟随慕容胜景学艺一年,深知其师武学修为之深,加之“龙舞神拳”相佐,就连贵为武林盟主的其父萧常德也是望尘莫及,区区‘塞北恶丐’又何足挂齿。   “慕容老贼虽略胜我一筹,但此刻恐怕还在千里之外的江浙之地平息内乱,怎会有闲暇管我。”袁仁邺不以为然道。   萧易寒见袁仁邺对慕容胜景的行踪了如指掌,自己借势压人之计并不奏效,心知眼前这一仗在所难免,当即撩剑而起蓄势待发,说道:“少废话,家师不在,便由徒弟我代劳,好将你这恶丐诛戮,清理门户替天行道。”说罢挥剑冲袁仁邺肩头砍去。   袁仁邺不慌不忙,轻松避开,言语戏谑道:“原来你这小娃娃竟是慕容老贼的徒弟,按辈分来算你还得尊我声师叔呢,哈哈。”   “别恬不知耻了,你恶贯满盈倒行逆施早已被师父逐出丐帮,今天便是你的死期,看剑。”萧易寒才没工夫跟他磨嘴皮子,知其武功不弱,也不敢轻敌,一招“青影流霜”直奔袁仁邺胸口而去,劲力十足势如洪泻。袁仁邺万没想到萧易寒出手就是如此精妙的剑招,一个纵身翻跃借着下坠之势使出“蛟龙震地”,斗大的拳头直冲萧易寒天灵盖砸去,这一招若是命中,萧易寒定然头骨爆裂脑浆迸溅,然而这“青虹剑法”的精髓就在于任意两招都可以无缝衔接,因而变幻无穷,萧易寒适才已然将“龙舞神拳”的前十招偷纳于心,故在使出“青影流霜”这一招之前就猜到袁仁邺必会以‘蛟龙震地’来应对,于是待其招式尽出,竖起长剑,一招“飞虹贯日”直刺袁仁邺的面门。袁仁邺自知胳膊比不过长剑,眼看这一剑距离自己面门不过三寸之遥,情急之下收拳劈空侧滚才勉强躲过一劫,落地之时四脚朝天狼狈不堪,衣袖也被萧易寒的长剑削去一片。   郁兰受伤并不重,见萧易寒剑法飘逸,不过两招就险些将袁仁邺击毙,倾慕之情溢于言表,拍手叫好道:“寒哥好剑法,快些毙了这恶丐,好为武林除去一大祸患。”   萧易寒回身看了郁兰一眼,微微一笑,柔情似水。   “小娃娃剑法不错,但借兵刃之利胜之不武,接下来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叫花子真正的厉害。”袁仁邺站起身来轻拍衣袖,接着从腰间抽出一条银光闪闪的九节鞭,双手衔住一头一尾,抻直于头顶。   萧易寒见袁仁邺掏出了兵器,丝毫不敢怠慢,集中精力应战。两人兵戈相交火光迸射,来去三十多个回合,打了个势均力敌不相上下。突然间袁仁邺增进了攻势,咄咄逼人,招招毙命,萧易寒虽深得其父萧常德的真传,将那“青虹剑法”尽数学下,但因年纪尚轻,造诣颇浅,也只练到五六成而已,剑招中的许多奥妙还不曾参透,在袁仁邺的步步紧逼之下难免陷入颓势,心下正想着该如何智取,一个不留神长剑就已被袁仁邺的九节鞭缠住。相持之际,袁仁邺又是一记重拳直击萧易寒咽喉,逼的他要么出拳相迎,要么弃剑躲闪。若是弃剑,尚可躲过一时,但失兵刃之利,定然九死一生,自己技不如人死不足惜,只是可怜了郁兰却要受其侮辱名节不保,与其这样倒不如出拳相迎,即便不能玉石俱焚,也至少让其身负重伤,郁兰和那粉面少年也好有机会全身而退。想到这里萧易寒将浑身劲力灌于左臂,蓄势出拳,两拳相接,宛若星辰互撞,声若洪钟势若山崩,两人皆是兵器脱手,后退十来步才站住。萧易寒左臂麻木,完全不受控制,经脉也似震伤,胸口一股热血将喷未喷,面含笑意佯作若无其事。   袁仁邺心下一惊,自己使出七成功力竟伤之不得,足见萧易寒内功修为之高着实不在自己之下,不禁叹道:“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若老叫花子没看走眼的话,小娃娃刚才所使乃是‘青虹剑法’,却不知当今武林盟主‘文武双全,金眉玉面’萧常德是你何人。”   萧易寒隐约听出袁仁邺对其父萧常德颇为忌惮,于是朗声笑道:“正是家父。”   “真可谓虎父无犬子,但可别以为老叫花子就怕了他萧常德,今日有事在身,改日再取你小命,且活且珍惜。”袁仁邺说完上前两步捡起自己的九节鞭缠回腰间,蹬足跺地,施展轻功,倏的一下跳出三丈开外,须臾间消失不见。   萧易寒见袁仁邺轻松离开,便知适才那一拳并未将其打伤,幸得自己机智才吓退了这恶贼,想到这里一阵得意,紧绷的神经也有所松懈,憋在胸口的热血喷涌而出,顿觉舒缓了许多。郁兰目睹萧易寒吐血,才知其受了内伤,忙上前相扶,关切道:“寒哥,你别吓我。”   萧易寒侧目看向郁兰,只见她娇妍楚楚妙目流波,对自己的伤势如此关心,心头一暖,脏腑的疼痛浑然不觉,轻摇左手,笑道:“多谢兰妹关爱,只是略伤经脉,并无大碍,运功调息一番即可。”说罢才发觉左手竟已恢复了知觉,但仍阵阵酸麻。   “那你赶快坐下来调息吧。”郁兰边说边扶萧易寒坐下。   萧易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三枚皓若珍珠的丹药,递给郁兰两颗道:“这是我爹耗尽半生心血炼制而成的‘清宁玉露丸’,对内伤有奇效,兰妹适才受那恶丐一掌,虽不致命,但也伤及筋骨,快些服下一颗,另一颗交与那少侠服下。”   “如此珍贵之丹药寒哥还是留着以后用吧,我这小伤不碍事的。”郁兰推手不肯接纳。   “兰妹何时也变得如此迂腐了,丹药还可以再炼,伤势一旦加重恐会危及性命。”萧易寒硬是把丹药塞在郁兰手心。   被萧易寒这么一说,郁兰满脸羞红,也不再客气,当即服下一颗,只觉入口淡甜清新怡然,少时气血回环身心舒畅,服药完毕,余光一扫,发觉萧易寒正痴痴地望着自己,不禁一阵害臊,赧然道:“寒哥也快服下丹药好生调息,等伤好了再看不迟。”   萧易寒听闻此话,自知太过轻浮,忙扭过头服下丹药,闭目疗养运功调息,约摸过了一炷香功夫,调理完毕,伤势渐愈。此时此刻郁兰正与那粉面少年聊的正酣,两人均是面带笑容神色轻松,萧易寒醋意大发,意欲将郁兰唤来责斥一番,于是大喊道:“兰妹,快扶我起来。”喊毕就后悔了,这粉面少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为救郁兰不惜舍命,郁兰言语相慰实属应当,自己堂堂七尺男儿,心胸何时竟变得如此狭窄。   郁兰闻声望去,见萧易寒疗伤完毕呼唤自己,欣然奔上前去,伸手将其扶起,笑问道:“寒哥,你伤势如何了?”   这一番柔情似水的关怀瞬时融解了萧易寒心中的不快,他微微一笑,回道:“好多了,随为兄去看看那位少侠。”   那少年虽嘴角泛着淤血,但面色红润气定神闲,看来之前所受袁仁邺那一拳并不重。   “多谢少侠出手相助,连累之处萧某难辞其咎,还望少侠见谅。”萧易寒抱拳致歉道。   “哪里哪里,小生自不量力班门弄斧,中此一拳,实乃咎由自取,若非少侠拼命搭救,小弟怕是早已横尸荒野,此恩此德定当铭记于心。”粉面少年回之以礼。   萧易寒见这粉面少年虽武功不济,但为人谦虚坦诚,适才嫉恶如仇视死如归的气概也是令人记忆犹新。   “在下萧易寒,敢问少侠尊姓大名。”   “小生姓凌,单名一个风字。”凌风拱手答道。   “你我一见如故,不如就在这山野酒家痛饮一番,若何?”萧易寒提议道。   “甚好。”凌风应道。   两人一拍即合,直奔酒家,郁兰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Episode5 ?  酒家之内客已散尽,只剩得那三名双手被缚的姑娘仍战战兢兢地立在原地,郁兰一个箭步上前帮她们解开绳索,说道:“三位姐姐快些回家去吧。”那三名少女怯生生地抬头张望了一番仍是不敢挪动半步,郁兰看出了他们的顾虑,笑言安抚道:“姐姐们放心,那恶丐已被我寒哥击退,一时半会怕是不敢再来造次,你们快些回去与家人团聚,然后迁居别处,免得这恶丐再来寻衅骚扰。”郁兰说罢回头笑望了萧易寒一番,眼里满含钦慕。   三女听闻袁仁邺已然离开,这才放下心来,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对着郁兰、萧易寒和凌风就是一阵叩拜,异口同声道:“多谢三位少侠出手相救,此恩此德无以为报,民女愿当牛做马为奴为婢,永世侍奉左右。”见此情形郁兰忙俯身相搀,萧易寒也是摇手客气道:“姑娘此言真是折杀我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等江湖儿女分内之事,更何况这‘塞北恶丐’乃我师父仇敌,吾恨不能将其锉骨扬灰,此番让其逃脱,只恐后患无穷,你们还是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保命要紧。”三女听罢不敢逗留,又是一番谢过,相携而去。   三人围桌坐下,店家恭敬上前伺候,一番赞美之词说的萧易寒春风满面,不觉间便加了两盘菜和两坛酒。   “适才听那恶丐所言,当今武林盟主‘文武双全,金眉玉面’竟是令尊,名门之后果真气宇非凡,与萧兄一较,小弟真可谓自惭形秽。”凌风谦卑道。   “凌兄此言差矣,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父辈之名皆为他们行走江湖多年积淀所得,我等晚辈初出茅庐,一切名望还需自食其力,岂能借势生威沽名钓誉。听凌兄之言,似识得家父?”萧易寒问道。   “久仰大名,无缘相谒。若能一睹令尊英姿,此生无憾矣。”凌风略显失落地叹道。   “若非此番有事在身,定然携凌兄一同归家与父相荐。”萧易寒惋惜道。   “无妨无妨,来日方长,萧兄大事要紧,不必为小弟此言上心,却不知萧兄此行何往?”凌风问道。   经过这一番患难与交谈,萧易寒早把凌风视为知己,故而丝毫不作隐瞒,实情相告道:“小弟欲与兰妹共赴洱海之畔大理古城一趟。听凌兄口音,不似这川滇之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不会凑巧也要去往大理吧?”   “想那洱海风光旖旎,‘风花雪月’四景更是闻名遐迩,小弟心向往之,然此行奉师命去往昆明寻一故人,路过盐州不慎迷路误入此地,疲乏之际本欲在这酒家歇息片刻再行赶路,却正巧遇上‘塞北恶丐’轻薄兰姑娘,小弟平生最恶此等淫/贼,岂有坐视不管之理,能结识萧兄与兰姑娘这般青年才俊也算凌某三生有幸。”凌风将自己来至此地的缘由娓娓道于萧易寒和郁兰。   “凌兄既已至此就莫要回头重走了,不如同我俩直当楚雄,然后再各奔东西。”萧易寒提议道。   “甚好,小弟与萧兄兰姑娘相见恨晚,正好借此机会畅谈一番,尽叙豪情。”凌风拍手叫好道。   此时酒菜上桌,萧凌二人开坛对饮豪气干云。郁兰自饮茶水,津津有味地听着二人谈武略,论文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不时地附和上一两句,引来二人阵阵笑声。酒罢餐毕,三人收拾行囊继续上路,有了新朋相伴,萧易寒也放慢了脚步,将自己这一路来所厉奇闻异事悉数讲与凌风和郁兰听,这一讲便是一下午,谈及密林内得郁兰相助智屠猛虎之事,凌风一脸骇然,但见萧易寒背上所负虎皮,知其所言非虚,钦佩之情溢于言表。时至傍晚,觅一客栈,胡乱吃了一番,秉烛夜谈至子时才各自睡去。次日又行了多半天便抵楚雄境内,三人依依不舍,一阵话别,终究还是各奔东西。   别了凌风,萧易寒和郁兰又加快了脚步。经过了这几日的练习,萧易寒“凌霜踏雪”的功力精进了不少,与郁兰相逐丝毫不落下风,两人并驾齐驱直奔大理而去。忽然间萧易寒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脸问郁兰道:“昨日在酒家遭遇袁仁邺,兰妹为何只避不攻?”   “我若会武功的话,早把那淫贼大卸八块了。”郁兰愤然道,眼中充斥着怒火。   “兰妹竟不会武功?”萧易寒难以置信道。   “不会武功这又有何稀奇?”郁兰反问道。   “可兰妹所使‘凌霜踏雪’实乃当世绝学,从师之人定非泛泛之辈,哪有师父只教徒儿遁逃之术,却不授退敌之功呢?”萧易寒疑惑地问道。   “家师就是这样的人。”郁兰平静地说道。   “不知尊师名号,可否相告?”萧易寒好奇地问道。   郁兰见萧易寒对自己的授业恩师颇为感兴趣,也不好扫他兴致,放慢脚步开口说道:“我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与之更谈不上师徒关系。八年前我爹遭遇仇家追杀,携我们娘俩一路西逃,至川西时终究还是被追上,那仇家武功甚高,我爹身受重伤但仍拼死力敌,我娘趁机带我潜逃,沿途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连跑了三天三夜才逃出生天,在一破庙休憩之际不料又遇到三个虬髯恶汉对我娘意欲不轨,我娘不愿受人凌/辱,咬舌自尽,哪知那三个恶汉仍不善罢甘休,将魔爪伸向了我。”   郁兰说到这里一阵哽咽,声音也是低沉了许多,萧易寒见自己不小心竟触及了郁兰不为人知的痛处,心下一阵自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去安慰眼前这个楚楚惹人怜的姑娘。   郁兰平复了情绪接着说道:“就在那时,一个面色冷峻浓眉鹤发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寒光电射的长剑走了进来,一招两式就取了那三个恶汉的性命,手法之快着实让人惊叹。他见我孤苦伶仃,先将我娘葬于庙门外,接着将我带到了一个杳无人烟的茅屋里,从此我便与他相依为命。他冷若冰霜,不苟言笑,隔三差五就会离开,怕我受人欺负,将‘凌霜踏雪’传授于我,直到三年前的一天,他自言自语的讲了许多我听不懂的话,还把视若珍宝的匕首送我防身,然后一走了之再没有回来。”   萧易寒听完故事又是伤感又是惊疑,伤感的是郁兰那悲怆的经历,惊疑地是那冷面高人的举动和行踪,难怪郁兰见到‘塞北恶丐’袁仁邺强抢民女图谋不轨会出离愤怒。   “兰妹虽与那位前辈未行师徒之礼,但授业即为恩师。现下看来这短刃竟是令师所赠之物,为兄就更不能接受了,兰妹快些收回去吧。”萧易寒说着从腰间拿出匕首递还给郁兰。   “送出的东西岂有收回之理。”郁兰拒之不授。   “可兰妹没了利刃,又不会武功,若是遇上歹人又该如何是好?”萧易寒担心道。   “匕首已然赠于寒哥,自然由寒哥保护我了。”郁兰笑回道,适才的伤感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啊。”萧易寒被郁兰突如其来的话语吓到,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怎么啦?寒哥不愿意吗?”郁兰微嗔道。   “愿意愿意。”萧易寒忙点头应道。   郁兰被萧易寒语无伦次的样子逗得咯咯直笑,不经意间一个跃步,使出‘凌霜踏雪’窜了出去,萧易寒见状忙蹬足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兰妹,等等我。”   二人又走了两日,傍晚前才至大理,故地重游,萧易寒感慨颇多,少时在此学艺的场景又一次浮现在脑海中,一晃便是五年,也不知师父他老人家身体若何,牵念之际恨不得即刻奔赴古月山庄与之相见,然又想到自己此番受父之托身携密报,若光明正大前往,难免遭歹人跟踪,何不待夜幕降临万籁俱寂再行泛舟前往,如此一来既可再赏洱海月色,又可保万无一失,况且旧情相叙也不在乎这一两个时辰。想到这里萧易寒携郁兰来到洱海北畔的一家酒楼,登楼临窗而坐,要了牛肉、果脯,又点了大理特色的酸辣鱼,梅子酒。   凭窗远眺,夕阳洒金余晖染霞,海面波光粼粼,渔舟唱晚,微风从海面吹过,送入轩内,轻拂着脸颊,此情此景浑然天成美不胜收。郁兰哪里见过这般倾世之景,喜形于色赞不绝口,加上她那出尘脱俗的容貌和风姿卓绝的倩影,周遭食客皆向萧易寒投来艳羡的目光。酒菜上桌,鲜香扑鼻,两人奔行数百里,早已腹中饥饿,也不作客气,一阵胡吃。饱餐之际萧易寒打开梅子酒自斟自饮了起来,如此琼浆玉液,却是阔别已久,怎能不让他垂涎三尺,一壶饮罢意犹未尽,索性唤小二又上了一壶。郁兰闻酒生兴,按捺不住,从萧易寒手中抢过酒壶,自斟了一杯,萧易寒讶异地打趣道:“兰妹清丽脱俗,不沾尘物,而今却竟抵挡不住这梅子酒的诱惑,哈哈。”? ☆、Episode6 ?  郁兰端起酒杯闭目微嗅,只觉果香浓郁未饮先醉,轻启朱唇娇俏地说道:“如此佳酿远比那些谷粟所酿之液馨香百倍,怕是仙魅下凡也难抵其惑,更何况我一食五谷的凡尘女子,寒哥独酌无趣,不如让兰妹陪你对饮吧。”   美酒伴佳人,萧易寒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拒绝呢,于是举杯而起道:“兰妹既有如此雅兴,为兄奉陪便是,只是这梅子酒初尝甜淡,后劲却猛,兰妹尽兴即可,莫要贪杯。”   郁兰性情直爽,加之从未饮过酒,尽管萧易寒事先提醒,但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连便是三杯,要不是萧易寒极力劝阻,恐怕整壶都要被她饮尽。此刻再观郁兰,面若牡丹唇若朱漆,眉目含情楚楚动人,萧易寒一时看的出了神,若非郁兰失手砸了酒壶,怕是要长久魂不附体了。   结了帐萧易寒又带着郁兰漫步洱海之畔,此时皓月当空繁星点点,人渐散去吵杂不再,海上的渔舟也都靠岸而泊。萧易寒见时机成熟,挑了只渔船直接买下,扶郁兰一起上了船,撑篙离岸摇桨划水,轻车熟路有条不紊,俨然摆渡人一般。郁兰独坐船头,仰天望月临风而沐,衣袂飘飘青丝起舞。萧易寒生怕郁兰不慎坠湖,忙轻声唤道:“兰妹,快坐进来,船头危险。”   郁兰闻言起身走回渔船中央,在萧易寒对面坐下,笑问道:“寒哥对大理似颇为熟悉,莫非之前有来过这里?”   萧易寒见郁兰一脸天真,这一路来又是以武相授,又是以刃相赠,就连其身世和师从也是全然述于自己,为人率真坦诚毫无城府,对自己更是不设防备言听计从,当即决定开诚布公如实相告。   “为兄不但来过大理,还在这里呆过一年,实不相瞒,此次重回故地便是来寻吾师商量要事的。”萧易寒道。   “咦,这就奇怪了,寒哥的师父不是慕容前辈么,之前闻那恶丐所言,慕容前辈此时应在江浙之地,怎会突然又出现在这西南边陲,难不成他老人家有腾云驾雾之术,须臾便可折返于千里之间?”郁兰疑惑地问道。   萧易寒笑着摇头道:“非也非也,为兄在外学艺七年,辗转于神州之内,共拜师七人,这七人便是名震当今武林的‘天罡七子’,他们皆乃一派之掌,所领门派均为名门正派,一直以来惩奸除恶行侠仗义,誉满天下。那丐帮帮主慕容胜景乃是我大师父,这洱海南畔‘古月山庄’庄主胡英奎是我六师父,此外还有我二师父川北‘天龙门’掌门莫问天,三师父湘西‘归云堂’堂主佟怀礼,四师父皖中‘地虚坛’坛主朱瑜杰,五师父苏北‘落雁山庄’庄主雁南飞,七师父赣南‘岳清观’观主岳影正。”   “有这么多高人指点,难怪寒哥武功如此了得。”郁兰夸赞道。   萧易寒不好意思地笑道:“兰妹过奖了,说来惭愧,为兄虽博学多艺,但却杂而不精,加之心愚智钝,难解各家所长,故而还达不到诸位师父的高度。”   “凭寒哥的慧根,假以时日定会笑傲武林。”郁兰鼓励道。   萧易寒突然一声长叹,手中的桨也是停了下来,起身望月道:“唉,为兄要的不是笑傲武林,只求国泰民安。如今东海巨鹿帮声势浩大,屡犯江浙沿海,烧杀抢掠为所欲为,就连丐帮江浙分舵舵主都被他们收买,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我大师父就是为此才去往江浙的。”   “竟有如此之事,难道就没人整治这群贼匪吗?”郁兰愤愤不平道。   “兰妹有所不知,这巨鹿帮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一个海外组织,但绝非蛇鼠之辈,他们行事缜密,善用各种鬼蜮伎俩,好几位武林前辈都惨遭毒手,他们仗着巨鹿岛四面环海,视野开阔易守难攻,故而有恃无恐,根本不把中原武林人士放在眼里。我爹身为武林盟主怎能见此恶贼横行而坐视不管,遂命我携密报通告各位师父,定于来年三月,春暖花开之际,集‘天罡七子’之力将巨鹿帮一举铲除,还武林一个安泰。”萧易寒解释道。   “原来如此,寒哥不辞劳苦,长途跋涉风雨兼程便是为了黎民之安江湖之序,如此侠骨实让小妹钦佩。”郁兰不吝赞美之词,早已将萧易寒视为心中的英雄。   萧易寒似是高兴不起来,巨鹿帮的出现,‘塞北恶丐’重回中原,总让他觉得事情没想象中那么简单,江湖之事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云谲波诡暗流涌动,想要天下太平怕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此时一阵夜风侵袭而来,郁兰衣衫单薄抱臂微颤,萧易寒看在眼里,怜惜之情油然而生,当即把背上所负虎皮解下,嗅探了一番,确认已无腥味,这才摊开帮郁兰披上。郁兰幼年双亲俱丧,孤苦伶仃茕茕孑立,哪里受过如此关怀,顿时身心俱暖,羞怯地对萧易寒道了声谢。萧易寒捡起船桨继续渡船而行,不过半个时辰就已抵达洱海南畔,撑篙靠岸,停稳了船只,纵身跳下船,紧接着伸手将郁兰也拽上了岸。   时至酉戌交接之际,灯火已稀,虫鸣蛙啼清晰可辨,萧易寒引着郁兰左迂右转,不多时至一荒僻豪宅,此宅据地约三亩,气势恢宏匠心独运,足见主人地位之高家业之巨。   “这便是我那六师父的‘古月山庄’,还算气派吧。”萧易寒指着眼前的山庄得意的向郁兰介绍道。   郁兰见古月山庄一片幽寂,偌大的宅子看不到一星半点灯火,颇为疑惑地问道:“寒哥,你这六师父一向都这么早就寝吗?”   萧易寒耳聪目明,一下就听出了郁兰话中之意,仔细审视了古月山庄一番,亦觉不妙,于是蹑步奔至门前,轻叩宅门,经久不应,索性一推,那门竟是应声而开。月光之下,几具尸首零落的躺在院内。萧易寒心知大事不好,提气蹬足施展‘凌霜踏雪’直接向后堂奔去,郁兰担心萧易寒安危,忙追了上去,两人所经之处死尸遍地触目惊心。后堂正中,胡英奎歪头而坐,双眸圆睁一动不动,身旁一人正伸手在其胸口搜寻着什么,萧易寒悲愤难抑咬牙切齿,拔剑冲那人刺去,出招便是“青虹剑法”,口中怒吼道:“狗贼,拿命来。”   那人闻声收手闪避,萧易寒一招不中,气急败坏,左拳又剑一并使出,招式凌厉,直逼那人要害。那人虽赤手空拳,但却游刃有余,只避不攻,十招过后突然垫脚后撤丈许远,轻斥道:“寒儿快些住手,我是你穆师叔。”   萧易寒本已杀红了眼,然闻此音甚是熟悉,确是穆师叔之声,这才收招横剑身前,左手从怀里取出火折子,吹燃举起,仔细打量了对面之人一番,果不其然,这人正是湘西“归云堂”堂主佟怀礼的师弟穆昆。   “穆师叔,你怎会在这里?我六师父到底是被何人所害?”萧易寒收剑焦急问道。   穆昆见郁兰站在堂下,却似素未谋面,转向萧易寒问道:“寒儿,这位姑娘是?”   萧易寒急于知道事情真相,不耐烦道:“兰妹是我在赴滇途中所识,来此只为游玩,穆师叔你倒是快说啊,我六师父到底是被何人所害?”   “这个……”穆昆看着郁兰吞吞吐吐道,似是有所顾忌。   郁兰冰雪聪明,看出穆昆并不信任自己,再留无益,知趣地笑道:“前辈所述之事小女丝毫不感兴趣,这就离开,绝不偷听,还请前辈放心。”说罢望了萧易寒一眼,转身朝山庄外走去,不多时就消失在昏暗的夜色里。   萧易寒心系其师的深仇大恨,此刻也无暇顾及郁兰,上前攥住穆昆的双臂,歇斯底里地问道:“穆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穆昆低头一声长叹道:“唉,或许是胡兄命中有此一劫吧。适才我已检查了他的遗体,周身温热,应该是刚死不久。”   “若是如此想必那凶手定然还未走远,小侄这就去追,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其碎尸万段锉骨扬灰,以慰六师父及山庄上下所有人的在天之灵。”   萧易寒说罢便要起身追出去,穆昆忙一把拽住了他,劝道:“贤侄莫要冲动,此举不过是缘木求鱼,徒劳无功而已,这凶手武功之高手段之狠,江湖少有空前绝后,你爹也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你我,此番幸得你我迟来一步,若不然怕是该同你六师父一起魂归西天了。”   萧易寒甚是不解,其父萧常德乃当世武林盟主,武学造诣之高,万众膜拜无人可及,而今竟被穆昆说的如此不堪,哪里倒是服气,当即辩驳道:“师叔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我倒要见识见识这杀人凶手,看看他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穆昆无奈摇头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你可知你六师父死于何种武功之下?”   萧易寒道:“小侄愚钝,还请穆师叔明言。”? ☆、Episode7 ?  “十八年前,江湖上曾掀起过一场腥风血雨,那时雄霸武林的并不是你爹和你几位师父,而是冠绝寰宇的‘十一罗刹’,这十一个人常年隐居,行踪飘忽不定,武功深不可测,性格怪癖迥异,嗜杀好斗喜怒无常,世人闻风无不丧胆。”穆昆言及此事,眉头紧皱。   “浩瀚武林竟有如此高人我却一无所知,着实惭愧,然这又与我六师父的死有何干系?”萧易寒生于武学世家,天性秉直,对于江湖轶事更是喜闻乐见,此刻听及师叔穆昆所言,不禁一阵惊骇,若非心系六师父胡英奎死因,他定要缠着穆昆将这十八年前的往事尽述与自己。   “就目前来看,有着莫大的关系。这‘十一罗刹’分别为冷月圣君、碧波仙子、摩岭邪尊、五毒阴魔、鬼笔三恶、潇/湘四剑客,江湖并称‘冷月碧波,邪尊阴魔,三恶四剑客’。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六师父就是死于摩岭邪尊封断魂的鬼蜮邪魔掌下,这种掌法阴邪至极,隔空绝命,死者肌肤完好无损,但筋脉尽断,内脏俱裂。”穆昆边说边打量着胡英奎的死状,面色凝重。   “世上竟有此等阴邪之功,真是令人不寒而栗。”萧易寒悚然叹道,六师父胡英奎向来与世无争为人谦和,常年栖居在这西南边陲,又怎会惹上摩岭邪尊,真是让人费解,于是问穆昆道:“却不知这摩岭邪尊与六师父有何仇怨,竟施此毒手?”   穆昆垂首寻思,并没有回答萧易寒,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其中原委。   再一次看到胡英奎的惨状,萧易寒一阵酸楚,几年前在此学艺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六师父言真意切的谆谆教诲,慈爱的目光,这一切都让萧易寒感从心生,却没想到再见面时已是阴阳相隔,悲恸之情难以抑制,此时此刻全部转嫁在这个不曾谋面的杀人凶手身上,怒不可遏义愤填膺地喊道:“我管他什么的罗刹,狗屁的邪尊,自古杀人偿命,六师父的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报。”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穆昆被萧易寒的这番怒喝惊扰,见他似是要追出去,忙快步横身拦住,劝道:“寒儿切莫冲动,且说你追不上那封断魂,即便追上了,就凭你的武功也是白白送死。既然这摩岭邪尊已然出山,那么你六师父的死恐怕也只是个开始,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去避免这场浩劫。”   萧易寒见穆昆所言不无道理,又觉其话中有话,不禁问道:“师叔此话何解?”   适才穆昆已猜到点什么,只因事态紧急,也无暇同萧易寒详说,只简言道:“你六师父既已遇害,怕是你其他几位师父也有危险,寒儿,你且随我快快将你六师父葬了,然后分头去通知你其他几位师父小心提防。”说罢不待萧易寒追问,便去收拾胡英奎的尸首。   萧易寒在穆昆的吩咐下将院内的尸首全部扛进客厅堆在一起,接着将胡英奎的尸首埋在了花园里的假山旁,最后将整个宅子付之一炬,两人望着熊熊火光,默默地鞠了三躬,转身离去。   再说郁兰为避嫌只身出了古月山庄,就近找了块石头坐着赏月,不多时却看到古月山庄内火光冲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想着萧易寒还身在庄内,不假思索的往古月山庄冲去,刚到门口就和迎面出来的萧易寒撞了个满怀。萧易寒见郁兰异常慌张,还以为她遇到了坏人追杀,定睛四顾,并未发现异样,忙问道:“兰妹,你怎么了?”   “我没事,倒是寒哥怎么了?我看到山庄一片火光,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担心死我了。”郁兰抬头打量着萧易寒,一脸焦急,见其并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傻丫头,为兄能有啥事,古月山庄惨遭屠戮,六师父也死于非命,我和穆师叔只是不想让他们暴尸,所以才引火焚宅以尽人道。”萧易寒言及此处又是一阵伤感,不觉间垂泪而下,滴在郁兰手背上。郁兰曾历丧亲之痛,深知再多的安慰也无法缓释当事人的苦楚,于是乎不发一言,只是紧紧的握着萧易寒的手,示意他要坚强。   穆昆见萧郁二人伫立不行,催促道:“此处非说话之地,不可久留,且随我速速离开。”说罢快步而去,萧易寒携郁兰紧随其后,三人沿着洱海之岸一路无语。一行约四个时辰,东方微黄,天已既亮,萧郁二人疲惫不堪,唯独穆昆精气十足,丝毫不显疲态。这也难怪,穆昆与其师兄湘西归云堂堂主佟怀礼合修益气养生诀,虽年过不惑,却依旧神采奕奕,精神抖擞,三宿不眠也丝毫不觉困顿。萧易寒师从佟怀礼,自然也得习益气养生诀,怎奈他年轻气盛心神浮躁,只修得个皮毛。穆昆对萧易寒喜爱有加,眼下虽为心中之事所急,然见其疲困,多少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乎就近找了家店投宿。郁兰女儿之身,独憩一室,萧易寒和穆昆同处一室,萧易寒卧榻而眠,穆昆则习惯性的席地打坐闭目养神。   萧易寒倒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见穆昆坐在桌前斟茶独饮,下榻走上前去,与之对面而坐。   “渴了吧,快喝口茶。”穆昆倒了杯茶推到萧易寒面前说道。   行了大半夜,又匆忙的睡了一觉,萧易寒早已口干舌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忽又想起昨夜之事,惆怅再生,问道:“师叔昨夜曾说我其他几位师父恐有危险,这是何故?我们该如何解救他们?”   穆昆起身在房内走了一圈,确认无人侦听,轻声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听我简述于你。二十年前,冷月圣君冷战在塞北极寒之地发现了一柄上古宝剑,此剑冷若坚冰寒光电射,剑气足以凝霜,杀人无血尸僵如铁,名曰‘凝霜剑’。因无剑谱,极难驾驭,为此,冷月圣君闭关钻研,花了足足两年时间才渐渐得驭此剑。世上习武之人除却碧波仙子厉云绮,余人得闻此剑之利,无不向而往之,然大多数人惧于冷月圣君之威名不敢有所行动,独那邪尊阴魔、三恶四剑客对这凝霜剑觊觎已久。”   萧易寒听的云里雾里,虽说这凝霜剑威力无比,但与六师父的死似乎扯不上半点关系,碍于礼数又不好打断穆昆,只好耐心听下去。   穆昆喝了口茶继续讲道:“这世上除了凝霜剑之外还有另一件宝物,名曰‘天罡宝甲’,此甲由金刚丝天蚕丝合铸而成,汲取日月精华,灌以天罡之力,坚韧无比刀枪不入,乃是你萧家的传世之宝,直到十八年前才为世人所知。”   听到这里萧易寒一阵惊讶,忙问道:“我家竟有如此宝物,为何从未听爹爹提及过?”   穆昆轻叹一声道:“哎,这天罡宝甲虽是世间奇物,但也是祸患之源,你祖父当年就是被这宝甲害死的,估摸着你爹怕此甲为你招来杀身之祸才从未跟你提及。”   萧易寒越听越诧异,追问道:“我爷爷不是死于顽疾的吗,怎会又祸因此甲,此甲又与我六师父之死有何联系?”   穆昆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道:“事已至此,再隐瞒你也没了意思。十八年前,你爷爷得知凝霜剑之利,又依仗着天罡宝甲之坚,甚是想见识一下,这一矛一盾到底哪个更厉害,于是乎修书一封,差人送于冷月圣君,邀其于中元节在华山之巅矛盾相较。冷战这人心高气傲,在他眼里,凝霜剑乃天赐之宝,岂有匹敌之物,二话不说就接受了挑战。不料消息不胫而走,邪魔三恶四剑客闻风而来,碧波仙子厉云绮担心冷战独木难支,也是悄然而至,一时间华山之巅十一罗刹齐聚,好好的一场矛盾相较却变成了夺剑之争。你祖父见状也没了心思剑甲相较,躲至一旁观战。初时十一罗刹约好公平比试,点到即止,胜者即得凝霜剑,碧波仙子厉云绮只是暗地里援助冷战,并无夺剑之意,因而故意输掉一招半式,其余九罗刹则毕平生所学轮番迎战。这十一罗刹武功本就相差无几,冷战和厉云绮稍胜其余九人一筹,加之冷战有凝霜剑相助,胜败自见分晓。这一战足足比了一天,直至傍晚才结束,邪魔三恶四剑客尽数败北,潇/湘四剑客嗜剑如命,单打独斗不敌,就以阵为名四人齐上,本想以多胜寡,却不料这凝霜剑太过厉害,名噪一时的‘青素玄黄’剑阵也为之所破,四人羞愧难当,心悦诚服,承言有生之年不再踏入中原半步,随后飘然而去。”   “这潇/湘四剑客真的从那以后就没再踏入中原吗?”萧易寒插口问道。? ☆、Episode8 ?  “是的,这潇/湘四剑客虽痴迷于剑,但为人还算正派,他们常年居于岭南,若非凝霜剑出世,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涉足中原,此番战败也挫了他们的锐气。相较于四剑客,那‘邪魔三恶’五罗刹便要阴险毒辣多了,他们假意结盟,效仿潇/湘四剑客对冷战进行围攻,步步紧逼招招致命。尽管冷战以凝霜剑为利,但以一敌五还是吃力了点,好在厉云绮相助,最终才打了个势均力敌。”穆昆继续讲道。   “虽说碧波仙子厉云绮无意夺剑,但又出于何故去助那冷月圣君,难道她就不怕与‘邪魔三恶’五罗刹树敌吗?”萧易寒有所不解,十八年前他刚降临人世,自不晓得其中纠葛。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厉云绮对冷战一见倾心,无奈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情到深处化为痴,痴心不改化为恨,一世仙子,困于情,毁于恨,终究还是落得个树敌万千,杀戮无度,可悲,可悲啊。”穆昆言及此处,难掩叹惋之情。   萧易寒洞悉一切,穆昆向来清心寡欲,不易被世俗所蛊惑,而今提及厉云绮却是含情脉脉,该是怎样超凡脱俗的女子才能有此魅力,而此等女子却无法俘获冷战的心。萧易寒越想越好奇,恨不能立即见到冷月圣君和碧波仙子。   穆昆沉寂了片刻,接着说道:“这一战一直持续到深夜子时,适逢中元节,月圆若盘,华山之巅寒气逼人,那凝霜剑似是吸收了冷月之精华一般,威力毕现,直逼的邪魔三恶节节败退,从那之后江湖上就流传着一句话‘冷月寒光,落剑凝霜’,此乃凝霜剑最真实的写照。生死攸关之际,五毒阴魔索命竟顺手将作壁上观的你祖父扔了出去,你祖父虽凭‘青虹剑法’冠绝中原武林,但同十一罗刹想比还是去之尚远,眼看冷战那凝霜剑逼近胸口,你祖父只能闭眼受死。冷战也没料得索命有此一招,收剑已然不及,哐啷一声脆响,火星四溅,你祖父被凝霜剑震出去四五丈远,一口鲜血喷将而出,胸前衣服震裂,露出那黄澄澄的天罡宝甲,在月光下更显耀眼。”   萧易寒听到爷爷被五毒阴魔暗算身负重伤时,怒火中烧拍案而起,斥道:“这五毒阴魔真是人如其名心狠手辣,若让我碰到他,定要为爷爷报这一箭之仇。”   穆昆压手示意萧易寒坐下,转身看了看房门处,见并未惊动旁人,这才继续说道:“寒儿稍安勿躁,且听师叔讲完。”   萧易寒自知此刻不可感情用事,平复了情绪坐下洗耳恭听。   “这七罗刹皆知凝霜剑杀人无形,见你祖父并未当场暴毙,无不一阵诧异。邪魔三恶转将目光锁定在你祖父胸前的宝甲上,冷战和厉云绮借此良机纷纷出掌,一个出其不意将邪魔三恶击倒在地。冷战盛怒之下,举剑便要灭了几人,五罗刹吓的异口同声跪地求饶,真可谓‘大丈夫不屈不挠,真小人能屈能伸’。冷战虽雄霸宇内,但毕竟不是嗜杀好戮之主,见这五人伏地讨饶,也不忍痛下杀手,警言道‘在我有生之年,尔等若是敢出山半步,危害武林强取豪夺,我冷战定以手中凝霜剑封喉戮尸。’说罢还刻意望向你祖父胸口的天罡宝甲,以示强调。这五罗刹哪敢说个不字,俯首应允,陆续落荒而逃。”   “如此看来,冷战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此行此举倒不失侠义风范,冠以罗刹之名实属不当。”萧易寒对冷战丝毫不吝赞美之词,虽未谋面,但却已发自心底地钦佩。   “非也非也,他虽不乱杀人,但也不救人,在他看来,人之生死各安天命,自然之理,不可违拗。你祖父被冷战运于凝霜剑上的内力所伤,若其肯以高深内功施救,你祖父也不至于脏腑衰竭而亡,足见其对他人生死之漠然,罗刹一名恰如其分。”穆昆摇手道。   “真是个怪人。”萧易寒附和道。   “自中元之夜矛盾相较后,冷战便失了踪迹,就连碧波仙子厉云绮也觅他不得。你祖父重伤卧床不起,他深知这天罡宝甲一经出世,定当后患无穷,然此宝甲毕竟为祖上所传,失之不得,于是在临死前将中元之夜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述于了你爹,并叮嘱他好生保管此甲,若有一日因此甲招之祸患,不可徒留,弃之以保安泰。”穆昆说道。   “如今这天罡宝甲又在何方?难道我六师父是因此甲而遭了灭门之祸?”萧易寒似已猜出了些许端倪。   “若我没猜错的话,正是如此。你爹深受你祖父临终之嘱,为保此甲,心生一计。他密约天罡七子商讨护甲之事,为防他人觊觎,将此甲交与天罡七子保管,每半年秘密调换,几年下来,此甲辗转于神州之内五湖之间,虚虚实实世人皆不知其所在,唯独你爹和天罡七子心照不宣。而今你六师父被杀,定是那摩岭邪尊封断魂夺甲未遂,以他的手段,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你其他几位师父,甚至于你爹都有危险。”穆昆解释道。   “可那封断魂曾在华山之巅答应过冷战不再出山半步,而今为夺甲而出山杀人,难道他就不怕冷战置他于死地吗?”萧易寒甚是疑惑。   “我也曾困于此惑,唯一能够解释通的就是冷战已死,如此一来那封断魂便没了忌惮,更何况凝霜剑下落不明,若被其他罗刹抢先得到,想要独步武林的美梦就彻底破灭了。”穆昆猜测道。   听到这里,萧易寒总算是弄清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沉思了片刻,起身惊呼道:“大事不好,我这剩下的六位师父里,离大理最近的便是川北天龙门二师父,湘西归云堂三师父,赣南岳清观七师父,想那封断魂定是往这三个方向中的一个去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罢焦急的在房中来回踱步。   “是啊,眼下我们只有两人,既便分头行事也总有一方兼顾不到,真是急煞人也。”毕竟人命关天,穆昆哪里还能淡定。   “对了,师叔,我们何不飞鸽传书。”萧易提议道。   “此法我也曾想过,可封断魂岂是一般人物,飞鸽怎能过得了他的法眼,若被其发现,反而会打草惊蛇。”穆昆行事缜密,但眼下也是愁容满面。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萧易寒警觉的问了句:“谁?”   “寒哥,是我,兰儿。”   萧易寒放下警惕,上前开门将郁兰迎了进来,探头朝屋外望了一番,见无可疑之人,接着关了房门。   “兰姑娘何时醒的?怎不再多睡一会儿?”穆昆试探道。   “不瞒前辈,小女原本睡得正酣,忽闻得隔壁拍案之声,还以为前辈和寒哥遇到歹人,放心不下才忙赶了过来。”郁兰如实说道。   萧易寒闻言恍然大悟,自己适才听闻爷爷被五毒阴魔暗算,情绪失控拍案而起,不想竟惊动了住在隔壁的郁兰。   “那兰姑娘都听到了什么?”穆昆依旧提防道。   “前辈与寒哥说话声音甚小,我也非有意听之,只闻得什么凝霜剑,什么天罡宝甲,什么冷战厉云绮云云,再就是什么分头行事,兼顾不到之类的话,仅此而已。”郁兰不假思索道。   穆昆见郁兰神情淡然,言语之间随心而走,不似在说谎,加之她年纪轻轻,一介女流,也不大可能有太深的城府,这才放松了戒备。   萧易寒突然目□□光,喜形于色,对穆昆道:“师叔,加上兰妹便是三人,如此便可分头行事全然兼顾,甚好甚好。”   穆昆略微迟疑了一下,点头应道:“也罢,当下也只能如此了。寒儿,兰姑娘,你们且听我吩咐,为今之计形势所迫,为保万全我会修书三封,分与你爹,你二师父莫问天,你七师父岳影正。兰姑娘携两封,先至川北天龙门,随后再北上至萧瞑山庄,分将书信交与莫掌门和萧庄主,寒儿你携信直奔赣南,与你七师父讲明危情,我返回湘西,同你三师父共商对策。”   穆昆说罢一声长叹,自语道:“这封断魂何等人物,只怕我们赶之不及,也不知你哪位师父又要再遭毒手,哎,还是听天由命吧。”   萧易寒听的一阵悲怆,这七位师父待自己视如己出呵护有加,而今六师父死于非命,其他几位师父也是危在旦夕,那种无力回天但又不甘认命的复杂心情难以言表,一时间不知所措,呆呆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郁兰则一头雾水,她本就对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知之甚少,无由地被卷进这场纷争已是不愿,初入江湖好不容易结识了一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英雄少年,眼下又要与之分别,伤感之情浸润于心,但心知此事关系到萧易寒几位师父的安危,不可任性妄为,一时间矛盾纠结,也是沉默不语。? ☆、Episode9 ?  穆昆见萧郁二人各怀心事一动不动,催促道:“事不宜迟,寒儿,你快些去找笔墨纸砚,我这就修书。”   萧易寒被穆昆的言语惊醒,先是一愣,接着匆忙出门,不多时捧着文房四宝回来。郁兰也不闲着,帮忙压纸,萧易寒则在一旁研墨,穆昆奋笔疾书,不过一刻钟功夫便写完三封信,字迹工整铿锵有力,颇有颜鲁公之韵。穆昆将信折好,分别塞进三个信封,又提笔写了封文,吹干了墨迹递给萧郁二人,并叮嘱道:“此信切勿遗失,定要亲手交予几位掌门庄主。”   “前辈,小女初入江湖,并不识得那天龙门莫掌门和萧盟主,即便见到了他们,仅凭我空口白牙他们又岂会轻信,这该如何是好?”郁兰疑虑道。   “这个兰姑娘不必担心,天龙门和萧瞑山庄威名远扬,你且沿途打听,自然好寻,想那二位哥哥也识得老朽的笔迹,如若视之,必深信不疑。”穆昆打消疑虑道。   郁兰半信半疑,也不好再推脱。萧易寒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交予郁兰道:“兰妹,这是为兄贴身之物,我爹和二师父都识得,彼日你见到他们,只需拿出此物表明来意,他们自当热情相待。”   郁兰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只见这玉佩白里透着翠,其上两条青龙盘错在一起,活灵活现,触手温润有余,着实是用上等的好玉雕琢而来,加之萧易寒长久佩戴,平添了一丝通灵之气。   萧易寒似又想到些什么,转身走至床榻边,顺手拿起那卷虎皮,回身递给郁兰,又将腰间所挎匕首赠还于郁兰,开口道:“兰妹,这虎皮还烦劳你帮我带回萧瞑山庄,这匕首本就是你的,此番北上路途凶险,留得御敌为妙,为兄有青虹剑在身,你权可放心。”   郁兰只接了虎皮,匕首却是死活不肯要,还喃喃自语道:“这世上哪有送出东西再收回的道理。”   萧易寒见郁兰推辞,灵机一动,笑道:“兰妹且当这匕首是为兄暂借与你的,待任务完成他日重聚,你再还给为兄便是。”   郁兰听闻萧易寒如此一说,心里也算过意得去了,欣慰的收下匕首,抱拳道:“寒哥放心,小妹自当完璧归赵。”   穆昆见窗影已低,时至晌午,吩咐道:“事既已定,大家速速收拾行囊,食过简餐,分头行事。”   萧郁二人不作逗留各自去收拾,三人在客栈内用了简餐,补充了干粮,又买了三匹马,一路骑行,直至昆明才分道扬镳,郁兰北上直奔川蜀,穆昆朝东北而行,萧易寒则向东而去。   这昆明城毕竟乃西南要塞,商贾颇多,大街小巷热闹非凡,一片繁荣景象,若能游目骋怀,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无奈萧易寒要事在身,只得策马扬鞭,直奔东城门而去。   正欲出城之际,忽闻身后有人呼唤自己,萧易寒叫停了马匹回身望去,一牵马少年正喜出望外地冲自己挥手示意。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大战塞北恶丐袁仁邺时所结识的英年才俊凌风,昔日分别之时哪曾想到会这么快见面,萧易寒多少有些讶异,然又想起凌风曾言昆明访友之事,在此相会也就不算稀奇了。   凌风牵马快步走上前去,双手抱拳,笑道:“萧兄别来无恙啊。”   萧易寒忙下马回礼。   “适才萧兄驱马而过,小弟见衣着打扮身形背影甚为熟稔,试唤之,果不其然,真可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啊,哈哈。”凌风说罢朗声而笑。      他乡遇故知本算得上意外之喜,可萧易寒忧心忡忡哪里高兴得起来,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描淡写道:“凌兄果真好眼力。”   “几日不见萧兄怎会突然出现在这昆明城内?为何不见兰姑娘相伴?”凌风顾盼了一番,问道。   “这个……”萧易寒犹豫了片刻,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   凌风见萧易寒性情与初次相见之时大为不同,知其定是碰到了困难,于是侠肝义胆道:“看萧兄心事重重,莫不是遇到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若不嫌弃,还请以实告之,小弟自当竭尽所能,鼎力相助。”   萧易寒环视四周,见人来人往,低声对凌风道:“此处人多耳杂,不便讲话,凌兄且随我来。”说罢转身牵马朝城门外走去,凌风紧随其后。   两人一行走出城门约三里,至一荒林外才停住脚步,萧易寒这才将自己前往大理拜访六师父胡英奎,却遇胡英奎被杀,如何巧遇师叔穆昆,又是为何与郁兰分道扬镳之事娓娓道来,然穆昆所述十一罗刹及凝霜剑天罡宝甲之事却只字未提,只道是仇家迫害,旧怨难了。虽说萧易寒自与凌风共御塞北恶丐袁仁邺,之后又因志趣相投,心下早已视为知己,本应坦诚相待不加隐瞒,但毕竟事关重大,须得谨而慎之,待他日危机解除,再如实相告不晚。   凌风虽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但天罡七子的名号还是如雷贯耳,想这逍遥居士胡英奎武功之高,江湖少有望其项背,哪般高人竟能轻而易举将其诛杀,若非萧易寒一本正经,他定会以为这是玩笑话。   “胡庄主这一生逍遥自在与世无争,何等仇人竟会对其痛下杀手,着实让人扼腕,还望萧兄节哀,振作。”凌风拍了拍萧易寒的肩膀说道。   “谢凌兄宽慰。”萧易寒拱手回道。   “这云贵湘粤一带地势凶险,流寇恶匪层出不穷,萧兄此行赣南必然危机四伏,小弟愿与兄台同往,共解燃眉之急。”凌风提议道。   萧易寒听罢先是大喜,孤独的旅途有人相伴而行那是求之不得,可又想到胡英奎惨死之状,以及穆昆言及封断魂时那股惧意,又是一阵忧虑,凌风武功虽不及自己,但却侠骨柔肠豪气干云,自己为救众位师父死不足惜,何苦将凌风牵连进来,想到这里忙婉言拒绝道:“凌兄好意小弟心领,然此番路途遥远耗时甚长,小弟也是疲于奔命,途中难免无暇相顾,凌兄何苦自讨苦吃,不若先行己事,他日待愚弟复命归来,再畅饮欢谈,岂不美哉。”   凌风知其好意,但萧易寒越是这样说,自己越是不能就此离去,于是说道:“萧兄不必相劝,小弟我孤家寡人,并无公务在身,而今兄有难,小弟我怎能坐视不理,兄若不允,便是瞧不起为弟,为弟我即刻离去,再不与兄多言。”   萧易寒左右为难,若真不应,怕是会惹恼了他,两人从此不相往来;若是应了,他这一路万一遇上个三长两短,自己于心何忍。眼下时间紧迫,也没时间纠结,萧易寒为了不失去这个得之不易的兄弟,点头答应道:“同行可以,但凌兄须得答应我沿途疾行为主,只求自保,不可徒生事端,否则莫怪我置之不理。”   凌风万分高兴连连点头,实则这嘱咐一句也没听进去。   既已说和,两人也不耽搁,驱马逐径而走,沿路或崎岖或泥泞,穿林翻山一路无言,及至傍晚,天色渐暗,却并未觅得一户人家或客栈歇脚,又行了约摸一个时辰,终于在山腰处发现一座庙宇,两人下马而入。庙内一片漆黑,似无人栖居,萧易寒点燃火折,总算有了半点光亮,只见庙堂正中央竖着一尊七尺高黯淡无光的泥塑菩萨,菩萨上缔结着厚厚的一层蛛网,烛台与香炉早已不翼而飞,寺庙一角堆着几拢稻草。萧凌二人将马拴在庙内左侧的柱子上,拿了两拢稻草铺在地上,其余的则喂给了两匹马。二人简单吃了干粮,一觉睡去,一夜相安无事。   次日一早,萧易寒惺忪醒来,却不见凌风,情急之下起身出庙去寻,看到不远处凌风捧着一堆野果欣然而来,松气责备道:“一大早你跑哪里去了,害的我还以为你被坏人所俘。”   “让萧兄担心了,小弟醒的早,见兄台睡得正酣,不忍打扰,于是出门找些野果来吃,你还别说,这野果颇甜,你也尝尝。”说罢走上前来递给萧易寒一颗野果。   萧易寒接过野果,没好气地说道:“这荒山中野兽出没,下次千万不要再独行。”说罢啃了口手中的果子,转身进了寺庙。   两人在寺庙中盘膝而坐,吃着干粮就着野果,顺带闲聊。   萧易寒想来也觉自己粗心,上次相遇只顾与凌风谈文论武,对其身出与师从却是一无所知,虽说英雄不问出处,但既以知己相待,作为关心也需知道一二,因而问道:“观凌兄谈吐与胸怀,不似平凡人家之主,却不知身出何处,师从何门?”? ☆、Episode10 ?  凌风用衣袂擦了擦手,略带惆怅道:“说来惭愧,小弟乃荆襄人,家父为当地一员外家的护院,从小与员外家的少爷一起长大,耳濡目染地学了些书文,又跟着家父学了些拳脚,生活还算安宁。不料在我十岁那年,山匪打劫,将员外一家三十余口尽数屠戮,我爹娘也未幸免于难,独我一人因外出买药才躲过一劫,而后为了报仇,拜于武当山下一道人为师,学艺五年,习得了些许功夫,终于在去年诛了那山匪头子得报大仇,家师因我仇恨太深,不能专心悟道,遂离我而去,至今杳无音信。”   萧易寒听罢唏嘘不已,没想到凌风竟有着这么悲惨的经历,一时间不知如何去安慰他。   “实不相瞒,愚弟我前番之所以去昆明便是听闻师父他老人家在那里出现,想着当面认错,可终究还是没寻到,恐怕他老人家已不想再见我了。”凌风补充道。   “凌兄莫要灰心,令师一届高人怎会介怀,或许是他老人家闲云野鹤惯了,待他日游遍五湖四海自会与你相见,无需急于一时。”萧易寒宽慰道。   “甚是甚是,你我既已兄弟相称,何不义结金兰,凌兄萧兄相唤,实在生分。”凌风提议道。   萧易寒初见凌风便有此意,只因胡英奎之死乱了计划,如今凌风话已至此,索性一拍即合。两人对着菩萨双双跪拜,以水代酒歃血为盟,三叩首后结为了异姓兄弟,互问过生辰八字,萧易寒正巧大了凌风半岁,尊为兄长,两人大哥二弟相称,甚是亲昵。   结拜过后继续前行,快马加鞭披星戴月一连走了三天,也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趟过了多少条河,才到了庆远府地界。此时此刻两人已是灰土头脸疲乏不堪,就连马也瘦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找了家客栈,正欲投宿歇脚,却见一行人镖师装束,昂首从客栈出来,为首的是个长髯剑眉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英气,威风凛凛,众人见之无不避让,直待这行人远去萧易寒才进了客栈。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如此大摇大摆,一点也不低调。”凌风嘟囔道。   “这些是龙威镖局的镖师,想必是押镖路过此地。”萧易寒答道。   “龙威镖局?他们个个都是两手空空,哪里倒是有押镖的样子?”凌风不解其惑道。   “二弟有所不知,这龙威镖局乃云南第一大镖局,在中原也是赫赫有名,许多人都是慕名前往,托其押镖。至于所押之镖,有可能是物件,也可能是书信,甚至还可能是只言片语,押镖之人最讲究的就是气场,若我没看错的话,那为首的镖师便是龙威镖局二当家的‘长髯银镖’龙啸云,与其兄‘紫冠金镖’龙啸天合称‘金银双镖’。”萧易寒讲道,他之所以识得龙啸云是因为金银双镖多年前曾拜访过他爹萧常德,那时他不过六七岁年纪,但却对这长髯大叔印象颇深,当然,十年过去萧易寒已然长大成人,那龙啸云也识他不得。   凌风见萧易寒说的有模有样,心下一阵诧异,忙问道:“大哥为何如此了解,莫不是认识他们?”   萧易寒淡然一笑道:“让二弟见笑了,为兄也不过是听六师父讲过而已,适才见他们所着衣服左肩上绣有一个龙字,右肩上绣有一个威字,加上那为首的镖师与我六师父所述之长髯银镖甚为相像,故而推测得来罢了。”   “原来如此。”凌风一脸钦佩地叹道。   两人打了尖,住了店,沐浴更衣罢各自睡去,这一觉足足睡了半天一夜,直至次日清晨才醒来,而后又补给了干粮,更换了马匹,继续赶路。   行了半天,及至一片密林处,兄弟二人下马休憩,刚吃了几口干粮,就闻得林内不远处似是有打斗声。为探究竟,两人蹑步趋声而去,果真见得一头陀装扮身材枯槁的中年男子正与昨日在客栈门口所见长髯银镖空手赤膊酣斗,其余镖师尽皆仰面躺地,七零八落,奄奄一息。   “大哥,这头陀是何等人也,竟下此狠手?”凌风见况耳语道。   “为兄也不识得。”萧易寒摇头轻声回道,目光依旧停留在头陀与龙啸云身上。   龙啸云毕竟乃龙威镖局二当家的,武功本不弱,可在这头陀面前却是讨不到半点便宜,两人你劈我闪,你进我退,也不知斗了多少个回合,霎时间,那头陀加快了攻势,龙啸云招架不住,连连败退。   凌风看到这一幕,神情甚为紧张,他初入江湖最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眼下早已按捺不住,口中喃喃道:“再这样下去,龙二镖头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萧易寒何尝不想伸出援手,无奈心系师命,自顾无暇,加之这头陀武功高强,龙啸云尚不是敌手,自己二人若真出战,无异于螳臂当车自寻死路。萧易寒见凌风跃跃欲试,一把拽住劝诫道:“二弟切莫鲁莽,你我此行身负重责,不可被旁事所累,我们即刻绕行离开。”说罢拉着凌风便要转身上路,忽听得一声惨叫,放眼望去,龙啸云整个身子朝这边飞了过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一丈有余,再难起身,显然是中了那头陀一掌。再看那头陀一双青眼寒光森森,嘴角带着一丝奸笑,神情自若,不慌不忙地朝龙啸云走来。   电光火石之间,一声大喝响彻林间:“贼头陀,吃小爷一掌。”   萧易寒和那头陀均是一惊,觅声望去,竟是凌风,没想到稍不留神就让这小子给挣脱了。萧易寒再想去劝已来之不及,只得随机应变。   那头陀身子一闪,轻松躲过,见所来之人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孩,不以为然地笑道:“小娃娃好大口气,敢坏你柳爷爷的好事,真是活腻了,爷爷我先毙了你再去收拾那长髯怪。”说罢与凌风斗在了一起。   萧易寒深知凌风不是那头陀的对手,情急之下正要上前相助,却听得那龙啸云嘶声呼喊道:“少侠留步。”   萧易寒闻声走上前去,俯身扶龙啸云坐起,只见他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嘴角的血顺着长髯而下,将胸口染的一片殷红。   “前辈有何吩咐?”萧易寒问道。   “我…我腰间有一锦盒,内含一…一碧玉冰蚕,还望少侠代将此物送至岭南潇/湘阁,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待事成后可至龙威镖局寻吾兄龙啸天,定有…重…。”话未说完,人就气绝身亡。萧易寒放下龙啸云,伸手在其腰间一摸,果真摸出来一个锦盒,此刻也无暇打开去看,匆忙塞进怀中。此间不过片刻功夫,凌风已招架不住,若是再有不慎怕是也得遭那头陀的毒手,萧易寒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那头陀见又来了一个小娃娃,甚是恼怒,挥掌一阵猛击,想要立毙二人。萧易寒哪有心思与之打斗,使出凌霜踏雪,一个近身把凌风拽出了战局。   “小娃娃好俊的功夫。”那头陀见萧易寒轻松写意地将凌风救走,着实一惊,赞道。   凌风适才与那头陀相斗,不过三个回合就后了悔,他哪里想到这瘦骨嶙峋的头陀竟有如此高深之功力,强撑了十个回合便没了生念,幸得萧易寒及时出手搭救才得存命,心下甚为感激,又见这头陀对萧易寒交口称赞,于是借势恐吓道:“贼头陀,这回知道我大哥的厉害了吧,还不快快放我们离去。”   头陀冷笑了一声,桀骜道:“欺负你们两个晚辈本就没什么成就感,放你们走也不是不可以,但须留下那碧玉冰蚕。”说罢冲萧易寒看了一眼。   “什么碧玉冰蚕?”凌风问道。   “休想,龙威镖局乃武林正道,你这头陀伏山截镖已是小人之举,而今杀人无数更是罪恶滔天,我岂能轻易遂了你意。”萧易寒怒斥道。   头陀见萧易寒不识抬举,气地怒不可遏,挥手就冲萧凌二人袭来,口中大喝道:“废话少说,拿命来。”   “且慢。”萧易寒厉声喝止道。   那头陀生怕有诈,果真停住了身子。   “前辈武功之高,晚辈已有所见识,凭我兄弟二人,实难胜出,但论轻功,前辈却不一定比得过我,不如我们赌上一赌,若是十招之内前辈能抓住在下,碧玉冰蚕拱手送上,若是不能,还请前辈收手放我二人离去,若何?”萧易寒心知硬碰硬必死无疑,于是急中生智,借此赌局试上一试,或许尚可脱难。   “笑话,我青眼头陀柳荫梵难道还怕了你这个黄口小儿,放马过来便是。”   话音刚落,柳荫梵已奔萧易寒而去。萧易寒丝毫不敢怠慢,使出凌霜踏雪,连续躲闪,你还别说,不过短短半月,他这凌霜踏雪已练的炉火纯青,甚至有赶超郁兰之势。再说柳荫梵,虽见多识广,但也未曾见过如此精妙之步法,不觉间十招便过,萧易寒跳回了凌风身边,朗声笑道:“十招已过,晚辈稍稍胜出,还请前辈说话算数。”   柳荫梵心有不甘,但自己确是输了,若出尔反尔实在有损威名,可要让他放弃碧玉冰蚕实在为难,思来想去犹豫不决。   萧易寒以为柳荫梵默许,正欲跟凌风离开,忽闻一声大喝道:“萧小儿莫走。”随后一个人影嗖的一下挡在萧凌二人身前。? ☆、Episode11 ?  别说是萧凌二人,就连青眼头陀柳荫梵也是一惊,三人齐向从天而降之人望去。那人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萧凌二人只一眼便认了出来,异口同声道:“塞北恶丐袁仁邺。”   不错,所来之人正是塞北恶丐袁仁邺,自上次在永仁地界与萧凌二人大打出手后,他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其实不然,这袁仁邺自始至终都对慕容胜景手中那半册龙舞神拳念念不忘,无奈武功不济,实难将拳谱夺回,而今巧遇慕容胜景之门徒萧易寒,想着若是能设法将其擒获,假以威逼利诱,说不定可以从其口中套得那失散的拳谱,即便萧易寒宁死不从,也可以其为质,要挟慕容老儿交出拳谱。有了这番念想袁仁邺没走多远就折了回去,一直跟在萧易寒身后伺机而动。不料中途又杀出个穆昆,袁仁邺忌惮对方人多势众,并未轻举妄动,也正因如此,穆昆与萧易寒在客栈所述之事尽皆被袁仁邺听到,一时间他又对天罡宝甲起了邪念,真可谓无恶不贪。及至昆明,好不容易等到萧易寒落了单,凌风又突然冒了出来,正自犹豫是否出手,这二人就惹上了青眼头陀柳荫梵,袁仁邺窃喜不已,躲在一旁隔岸观火,只等坐收渔翁之利,不成想柳荫梵竟被两个孩子戏耍的团团转,眼看煮熟的鸭子快要飞了,袁仁邺终于按捺不住,纵身跳出,挡住了萧凌二人的去路。   “小娃娃别来无恙啊。”袁仁邺望着萧易寒奸笑道。   “你这恶丐,上次败于小爷拳下,而今还敢再来寻衅,真是不知死活。”萧易寒怒喝道。   “萧小儿莫要张狂,上次若非爷爷我念及同门之情放你一条生路,你岂能活到今天,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袁仁邺不气不恼地说道。   “真是恬不知耻,我大师父早已将你逐出丐帮,谁又与你有半点瓜葛,若你死性不改,小爷我今个就代师父他老人家清理门户。”萧易寒说着摩拳擦掌摆出架势,暗地里却在寻找机会脱逃。   袁仁邺怎可能被萧易寒这几句话吓倒,他轻笑了一声,接着转向柳荫梵,毕恭毕敬道:“久仰柳兄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柳兄向来以阴恶著称,为达目的誓不罢休,而今怎变得仁义道德恭信守诺了,莫不是畏于那‘文武双全,金眉玉面’萧常德,才不敢对其子下手,这要传出去,怕是有损尊师五毒阴魔的威名啊。”言语中充斥着挑拨之意。   萧易寒听闻这青眼头陀竟是十一罗刹之一的五毒阴魔索命之徒,不由得吃了一惊,怪不得连长髯银镖龙啸云都不是他的对手,自己适才竟无所畏惧的与之过招,若非凌霜踏雪精妙已极,怕是早死在了柳荫梵的毒掌之下,想到这里一阵后怕,胸口的冷汗打湿了衣襟。又想起穆昆曾言及华山之巅,索命使诈害其爷爷重伤身亡,恨意油然而生,全部转嫁在眼前这青眼头陀柳荫梵身上。   柳荫梵从未见过袁仁邺,只对那塞北恶丐的名号有所耳闻,见他出言奚落讥讽,哪还沉得住气,轻蔑道:“笑话,你怎知我要放这俩娃娃走,这世上除了十一罗刹,还没有我柳荫梵害怕之人,区区一个萧常德又算得了什么。”说罢不忘看一眼萧易寒。   袁仁邺见目的达到,趁热打铁道:“哈哈,这才是柳兄之真性情,柳兄可知那传世之宝‘天罡宝甲’?”   “略有耳闻。”柳荫梵不知袁仁邺打的什么算盘,因此也不多言。   “这天罡宝甲由金刚丝和天蚕丝合铸而成,汲取日月精华,灌以天罡之力,坚韧无比,刀枪不入,乃是萧常德传家之宝,就连那寒利无比的凝霜剑都摧之不破,若柳兄生擒萧常德之子,加以要挟,想必萧常德定会将保甲拱手送上,届时柳兄可将宝甲献于尊师,如此一来,贵门便可独霸天下了。”袁仁邺说罢嘴角露出一丝奸笑。   柳荫梵乃五毒阴魔索命开山大弟子,对当年华山之巅,中元一战还是颇为知晓,其师索命曾多番叮嘱,休得去打天罡宝甲主意,以免遭冷战报复,故而他多年来虽对天罡宝甲垂涎三尺,但却始终未敢染指,而今袁仁邺旧事重提,柳荫梵不解其惑,于是试探道:“想得那天罡宝甲,岂不是得先杀了冷战?”   袁仁邺早猜到了柳荫梵所虑,哈哈大笑道:“柳兄何须担心,那冷战怕是早已化骨。”   柳荫梵一惊,急问道:“此话怎讲?”   “前日里愚弟行至大理,发现天罡七子之一的古月山庄胡英奎死于非命,打听后才知这胡英奎竟是死于封断魂的鬼蜮邪魔掌下,若非冷战已死,封断魂又怎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屠戮天罡七子。”袁仁邺解释道。   “竟有此事?”柳荫梵将信将疑地问道。   “千真万确,眼下摩岭邪尊封断魂已然出手,若是晚了天罡宝甲恐会落入他之手,到时再想去夺可谓难上加难。”袁仁邺鼓动道。   柳荫梵是何等精明之人,他清楚地知道这塞北恶丐袁仁邺决计不会这么好心帮自己抢夺天罡宝甲,思忖了片刻,回道:“看来袁兄对这天罡宝甲也颇为有意啊。”   “岂敢岂敢,自古宝物配英雄,小弟才疏学浅,又怎敢对天罡宝甲有非分之想,只是那慕容胜景夺我龙舞神拳拳谱,此仇此恨,实难咽下,如今只想借其徒之口,寻回被夺拳谱。”袁仁邺虽奸诈狡猾,但此番话却并非诳语,那天罡宝甲本就是一祸患,自己又何必引祸上身。   “原来如此。”柳荫梵点头应道。   “兄与我各取所需,何不合力将萧小儿擒获,以图大业。”经过一番巧舌如簧地铺垫,袁仁邺终于说到了正题。   柳荫梵虽对袁仁邺不甚信任,但夺回那碧玉冰蚕要紧,至于天罡宝甲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结盟总比树敌要好,待得了东西再对付袁仁邺不迟,想到这里,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何乐而不为。”   尽管柳袁二人聊的欢畅,但余光均未离开萧易寒,生怕他趁之不备溜之大吉。萧易寒逃遁无门,又听二人要联手对付自己,难免心生绝望,不禁暗叹道:想我萧易寒心比天高,然而此生还未做得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就要英年丧命,实在可惜,眼下书信未达,七师父岳影正生死未卜,唯一的信念便是如何将信送出。想到这里回身看了眼凌风,将希望全部寄予在这个有过八拜之交的兄弟身上,趁柳袁二人不备,迅速将书信塞给凌风,并窃声道:“一会儿为兄引开这二人,贤弟趁机速速逃离,务必将此信送至赣南地虚坛,交由坛主岳影正亲启,切记切记。”   凌风临危受命,悄然将书信纳于袖内。   萧易寒见柳袁二人封住去路,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索性一把推开凌风,从背上抽出青虹剑,架起姿势,正气凛然道:“尔等恶人,沆瀣一气为非作歹,小爷我今个便与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柳荫梵虽在轻功上略输萧易寒一筹,但要论起真枪实战,倒也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袁仁邺更是仗着柳荫梵相助,赤手空拳成竹在胸。三人成犄角之势僵持了片刻,随即心照不宣地缠斗在了一起。凌风向来争强好胜,哪能甘心作壁上观,徒手赤膊冲袁仁邺而去,袁仁邺闻风闪身躲过,再想去攻萧易寒时,凌风已挡在身前,一气之下挥拳冲凌风面门而去,口中怒骂道:“不知死活的小崽子,拿命来。”上次交战之后,凌风便深知这恶丐出拳之狠,如若硬挡,无异于以卵击石,因而只作躲闪腾挪,并不与其正面交锋,心下寄望萧易寒将那头陀击败,再来援助自己。   再看萧易寒,先是一连使出十几招青虹剑法,招招直逼柳荫梵命门。柳荫梵虽横行江湖十多年,但却从未与萧常德交过手,此番遭遇青虹剑法,心下也不禁为之叫绝,这等精妙剑法完全不逊于潇/湘四剑客的潇/湘十二式,若非萧易寒不擅变通,使的太过刻板生硬,自己又怎能轻松应对。萧易寒见青虹剑法难以伤及柳荫梵,匆忙收回长剑,辗转使出龙舞神拳一阵乱打,柳荫梵依旧应对自如,无奈之下再次抽出长剑,将毕生所学尽数施展,一时间忽拳忽剑甚是狼狈,不过百十来招就已大汗淋漓气喘吁吁。柳荫梵见时机成熟,轻笑道:“小娃娃还有什么花样尽管使出来,若是没了就乖乖束手就擒,莫要逼你柳爷爷出狠手。”? ☆、Episode12 ?  萧易寒心下暗忖,适才一味蛮拼并未收到奇效,还耗去了大半精力,长此下去必败无疑,焦虑之际突然灵光一现:既然以单一的一种武功不能退敌,何不将其糅合在一起,凭意出招,打他个措手不及。想到这里萧易寒双脚使出‘凌霜踏雪’,右手持剑一招‘惊虹一撇’直刺柳荫梵腰间,速度之疾宛若闪电,柳荫梵不以为然侧身闪过,伸手正要去抓萧易寒后脊,不料萧易寒一个回身,左手握拳,一记‘虎啸龙吟’雷霆万钧般地砸在柳荫梵胸口,柳荫梵躲之不及,虽重重的吃了一拳,却岿然不动,萧易寒反而被震飞了出去。那一拳要是击在常人身上,不死也是重伤,然柳荫梵岂是浪得虚名,区区一拳对他来说不过是隔靴搔痒罢了,反倒是萧易寒自己似是击在了磐石上一般,整个拳头一阵酸麻。   柳荫梵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萧易寒这小娃娃击中,怒不可遏的同时从腰间抽出一柄柳叶长刀,指着萧易寒,喝道:“你这小贼,爷爷我看你年少,让你三分,你竟不知好歹,既是如此,再别怪爷爷我不留情面,看刀。”   柳荫梵膂力惊人,虽使的是柳叶长刀,但却劲力十足,直震的萧易寒虎口发麻,慌乱间脚下拌蒜向后摔倒在地,柳荫梵长刀相向,直砍萧易寒胸口。萧易寒再想躲闪,已是不及,眼看命不久矣,索性闭眼受死。   生死攸关之际,忽闻得一声大喝:“柳兄且慢,生擒即可,莫要伤了那崽子的性命。”说此话者正是袁仁邺。这恶丐表面上与凌风相斗,实则一直关注着萧柳二人的战况,见萧易寒使出龙舞神拳窃喜不已,又怎会眼睁睁看着柳荫梵将‘活拳谱’斩杀。   柳荫梵闻声一愣,刀刃离萧易寒胸口仅差一尺之遥,暗自思量道:若这娃娃真死了,碧玉冰蚕自然失而复得,但天罡宝甲恐是再难取之,幸得袁仁邺制止,才不至于功亏一篑。想到这里转头向袁仁邺笑道:“袁兄放心,柳某只是吓唬吓唬,挫其锐气罢了。”   萧易寒死里逃生也无暇感慨,趁柳荫梵不备,蹬地而起,一跃三丈,撒腿就跑,边跑边冲凌风喊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二弟快随我逃。”   凌风哪料萧易寒有此一出,楞是没反应过来。萧易寒也顾不得多言,一把拽上凌风,使出凌霜踏雪,奋力逃了出去。眼看煮熟的鸭子快要飞了,柳袁二人哪里甘心,提气顿足追了上去。凌霜踏雪之功本足以助萧易寒逃之夭夭,但多了凌风这个累赘就很难说,萧易寒只觉双脚发沉,再听身后,风声鹤唳,柳袁二人穷追不舍,慌乱绝望之际,前方道路一分为二,萧易寒心生一计,边跑边悄声对凌风说道:“为兄负责引开追兵,二弟只管往左遁逃,逃脱后速将书信送至赣南地虚坛坛主岳影正。”   凌风本欲再言,不巧两人已到岔路口,萧易寒左手运力,一把将凌风推向了左侧林道,自己则沿右侧小径跑去。果不出萧易寒所料,柳袁二人皆随萧易寒走了右道,竟无一人去追凌风。少了负担,萧易寒轻装上阵脚底生风,凌霜踏雪之功发挥地淋漓尽致,身后柳袁二人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远,不禁窃喜道:“天不绝我萧易寒也。”   人这一辈子,凡事都不要高兴太早,你永远不知道山的那头是什么,或许是康庄大道,但大部分情况下山的那头还是山,甚至比前山还要陡峭难行。萧易寒显然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他一路奔袭,权以为能逃出生天,怎料路的尽头竟是一处三面悬空的绝壁,峭壁之下,云深雾绕不能见底,俯首而望,头晕目眩令人生畏,再想掉头回去,为时已晚,柳袁二人早已逼近。   “小贼,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袁仁邺得意地望着萧易寒吼道,余音回荡在山谷之间,重重入耳。   萧易寒回身面向柳袁二人,凝眉思索道:“身后这崖深不见底,若失足掉下去定会粉身碎骨,身前这二人心狠手辣,落入他们手中亦是害人害己,眼下九死难有一生,索性跟他们拼了,如此一来,就算死也死的轰轰烈烈。”想到这里,抽出长剑,朗声笑道:“笑话,小爷何时怕过你们,适才只是担心兄弟安危,眼下已无顾忌,定不再饶尔等贼人,看剑。”说罢持剑刺了出去。   柳袁二人见萧易寒飞身冲来,双双亮出兵器,三人瞬间战在了一起。萧易寒自知不是二人对手,若是力敌,必然被擒,若想逃脱,就须智取,故而一阵猛攻,试图冲破柳袁二人筑成的防线。柳荫梵何等人也,拼斗之前就已识穿萧易寒心思,岂会给他机会。萧易寒攻柳荫梵不破转攻袁仁邺,袁仁邺虽逊于柳荫梵,但也非泛泛之辈,双手持银鞭一阵格挡,身子确如洪钟般屹立不动。双拳终难敌四手,萧易寒攻的太猛忽略了防守,一着不慎露出了破绽,柳荫梵趁机推出一掌,正中萧易寒胸口。这一掌劲力十足,把萧易寒震飞在空,直往崖边而去,萧易寒以剑阻地才勉强稳住身子,然却难抵胸中剧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紧接着瘫倒在地,无法起身。   “这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招。”柳荫梵收了长刀,轻蔑道。   袁仁邺被这一幕惊到,他哪里会想到柳荫梵出手如此之狠,若真将萧易寒击落悬崖,自己怕是再难得到龙舞神拳拳谱,所幸事情进展的恰到好处,他也并未敢责怪柳荫梵。   “柳兄掌法果真名不虚传,今得一见,真是大开眼界。”袁仁邺恭维道。   柳荫梵轻笑一声,不以为然道:“袁老弟,还不快些将那小贼擒过来。”   袁仁毕恭毕敬道:“柳兄在此稍等,愚弟我这就去。”说罢缓步向萧易寒走去,边走边回头,生怕被柳荫梵从背后算计,正可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萧易寒好不容易从刚才那一掌缓过神来,就看到袁仁邺步步逼近,想要强行起身,却无力支撑,心道:“难道我真要束手就擒,不行,就算死也不能让自己成为这些恶人要挟亲人的筹码。”想到这里,回头望了望崖下,竟似没了之前的恐惧,不待袁仁邺下手,使尽全身力气跳下了悬崖。   柳袁二人谁也没料到萧易寒会有此一举,气地捶胸顿足,恨不得跳下崖去寻找,可望了望崖下,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难道萧易寒真就命丧崖底了吗?其实不然,自古山水相伴,有山的地方就有水,这庆远之地亦是如此,重峦叠嶂,三沟六壑,加之离海不远,常年雨水充沛,山下溪流汇聚,氲气如雾。   萧易寒身受重伤从崖上跳落,自知难逃一死,加之山间风声呼啸过耳,一时间昏厥过去,意识也消散的不剩一星半点,也不知过了多久,鼻咽一阵慌闷,一口水喷将而出,兀自醒了过来。睁眼看去,周遭山石林立植被葱郁,云雾缭绕不见天日,萧易寒还以为自己到了极乐世界,欣喜之余想起自己如何之死,又是一阵伤怀。转念间他发觉了些许蹊跷,自己若是已死,又怎会记得生前之事,庆幸的同时试图撑起身子,只觉胸口一阵剧痛,才确信尚在人间,然而正是这一阵剧痛,令萧易寒再次昏死过去。? ☆、Episode13 ?  原来这悬崖之底是条大河,萧易寒堕崖直入水中,沿着河道顺流而下,至开阔处水流渐缓,搁浅在岸边才得生还,怎奈伤势过重呛水过多,几经挣扎都未再醒来。不知过了多久,只觉耳边有人呼唤,声音时弱时强时断时续,萧易寒似有了知觉,神智也渐清晰起来,缓缓睁开双眼,一张玲珑剔透清秀静谧的少女面庞近在咫尺,眉宇间夹杂着一丝焦虑与关切,见萧易寒醒来才稍有舒展。   “公子终于醒啦。”少女轻启朱唇,柔声说道,音若丝竹,悠扬婉转,字字直叩萧易寒心扉。   萧易寒惊喜之余本欲回应,刚一张口适才呛的水就一股脑喷了出来,那少女躲闪不及,愣是被喷了一脸,萧易寒自知冒犯,忙要道歉,又是不住的咳嗽。少女虽被萧易寒喷的花容失色,但却毫不生气,转过身去用衣袖轻轻擦干脸上残留的水渍,捋了捋两鬓的发丝,接着扶萧易寒坐了起来。   “姑娘,小生…”萧易寒话刚出口就觉胸口剧痛又起,身子一软躺在了少女怀里。   “公子莫要多言。”少女见萧易寒面色苍白精神萎靡,显然受了重伤,于是伸出玉手在萧易寒左腕上拿捏了一番,缓言道:“公子脉象微弱,体内寒热之力交替,定是中了什么阴邪之功,若不及时医治,只怕性命难保,且随我来。”说罢将萧易寒搀扶而起,沿着河岸走去。   萧易寒全身绵软无力,依仗着少女搀扶才能勉强移动步子,故而两人贴的极近,少女周身散发的无名香味丝丝入鼻,萧易寒顿觉神清气爽。   山谷内怪石嶙峋灌木茂密,身处其中实难辨清方向,然而这少女却似轻车熟路,搀着萧易寒左弯右拐前后回旋,没多久就步入了石林之中,钻过一处狭缝,最终踏进了一片开阔地。放眼望去,群山环抱耸入云宵,山底有一汪巨潭,潭水碧如翡翠汩汩而动,潭上雾气缭绕,一块巨石立于潭中央,石上筑有一亭,上书“清心亭”。若非亲眼所见,萧易怎会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世外桃源,感慨之际一阵寒气袭来,冷的萧易寒颤栗不止,初时他以为是这谷底深邃,寒气凝聚所致,却不料愈来愈冷,加之湿衣未干,身上薄霜骤起,适才已渐清晰的神智再次迷离,整个人萎缩成一团,把那少女抱的愈发紧了。少女毕竟是少女,被萧易寒这么一抱多少有些尴尬,忙不迭地抽身挣脱掉。没了少女的搀扶,萧易寒轰然倒地,颤抖了一阵又昏厥过去。   眼看萧易寒突发异状,可把这少女吓坏了,她暗自思忖道:虽说这谷底相较于世外略微寒冷,但也不至于冻成这样,难道是他体内那股恶寒之力在作祟?想到这里,俯身挽住萧易寒的胳膊,试图扶他起来,谁成想试了三次也没能成功,此刻的萧易寒宛如坚冰般沉重。少女索性拖着萧易寒在地上滑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拖进了寒潭对面的山洞里。洞内甚为简陋,一张石床与洞壁融为一体,显然是开凿而成,床上铺有一张丝制薄毯,床头叠放着一床绒被,另有石桌、石凳及竹制储物柜各一,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再看萧易寒,白霜敷面四肢僵挺,身上湿衣已渐结冰。少女救人心切,也顾不得礼数,俯身解下萧易寒所负之剑,除去衣衫,只留遮阴之物,紧接着将其拖上石床,展开绒被覆于其身,再探鼻脉,鼻息甚微脉象异乱,当即运气点穴,将那寒邪之力压制于四肢,又辅以真气替其驱寒。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萧易寒面上凝霜化去,身体解冻气息渐强,少女这才长吁了口气,正欲起身,却见萧易寒全身颤抖四肢萎缩,口中连连喊道:“冷…冷…冷….”,其声若蜂鸣。少女倍感惊异,不想这寒邪之力如此强劲,屡压不制,此刻真气已耗损的所剩无几,临时烧水也是来之不及,眼见萧易寒即将再次遭受邪寒折磨,少女于心不忍,思前想后踌躇万分,终于心一横,褪去长衫,只留亵衣,钻入绒被之中,闭眼紧紧抱住萧易寒,只觉一股极寒之气沿着紧贴的肌肤渗入体内,少女忙凝神默念清心寡欲咒。幸得这少女常年居于谷底寒潭,加之又修了拒寒之法,故而一般寒邪难伤其身,若是寻常女子,怕是早被萧易寒身中之寒邪侵体而亡了。   萧易寒意识不清,迷糊中以为自己身处茫茫冰雪之中,衣不蔽体寒气蚀骨,孤立无援之际,突然出现了一团火焰,他不管不顾一把抱了上去才觉温热,殊不知自己意识中的那团火焰其实是少女的胴体,真可谓:“寒冰蚀骨终不忍,香消玉殒少女心。”   肌肤相亲的男女总会源源不断的产生热量,萧易寒身上的邪寒逐渐被冲抵,身子愈来愈暖,不多时竟转为灼热,直烫的少女满头大汗。少女起身穿好了衣服,再探萧易寒额头,竟如火焚一般。萧易寒灼热难耐,掀开绒被,不住的在石床上打滚,嘴里喊着:“热…热…热…”,表情极为痛苦。   少女又见萧易寒裸身,面上一阵绯红,侧头不敢直视,然听其惨叫痛不欲生,只好硬着头皮搀扶他起身,直奔洞外寒潭,一把将其推入潭内,潭水寒彻透骨,萧易寒总算消停了许多。   少女心下忖道:若是萧易寒邪寒再犯,自己岂不是又得裸身相救。对于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来说,多少都有些难为情。为避尴尬,少女趁萧易寒祛火之际,从另一个洞内搬来一口沐浴用的大缸,放在寒潭边上,紧接着去洞内生活烧水,顺带将萧易寒的湿衣烤干。   果不其然,不到半个时辰,萧易寒又开始喊冷,少女匆忙将缸内添满了沸水,又将萧易寒从寒潭内拖上岸,掀入缸内,如此往复,整整一天下来,萧易寒体内寒热之力才趋于稳定。此时已斤傍晚,天渐昏暗,谷底尤甚,少女早已累的精疲力竭,洗了把脸,坐在潭边休息。萧易寒意识清醒,睁眼见自己裸身躺在缸内,又见少女坐于附近,猜到定是那少女帮自己解了衣裳,尴尬地想从缸内出来,又觉不妥,于是低声对少女说道:“姑娘,我的衣服去哪了?”   少女侧头看了他一眼,一时间又想起白日里肌肤相亲共卧一榻的场景,不禁脸颊羞红,扭头不敢再看萧易寒,语吃道:“小女见公子衣服湿透,不经公子应允,便自作主张替公子宽衣烫干,还请见谅,公子稍安勿躁,小女这就去取。”说罢起身朝洞内而去。   萧易寒见这少女言语温和,本是好意却说的如此歉疚,心中羞愧难当,忙笑言道:“姑娘悬壶济世菩萨心肠,你我萍水相逢,姑娘不问缘由便加以救治,此恩此德定当铭记于心。”   少女并未多言,直入洞内将衣服取来递于萧易寒,头依旧微低着,待萧易寒接过衣服,少女便转过身去。萧易寒从缸内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身体虽不似之前那般瘫软,但走起路来依旧虚弱不堪,为节省体力索性靠在水缸上,定睛看着少女的背影,开口问道:“小生姓萧,名易寒,中原人士,敢问姑娘芳名?”   少女并未转身,轻声答道:“小女名唤挽夕,挽救的挽,夕阳的夕,相较于公子的‘风萧萧兮易水寒’可逊色多了。”   萧易寒听罢一阵惊讶,这世外少女竟知自己名字的由来,足见其饱读诗书聪慧过人,言语中又有一丝自谦之意,实是不可小觑。   “挽夕姑娘见笑了,姑娘人如其名,‘挽袂起舞,朝夕不争’,岂有逊色之理。”萧易寒赞赏道。   挽夕久居世外,阅人甚少,因此性情静谧不喜言语,见萧易寒陈词滥调卖弄文采,也不与之争锋,转言道:“萧公子重伤未愈,还是少讲话为妙,适才见你冷热交替,却不知是中了何人之掌?”? ☆、Episode14 ?  萧易寒甚是纳闷,自己中掌之事从未对挽夕提及,她又怎地知道,好奇之余问道:“挽夕姑娘怎知小生中了掌?”问毕就后了悔,先前既已猜出挽夕帮自己脱了衣服,那胸口的掌印自然也已被她看到,为免尴尬再起,萧易寒不趁挽夕回答便抢言道:“小生我东行路过庆远地界,不幸遭遇青眼头陀柳荫梵当道,拼死力敌,无奈武功不济,一招不慎中了其毒掌,立足未稳才跌落悬崖,后幸得姑娘搭救,勉强捡回一命。”萧易寒初识挽夕,尚不知其底细,因而并未将实情全然相告,只捡了要紧的说与她听。   “这青眼头陀柳荫梵可是那五毒阴魔索命之徒?萧公子又因何得罪于他?”挽夕问道。   “正是,这个…”萧易寒见挽夕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多,心下诧异不已,自己有所隐瞒实属不该,羞愧地不知从何说起。   “是不是因为这个?”挽夕转过身来,手捧一个锦盒问道。   没错,正是那存有碧玉冰蚕的锦盒,挽夕是在帮萧易寒烘烤衣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锦盒,未得允许她也不好擅自打开,本欲在萧易寒醒后送还与他,不想牵出这番事儿来。萧易寒见事情昭然若揭,再瞒下去反倒显得自己小气,挽夕毕竟救过自己,告知无妨。想到这里当即把路遇长髯银镖龙啸云押镖被劫,临死托镖,以及柳荫梵袁仁邺合谋抢镖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挽夕。   “原来如此,小女没猜错的话萧公子定是中了柳荫梵的‘冰火蚀骨掌’,此掌阴毒甚极,乃五毒阴魔索命自创之功,中掌之人要么立时毙命,要么寒热交替蚀骨而亡,若非公子内功深厚又先行镇住了筋脉,怕是如来佛祖在世也难救尔命。”挽夕似对此般功夫了然于心,平静地说道。      想起龙威镖局一干人身中冰火蚀骨掌惨死林中,萧易寒就后怕不已,自己何等幸运,得这神秘少女搭救才勉强续命,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洋溢在脸上被挽夕一眼识破。   “萧公子莫要高兴的太早,阁下虽心脉暂稳寒热暂褪,但掌毒未清,时刻都有发作的可能,若不及时医治,依旧会有生命危险。”   挽夕的话有如一盆冷水浇灭了萧易寒求生的火苗,他悲从心生一脸沮丧。挽夕见状安慰道:“萧公子也不必太过悲观,此碧玉冰蚕就可解公子体内掌毒,如若公子服下,借以这寒潭浸泡祛毒,假以时日定可康复如初。”说着把手中的锦盒递还给萧易寒。   萧易寒喜悲参半,迟疑了片刻,慨然道:“万万不可,这碧玉冰蚕乃龙二当家所托送往岭南潇/湘阁之镖,我怎能背信弃义,将之据为己有,如是恶行非正人君子所为也。既然我命归于此,又何苦苟延残喘,还望姑娘代劳将此物送至岭南潇/湘阁,以尽逝人之愿。”   挽夕见萧易寒宁死也不肯负命,实乃正人君子少年豪杰,心下甚是赞赏,也庆幸自己并未看走眼,于是将锦盒硬塞给萧易寒,莞尔笑道:“萧公子不惧生死,果真大义凛然,其实除却这碧玉冰蚕,还有其他方法可解公子体内余毒,不必灰心丧气,你且在此稍等,小女去去就还。”   挽夕走入适才取缸烧水的洞中,不多时手捧两个玉瓶朝萧易寒而来,及至身前萧易寒才看清楚,这两个玉瓶一白一红。挽夕将两个玉瓶双双递给萧易寒,说道:“公子若是发热,便吞服一枚这白玉瓶中的药丸,若是发冷,则吞服一枚红玉瓶中的药丸,吞服药丸后,默念清心寡欲咒三遍,待明日一早,小女再熬制药物助你祛除余毒。”   萧易寒接过玉瓶,寻思了一番挽夕说的话,顿觉不对,忙问道:“何为清心寡欲咒?小生从来不曾耳闻此咒,何谈默念?”   挽夕知道萧易寒会有此一问,不慌不忙地从腰间取出一张锦帕递给萧易寒道:“此咒乃本门秘诀,本不应传于外人,现下救命要紧,公子且先拿去,明日一早还与小女便是。”   萧易寒本欲推辞,但又怕却之不恭,只好接过收在怀中。此时此刻,夜幕降临,谷底湿气本重,入夜更冷,萧易寒邪毒未清身体虚弱,不禁打了个寒颤,挽夕见之,关心道:“夜渐冷,萧公子且先入小女洞府休息片刻,待小女做好餐饭便给公子送去。”说罢上前搀扶萧易寒进了之前所躺山洞,取出火折点燃了桌上的油灯,随即悄然离开。   萧易寒仔细审视洞内布局,除却前述之床椅桌柜,洞壁上刻有许多诗文,皆是田园山水修身养性之篇,文风细腻清新,丝毫不逊大家之作。萧易寒出身名门,除却习武,亦爱好文墨,读完墙上的诗作,兴致颇浓,索性作诗一首,用青虹剑刻于洞壁,言曰:   山间藏清谷,   清谷有佳人。   佳人心若水,   澈透寒山石。   刻罢还不由念了两遍,甚是满意。这一幕正被手挽竹篮的挽夕看到,忙喝止道:“公子这是作甚,快些坐下吃饭。”   萧易寒收了长剑,笑言道:“没想到姑娘久居世外,竟对诗文有如此之高的造诣,实在难得。”   挽夕也不搭理,只是一味地将篮子中的饭菜摆上石桌,接着坐在石凳上吃起了饭菜。萧易寒整整一天粒米未进,早已饥肠辘辘,不等挽夕邀请便坐下大口吃了起来。菜品极为简单,一盘青菜,一盘蕈菌,但口味甚佳,萧易寒边吃边夸挽夕的手艺,挽夕只作陪笑,仍不说话。   饱餐完毕,挽夕起身收拾碗筷,随口道:“公子快快歇下,切记小女之言,若是寒热发作,务必依照情况吃下对应药丸,默念那清心寡欲咒三遍再行休息。”   萧易寒点头答应,忽问道:“小生今晚就住这里?”   挽夕以为萧易寒嫌弃洞府局促,略有不悦道:“本谷稍显寒酸,还请公子随遇而安。”   萧易寒忙解释道:“小生行走江湖,时常风餐露宿,而今能有一室居之,已是颇为满足,若小生没猜错的话,此洞乃姑娘闺房,小生若是据之,姑娘又该如何下榻?”   挽夕深感欣慰,嫣然笑道:“公子不必费心,家师与师妹出谷寻药,小女暂且居于师妹洞内。”   萧易寒侧目寻思,不想这谷底除了挽夕竟还有她人,好奇心起,问道:“姑娘出尘脱俗,仪表非凡,想必尊师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敢问尊师名号?”   挽夕抬头警觉地看了萧易寒一眼,面无表情道:“公子莫要多问,家师平生最厌世间男子,误入谷内的男子尽皆有去无回,此番家师出行,小女才敢搭救公子,公子还是早些养好伤,速速离去为妙,若待家师归来,命丧于此不说,还会牵连小女受罚。”   萧易寒听罢甚为不解,世间竟有如此奇怪之人,但见挽夕言语认真,不似在开玩笑,只好不再追问。   挽夕收拾完碗筷,拎着篮子朝洞外走去,临出洞前,侧头看了一眼萧易寒在洞壁上题的诗,顿时满面飞红,匆忙离开。这也难怪,挽夕自打记事起便生活在这谷底,时至今日除了随师父外出采药,哪里倒是去过繁华之地,所见男子甚少,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年事已高的老头子,根本不曾见过像萧易寒这般与自己年纪相仿,眉清目秀英俊朗朗的少年,况且还与之有了肌肤之亲,少女芳心萌动想入非非也实属正常。   再说萧易寒,待挽夕走后,和衣躺上石床,掀起绒被覆于身上,一股芳馨扑鼻而来,不觉间想起了初遇郁兰的场景。郁兰身上那一丝香气始终萦绕经久不散,现下也不知她是否一路平安,是否见到二师父和爹爹,更不知何时才能与之再见,担心与思念交织在一起,泛滥成灾。又想起山间破庙里结拜的兄弟凌风,不知他是否逃离了柳荫梵和袁仁邺的魔爪,是否携信前往了赣南,七师父又是否安好,这一切的疑问灌满了萧易寒的大脑,久久不能平息。突然,一阵阴寒袭来,虽不及白日里那般强烈,但也实在难受,萧易寒赶忙起身,从床头拿起红色玉瓶,倒出一枚药丸,吞咽下肚,接着盘膝而坐,从怀中掏出挽夕借予的清心寡欲咒,屏气凝神,照着上面所述文字默念了三遍,邪寒果然被压制住了,为求保险,萧易寒又在心底默念了三遍益气养生诀,运功调息了一刻钟,这才躺了下来。   是晚,萧易寒时寒时热,睡复醒,醒复睡,被寒热邪毒折腾了整整一宿,那两瓶药丸也服用的所剩无几才算是熬到了拂晓,桌上的油灯也已燃尽,萧易寒索性起身出了山洞,朝寒潭而去。? ☆、Episode15 ?  清晨的雾气在谷底显得更为浓重,朦胧迷离近不辨物,宛若云霄仙宫一般。萧易寒隐约看到寒潭内有一女子似在沐浴,香肩半露玉臂环抱,与寒潭之水交融在一起,美不胜收。那女子发现有人窥视,不觉间惊叫了一声,吓得萧易寒忙背过身去,登时满面羞愧,连连致歉道:“姑娘莫要惊怕,小生无意轻薄,若有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女子并未多言,三两下游到岸边,迅速穿好衣服,开口道:“萧公子为何不多休息一会儿,莫非是那石床不够舒适?”   萧易寒闻声才知是挽夕,这也难怪,适才雾大不说,萧易寒又一时慌张,并未想到这谷底除了自己和挽夕之外再无他人,见其言语中颇有调侃,忙辩道:“哪里哪里,只怪那寒热邪毒交替不绝,实难安枕,却不知姑娘为何一早在这潭中沐浴,就不怕寒气侵体吗?”说话间仍不敢回身去看挽夕。   挽夕轻笑道:“公子有所不知,此潭乃天地所孕之千年寒潭,潭水虽寒彻入骨,却有祛毒养颜之功效,加之本门内功至阴至寒,修炼时辅以这寒潭之水浸浴,足可事半功倍,何况小女有那清心寡欲咒护体,公子无须担心。”   “原来如此,小生孤陋寡闻了,可那清心寡欲咒小生昨夜已阅,不过是门普通的心经罢了,又怎会有护体之功呢?”萧易寒在武学方面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可那清心寡欲咒他足足念了一晚上,除了静心养气外,并未觉有何高深之处。这也难怪,一般的外功招式形于肢体,几经模仿便可驾驭,而内功心诀倘若无人点拨,实难探清其中只奥妙。   挽夕莞尔一笑道:“这清心寡欲咒顾名思义便是清静心念,寡除欲望,公子心气浮躁,只通文表不达其综,自然难悟其精华。念此心咒须先提气至膻中,而后由阳入阴,回环十二经脉,汇于任督二脉,最后散于百会穴,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不可掺有杂念,气息匀和方可清心寡欲增功护体。”   萧易寒仔细聆听铭记于心,转过身来,从腰间取出那写有清心寡欲咒的锦帕,递还给挽夕,道:“承蒙姑娘教诲,此咒小生已记下,现物归原主。”   挽夕也不推辞,接过锦帕放入腰间,接着说道:“公子余毒未清,小女这就去熬制汤药,助公子祛毒。”   萧易寒拱手相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挽夕不作迟疑,直奔昨日烧水造饭的山洞而去。   此时天已大亮,谷底的雾气散去了不少,萧易寒暂别寒热邪毒困扰,呼吸吐纳着山间之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再观谷底,山壁上共凿有四口洞,一大三小,大的洞口约摸一丈高,洞口悬有玉石珠帘,随风曳动声声悦耳,三口小洞分居于大洞两侧,萧易寒所住挽夕洞府独居于大洞左侧,另两口小洞居于大洞右侧,其中一口便是挽夕做饭熬药之处。萧易寒稍加猜测便一清二楚,那大洞必定是挽夕尊师之洞府,剩下的那口小洞则是挽夕师妹之洞府,三女同住,无所禁忌,所以徒弟的洞口并未有任何珠帘做以遮挡。   这谷底并不算大,不过一刻钟功夫萧易寒就转了个遍,无聊之际走进了挽夕熬药的山洞,哪成想这山洞竟是个厨房,灶台厨具一应俱全,一个极大的药材柜占据了整个山洞三分之一的空间。萧易寒自顾自的观察着药材的种类,除了常见的药材外,另有许多闻所未闻的药物,想来定是这荒僻之野独有的稀珍。   挽夕见萧易寒进来,放下手中的药匙,劝道:“这厨房烟熏火燎,公子不在外面好生呆着,跑进来作甚?”   萧易寒自知冒昧,忙背身退出山洞,边退边致歉道:“姑娘莫怪,小生生性好动,独自在外好生无聊,既有冒犯这就出去。”   挽夕也不拦他,只随口应道:“药已熬好,公子在小女洞中等候即可,再不要乱闯,尤其是那挂有珠帘的洞府。”   萧易寒只得遵命,乖乖地回了挽夕的洞府。不多时,挽夕拎着篮子进来,除了昨晚所食素肴,另有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黑褐色汤药。   “公子快些吃饭,吃罢将这碗药喝下,褪去衣服入寒潭浸泡一个时辰,切记默念清心寡欲咒,浸泡完毕在潭中清心亭调息半个时辰,而后再服一味药,再行浸泡调息,如此往复,三日即可将体内邪毒尽数祛除。”挽夕说道。   萧易寒点头答应,吃饱了饭将那碗汤药端起,一股浓郁的腥臭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然良药苦口,萧易寒捏着鼻子一口气将药喝下,挽夕将斟好的茶水递与他,萧易寒接过漱了漱口,一阵挤眉弄眼,足见这汤药有多难喝,挽夕在一旁看的不禁笑出声来,俯首正了正色,言道:“公子快快去寒潭浸泡祛毒吧。”   萧易寒谢过挽夕,三两步来到寒潭边,褪去衣服跳入寒潭,潭水如冰刀一般割痛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昨日他神智不清,加之邪热攻心,并不觉得潭水冰寒,而今邪热已褪,神智清醒,自难抵潭水之寒,于是赶忙屏息凝神,提气运功,按照挽夕所述之法,走气入穴,口中默念清心寡欲咒,须臾即觉身子渐暖,潭水如丝绸般摩挲着肌肤。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挽夕喊道:“时辰已到,公子可以上岸了。”萧易寒应声游至潭中清心亭,打坐调息了一番,触及胸口,似没之前那么疼了,体内寒热之力也渐消弭,心下大喜不已。再游至潭边时,挽夕早已把煮好的汤药放在岸上,人却不知去向,想必是怕看到萧易寒的裸身而尴尬。   萧易寒喝过汤药再入潭中运功驱毒,如此往复,直至傍晚才上岸着衣回了山洞,挽夕已将做好的饭菜摆上,两人对面而坐,只吃无话。萧易寒本就是个话痨,白日里为治伤足足憋了一天,此刻体渐康复,精神抖擞,竟兀自找挽夕聊起天来,挽夕生性恬静,不喜言语,萧易寒索性自说自话,如说书人一般口若悬河地讲述着自己此番游历江湖途中所遇之奇闻怪谈风土人情,时而手舞足蹈,时而装模作样,惹得挽夕阵阵发笑,直至兴尽疲惫才各自睡去。   一连三日,如出一辙,白日里萧易寒运功驱毒,挽夕熬药做饭,晚间两人同桌而餐谈天说地,甚是欢愉。是晚,萧易寒谈及那结拜兄弟凌风时似是想起了传信之事,不免担心起七师父岳影正安危,一时间陷入沉寂。挽夕何等聪慧,见萧易寒愁眉不展,猜其定有要事未了,当即言道:“转眼间公子入谷已有四日,现□□内余毒已清,也是时候离谷了,估摸着尊师这两日就会采药归来,公子若再耽搁,怕有生命之危。”   萧易寒已然决定离开,只是不知该如何与挽夕话别,毕竟她竭力相救,又对自己照顾有加,匆忙作别实在无礼,眼下挽夕主动相送,萧易寒顺台阶而下,拱手道:“姑娘救命之恩本应舍身相报,怎奈身系重任,实难耽搁,这几日多有打搅,明日一早小生便自行离开,还谷中清静。”   挽夕微微一笑道:“英雄自当以事业为重,公子对这山谷不甚熟悉,明日让小女送公子出谷。”   话已至此,两人相互行礼,各自睡去。萧易寒出谷心切,殊不知此至赣南是喜是悲,更不知那摩岭邪尊封断魂下一个目标是哪位师父,想来想去,乱作一团,心绪不宁枕席难安。挽夕阴差阳错救了萧易寒,事出无奈与之有了肌肤之亲,短暂相处心生好感,少女芳心萌动实属不由自主欲罢不能,眼看萧易寒即将离开,自己又无法挽留,何时再见更是不得而知,离愁悲心,不免伤怀,辗转反侧,亦是一宿未眠。正可谓:“郎无情来妾有意,各怀心事皆难憩”。   次日一早,萧易寒收拾完毕,食过餐饭,在挽夕的陪同下朝谷外而去,没走多久,忽见一团彩虹色的东西傍地而过,速度之快疾若闪电,不待萧易寒反应过来挽夕已追了出去。萧易寒心下一阵纳闷,却不知这团虹彩色的东西是为何物,挽夕又为何要逐之。再去看时,那东西左扑又转,甚是敏捷,挽夕虽轻功了得,但仍难近其身。萧易寒心道:既然挽夕有恩于自己,此刻又极力想得到那虹彩色的东西,何不出手将其捉住赠与挽夕,一来成人之美,二来也算报答救命之恩。想到这里萧易寒蹬足点地,使出那凌霜踏雪之功,直奔那虹彩色的东西而去,说来也怪,这凌霜踏雪刚一使出,便觉身轻如燕,似是比之前更加迅捷,想必定是那寒潭之水与清心寡欲咒助长了功力。三回两转,俯首一抻,萧易寒轻而易举的将那虹彩色的东西擒获,仔细看去,竟是一只狐狸,挽夕此刻也已追至身后,见萧易寒擒得此物,甚为欢喜。? ☆、Episode16 ?  “姑娘为何奋力去追这只狐狸?”萧易寒转过身来,指着手中的狐狸问道。   “公子有所不知,此狐狸并非凡物,乃是七彩灵狐,这七彩灵狐只吃山中稀有药材,故而全身上下皆是灵药,尊师几番寻觅都不得其踪,而今竟自送上门来,多亏公子相助,才得以擒获,实在感恩。”挽夕抚了抚胸口,调匀气息说道。   “原来如此,姑娘救命之恩实难为报,这灵狐既有如此功效送与姑娘便是。”萧易寒说罢将七彩灵狐递给挽夕,挽夕不作客气,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带,将灵狐缚住提于手上。   两人并行走了约摸一刻钟,来到先前萧易寒搁浅的河边,挽夕扬手一指,说道:“公子沿河而下,至一山脚,寻道翻山,不过半日即可出谷,直通大道而去。”   萧易寒拱手作别道:“多谢姑娘,此番得救实属姑娘之劳,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他日事毕定当登门拜访,以酬恩德。”   挽夕嫣然笑道:“既离此谷,莫要再还,若是有缘,自会再见。”   “告辞。”萧易寒作了揖,转身离去。   挽夕望着萧易寒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既得相识难得相伴,她深受其师言传身教循规蹈矩,又怎会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情缘触怒其师,故而只能无奈的任斯人离去,独舐心酸。   忽地一声奸笑响彻山谷,萧易寒与挽夕皆是一惊,举目望去,对面卅丈开外两名中年男子正朝这边走来,这二人一胖一瘦,胖的乞丐打扮,瘦的头陀装束。萧易寒一眼就认出了来人,除了塞北恶丐袁仁邺和青眼头陀柳荫梵还能有谁,没想到他们为了抓住自己,不惜追入山谷,真可谓费尽心思。   “小贼,没想到你中了爷爷一掌,又从那万丈悬崖跌落,竟是毫发无损,若非袁兄执意要来谷底寻尸,险些让你这小贼逃之夭夭了。此谷三面环山,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谅你小子插翅难飞,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免得再吃爷爷一掌。”柳荫梵猖狂道。   挽夕闻言便已猜到说话之人就是那臭名昭著的青眼头陀柳荫梵,又见偕行那胖丐一脸恶相,心知这二人蛇鼠一窝来者不善,于是快步跑至萧易寒身旁。   袁仁邺注意力本集中在萧易寒身上,却不知从哪里冒出个小姑娘,清丽脱俗宛若仙眷,顿时色心大起,目光不住的在其身上下游动,甚是猥/琐。   萧易寒忙不迭地将挽夕拉至身后,冲柳袁二人怒喝道:“尔等恶人,在世内为非作歹也就罢了,而今竟闯入这世外之谷扰他人清幽,我岂能任尔等肆意妄为。”萧易寒自知难敌二人,但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此番话说的慷慨豪迈大义凛然,让身后的挽夕钦慕不已。   “你这小贼,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废话少说,看招。”袁仁邺奸相被萧易寒识破,气之不过,挥拳袭来。   萧易寒不敢怠慢,正欲拔剑相向,却闻得天籁之音徐徐而来,初听婉转悠扬妙若仙乐,再听铿锵有力摄人心魄,所言之语在谷内回旋震颤经久不散,其言曰:“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碧波谷,真是自寻死路。”   萧易寒与柳袁二人皆是一惊,哪里还有心思相斗,举目四望,不见一人,唯独挽夕喜出望外,探头朝那形似鹰勾的山峰望去。   柳荫梵仗着其师五毒阴魔索命位列十一罗刹,横行江湖十余载从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此刻见有人装腔作势,当即冲着云霄大骂道:“何方妖孽,休得在爷爷面前装神弄鬼,有种出来一战。”   一阵银铃般的朗笑响起,话音又至:“你这瘦竹竿子,真是狂妄至极,你师索命且惧本尊三分,你又有什么资格在此叫嚣,若再不识相,休怪本尊手下无情。”   话音未落,云中飘来两个人影,一碧一素,云鬟雾鬓衣袂翩翩,轻巧地落在那形似鹰勾的山峰之上,宛若仙子下凡一般。那素衣女子个头稍矮,面含稚气,但生的明眸皓齿白璧无瑕,手挽竹篮娇躯微侧,与挽夕相较,有过之而无不及;再看那碧衣女子,看似二十出头,眉目如画仙姿佚貌,凡世间之女子难与其媲美,举宇内之男儿皆为其倾心。   萧易寒从未见过如此绝代芳华之女子,一时间看的出了神,袁仁邺亦是如此,独那青眼头陀柳荫梵面露惧色,唇齿颤抖道:“碧波仙子厉云绮”。   那碧衣女子轻声笑道:“算你还有点见识。”这一笑,万物失色,百媚俱生。   萧易寒听闻这碧衣女子竟是位列十一罗刹的碧波仙子厉云绮,不禁倒吸了口凉气,真可谓闻名不如见面,此颜此态,难怪就连常年参禅悟道的穆昆师叔都为之动容。   柳荫梵深知厉云绮武功之高性情之戾,丝毫不敢迟疑,蹬足转身三个箭步就消失在山石之后,也不去管塞北恶丐袁仁邺死活。这碧波仙子的名号如雷贯耳,袁仁邺岂会不知,眼看盟友已跑,哪还敢多留一秒,撒腿落荒而逃。   厉云绮见柳袁二人离开,这才携那素以女子从鹰勾峰徐徐跳落而下,挽夕欢喜地冲着厉云绮喊了声‘师父’,紧接着快步迎了上去。   萧易寒恍然大悟,原来这碧波谷便是厉云绮的栖身之所,自己歪打正着竟是见到了传说中的碧波仙子。   “你又是谁?为何不走?杵在这里等死吗?”厉云绮瞥了萧易寒一眼,冷若冰霜地斥问道。   萧易寒正想开口解释,却被挽夕抢了先。   “师父,萧公子他…”   “你且住口,让他自己说。” 挽夕话未说完就被厉云绮打断。   挽夕只得乖乖入侧,低头不敢再言。   萧易寒毕恭毕敬地将自己迫于无奈误入碧波谷的缘由娓娓道来,言辞与前日里话与挽夕的不差一字,厉云绮一副心不在焉似听非听的样子,一脸愠意地盯着挽夕,仿佛对她自作主张搭救陌生男子的举动颇为不满。   萧易寒刚把话讲完,厉云绮便轻斥道:“这碧波谷乃本尊清修之地,凡误闯者死不足惜,废话少说,拿命来。”   挽夕听闻其师有戮萧易寒之意,情急之下夺步横身,挡在萧易寒身前,苦口央求道:“师父,萧公子他英年侠骨,受适才那两个奸人所害身负重伤,师父常教诲徒儿上天有好生之德,须得心存善念,而今为何非要置萧公子于死地,还望师父开恩,饶萧公子一命。”   挽夕说罢这番话就后了悔,从小到大她何曾这样顶撞过师父,此刻竟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殒身不恤,缘何如此就连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厉云绮本就不悦,眼见谆谆教诲的徒儿为了一个男人竟敢与自己分庭抗礼,当即勃然大怒,冲身旁的素衣女子喊道:“邀月,去将你师姐拖回来。”   原来这名唤邀月的素衣女子就是厉云绮的二弟子,挽夕的师妹。这姐妹二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姐姐所言所行虽不能理解,但既如此定有她的道理,然而师命难违,邀月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缓步踟蹰见机行事。   萧易寒见挽夕为了自己,不惜与其师厉云绮反目,感激之余多有不忍,既然祸从己出,又何必牵累她人,于是反手推开挽夕,与厉云绮正面相向,慨然道:“七尺男儿,顶天立地,死有何惧。晚生之命本就是尊辈碧波谷所救,以命相还也算天经地义,还请尊辈莫要为难令徒,晚生引颈就戮便是。”   这番话发自肺腑,豪气万丈,就算世上自称侠义之人也未必能有此襟怀。厉云绮游历江湖数十载,阅人无数,这等豪情他也只在一人身上见过,初见便芳心暗许,终生不能自拔,足可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眼前这少年,英凛之气像极了那人,不由得让厉云绮思绪交织五味杂陈,也难怪自己的徒儿会如此奋不顾身。   “你既不怕死,那本尊也不着急取你性命,但若他日你与本尊树敌,定斩不恕。”厉云绮缓和了表情,说道。   萧易寒见厉云绮不杀自己,一时难解其意,心道:果不其然,这厉云绮真如穆昆师叔所言,生性暴戾喜怒无常。   “还不速速离去。”厉云绮催促道。   萧易寒生怕厉云绮改变主意,侧目忘了眼身旁的挽夕,拱手告辞转身离去,沿河而下不曾回眸。   挽夕目送萧易寒离开,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几多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这一别或许就是一世,留下的确是一世都挥之不去的情愫。? ☆、Episode17 ?  萧易寒惦念七师父岳影正安危,沿着挽夕所指出谷方向快步行进,刚绕过一处峭壁,一个人影蹦跃而出,吓得他急忙拔剑相御,还以为又是柳袁二人设伏于自己。那人见萧易寒挥剑相向,喝止道:“大哥,是我,凌风。”言语中满是欣喜。萧易寒定睛看去,身前之人果乃凌风,于是收剑迎了上去,兄弟相见情难自已,深深地拥抱在了一起。   忽然,萧易寒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怀抱双手扶着凌风的肩膀,紧张而又严肃地问道:“二弟,为兄不是让你去赣南岳清观报信吗?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凌风一脸愧疚,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喃喃道:“那日大哥救我于水火,自己却落得个被人追杀,你我义结金兰,盟誓同生共死,小弟我岂能偷生苟活,于是掉头回来,不想这二人为了所谓的冰蚕宝甲,竟对大哥痛下杀手,真是人神共愤,小弟目睹大哥被击落悬崖,当时痛心疾首,恨不得拼死力敌,但随后听二人私语,意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才冷静下来,跟在二人身后寻入此谷之中,没想到大哥你竟死而复生,好似还得了什么高人相助,吓得那两个恶人落荒而逃,哈哈。”   凌风说到最后难掩心欢,萧易寒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狠狠的拍了拍凌风的肩膀,半责半怨道:“我的好弟弟啊,你可误了哥哥的大事,唉……”   凌风见萧易寒一脸沮丧,似有责怪之意,忙收敛了表情,低头不语,像个犯了错的小孩。   萧易寒也只是一时情急,自己向岳影正通风报信之事本就与凌风无关,此番受难他不弃不离已是难得,又何须怪罪,想到这里安慰道:“此番纠葛本就因为兄而起,二弟不过是仗义相助才牵连其中,手足之情为兄深感,二弟莫要自责。”   凌风涉世不深性情耿直,见萧易寒不加怪罪,转悲为喜道:“大哥,那碧衣仙子是何许人也?怎吓得柳荫梵闻声鼠窜?”   萧易寒回身望去,自己尚未远离碧波谷,转对凌风说道:“此处不便讲话,二弟且随为兄速速离开。”说罢拉着凌风直奔东南面的山头而去,凌风不知所从,也不敢多问,只得跟着萧易寒快步行进。   那山头看似近,实则甚远,两人行了约摸半个时辰才及至山脚,此时正值晌午,云开雾散艳阳高照,山谷的湿气浸渍在脸上,闷的二人汗如雨下,凌风忙撒开萧易寒的手,蹲在河岸端水洗脸。   “适才那碧衣仙子名唤厉云绮,是叱咤江湖的十一罗刹之一。”萧易寒停住脚步,调匀了气息,缓言道。   凌风闻言起身,一脸惊讶地问道:“那仙子美若画卷,又助大哥吓退恶人,实乃大善之人,大哥为何以罗刹唤之?”   萧易寒摇头淡淡一笑道:“二弟有所不知,此系十多年前往事,为兄也是近来才知,眼下七师父凶吉未卜,无暇闲谈,及早出谷前往赣南要紧,江湖琐事沿途再话于二弟不迟。”   凌风知道事态严重,也不加多问,点头应允。两人正欲翻山而出,忽闻得身后一声呼唤,回身看去,竟是挽夕。   萧易寒心下一紧,揣测道:莫不是这厉云绮变了主意,特地派挽夕来擒自己回谷治罪?但见挽夕一脸欢喜,不似坏事,才打消了疑虑。   凌风先前在峭壁后窥视一切,距离虽远,仍旧被挽夕的样貌所倾倒,此刻近身而视,更是意乱情迷双目呆滞,久久不曾缓过神来。   “姑娘怎地出谷而来,尊师未有责罪吧?”萧易寒关切道。   “让公子挂心了,家师与岭南潇/湘阁阁主乃是故交,适才听闻萧公子要送那碧玉冰蚕至岭南潇/湘阁,遂派小女随萧公子一同前往拜谒,未知可否?”挽夕欣然道。   这下可让萧易寒为了难,自己此番行走危机四伏,带着个凌风已是拖累,现下又来了个如花似玉人见人馋的姑娘,一旦遇到歹人,自己独木难支,岂不又落得之前的下场;然而挽夕毕竟有恩于自己,人家姑娘欣然来投,又怎忍心拒之,一来二去不知如何言对。   就在这时,凌风突然发了话:“求之不得。”   挽夕并不识得凌风,见其答应,嫣然一笑,问道:“这位公子是?”   凌风被挽夕这一笑迷的神魂颠倒,忙不迭道:“在下姓凌,单名一个风字,与萧大哥乃是结义兄弟,敢问姑娘芳名?”   挽夕礼貌回道:“小女名唤挽夕。”   萧易寒见凌风已然答应,自己若再拒绝定显无礼,索性顺水推舟道:“既是如此,途中也多个照应,甚好甚好。时间紧迫,我们先出谷要紧。”   萧易寒说罢便要攀山而上,挽夕忙制止道:“适才恶人来袭,定是走的此道,若我们由此而出,岂不正中他们下怀,二位公子且随我来。”   萧易寒自觉挽夕言之有理,柳袁二人向来诡计多端,虽惧于碧波仙子厉云绮,但难免会在谷外设伏,于是二话不说,跟随挽夕而行。在挽夕的带领下,三人绕过了几处峭壁,觅得缓坡伏道而上,整整走了一下午,及至傍晚才穿出山峦履入平地,果真一路未遭遇柳袁二人。三人不作停歇,又走了约摸一个时辰,逢一小镇找客栈投宿歇脚,问及小二,得知已入桂林府。萧易寒掐指一算,离赣南还有少一半路程,心下着急,一时间茶饭不思,挽夕见状关切道:“公子这般焦虑所为何事?”   既已同行,萧易寒也不好再隐瞒,将此行赣南之目的全然告诉了挽夕。挽夕久居谷中,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也不甚关心,听萧易寒焦虑之事是为报信,遂问道:“即是报信,公子何不飞鸽传书?这人畜之力岂能比羽翼之疾?”   “唉,为兄何尝不愿,怎奈那摩岭邪尊封断魂何等人物,飞鸽又怎能过得了他的法眼。此刻只盼他幡然醒悟,不再为祸武林,抑或那冷月圣君重出江湖,以治其罪。”萧易寒凄凉叹道。   “听柳荫梵与袁仁邺所言,这冷月圣君不是已经作古了吗?”凌风不解道,他哪里知道萧易寒此番话语只是寄望而已。   萧易寒不作回答,依旧愁眉不展,拾起筷子胡乱夹了两口菜,也是食之无味,索性起身往厢房而去,边走边言道:“你们二人吃罢早些回房歇息,明早卯时三刻出发。”   挽夕想要劝萧易寒回来再吃点东西,却被凌风一把拉住,窃声提醒道:“挽夕姑娘莫要自讨没趣,我大哥性倔,既是无心进食,谅谁也难劝,除非兰姑娘在侧,或许才可奏效。”   “这兰姑娘是谁?竟有如此魅力?”挽夕甚是好奇,脱口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兰姑娘乃是大哥在蜀南密林伏虎所识,两人性情相投,不多时就以兄妹相称,而后又共御塞北恶丐袁仁邺,短暂相处似是生了情愫,凡我见大哥对兰姑娘言语温顺眉目含情,绝非点头之交。”凌风笑言道。   挽夕听罢神情中些许失落,沉默了片刻,强颜欢笑道:“想必这兰姑娘定是位出尘脱俗的清丽佳人。”   凌风之所以提及郁兰并不是出于偶然,而是刻意为之,他对挽夕一见倾心,可一路同行发觉挽夕满心满眼都是萧易寒。凌风虽敬萧易寒为大哥,但在感情面前始终无法做到顺其自然,更况他所言非虚,萧易寒确对郁兰情有独钟,此番说辞也算是替萧易寒解了情围,实乃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兰姑娘确是位绝世佳人,但姑娘与之相较并不落下风,实在要说出个差别的话,那就是兰姑娘娇俏可人,而挽夕姑娘清芬怡人,犹若牡丹鸢尾,争芳斗艳各领风骚。”凌风倾尽所学,一阵媚言夸赞,在讨女人欢心上确实胜萧易寒一筹。   这番话要是说给一般女子,定能博其心花怒放嫣然一笑,然而挽夕岂是一般女子,她长于幽谷,喜怒不形于色,听罢凌风所言一脸平静,埋头继续吃饭,不再发一言。   吃罢饭,凌风送挽夕回了房,自己也回榻休息,一宿相安无事。   晨起,三人齐聚于客栈之外,萧易寒找店小二买了三匹马并一些蓑衣斗笠。桂林府山水环抱,气候无常阴晴不定,若无蓑衣斗笠御雨,行程必阻。待萧易寒付完银两,凌风挽夕二人已各自上马,不料平地一声惊雷,将萧易寒的马匹吓得飞窜。萧易寒匆忙使出凌霜踏雪之功,三五步追至惊马一侧,腾跃飞上马鞍,动作之潇洒,不禁让凌风挽夕双双拍手叫好,二人见萧易寒御马窜出老远,策马扬鞭直追了上去。? ☆、Episode18 ?  店小二看着三人骑马离去,扬手吆喝道:“暴雨将至,三位客官何不暂避一阵,待云销雨霁再走不迟。”   只听萧易寒回道:“多谢关照,风雨皆可兼程也。”   果不其然,三人走出去不多久,暴雨倾盆而至。三人忙勒马披上了斗笠蓑衣继续赶路,无奈路途泥泞,萧易寒带头放慢了速度,凌风挽夕分居两侧随行。   “萧公子适才御马所用之功与前日里追逐七彩灵狐所用之功如出一辙,敢问是何功夫,竟是如此轻巧俊逸精妙至极。”挽夕突然问道。   “此轻功名曰‘凌霜踏雪’。”萧易寒答道。   “小女随师多年,世间武学皆有所闻,唯独这凌霜踏雪却是闻所未闻,可是萧公子家传绝学?”挽夕继续问道。   “家翁虽名满天下,但论及武学实难称雄武林,实不相瞒,此等精妙之轻功授之于一位姑娘。”萧易寒说到这里又想起了郁兰,思念之情油然而生。   “萧公子所言可是兰姑娘?”挽夕揣测道。   萧易寒甚是讶异,自己从未向挽夕提及过郁兰,她又怎会知道?思前想后猜到定是凌风多嘴,于是没好气的回身瞪了他一眼。凌风心虚,笑着圆场道:“挽夕姑娘既与我兄弟二人同路,那便只亲不疏,公子姑娘相称实属见外,若不嫌弃,大家互唤姓名若何?”   挽夕早有此意,只是碍于礼数才未言及,听凌风如此一说,忙点头应允。萧易寒心事挂怀,二人所言似是未曾入耳。   不过半个时辰,雨便停歇,三人撤去蓑衣斗笠,悬于马鞍之上,快马加鞭,直奔赣南而去。一路疾走少歇,不甚多言,马匹百里一换,直耗了十余天才穿越湘粤交界抵达赣南,旅途之疲,实难形容。   这赣南一带山峦连绵,但都不及三山五岳巍峨,此时正值初秋,山间林木叶已泛黄,偶见几棵红枫夹杂其中,赤黄相间,随风舞动,甚是唯美。在萧易寒的引领下,三人履步于山间小道,几经周折,总算是在夜幕降临之际抵临了岳清观所在之白石山。话说这岳清观源于道教,道家之人喜修仙悟道,最忌吵杂烦扰,赣南人烟稀少,清平静谧,着实是悟道的上佳之地。   月黑风高,夜静的令人发瘆,萧易寒心中忐忑,明明已闻到阵阵檀香飘散而来,脚步确越来越慢,这种场景与当晚的古月山庄尤为相似,莫不是那摩岭邪尊封断魂先到一步,又将七师父岳影正灭了门?萧易寒越想越怕,可怕又能怎样,既然跋山涉水行及此地,是死是活也得探个究竟,又岂有临阵退缩之理。想到这里,回身对凌风挽夕耳语道:“一会你二人且在观外树林里等候,待为兄探完虚实再说。”   挽夕见萧易寒神情严肃,心知这岳清观内定然危机四伏,哪里肯让他一人涉险,遂言道:“小妹随师习武多年,虽远不及她老人家,但应付一般武林高手也还算绰绰有余,萧大哥又何必独身犯险,且许小妹一同前往。”   萧易寒自然知道这碧波仙子的徒儿武学修为定不比自己差,可封断魂心狠手辣,自己死不足惜,万一要是伤着挽夕,自己于心有愧不说,对厉云绮也是没法交代,眼下见其执意,不知如何应对,思量了片刻,言道:“为兄先进去试探,若是一刻钟后仍未归来,你二人再入观不迟,这样若何?”   挽夕仍迟疑不应,凌风见况劝道:“大哥他行事缜密,我们听从便是。”   三人既已约定,遂蹑步继续行进,不过百米转过一弯,山道开阔,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横于山腰的道观,这道观俨然南天宫殿一般,修葺的巧夺天工,围墙与山体连成一片,观门高丈余,门庭上悬有‘岳清观’字样牌匾,两盏素锦八角竹灯分居两侧,灯火微弱,观门两侧紫檀柱上楹联依稀可见,言曰:浊以静之徐清,安以动之徐生。实乃道家之言也。   萧易寒回头示意凌风挽夕藏入树林,二人应命而行,待二人匿好,萧易寒快步行至围墙下,一个纵跃,直接跳入了观内。此时已入戌,观内厢房灯火尽熄,登时昏天暗地,萧易寒屏息提气,持剑于手,穿过一处长廊,绕过花坛,直奔后堂而去,及至近处才发现堂中灯火通明,岳影正手持拂尘抱膝盘坐双目紧闭,堂下八名弟子分列两侧,坐姿仪态如出一辙。若是往常,萧易寒定然认为其师是在打坐修道,然经过古月山庄一劫,他深以为堂内众人皆已遭遇不测,自悔迟来一步,一时间痛心疾首悲愤交加,快步奔入堂内,直冲岳影正而去。霎时间,堂下所坐八名弟子跳将而起,将萧易寒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大喝道:“何方贼匪,竟敢执锐夜闯我岳清观。”   如此一幕着实把萧易寒吓了一跳,原来这堂中之人确在打坐修道,目虽闭不视物,但耳甚聪,闻得有人疾步入堂,当即护在岳影正身前。这八人乃是岳清观众弟子中最最杰出之辈,江湖人称‘岳清八俊’,萧易寒自然认得,眼看起了误会,忙言道:“众位师兄且慢,是我,萧易寒。”   那八人定睛一看,不由得个个面露喜色,齐声喊道:“萧师弟。”   岳影正听闻萧易寒到来,缓缓睁开双眼,不急不慢道:“寒儿为何如此慌张?”   萧易寒见岳影正神采奕奕安然无恙,收了青虹剑拜倒在地,连叩三首,说道:“弟子萧易寒拜见师父,三年未见,师父依旧精神抖擞态若仙姿”,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岳影正不喜不言,神情宁静,似湖水一般。   萧易寒从怀中掏出穆昆所书之信,上前递于岳影正。岳影正阅毕惊坐而起,喃喃自语道:“竟有如此之事,想我天罡七子为护武林安平殚精竭虑寝食难安,终究还是免不了飞来横祸,胡师哥他一世英名,而今落得如此下场,实在让人扼腕。”   那‘岳清八俊’听得师父一阵自语,尽皆不知所云,萧易寒见状便把大理古月山庄发生之事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众人听罢各个义愤填膺哀怜惋叹,萧易寒也不例外,这等惨事每每思及都会触景伤怀久难平复。   “那封断魂为得天罡宝甲不择手段,此刻见到师父体态康健毫发无损徒儿也算安心了,但还请师父及各位师兄莫要大意,或许那封断魂正在赶来的路上也未可知。徒儿适才入观,发现竟无一人值守,这是为何?”萧易寒问道。   “师弟有所不知,师父他老人家闭关期间,众弟子怕恶人来扰,皆是通宵达旦守护,而今师父出关,心恤大家劳苦,便携我等坐禅守夜,其余众人已回房休息去了。”八俊之首的葛清平言道。   “原来如此,我竟以为封断魂抢先一步屠戮了整个岳清观,这才持剑入堂,失礼之处还望师父及各位师兄见谅。”萧易寒说罢拱手致歉。   就在此时,两个人影窜入堂内,众人又是一惊,尽皆摆好架势迎敌,萧易寒还以为是封断魂杀到,凝目望去,却是凌风和挽夕,赶忙制止道:“师兄莫慌,来者乃是自己人。”   八俊闻言松下心来让于两侧,挽夕快步奔至萧易寒身前,双手抓住他的胳膊,关切而又责怨地说道:“萧大哥为何久不出观,我与凌大哥还以为你遇险了呢。”   萧易寒这才想起来自己曾言一刻钟不出观,二人便入观来寻,不料见到七师父岳影正无恙大喜过望,居然把这一遭事儿给忘却,差点引起一场不必要的厮杀,实在不该。   凌风见挽夕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扯萧易寒颇失礼数,上前隔于二人之间,对挽夕说道:“大哥他也是一时情急忘了先约,眼下相安无事便是大幸。”   葛清平见这二人与萧易寒年纪相仿,并不识得,于是问道:“师弟,这两位朋友是?”   凌风不待萧易寒引荐,自报家门道:“晚辈姓凌名风,乃是萧大哥的结拜兄弟。”说罢又指着挽夕,介绍道:“这挽夕姑娘乃是碧波仙子座下大弟子。”   众人听闻碧波仙子名号无不一阵惊骇,就连岳影正也是神情紧绷。萧易寒见状忙将途中遭遇柳荫梵劫镖,龙啸云临死托镖,自己重伤堕崖,受挽夕搭救以及碧波仙子解围之事说与了众人,整个过程跌宕起伏,听得众人一片哗然。末了,萧易寒从怀中取出那存有碧玉冰蚕的锦盒,拆示与众人,以证自己所言非虚。? ☆、Episode19 ?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怒喝,言曰:“你这小贼,竟敢劫我龙威镖局之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话音刚落,一个身着龙纹锦袍,头戴紫金琉璃冠,身材魁伟之人冲入堂内,目光凌厉地注视着萧易寒,以及他手中的碧玉冰蚕。萧易寒先是一愣,随即认出了来人,除了那紫冠金镖龙啸天之外,天下谁人还能有如此气概和风范,可他此刻怎会出现在岳清观,又为何一口咬定自己乃劫镖之贼,其中原委实难推测。   原来一个月前,龙威镖局接到两桩大镖,一桩是护送白银一百万两至苏杭庆王府,另一桩则是护送这碧玉冰蚕至岭南潇/湘阁,两趟镖同等重要,皆不可失。龙啸天几经考虑,最终还是决定由他们兄弟俩分别亲自护送,龙啸天携镖先行,龙啸云则迟走了六天。龙啸天此番押镖也并非一帆风顺,但截镖当道之人大都是些盗贼山匪,实难成气候,因此也并未出现什么差池,顺利完镖后原路返回,行至赣南顺道拜访故友岳影正,无奈山路难行,他经年不至已是不甚熟悉,带着镖队十来人差点迷路,总算是赶在黄昏才到了岳清观。岳影正体恤其路途疲惫,宴席之后就安排其人各自休息,待明日醒来再叙旧谊。龙啸天年纪虽大,然常年习武走镖,精神出奇的好,加之这空山幽寂,一时间枕席辗转,竟毫无睡意,索性穿了衣服在观内散步,行至后堂,似闻其中有人闲话,出于好奇蹑步走至堂外侧门,竖耳倾听,正闻得那说话之人言及碧玉冰蚕。龙啸天自知这碧玉冰蚕乃是其弟龙啸云所押之镖,而堂内说话之人声音青涩稚嫩,显然不是龙啸云,寻思了片刻,心道:大事不好,吾弟定遭截镖。如此一来他才贸然的冲入了堂内。   岳影正见龙啸天突然闯入杀气腾腾,猜到他定是不知实情断章取义才起了误会,忙起身扬手道:“龙镖头且慢,此番实乃误会,堂下这少年乃是鄙人之徒,亦是萧盟主之公子,萧盟主为人何等正派,其子又怎会做出截镖这种为江湖所不齿的勾当,再言龙二镖头武功之高岂是这小儿能及,还请龙镖头三思。”   龙啸天听岳影正如是一说才算冷静下来,转目寻思,自觉此话有理,但碧玉冰蚕为何会在萧易寒手中,实难理解,皱眉问道:“岳兄所言甚是,可这碧玉冰蚕又作何解释?”   岳影正不急不缓地将目光投向萧易寒,吩咐道:“寒儿,快些将你方才所述之事详述于你龙伯伯。”   萧易寒应声遵命,接着将龙啸云遭遇柳荫梵截镖誓死不从慷慨就义,自己临危受命代为走镖之事一五一十的话与龙啸天。龙啸天越听越悲愤,口中不断重复的念叨着柳荫梵的名字,唇齿颤抖双拳紧握关节作响,恨不得当下就将其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以慰其弟在天之灵。   “柳荫梵,我龙威镖局与尔素未结怨,不想竟下此毒手,杀弟之仇不共戴天,我龙啸天若不将你毙命戮尸,誓不为人。”龙啸天满腔愤怒喷泻而出,声若虎啸,说罢扭身便要离开,似是即刻就要去找柳荫梵拼命。   岳影正挥下拂尘纵身一跳,直飞出去四五丈远,挡在龙啸天面前,劝阻道:“龙镖头莫要意气用事,这青眼头陀柳荫梵毕竟乃五毒阴魔索命首徒,龙二镖头何等勇猛,也难逃他的毒手,足见其武功之高非你我之辈所能及也,如此贸然前去,仇难得报不说,还会白送了性命。”   龙啸天怒火攻心,哪里听得进劝,歇斯底里地咆哮道:“死有何惧,就算是索命出马,我也定报此仇,大不了同归于尽玉石俱焚。”说罢伸手想要推开岳影正,不料岳影正站的稳若洪钟,这一推竟是纹丝不动。   “龙镖头这又是何必呢,此仇此恨定然要报,不过目前还不是时候,且不说那柳荫梵恃武行凶,现下东海巨鹿帮为祸黎民,我等武林正派应以此为首任,待歼了这巨鹿帮,再举江湖之力讨伐那邪魔三恶,届时逐个击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望龙镖头慎之而为。”岳影正毕竟乃天罡七子之一,心系黎民祸福,实是英雄所为也。   龙啸天誉满天下并不只凭他的武功和威信,更多的是凭他扶困济世惩恶扬善的义举,然折弟之恨有如断脊之痛,一时间情难自已失去理智也算情理之中,经过岳影正一番耐心劝导,总算是平静了下来,转念一想,确该如此,但一想到龙啸云惨死之状,难免暗自伤怀,愕立于堂门正中,一动不动。   萧易寒听闻岳影正提及巨鹿帮之事,这才想起父亲所托之命,上前对与岳影正说道:“果真英雄所见略同,徒儿此番奉家父之命,正是要通知几位师父于明年三月齐聚萧瞑山庄,共同商讨‘逐鹿’一事。”   岳影正闻言甚是欣慰,口中念道:“看来萧兄早有安排,甚好甚好。”   此时已近子时,秋夜的风唏嗖入堂,吹得烛焰倾摇起舞,同时也吹得萧易寒一阵哆嗦,适才聒噪的后堂瞬间如这空山秋夜般宁静。   龙啸天长吁了口气,情绪回缓了许多,对岳影正言道:“岳老弟所言有如醍醐灌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又岂能执念于一己私仇而不顾天下苍生,然吾弟暴尸荒野已是心寒,又怎忍心其为恶兽残体,事不宜迟,为兄这就请辞,立返庆远,觅吾弟尸骨回乡入土,以祭亡灵。”   岳影正见龙啸云去意已决,强留怕是无用,但此时天色甚晚,山路难行不说,若遭伏击必定凶多吉少,为难之际凌风突然发话了。   “龙镖头悲亲之情,晚辈甚悯,至于连夜辞行倒是大可不必,那日庆远一战,我惜龙二镖头乃当世英雄,故而趁柳荫梵离开后,草草掘坑将其尸首掩埋,随即又折三尺桂木立于坟头,如此恶兽皆难近其身也。”   龙啸天感激道:“多谢少侠,此恩此德我龙啸天定铭记于心,他日若有不时之需,尽管言明,就是刀山火海龙某也在所不辞。”   凌风拱手推辞道:“岂敢岂敢,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只可恨晚辈武功不济,没能当场毙了柳荫梵那恶人。”   萧易寒见凌风又提及柳荫梵,生怕龙啸天再次动怒,忙回头瞪了凌风一眼,示意其言语谨慎。   龙啸天不但没生气,还很客气的对凌风讲到:“少侠莫要自责,此仇龙某自当手刃,敢问少侠英名?”   凌风恭而敬之的报了家门。   眼看一场误会化解,一场恩怨暂息,岳影正悬着的心才算放下大半,再观众人,疲态尽现,于是吩咐其徒葛清平道:“平儿,龙镖头和寒儿一行人旅途劳顿,你且安排他们去厢房休息,其余人等分头去守观内各处要塞,以防不轨之人趁夜突袭,若有动静,立发信号。”   众人皆领命而去,独留岳影正一人在后堂之中盘坐悟道,闭目养神。   一连半个月的行程,朝夕不眠风餐露宿,萧易寒也是再无半点精气,眼见七师父岳影正安然无恙,父亲所托之事业已完成,顿觉如释重负,落枕即眠。   风曳幽谷,黄叶漫天,白石森森,水波潺潺。竹影下郁兰迎风而立,衣袂飘然,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一双青瞳比那山泉还要清澈。萧易寒看的如痴如醉,哪曾意识到这只是一场美梦,伴随着一阵急促的叩门声,萧易寒被无情的带回了现实,睁开眼时,天微亮,却不知是何人如此不识趣,扰客休憩。萧易寒慵懒起身,正欲开门,只听门外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欢快道:“寒哥,快起床啦,太阳都及腚啦。”   这声音甚是熟稔,萧易寒初闻即猜出了来人,脸上虽喜,但仍无奈摇头,不急不缓地走上前去开了门。突然,一双手掌有如大鹏展翅一般直奔萧易寒双耳而去,势疾若电,萧易寒早有防备,双臂上举,先是格挡,紧接着一个挽手擒拿,死死的扣住了来袭的双臂,巧妙地化解了这招双风灌耳。   那被擒之人无力还招,连声求饶道:“哎吆,疼,寒哥快些撒手。”   萧易寒轻笑一声,撒手言道:“你这小子,三年不见,还是这般顽皮。”   那人嘿嘿一笑,推开萧易寒进了屋内,一屁股坐在桌前,自顾自的倒了杯茶水喝了起来。细观其貌,竟是个仪表堂堂的少年,眉清目秀面灿如辉,年纪稍幼于萧易寒。? ☆、Episode20 ?  这少年名唤童子缨,乃是岳影正关门弟子,其性顽劣,怎么看都与这道家清修之地格格不入,但也正因他的存在,才为这死寂之地带来了一丝生机。三年前萧易寒学艺于岳清观,两人性情相投结下厚谊,学成下山时,童子缨誓要同往,岳影正虑其年幼,不掩锋芒,恐其在外惹是生非,故而软硬兼施,这才将其留住。现如今兄弟重逢,辅以少时之儿戏,忍俊不禁中见情义之重。   童子缨喝罢茶水,匆忙问道:“寒哥,你这几年都去了哪里?有何见闻?此刻怎又会在岳清观?近来江湖上都有什么大事,快快一并话与我听。”   这一连串的问题着实把萧易寒给问个够呛,他白了童子缨一眼,漫不经心道:“为兄我夜半入眠,一早就被你吵醒,眼下蓬头垢面精神萎靡,且容我盥洗一番再说。”   童子缨古灵精怪,知道萧易寒故意卖关子,当即起身抢上前去,抓起银盆冲萧易寒笑道:“寒哥稍安勿躁,弟弟我这就去给你打洗脸水。”说罢一溜烟窜出了厢房。   不多时,童子缨端着银盆归来,臂弯上还多了个竹篮,萧易寒也不客气,接过银盆去洗了面,重新梳理了发髻。再看童子缨,早已将竹篮里的餐饭摆上了桌,静候萧易寒食用,萧易寒无奈一笑,他深知这餐饭自不会便宜,但还是坐而食之。   “寒哥,我适才听几位师兄说六师伯举庄上下被什么摩岭邪尊封断魂尽数屠戮,可有此事?那封断魂又是何许人也?”童子缨疑惑道。   萧易寒闻及此事心中又是一揪,刚吃了几口便停下筷子,思忖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将最近所发生之事尽数话与童子缨。   童子缨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初闻萧易寒在密林中结识郁兰勇斗猛虎,一阵艳羡钦佩,再闻袁仁邺强抢民女胡英奎全庄被戮,顿时怒不可遏痛心疾首,当闻及十八年前十一罗刹雄霸江湖明争暗斗,不禁骇然咋舌血脉偾张,末闻萧凌二人山庙结盟同生共死,更是倏立而起拍手叫绝。   萧易寒话到一半忽地想起紫冠金镖龙啸天一早就要离去,再看窗外,天已大亮,于是匆忙起身,阔步朝屋外而去。童子缨听的正酣,哪料萧易寒有这么一出,也顾不得收拾杯盘,直追了出去,边追边问道:“寒哥,我自听的尽兴,怎地你又不讲了,如此匆忙,是要去作甚?”   萧易寒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简言道:“江湖轶事,来日方长,且先随为兄去送龙镖头。”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挽夕与凌风,二人见萧易寒神色匆忙,正欲询问,却被萧易寒抢言道:“龙镖头可是已经走了?”   凌风忙回道:“适才见龙镖头一行人去了后堂,估摸着是去向岳老前辈辞行,为弟不见大哥身影,这才同挽夕前来通告。”   童子缨初见挽夕凌风,一个美若天仙,一个气度不凡,甚感亲切,又闻凌风以弟自称,已然猜出他便是萧易寒的结拜兄弟,然这挽夕姑娘他却不曾认识,也未听萧易寒提及,看这二人出双入对,莫非是少年眷侣,不对,那挽夕姑娘眼中分明只有萧易寒一人,难道是萧易寒的意中人?   就在这时,萧易寒的话音打断了童子缨的思绪。   “话不多说,快随为兄去为龙镖头践行,顺带探清这碧玉冰蚕之事。”   四人以萧易寒为首,匆忙行至后堂。岳影正与龙啸天当堂而立,其人各随身后,言语中不过是些陈词滥调般的告别之礼。萧易寒走上前去,从怀中拿出那存有碧玉冰蚕的锦盒,递与龙啸天道:“龙伯伯,昨夜行事慌张,竟忘了将这碧玉冰蚕物归原主,这宝物何等贵重,押镖之责实难担当,还得劳烦龙伯伯亲自送镖。”   龙啸天面露难色,并未伸手去接那锦盒,思量了片刻,言道:“贤侄莫要自责,为叔有一不情之请,不知贤侄可否答应?”   “龙伯伯请讲。”   “这碧玉冰蚕本该由我龙威镖局押送至岭南潇/湘阁,但现下事出突然,吾弟惨遭奸人所害,尸骨未寒,吾须得早日携其尸骨返乡入土,以慰亡灵,期间亦不顺道,还请贤侄替为叔代劳,此恩此德,他日定当竭力相报。”龙啸天说罢拱手作揖,以示感激。   萧易寒还之以礼,喃喃道:“龙伯伯嘱托,侄儿本不该拒,可是……”   岳影正见萧易寒似是有所顾忌,当即劝说道:“寒儿,你既受龙二镖头临终所托,押镖自乃分内之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不尽职尽责失信于人之理。”   萧易寒侠骨英气,怎肯失信于人,但来途之中,见柳荫梵为夺冰蚕手段残忍,自己武功不济,丧命倒也无惧,只怕押镖不成,到头来落了贼人之手,功亏一篑不说,哪还有颜面见已故英魂,踌躇之际得七师父岳影正劝说,也不好再推脱,乖乖地将锦盒塞入怀中。   龙啸天甚为感恩,忙不迭地向岳影正及萧易寒行了谢礼。   恰在此时,岳影正门下弟子来报,说是有一男二女在观外求见,岳影正详询,弟子只道来人自称萧盟主家眷,奉命携信来报,岳影正遂命弟子将来人邀入后堂。弟子奉命而去,不多时果真领着一男二女进来。细观这三人,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身着蓝衫,清水芙蓉貌若仙姝,眉宇间透漏出一股纯真之气,身后左侧男子书童打扮,其貌不扬,右侧女子丫鬟头饰,庸脂俗粉,这二人的平常愈发映衬的那蓝衫女子灿若珍珠,在场之人不论男女,无一不看的出神。   萧易寒只看了一眼就喜不自胜,所来三人他皆识得,那蓝衫女子便是让他魂牵梦萦的郁兰,自昆明一别,至今已一月有余,古语有云:“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萧易寒早已按捺不住,向前走了几步,恰巧被郁兰看见,她瞬间眉飞色舞欣喜若狂,直奔萧易寒跑来,一把扑入他怀里。这也难怪,郁兰双亲早亡,缺乏关爱,自打认识了萧易寒才在其身上找到些许温暖,而今重逢,难掩心中激动,一时间也顾不得形象,两人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如胶似漆的抱在了一起。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对少年男女真挚火热的情感而震撼,尽皆拍手叫好,唯独挽夕望着这一幕痴痴发呆,眼神里充满了失落和妒忌。   “好一对天赐佳偶。”凌风一边拍手笑道,一边偷偷看向身旁的挽夕。   挽夕被凌风的话惊扰,转面问凌风道:“眼前这位姑娘就是你之前所提到的兰姑娘吧。”   凌风点头应道:“正是,这一对眷侣真是羡煞旁人呐。”这番话一来是有祝福之意,二来是希望挽夕放弃,如此自己才有机会趁虚而入。   挽夕冷冷一笑,轻声自语道:“落花有意恋流水,无奈流水早恋枝。”言语甚是凄凉,如同他那冰冷的面容以及早就被寒潭冰封的心。   萧易寒见众人鼓掌叫好,脸上一阵害臊,忙将郁兰松开,耳语道:“此处人多,重逢之情稍后再叙。”   郁兰见萧易寒陈腐之气又起,白了他一眼道:“迂腐”,紧接着嫣然一笑,跳离了萧易寒身边。   这时,郁兰身后那一男一女齐声对萧易寒喊道:“少爷,总算是见到你了,可把我们担心死了。”   萧易寒走上前去,拽着二人的手,欢喜道:“竹影,青瞳,你们怎会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萧瞑山庄出了什么事?”   这书童名唤竹影,从小便同萧易寒伴读,而这丫鬟名唤青瞳,负责照顾萧易寒的起居饮食,这二人常年呆在萧瞑山庄,怎会突然一起到了岳清观,其中缘由难免让萧易寒猜疑。   竹影见萧易寒担心家人安危,忙回道:“没有没有,少爷大可放心。”   “那你们不好好在山庄待着,跑出来干嘛,现下外面兵荒马乱,万一有个差池,该当如何是好。”萧易寒责备道,虽说这二人是府里的下人,但他从看低他们,反倒待其若朋友。   “少爷有所不知,老爷本欲让小的送信给佟堂主和岳观主,兰姑娘挂怀少爷安危,拗着要同行,老爷忧虑小的与兰姑娘同行不便,着计派青瞳一同前往,负责沿途照顾兰姑娘。”竹影说道。   “原来如此,是何信件,还不快快交与七师父查阅。”萧易寒催促道。   竹影应命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走上前去恭恭敬敬的递给岳影正,岳影正拆开信件,仔细阅读,阅毕眉头舒展,长吁了口气道:“萧兄真乃聪明绝顶之人,此计一出便可解我天罡七子之危,大幸大幸。”   众人听的一头雾水不知所云,萧易寒忙问道:“恕徒儿冒昧,不知爹爹信中所言何计?”   岳影正不紧不慢道:“既然那摩岭邪尊封断魂誓夺天罡宝甲,我们又何须遮遮掩掩,这宝甲本就是祸患之物,与其为护甲而惨遭屠戮,倒不如拱手让出,也好叫那十一罗刹来个鹬蚌相争,如此一来,武林之危暂解,你爹即是此意。”   众人听罢无不觉此计甚妙,哗然之中皆是对萧常德一阵赞赏。? ☆、Episode21 ?  “既是拱手送出,那到底要送给谁呢?谁又敢光明正大的去拿呢?”萧易寒虽明白此计之妙,但对其实施方法还是产生了疑惑。   “寒儿大可放心,你爹深知那邪魔三恶忌惮于冷月圣君早年之警言,明抢不行,只能暗夺,故而公告武林,定于下元之日,聚各路武林人士于萧瞑山庄比武授甲,如此一来名正言顺,那邪魔三恶五罗刹定会趋之若鹜,无论谁得了宝甲,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岳影正解释道。   龙啸天闻言拍手叫好道:“如此盛会,高手云集,若是错过,必当悔恨终生,龙某届时自当亲身前往,这几日承蒙岳老弟关照,他日有缘再叙恩情,就此一别后会有期。”说罢拱手作揖,携随行之人离去,岳影正率众弟子相送至观门外才返回后堂。   龙啸天所言,参会是幌,报仇是真,他心知青眼头陀柳荫梵定会随师去抢天罡宝甲,到时借众人之力将其诛杀也并非不可能,然自己已答应报仇之事待征讨完巨鹿帮再从长计议,故而此番谋划自然不能言明。   萧易寒掐指一算,距离下元节只剩整整两月时间,自己还身负押镖之责,若不早日完镖,只恐难赶上“下元群英会”,于是向岳影正请缨道:“师父,这碧玉冰蚕一日未到岭南,徒儿便一日不能安枕,明日一早徒儿就携镖南下,以免夜长梦多。”   岳影正看穿了萧易寒的心思,轻捋苍髯淡然道:“寒儿莫要着急,岭南距此不过几百余里,三五日即可抵达,那潇/湘四剑客威名远扬,岭南之地无人敢截他们的镖,因而无须担心,后天就是中秋佳节,你且留下,过了节再走不迟。”   萧易寒听闻“潇/湘四剑客”五字,心头一惊,忙问道:“师父所言可是那十一罗刹之潇/湘四剑客?”   “正是,这潇/湘四剑客乃一母同胞四兄弟,氏姓宇文,依次为青衣剑客宇文伯胥,素衣剑客宇文仲奕,玄衣剑客宇文叔虞,黄衣剑客宇文季礼,世称‘青素玄黄’四剑客,他们久居岭南,已有多年未曾踏入中原,世人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就连为师也不例外。”岳影正说道。   萧易寒听罢恍然大悟,自己受托押镖至岭南潇/湘阁,潇/湘潇/湘,这世上除了潇/湘四剑客,还有谁敢妄称潇/湘,前不久刚见过碧波仙子厉云绮,眼下马上又要见到潇/湘四剑客,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师父既已挽留,徒儿遵命便是,正好趁这几日与师父师兄们叙叙旧情话话家常。”萧易寒笑言道,心情无比轻松。   岳影正微微点头,挥动拂尘转身朝堂外缓步而去,边走边说道:“寒儿,随师父去后山,经久不见,师父要考验考验你这几年功夫练得如何。”   萧易寒闻声跟了上去,郁兰挽夕等人本欲随行,却被葛清平拦了下来,言曰:“师父授徒,任何人不得观摩,还请见谅,时至晌午,师弟自然归来,众位可在房中休憩,亦可在观内游走。”众人听罢尽皆散去。   岳清观背山而建,半悬的峭壁便成了天然围嶂,萧易寒轻车熟路,跟随岳影正沿着人工凿成的石质栈道一路盘旋而上,直至山壁侧面的一处开阔地才停了下来,崖口立有一块巨石,上书:岳清禁地,误入者死。这般看来所谓的后山不过是伸出山体的一方悬崖,形如牛舌。临崖而立,赣南山水尽收眼底,整个岳清观也是一览无余,颇有君临天下之气势。   “寒儿,快些将你这些年所学尽数使出来。”岳影正立于“舌”根之处,慈眉善目,朗声言道。   萧易寒点头拱手,接着卸下青虹长剑,靠于题字石,摩拳擦掌拉开架势,将毕生所学之拳脚功夫尽数施展,这其中不乏龙舞神拳、归云掌、落雁劈空掌、天地旋风腿等当世绝学,看的岳影正连连点头,待展示完毕,萧易寒运气调息了一番,谦卑道:“徒儿年轻气盛资质平庸,各位师父虽倾囊相授,但仍难全然参透其中奥义,不足之处还望师父点拨。”   岳影正笑言道:“寒儿过谦了,你所使拳脚虽及不上众位师兄,但在这般年纪就能有此等造诣,实属难得,加之你心神宁静气息匀和,拳风掌力遒劲刚猛,足见内功精进不少,若能持之以恒,假以时日定当超越我天罡七子,雄踞武林。”   萧易寒心中甚喜,但仍谦逊道:“师父谬赞,徒儿诚惶诚恐,然与十一罗刹相较,去之尚远,却不知何时才能替六师父报仇。”说罢望着远方一阵长叹,伤感再生。   岳影正见状开导道:“报仇之事,切莫急于一时,人之生死各安天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多行不义者必自毙。我等习武之人最忌情仇扰心,须得平心静气才可悟出武学之真谛。习武之根本,一来强身健体修身养性,二来惩恶扬善济世为民,若是执念于一己之私仇,便违背了习武的初衷,寒儿天资聪慧,莫要误入歧途。”   萧易寒听罢羞愧难当,师父之高瞻远瞩虚怀若谷着实让人钦佩万分,武学与悟道本就密不可分,心境高远,武方可及。   岳影正见萧易寒闷头反思,心下甚慰,笑言道:“寒儿无须自责,侠义之路修远漫长,积跬步,方可至千里。适才见你所施展之龙舞神拳一气呵成寥无破绽,慕容兄尚不可及,这是为何?”   萧易寒见岳影正目光犀利,一眼便看出其中端倪,丝毫不敢隐瞒,当即将自己偷师学艺袁仁邺之事述之,岳影正听罢朗声笑道:“寒儿真乃武学奇才也,快快将你所学之剑术一并展示与为师。”   萧易寒不敢怠慢,拾起青虹剑就是一阵挥舞,一连使出青虹剑法、虚空剑法、古月凌光剑法、清风碧洗剑法,末了收剑伫立,静待岳影正指点。   再观岳影正,没了之前的欣慰,取而代之的是努嘴摇头,许久才开口道:“寒儿所使剑法与拳法相较可逊色不少,剑法之精妙在于人剑合一,化有形为无形,剑随心动,心随剑走,方可攻守平衡,否则,就算你习得再上乘的剑法,也不过是逞招式之利罢了。”   萧易寒似懂非懂,以他这样的年纪,想要参透剑法之奥义,还是难了点。当世之中,多少剑术高手,穷其一生钻研参悟,也都不曾明了,抑或明了了也实难做到,执念于对神剑的争夺,却忘记了剑乃身外之物,再好的剑,没了人的驾驭,也不过是一块废铁罢了。   岳影正意识到自己太过苛刻,于是走上前去,一边讲解一边比划,将萧易寒适才所使剑招中的破绽一一指出,萧易寒痴于武学,仔细聆听虚心学习,只一遍就记住了十之八/九。岳影正心血来潮,也不加保留,又将自己闭关期间所创之明渊剑法全然授于萧易寒,萧易寒满心欢喜,一发不可收拾,直练到日上三竿都不肯罢手。在岳影正再三劝阻下,萧易寒才依依不舍的收剑随行下山,途中依旧暗揣剑招,足见其对武学之痴。   岳清观内早已摆好了接风宴,众人皆已入座,只待岳影正与萧易寒归来。这岳清观毕竟乃道家清修之地,酒肉为戒,桌上餐肴皆为素菜,所幸庖厨手艺了得,每一盘菜都鲜香十足,萧易寒动了一上午筋骨,此刻已然饥饿/难耐,百步之外闻香垂涎,无奈拘于礼数,只得乖乖随在岳影正身后。   待二人落座,葛清平起身言道:“我岳清观居赣南之隅,向来无人问津,而今得幸,宾客满至热闹非凡,家师仙风道骨清心寡欲,不喜引言,今个便由为徒代劳,以茶代酒聊表心意,望各位亲朋尽兴饮食。”说罢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   众人不敢怠慢,各自饮了茶,边吃边聊。   萧易寒、郁兰、凌风、挽夕、外加竹影、青瞳为客,童子缨作陪,七人围成一桌,相互间虽不甚熟悉,但因年纪相仿,不多时就相谈甚欢。萧易寒本有一肚子的话要对郁兰说,却碍于人多不好开口,转与另一侧的凌风聊起了适才习武之事,凌风身侧的童子缨也侧耳来听,三人边聊边用手比划,似忘记了是在吃饭。郁兰见三个男人切磋武艺,自己插不上话,也不感兴趣,于是乎转向身侧的挽夕,她本性纯良毫无城府,初见挽夕即觉亲切,此刻邻座更是姊妹相称主动搭讪。挽夕久居清谷,性情恬淡,本就不喜言语,加之清晨所见萧易寒与郁兰深情相拥眉目传情,心中颇有妒意,更是不愿与郁兰交谈。郁兰哪里看得出这些,挽夕越是不说话,她越是说的带劲,迫于无奈,挽夕只得开口,然而言辞中不过是些嗯啊之类的应语罢了。再观竹影青瞳,俨然一对欢喜冤家,吵吵闹闹,喋喋不休。? ☆、Episode22 ?  餐毕席散,众人各自离去,萧易寒佯作疲惫,吩咐青瞳照顾郁兰回房午憩,又拜托凌风送挽夕回去,自己携了竹影径自离开,童子缨独留无趣,但也不好叨扰,只得悻悻回房。   刚回到房间,萧易寒就拉竹影对桌坐下,左一句右一句的问起了家中近况,竹影尽述所知,萧易寒听闻爹娘无恙才安了心。竹影见萧易寒话已问毕,嬉皮笑脸道:“少爷离庄不过两月,竟已俘获两位绝世美女,风流之功,怕是潘安在世也难以企及。”   萧易寒伸手拍了下竹影的脑门,斥道:“休得胡言乱语。”   竹影揉着脑门委屈道:“小的哪敢胡言乱语,自打兰姑娘来到庄上,对少爷便是百般夸赞,言语中除了钦佩,更多的是爱慕,加上娇俏率真的性格,深得老爷夫人的喜爱,若是少爷在庄上的话,难保老爷不为你们择日完婚。再说这挽夕姑娘,冷艳动人,虽不言明,但满眼皆是少爷,其心所想昭然若揭,有此佳人夫复何求,莫非少爷要来个一床三好,将两位美人尽收帐下不成?”   萧易寒越听越气恼,郁兰之所爱,情投意合,挽夕之所爱,绵若细雨,但堂堂男儿,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怎能见异思迁,心猿意马,更何况自己对挽夕不过是感激之情,凌风对挽夕却是情有独钟,自己决计不能做出始乱终弃夺人所爱之事。想到这里扬手怒斥竹影道:“你这厮,再敢口不择言看我不割了你舌头。”   竹影哪敢再说,忙捂嘴佯作哑巴,委身求饶,动作表情甚是滑稽,逗得萧易寒忍俊不禁。   恰在此时,郁兰推门而入,吓得萧易寒惊坐而起,门外的青瞳忙向竹影使眼色,竹影会意,笑言道:“少爷与兰姑娘久别重逢,定有许多话要讲,小的就不打扰了。”说罢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萧易寒生怕二人隔门偷听,冲着门外喊道:“你二人若是敢偷听,看我不割了你们的耳朵。”此话一出,竹影青瞳哪还敢杵在门外,匆然逃离。   郁兰抓住萧易寒的双手,含情脉脉道:“寒哥,自昆明一别,小妹日夜挂念,唯恐寒哥有个三长两短,而今得见才算安心。寒哥所托之事,小妹不负所望,业已完成,玉佩匕首,完璧归赵。”说罢松开双手,从腰间扯下玉佩卸下匕首,双双递与萧易寒。   萧易寒只接过了匕首,玉佩却是执意不收,郁兰不解其意,质问道:“寒哥这是作何?”   萧易寒有意赠玉,却不知从何说起,一时间憋得满脸羞红,片刻后才柔声道:“此佩为兄已佩戴多年,而今赠与兰妹作信物,他日若是你我分离,见此佩便如见为兄,为兄见此匕首便如见兰妹。”   郁兰甚是欢喜,当即将玉佩挂回腰间。   “寒哥此番行途有何经历见闻,又是如何得识挽夕姐姐的?”郁兰好奇问道。   尽管萧易寒已将这一个月的经历讲了不下四五遍,但对郁兰他丝毫没有不耐烦,依旧绘声绘色的复述了一遍,郁兰听的一阵后怕,又是紧紧握住了萧易寒的双手,当提及碧波仙子厉云绮之时,郁兰被萧易寒的描述惊得叹为观止,不禁夸赞道:“俗话说有其师必有其徒,此话果真不假,难怪挽夕姐姐生的如此漂亮,我若是男子,定会被她迷的神魂颠倒。”   萧易寒闻言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缄默不语。   再说挽夕,一想到萧郁二人私会心里便不是滋味,坐立不安徘徊踱步,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假借赠药之名来到萧易寒房门外,正听得二人互诉衷肠交换信物,一时间满心苦楚,妒意丛生,着实再难听下去,于是乎转身离开。却道是:明知此爱蚀心骨,肝肠寸断亦难休。   挽夕刚走不久,童子缨就拉着凌风来找萧易寒,萧易寒初以为这二人是为了切磋武艺,哪料童子缨嚷嚷着也要同他们结拜,只把个凌风与萧易寒嚷的相顾无言撇嘴难堪。原来童子缨几番听闻二人结拜之事,又见二人兄弟相称,甚是亲切豪迈,别提有多艳羡了,故而一不做二不休,径直把想法告诉了凌风,凌风做不了主,这才随他来找萧易寒。   萧易寒了解童子缨的脾性,若是不答应,他必然死缠烂打到自己焦头烂额寝食难安,若是答应,又生怕他莽撞的性格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规劝。就在这时,一旁的郁兰也来凑热闹,她与童子缨年纪相仿,性格亦相像,见其一腔热血胸怀大志,日后必成大器,若因结拜不成而丧志,实在可惜,于是旁加撺掇,萧易寒抵挡不住,闷头答应。   事既已定,凌风也不便多说,三人在郁兰的见证下,伏地叩天,再行结拜礼,英雄儿女与日俱增,正义之师曙光乍现。   金风送爽,月已即望,中秋佳节如期而至。这岳清观虽远离闹市,但节日气氛不减,观内张灯结彩火树银花,芙蓉湖畔,桌椅杯盘摆放整齐,五色菜肴一应俱全,众人围桌而坐,品佳肴,饮清茶,观皓月,对诗词,颇有墨客骚人之风韵。   葛清平首当其冲,起身邀月,开口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一首东坡词念罢博来阵阵掌声。   萧易寒深得其父真传,文韬武略皆可独树一帜,见葛清平追忆故人,情之所至,兴之所起,起身言道:“师兄这首东坡词抑扬顿挫情真意切,怕是在座之人再难超越,师弟不才,作诗一首,还望各位师兄弟指点。”说罢清了清嗓,缓缓念到:   月下饮清泉,   涟漪推月盘。   不似月抖擞,   只因心所念。   众人听罢皆是拍手叫好,就连葛清平也是连连点头。郁兰习文不多,但听萧易寒念得朗朗上口字字入心,爱慕之心又似多了一分。不待萧易寒敝帚自珍,挽夕突然站起身来,向萧易寒微微一笑,言道:“萧大哥果真文武双全,小妹斗胆献作一首,只为助兴,不争伯仲。”说罢俯首作揖侧目遥望,不多久柔声念道:   银光乍泄落玉盘,   玉盘浮水映朱颜。   朱颜憔悴月可知?   转眼离合又悲欢。   众人万万没想到,这挽夕姑娘不但貌赛天仙,文采更是了得,相较于萧易寒寓理于诗,挽夕则是寓情于诗,虽不知情之所指,但也足以打动在场的每一个人。萧易寒自然听出了诗中真意,怎奈有缘无分,只能埋头不敢正视挽夕。凌风本欲与萧易寒一争高下,眼下见场面陷入了尴尬,也不好再自讨没趣,索性一个人喝起了闷茶。反观郁兰,似是全然不理解这首诗的真谛,冲着挽夕一阵夸赞,表情极为真诚,挽夕淡淡一笑,表情复杂。   一时间气氛冰凝,葛清平虽不知这几个少年之间有何感情纠葛,但还是猜到了一二,于是乎,起身笑言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今晚一较,方知汝等英年才俊之生猛,吾等老骨头自愧不如啊。”   萧易寒闻言拱手道:“不敢不敢,师兄谬赞。”   席散之际,众人三五成群谈笑风生,青瞳不知何时从怀里拿出一堆折好的纸鸢,欢快笑道:“中秋节不放纸鸢怎么行。”说罢将纸鸢一一递给萧郁等人。   郁兰只觉好玩,但却不知其意,忙问道:“寒哥,这放纸鸢是何讲究?”   萧易寒拿起纸鸢,用手指撑开,一边蹲下一边解释道:“在我们中原,中秋节放纸鸢意味着来年圆圆满满,如果在放纸鸢前许下愿望,那么这个愿望就一定会实现。”说罢将纸鸢放在湖面上,闭眼许了愿。   郁兰、挽夕、凌风以及童子缨等人皆依照萧易寒所示,许了愿,放了纸鸢,众人看的新奇,纷纷找青瞳要了纸鸢来放,登时间,整个芙蓉湖面,几十只纸鸢随风飘散,映着月光烛火,更是美不胜收。他们怎会知道,此刻的欢聚不过是为了近在咫尺的分离,曾经的亲密无间也终究会被爱恨情仇拉远。多年之后,他们或许才会意识到年少时的情感才是最真挚的,而成长总会让你有所掺杂,抑或更加执念。   夜渐凉,暗自伤神的挽夕不禁打了个哆嗦,凌风适时的脱下外衣给她披上,挽夕不闻不问,依旧望着湖中月影若有所思。萧易寒看在眼里,向众人安排了明日走镖的行程,接着便催促大家回房休息。? ☆、Episode23 ?  天刚蒙亮,萧易寒就猝然醒来,下意识的在怀中掏寻了一番,所幸那存有碧玉冰蚕的锦盒仍在,他这才靠床吁了口气。自打得了这碧玉冰蚕,萧易寒精神就没好过,提心吊胆寝食难安,恨不得有斗转星移之术,顷刻抵临潇/湘阁,将这烫手的山芋尽归其主,然世间之事天遂人愿的少,事与愿违的多。   梳洗完毕,打包好行囊,萧易寒起身出了房间,直奔后堂而去。后堂空无一人,萧易寒踱步徘徊,许久也不见人来,索性席地而坐,运功调息,心中默念清心寡欲咒。也不知过了多久,观内声言渐起,脚步纷至沓来,萧易寒睁眼看去,郁兰凌风等人悉数寻来。不待众人问话,萧易寒起身催促道:“大家快些用餐,辰时三刻准时出发。”   众人也不多问,四散而去。葛清平知道萧易寒今日行赴岭南,故而一早就起来张罗,先是着令庖厨置备干粮,后又吩咐马夫秣马,除此之外自己也不闲着,亲手绘制了一张岭南地图,并在其上标示出了潇/湘阁大致位置。   时辰未到,郁兰、凌风、挽夕、竹影以及青瞳已整装待发,岳影正也携众弟子前来送行,独不见童子缨,想必是睡过了头。   “寒儿此番行镖须得快去快回,途中莫要耽搁,若是九月十五之前不能归返,为师便先行去往萧瞑山庄,切记切记。”岳影正叮嘱道。   萧易寒点头应允,下元节乃比武授甲之期,他又怎会忘记,若是缺席定然抱憾终生,这也是他急于行镖的原因之一。   几番拜别之后,萧易寒六人各自上马下山,岳影正携众弟子目送。忽然,一骑黄骠马驰骋而出,吓得众弟子匆忙躲闪,葛清平一眼就识出马上之人乃童子缨,正欲上前阻拦,却被岳影正制止。   “师父这是为何?”葛清平不解岳影正意图,急问道。   岳影正轻拂苍髯,笑道:“猛虎终须下山历练,且由他去吧。”说罢又施展千里传音之功,言曰:“寒儿,江湖险恶,子缨还需劳烦你等照顾,若其闯祸,你可代为师训之罚之。”   话音一出,响彻山间,萧易寒听的一清二楚,心下正纳闷,即闻身后马蹄飞溅,回头望去,童子缨坐跨黄骠马直奔而来,口中不住呐喊:“大哥、二哥,等等我”。萧易寒勒停了马匹无奈摇头,待童子缨上前,告诫道:“子缨,师父既允你下山,凡事皆须听为兄安排,不得鲁莽行事,否则别怪为兄不念兄弟之情。”   童子缨囚困于岳清观多年,一心只想冲出牢笼行走江湖,眼下得偿所愿欣喜若狂,萧易寒所诫之言再难入耳,只是一味点头答应。一众英年才俊在萧易寒的带领下,雄赳赳气昂昂的向岭南奔赴。   岭南之地,山脉连绵,虽谈不上魁伟,但以灵秀称之实不为过。此地在秦汉之初乃蛮越之辖,人烟稀少,后因战乱,中原人口南迁,才有了些许生机,怎奈地势险要,大道不通,往返皆不利,故而无事之人鲜有往之。萧易寒初来乍到极不熟悉,若非有葛清平所绘地图相佐,怕是早迷了路。刚翻过两座山头,所乘马匹便猛喘粗气尽显疲态,萧易寒只得吩咐众人下马步行。   童子缨动如脱兔精力无限,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沿,郁兰喜好追逐打闹,跟童子缨并驾齐驱,萧易寒深知密林之危,几番劝缓皆不奏效,再看身后,挽夕正牵马俯身而上,凌风紧随其后,竹影青瞳体质最差,自然而然的落在了队尾。   突然,挽夕一脚踩空,眼看就要俯面摔倒,萧易寒忙伸手拉住,关切道:“山路湿滑,多加小心。”   挽夕站稳了身子,扬臂挣脱萧易寒的手,冷冷道:“你何时又想起关心我了,你那兰妹已然走远,你就不怕她丢了吗?”   越是将情仇喜怒表现在脸上的女孩越是单纯到让人无可抗拒,更何况萧易寒还曾感受过那藏匿在冰层下的温柔,若非先遇着郁兰,怕是他早已爱上这个让人无所适从却又心思细腻的女孩,怎奈命运的安排总是让人唏嘘感慨。萧易寒尴尬一笑,冲着凌风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对挽夕多加照顾。再观前路,童子缨郁兰早没了踪影,只留些许嬉笑声回响,萧易寒不敢含糊,策马追了上去。   挽夕佯作随意地瞥了一眼,发现萧易寒果真弃自己而去,心下又气又恼,一时间立身不前,脚下不住的踢着路旁的树藤,凌风见状劝道:“你这又是何苦,我大哥他不解风情,自然会有人解风情,现下天色渐晚,不可驻足,快随我翻过这个山头再行歇息不迟。”   挽夕哪里听劝,依旧伫立不行,凌风也顾不得男女之礼,一手牵马,另一只手拉着挽夕往山顶而去,挽夕本想挣脱,却是未能成功,无奈之下悻悻的被凌风拖着走。   身后不远处的竹影看到凌风挽夕牵手并行,多少有些替萧易寒着急,没好气的抱怨道:“这凌公子也太没眼色了吧,明知挽夕姑娘对少爷情有独钟,还敢如此放肆。”   青瞳白了竹影一眼,讥讽道:“得了,再别瞎说了,傻子都能看出少爷眼里只有兰姑娘一人。”   竹影不作理睬,继续道:“那可不一定噢,世间男子皆多情,少爷岂会例外。”   青瞳实在听不入耳,狠狠地踢了竹影一脚,骂道:“你这下流坯子,我看是你爱上人家挽夕姑娘了吧,还打着少爷的幌子招摇撞骗,真是恬不知耻。”   竹影平白无故挨了一脚,倒是老实本分了许多,幽怨道:“我倒是想,可就我这样的凡夫俗子最多也就配得上你这样的庸脂俗粉。”   青瞳见竹影言语奚落,气不打一处来,提腿便要再踢竹影,哪知竹影早有预料,牵马先一步跑了出去,边跑边回头挑衅道:“来啊,来啊,快来追我啊。”   青瞳毕竟女儿之身,仅凭双腿之力自然难以追上,于是乎也顾不得马儿的感受,踩镫上马,直奔竹影而去。   再说萧易寒,直追到了山顶才见到童子缨和郁兰,不待二人逃脱,伸手钳住了他们。   “这岭南之地山险林密,你二人如此大意,万一失足跌落,或是遭遇猛兽,该当如何是好?”萧易寒关心地责斥道。      郁兰冰雪聪明,嘿嘿一笑道:“失足跌落或可得遇挽夕姐姐一般的美人,遭遇猛兽亦有寒哥抵挡,我俩自不必惧。”   萧易寒被郁兰的这番话呛得满面通红无以言对,憋了许久才开口道:“胡闹,快别走了,待二弟等人聚齐再行赶路。”说话间双手仍紧紧的抓着二人,生怕他们使诈逃跑。   郁兰忙好言安慰道:“寒哥莫要生气,小妹不过是玩笑之话,适才我与子缨凝目远眺,发现山脚有几户人家,今晚可先借宿于此。”   萧易寒俯身望去,山涧之中隐约可见青砖白瓦,欣喜之际,松手放了二人。   不多久,凌风挽夕四人陆陆续续赶到了山顶,众人稍作歇息,随后踏着暮色朝山涧的瓦房而去。及至近处,天已昏暗,那几间瓦房既无炊烟,也无一星半点灯火,似是无人栖居,萧易寒提高了警惕,吩咐童子缨就地保护郁兰挽夕以及竹影青瞳,自己则同凌风前去打探虚实,童子缨虽极不情愿,但也不敢违拗,心下只盼有个鸡飞狗跳好一展拳脚。   萧易寒和凌风分头行事,不过片刻功夫就将四五间瓦房查了个遍,不出所料,果真空无一人,两人相视点头,扬手冲童子缨招呼,示意他们可以下来。童子缨所愿未遂,些许失落,让行了郁兰等人,自己缀在了最尾。      这几间瓦房年久失修,多少都有破损,萧易寒挑了间相对完好的邀众人入内,凌风与竹影负责拴马。   童子缨从怀中取出火折点燃,见屋内空空如也蛛网如织,不禁危言耸听道:“这几户人家莫不是被那潇/湘四剑客所屠?”   竹影青瞳吓得毛骨悚然,不觉间竟抱在了一起。   萧易寒摇了摇头,淡然道:“非也非也,为兄曾听穆昆师叔言及,这四剑客虽性情古怪,以罗刹冠之,实则言出必践不失侠义之风,何况这瓦房附近并未发现尸骸,屋内家具一扫而空,想必这几户人家定是迁居别处去了。”   众人皆觉有理,安心驻扎下来。竹影四下寻了些稻草燃起火堆,整个房间被照的通亮。青瞳从包袱里取出干粮分给大家,无外乎是些素饼糕点,萧易寒吃了一口就觉难以下咽,起身对众人说道:“大家赶路辛苦,这些素饼实难果腹,待我与二弟外出猎些野味给大家解馋。”? ☆、Episode24 ?  童子缨闻言欣喜不已,弹坐而起,嚷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俨然一个顽皮的孩子。   萧易寒凝眉愠怒道:“休得胡闹,我等虽安于一时,但仍不可掉以轻心,这山林之内猛兽出没,你须得留下来以防不测。”   童子缨努嘴微怨,心道:适才探查不许我,此刻狩猎亦不许我,专委我些不甚重要而又无聊至极的任务。   凌风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成人之美道:“大哥就允了三弟吧,由为弟坐守此宅,你且放心。”   萧易寒见凌风替童子缨讲话,也不好再斥责,向童子缨使了个眼色道:“你随我来。”   童子缨转悲为喜,雀跃地跟着萧易寒出了宅子。户外月光暗淡,猿猱呼啸,冷风婆娑着枝叶沙沙作响,萧易寒不敢走远,只在瓦房方圆一里范围内搜寻,终觅得寥寥几只鸮禽栖于枝头,以石子为箭,射落而下,童子缨加以效仿,也得擒一两只,成就心生喜不自胜。两人满载而归,张罗着众人除了禽羽,刨了内脏,悬于火堆上烧烤,不多时散出阵阵鲜香,直馋的童子缨和竹影口水横流。萧易寒用匕首将烤肉切分成块,散于众人,独挽夕以素食为由拒不接受,萧易寒关心不成,反遭了冷遇,只得悻悻而食。   饱餐完毕,众人皆已疲惫不堪,竹影青瞳靠背而眠,郁兰则揽着萧易寒的胳膊,头搭萧易寒肩膀睡了过去,挽夕独自抱膝俯面而憩,凌风脱了外套披与挽夕,接着吹熄了火堆。萧易寒深知密林之危,不敢睡去,又不好惊扰郁兰,无奈盘膝打坐,闭目养神。   清晨的阳光透过屋顶的残缺直洒在脸上,萧易寒警醒,环视众人,皆是一脸安详。再看身侧的郁兰,唇若朱漆颊若丹粉,身上兰香清芬淡雅摄人心魄,萧易寒看的痴醉,正欲轻吻郁兰额头,却听得一声轻咳,登时吓得失魂落魄,羞得满脸通红,埋头佯作若无其事。   轻咳之人乃是挽夕,她起居规律,拂晓自醒,适才看到萧易寒含情脉脉地望着郁兰已是气愤,又岂能任其与自己之外的女子再有肌肤之亲,故而刻意打断。   这一咳不仅制止了萧易寒的“恶行”,同时也将众人尽数吵醒,郁兰揉着惺忪的睡眼,迷糊道:“怎地还没睡天就亮了,不行不行,让我再歇会。”说罢又倒在萧易寒肩头,神情娇俏憨态可掬,惹得众人咯咯直笑,独挽夕一脸幽怨,毫不动容。   萧易寒抚着郁兰的脸蛋,轻晃了几许,柔声劝道:“懒丫头,快醒醒,我们还得赶路呢。”   郁兰闭眼撅了撅嘴,却并未有起身的意思。   萧易寒无奈,又不好强行将郁兰拖醒,寻思了片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轻咳两声,正色道:“兰妹,你这觉睡的,头发散乱,哈喇子还流了一脸,大家伙都瞧着呢。”   女人平生最在意的就是仪容,漂亮的女人尤甚。郁兰本就半睡半醒,闻得萧易寒如此一说,惊坐而起,果见众人举目齐望自己,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也无暇去辨话中真伪,捂脸尴尬跑出瓦房,众人视之无不朗声大笑,就连挽夕也是忍俊不禁。   郁兰这一跑也不知去了哪里,萧易寒放心不下,嘱咐了众人就餐等候,紧接着追了出去,直寻到一处浅溪才发现郁兰的身影,只见她蹲于岸边,以水为镜,俯面观察了许久,并不觉乱了妆容,这才意识到是萧易寒骗了自己,气急败坏正欲回去找其算账,刚起身就看到萧易寒站在不远处冲着自己一阵坏笑,当即冲至其身前,双手攥拳,在萧易寒胸口一阵乱捶,口中娇嗔道:“你好坏,你好坏”。   萧易寒也不闪躲,任凭郁兰这样捶他,倒似非常享受。这也难怪,郁兰除了那凌霜踏雪并不会其他武功,拳头绵软无力,砸在萧易寒身上反而像按摩一般。   郁兰见不奏效,索性罢手不捶了,双手叉腰,撅嘴瞪着萧易寒,一言不发,表情甚是可爱。萧易寒心中一暖,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郁兰抱在怀里,这一下出其不意,待郁兰缓过神来想要挣脱已无力抗拒,仿似萧易寒的怀抱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萧易寒放开了郁兰,柔情似水道:“好了,快随为兄回去吧,大伙还在等着呢。”说罢拉起郁兰的手往瓦房而去,直到瓦房附近才松开。   众人早已吃罢简餐备好马匹,见萧郁兰二人归来,即各自上马。一行人按照地图所指继续赶路,沿途多行少憩,又走了两日抵达岭南地界。这日刚过晌午,行至一岔道口,只因地图所指不明,萧易寒一时间犹豫难断。恰在此时,一樵夫从左侧山道迎面而来,萧易寒兴高采烈,上前问路道:“老伯,请问要去潇/湘阁该走哪条路?”   那樵夫须发散乱蓬头垢面,眼神凌厉而又冷峻,打量了萧易寒多时,又望了凌风等人一番,许久才开口道:“你等年轻人去潇/湘阁作甚?”   萧易寒并不知这樵夫来路,自不能将送镖之事如实相告,因此笑颜敷衍道:“我等晚辈久慕潇/湘阁主威名,特来拜访。”   那樵夫略微点头,扬手指向右边的山道,说道:“沿此路直行便可。”说罢背着干柴只身离去。   萧易寒拱手谢过,唤了众人沿右道而行,行过一里突然止住步伐,皱眉寻思。   凌风不解道:“大哥这是作何?”   萧易寒望了望天,又望了望前路,略带揣测地说道:“据图上所示,这潇/湘阁应在东面,然此道向阳而去,是为西面,我等已然背道而驰。”   童子缨自作聪明道:“我看是大哥你多虑了吧,山路本就盘旋,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转向东面也未可知。”   萧易寒转过身来,摇手道:“非也非也,适才那樵夫探问我等去潇/湘阁意欲何为即是刻意提防,指路之时毫不犹豫,极有蓄意误导之可能。”   竹影闻言附和道:“难怪我看那樵夫一脸奸诈,并不似什么好人,还好少爷发现的早,若不然我们又该误了行程。”   “那现下我们是该折道回去走另一路咯?”郁兰问道。   萧易寒点了点头,牵马向岔道口走去,那樵夫早已不知所踪。众人沿着左道又行了一个时辰,直到被一片荔枝林挡住。这荔枝林一望无际,加之岭南气候温润,虽时已至秋,树叶仍葱绿不凋。萧易寒驻足观察了一番,见无异常,随即率众人步入其中,然而行了半个时辰也未走出这片荔枝林,心下诧异,于是掏出匕首,边走边在树上做标记,再行了一段,果又见先前做了标记的荔枝树,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这荔枝林真是个圈套,我们此般盲行只会兜兜转转回到原地。”   众人一阵慌乱,唯独萧易寒镇定自若,审视了荔枝林一番,突然朗声大笑,青瞳不解道:“少爷,我们都快困死在这里了,你还有心情笑。”   萧易寒掩饰不住喜悦道:“你有所不知,若我没猜错的话,此阵乃是参照五行八卦所布,一般人怎会擅长此等高深之奇门遁甲之术,想必定是出自潇/湘四剑客之手,若能破之,怕是离潇/湘阁也不远了。”   众人皆觉萧易寒言之有理,但眼下日薄西山,破阵乃第一要务,郁兰焦急催问道:“寒哥,你就别卖关子了,这阵又该如何破之?”   萧易寒观了番天相,又环视了整片荔枝林,胸有成竹地笑道:“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乾坤颠倒,阴阳合一,是为豁达之境。”   众人听罢皆是不知所云,萧易寒也不多做解释,简言道:“你们无须深究其意,只需紧密随行于我,不可为旁骛所扰,切记,切记。”      众人点头答应,紧紧跟在萧易寒身后连城一排。萧易寒疾步行走,不过一刻钟功夫又折拐,一来二去,南辕北辙,不到一个时辰果真走出了那片荔枝林,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被山峦包围的开阔地,一座城堡般颇具岭南特色的楼阁群林立其中,宏伟壮阔,浑然天成。众人欢欣不已,皆对萧易寒投来钦佩的目光。   此时已近黄昏,萧易寒心知耽搁不得,遂率众人沿大道直奔潇/湘阁而去。恰在此时,一袭黑影从天而降,挡在了萧易寒等人身前,凶神恶煞地喝斥道:“尔等毛孩,竟敢擅闯我潇/湘阁,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识相的快快离去,否则休怪我以大欺小。”   萧易寒手握剑柄,定睛看去,当道之人正是白昼里指路的樵夫,登时心下一紧。? ☆、Episode25 ?  童子缨轻哼道:“世人皆传潇/湘四剑客貌赛潘安气宇轩昂,怎地会是你这般衣衫褴褛不修边幅,依我看你不过是狐假虎威的山贼罢了,还敢大言不惭,自称潇/湘阁之人。”   那樵夫心高气傲,怎能容忍被一个小娃娃肆意奚落,暴跳如雷地怒骂道:“你这小贼,老夫念你等年幼,不忍以武相逼,不想你竟得寸进尺,逞口舌之利羞辱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看招。”说毕挥拳直奔童子缨而去。      萧易寒见樵夫来势汹汹,不禁为童子缨的口无遮拦捏了把冷汗,正欲上前抵挡,却被童子缨抢了先,同时他趾高气扬地喊道:“小侠我倒要领教领教你这老贼的高招”,须臾间一长一少便缠斗在一起,真可谓出生牛犊不怕虎。   童子缨这一抢战,萧易寒反而不着急了,只立在原地定睛注视着战况。凌风心急如焚,见萧易寒不为所动,甚是不解,忙问道:“大哥,三弟年幼力孤,贸然迎战实在危险,不如你我齐上助之。”   萧易寒伸手拦住凌风,镇定自若道:“二弟莫急,三弟性情焦躁,初入江湖不知天高地厚,若不借此良机以挫其锐,怕是日后难成大器,你我暂且作壁上观,待其临危再助不迟。”   凌风得知萧易寒心思,默然点头,翘首观战。   童子缨自觉随师苦练多年,对付此等山贼盗匪绰绰有余,故而有所保留,哪知这樵夫看似其貌不扬,武功却着实了得,童子缨拳脚所及之处,他均可轻而易举躲闪。不过十招,童子缨已觉不妙,随即倾尽所学,不想依旧占不得半点便宜,卅招过后已诚惶诚恐自乱阵脚。那樵夫见时机成熟,转守为攻,招招精妙,直逼地童子缨失魂落魄节节败退。   萧易寒见目的达到,再不出手童子缨恐有生命之危,于是施展凌霜踏雪闪身而上,及至童子缨身后,扬手一拽,口中喊道:“二弟三弟且先自保,让为兄来会会这位前辈。”这一拽势大力沉,若非凌风迎手搀扶,童子缨怕是要摔坐于地上。再观萧易寒,身影飘忽拳风凌厉,与樵夫相较丝毫不落下风。这也难怪,自萧易寒得挽夕所授清心寡欲咒之后,几经练习,一个月下来内功已然精进了许多,加之龙舞神拳以威猛刚劲著称,两者结合相得益彰。樵夫显然没有料到萧易寒年纪轻轻会有此番武学造诣,一招不慎就陷入了颓势,眼看败局已定颜面尽失,登时心灰意冷,不料萧易寒突然立身收招,拱手道:“前辈武功之高,晚辈心悦诚服,然此番是有要事拜访潇/湘四剑客,还望前辈放行。”   樵夫见萧易寒势不压人留有余地,颇有侠义风范,自愧不如的同时,对其肃然起敬。   童子缨观战正酣,眼看萧易寒马上就要为自己报了这一败之仇却戛然而止,哪里还安静的下来,冲萧易寒大喊道:“大哥,你分明已经胜出,为何又放了这老贼,他先误我等入歧途,后又当道相阻,若不是为了那碧玉冰蚕,怎会如此纠缠不休。”   萧易寒回身瞪了眼童子缨,厉声训斥道:“三弟,莫要信口开河,咄咄相逼非君子所为也,试问有哪个山贼敢在潇/湘阁附近当道打劫?凡事三思而后行,若再鲁莽,看为兄不把你送回岳清观,交由师父发落。”   萧易寒这一番话可谓一语双关,将童子缨吓得缄口不言,同时也让那樵夫无地自容。   片刻过后,樵夫开口道:“少侠英雄少年,老朽有眼无珠,得罪之处还望海涵,听少侠适才所言,你等竟是岳清观岳影正之徒,岳清观素来乃武林正派,少侠等人自不是恶人,是老朽多疑了。”   萧易寒忙客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前辈与我等素不相识,加以提防也无可厚非,不须自责。”   樵夫拱手还礼,而后问道:“那小公子所提碧玉冰蚕可是在少侠身上?”      童子缨既已说漏了嘴,萧易寒若再否认,便有此地无银之嫌,于是乎也不加隐瞒,笑言道:“不瞒前辈,这碧玉冰蚕确是在晚辈囊中,此番拜访潇/湘阁是为将此物归于正主。”   樵夫皱眉寻思了一番,仍是不解,接着问道:“据老朽所知,这碧玉冰蚕乃是由龙威镖局龙二当家押运,怎会到了少侠手中?”   萧易寒见樵夫问个不休,自己又对其不甚了解,迟疑道:“这个……”   樵夫看出萧易寒有所顾虑,拱手自报家门道:“少侠勿用担心,老朽姓闻,名梓夫,乃潇/湘阁管家,只因几位阁主估算着龙二当家押镖将至,特派老朽在此相迎,不想事出有变,适才多有冒犯,还请诸位见谅。”   萧易寒听闻樵夫乃是潇/湘阁之人,总算放下心来,至于碧玉冰蚕之原委,他实不想重述,于是简言道:“既不是外人,晚辈也不需隐瞒,只是此事说来话长,现下天色已晚,不如待拜见了几位阁主再一并述之,若何?”   闻梓夫点头答应,二话不说领着众人往潇/湘阁而去,走过一段山道,穿过一片灌木林,映入眼帘的是一扇由毛竹修葺而成的低矮阁门,既无牌匾昭示,也无灯火照明,在夜幕的笼罩下更显黯淡。闻梓夫走上前去,握住门环有节律的敲击了五下,门吱呀而开,一家丁装束的青年探头而视,见来人是闻梓夫,先是点头哈腰,接着大开了阁门。   闻梓夫侧身邀手相迎,笑言道:“几位少侠请入阁内。”   童子缨本就余气未消,此刻又见这阁门寒酸至极,远不及岳清观,心中难免狐疑,故而没好气道:“想这堂堂潇/湘阁,名扬天下誉满武林,放的大门不走,偏偏鬼鬼祟祟地走小门,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童子缨这么一说众人也觉奇怪,闻梓夫不气不恼地笑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便是我潇/湘阁之大门。”   众人听罢皆是大跌眼镜,久久不敢相信。   闻梓夫看出了萧易寒等人的心思,自问自答道:“诸位少侠是不是觉得我潇/湘阁怎会如此寒酸,哈哈,古人云:君子之道,外朴内华,门庭不过似人之皮囊,掩人耳目罢了,重要的是内在华彩充盈。”   此番道理众人皆晓,然实难寓理于事。萧易寒听罢羞愧难当,为人处世,不可以貌取物,更不可以貌取人,区区一个管家尚有如此襟怀,那四位阁主恐怕更是高深莫测了。   闻梓夫见众人驻足不前,催促道:“诸位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怕是早已饥肠辘辘,快快入阁,也好让老朽和几位阁主倾尽地主之谊。”   此话刚出,竹影腹中便咕咕作响,惹得众人啼笑皆非。入了阁门,一股浓重的桂香扑面而来,沿着青石阶小径走了片刻,直到被一汪清湖挡住去路,众人停步,眺目远望,对岸灯火通明,阁楼千姿百态,与湖上水榭亭台相映成辉,在夜色下更是美不胜收撩人心弦。萧易寒等人皆被眼前之景震撼,齐声赞叹。   闻梓夫遥指对岸的阁楼群介绍道:“那便是潇/湘阁之主阁,由三十六座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阁楼通过长廊连接而成,采以小叶紫檀及金丝楠木为框,佛肚竹覆顶。这三十六座阁楼因方位又分为四阙,每阙一主八从,四主阁分名曰:青龙阁,白虎阁,玄武阁,朱雀阁,青素玄黄四位阁主分居于内。主阁正中有一正殿,高约三丈,形若晨钟,名曰潇/湘殿,乃是我潇/湘阁会客议事之所。眼前这汪湖水名曰:夜阑,环抱整个主阁,仅有这一条栈道驾于其上。主阁之后即为次阁,两阁隔湖相望,须得泛舟才能互往。”   闻梓夫不做停歇,领着众人上了栈道,过了夜阑湖,又行了一刻钟,及至主阁,穿过走廊,径直进了那富丽堂皇的潇/湘殿。殿内宽阔敞亮,正堂之上悬有一幅李耳画像,惟妙惟肖栩栩如生,画像之下摆有一干牌位,香炉烛台自不必少,堂下十六张矮桌分排对立,其中四张涂以朱漆,余则本色。再观墙壁,书画相间,墨香十足。   闻梓夫借众人审视大殿之际,笑言道:“诸位少侠且坐且赏,老朽这就吩咐下人准备餐饭,另请几位阁主前来。”说罢拱手拜别,退出大殿。   众人旅途疲惫,也不客套,纷纷入座,独童子缨直奔那朱漆矮桌而去,萧易寒忙喝止道:“三弟休得无礼,那朱漆矮桌显然是几位阁主之席,不可喧兵夺主。”   童子缨自讨没趣,悻悻地走到最后一个位置坐下,与众人相距甚远,显然是在怄气,萧易寒也不安抚,端起桌上茶壶自斟自饮了起来。   不多时,四名仆人手挽竹篮进来,将饭菜一一摆在众人桌前,而后匆匆离去。再观菜品,清新雅致香味十足,萧易寒本欲等候几位阁主驾临再行食用,然见余人不由分说,皆是风卷残云,因此也不再拘礼,放肆吃了起来。? ☆、Episode26 ?  茶足饭饱,众人抚怀而坐,议论纷纷。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来,童子缨似是有些不耐烦,起身道:“这潇/湘阁主架子也忒大了点吧,我等代为送镖即是有恩于他们,怎地如此怠慢。”   萧易寒压手示意童子缨坐下,并劝道:“三弟稍安勿躁,我等入夜才及,怕是几位阁主已经卧榻休息,再等片刻无妨。”   话音刚落,一位身材高大锦冠青衣,面若寒霜须若马鬃的中年男子阔步入堂,边走边左右打量萧易寒等人,及至郁兰身旁更是凝眸而视,面色似笑非笑若喜若悲,直盯的郁兰满面羞愤,垂首不语。   一旁的青瞳看到此景顿觉诧异,寻思道:这老儿看似正人君子,怎地初见兰姑娘就如此失礼,莫非他对兰姑娘起了色心,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想到这里正要开口替郁兰打抱不平,却被萧易寒抢先一步。   “若我没猜错的话,前辈便是潇/湘四剑客之青衣剑客宇文伯胥,晚辈萧易寒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属荣幸之至。”   宇文伯胥被萧易寒的话打断了思绪,闻声望去,萧易寒正拱手相拜,于是乎点头还礼,面若静水,毫无涟漪。   恰在此时,一股阴风袭入殿内,萧易寒等人侧目望去,隐约可见一素一玄身影并行而来,宛若黑白无常,众人皆以为是不速之客来袭,心生警惕,独宇文伯胥不以为然,头也不回一下。那玄素之影行至宇文伯胥身后,突然变得清晰,观其貌与宇文伯胥相差无几,须发一白一黑,与其身所着衣物浑然一体,一看便知是素衣剑客宇文仲奕,以及玄衣剑客宇文叔虞。   “老三,你这‘幻形魅影’练的不错嘛,都快赶上我这‘风隐萍踪’了。”宇文仲奕朗声笑道。   “哪里哪里,若非二哥承让,小弟定然输的体无完肤。”宇文叔虞虽喜犹谦。   宇文伯胥回头瞪了素玄二人一眼,慢条斯理道:“你二人休得互相恭维,为何迟迟不见四弟?”   素玄二人吃了奚落,一脸悻悻地说道:“四弟腿脚不便,少时便至。”   忽听得一声朗笑,人未至,话先及。   “不好意思,让众位久等了。”   众人闻声朝大殿门口望去,只见闻梓夫推着一架竹制轮椅进来,轮椅上坐着一位眉清目秀英俊朗朗的公子,一袭黄衣淡若雏菊,虽双腿有疾,但仍瑕不掩瑜,比起这青素玄三剑客倒是平易近人了许多,毋庸置疑,来人正是黄衣剑客宇文季礼。   待宇文季礼上前,宇文伯胥便指着郁兰问道:“二弟三弟四弟,你们且看像是不像。”   四人齐向郁兰望去,无不两眼放光不可思议。郁兰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众目睽睽任谁都难以镇定自若,她惶恐地像只失了魂的兔子,怯懦的躲在萧易寒身后,双手紧紧的拽着萧易寒的衣袖。   萧易寒见此情形,满心愤怒,一手护住郁兰,另一只手置于腰间,随时准备拔剑出鞘。倒是青瞳先忍无可忍,冲着四剑客怒斥道:“你们这四个老儿,如此轻薄我家兰姑娘,真是道貌岸然恬不知耻。”   宇文伯胥听闻青瞳之言,侧目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把那青瞳吓得魂不附体。   宇文仲奕惊呼道:“她居然也叫兰姑娘。”   宇文季礼见萧易寒等人生了误会,忙笑言解释道:“众位少侠姑娘有所不知,我等兄弟并无意轻薄,只是这兰姑娘着实长的像一位故人,这才多看了几眼,得罪之处还请诸位见谅。”   众人听罢安下心来,萧易寒也把手拿离了剑柄,郁兰依旧躲在萧易寒身后,不敢出来。   “梓夫,你快去将那幅画拿来。”宇文伯胥吩咐道。   闻梓夫先是一愣,紧接着会意离开,不多时捧着一根三尺长的锦盒回来,毕恭毕敬地呈给宇文伯胥。宇文伯胥打开锦盒,从中取出一幅画卷,解开封系的丝带,手腕轻抖,那幅画便倏然而展。众人齐目望去,只见画中女子侧身而坐,一袭兰纱更显体态婀娜,云鬟半堕笑靥如花,葱指微扬百媚俱生,面貌与神态简直与郁兰如出一辙,若非宇文季礼先言画中女子是为故人,怕是众人皆会认为所绘之人乃是郁兰。   郁兰悄悄探出头来,只看了一眼画中女子便惊呆在原地。   “这下信了吧。”宇文季礼见众人瞠目结舌,笑言道。   “敢问前辈,这画中女子是何许人也?”萧易寒问道。   宇文季礼沉寂了片刻,慨然言道:“这画中女子名唤宇文幽兰,乃是我四兄弟之胞妹。”   “天下竟有如此相像之人,既是有缘,何不请宇文幽兰前辈出来与兰姑娘一见。”凌风提议道。   “少侠有所不知,吾妹早于十四年前泛舟去寻那南海神尼,至今未归,此画是她十七岁生辰时吾亲手所绘,不想竟成了她留给我等兄弟唯一的纪念。”宇文季礼说罢一阵伤感。   “小姑娘,你姓甚名谁,生于何地,尊驾何人,不知可否相告?”宇文伯胥见郁兰探头看画,借机问道。   郁兰知道适才是场误会,本该不必介怀,然宇文伯胥神色冷厉,着实让人害怕,更别提跟他搭话,一时间又吓地萎缩在萧易寒身侧。   萧易寒看了眼郁兰,柔声安抚道:“兰妹别怕,前辈问询你如实回答便是。”   郁兰点了点头,怯声道:“小女姓郁名兰,生于岳阳,父母皆是一介布衣,早年遭贼人所害,双双亡命。”   宇文仲奕与宇文叔虞听罢一边唏嘘一边摇头。   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尴尬与沉寂,大家各有所思,谁也不肯多言,闻梓夫见状忙打破平静道:“大阁主,这几位少侠此番拜访是为送碧玉冰蚕而来,四阁主之腿疾指日可愈。”   宇文季礼先是一喜,紧接着皱眉问道:“那碧玉冰蚕不是交由龙威镖局龙啸云押送么?怎地又换了人?莫不是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萧易寒见宇文季礼询问,便将其中原委简要述来,个中细节并未详说。潇/湘四剑客听罢一阵点头,同时也对龙啸云之死报以歉意。   “索命这老儿自己因故不能作恶,就唆使其徒行凶,真是十恶不赦,若非我等有诺于冷战,定然出山宰了这厮,以慰龙镖头在天之灵。”玄衣剑客宇文叔虞嫉恶如仇道。   萧易寒听穆昆讲过十八年前往事,对宇文叔虞所言之诺了然,无奈君子守诺,却苦了芸芸众生,实在不知如何置评。   “这厉云绮倒是一点没变,因为一个冷战恨透了天下所有男子,所幸她独来独往,不残害黎民,若不然盛世将顷刻覆灭。”宇文仲奕感慨道。   挽夕得知其师憎恨世间男子是因冷战,本想问个清楚,可转念一想,这四剑客性格怪癖,若是多嘴去问,恐惹猜疑,于是乎继续侧耳倾听。   宇文伯胥待素玄二人感慨完毕,冲萧易寒伸手说道:“烦请萧公子将碧玉冰蚕交与老夫。”   若非宇文伯胥提醒,萧易寒怕是真会忘了此事,他匆忙从怀里摸出一个锦盒,置于宇文伯胥掌心。宇文伯胥打开锦盒,见那冰蚕透亮如玉纹丝不动,又伸出食指轻抚了一下冰蚕脊背,确认无误后,望着宇文季礼微微点头。   “恕晚辈冒昧,这碧玉冰蚕虽为稀世奇珍,但也不过是味药材罢了,几位阁主费尽心思托龙威镖局押送此物却是为何?”萧易寒一路行镖甚是疑惑,此番终得物归其主,难免想要弄个清楚。   宇文季礼侃侃而谈道:“实不相瞒,鄙人于一年前闭关练武,期间不慎,毒火攻心,还好几位兄长发现得早,合力将毒火压制在双膑之上,捡回一命的同时双腿失去了知觉。而后几经寻医皆不奏效,本已灰心丧气,恰逢‘天山妙手’尹回春来我潇/湘阁做客,得其指点才知这西南雪山之巅有奇药名曰碧玉冰蚕,可除我膑上之毒火,遂传书于西南挚友,久经探寻终得此药,授命龙威镖局送往我潇/湘阁。”   “原来如此。”众人齐声道。   “幸得萧公子路见不平,才不至于让此物落入歹人之手,再造之恩我宇文季礼自当铭记于心,公子有何要求只管开口,我潇/湘阁定当竭尽所能。”宇文季礼感恩戴德道。   萧易寒推手婉拒道:“前辈言重了,晚辈押镖只因受龙二镖头临终所托,并未有邀功之念,更何况救死扶伤乃人之常情,前辈自不必挂怀。”   宇文季礼见萧易寒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侠骨襟怀,不禁暗自钦佩,再看余人,无不陌生,于是接着说道:“聊了许久却只认识萧少侠,不知同行几位该如何称呼?”   萧易一时疏忽,适才只顾叙述碧玉冰蚕之事,竟忘了介绍凌风等人,见宇文季礼问起,忙不迭地向四剑客一一介绍了余人。   宇文伯胥见天色已晚,当即吩咐闻梓夫领众人去客房休息,余事翌日再叙。闻梓夫领命,携萧易寒等人来到朱雀阁,安排完房间即行礼告辞,众人旅途疲惫,各自睡去。? ☆、Episode27 ?  空山幽林,雅阁静憩,萧易寒这一觉睡得十足香,直至拂晓时分,一弦婉转琴音穿过窗纸灌入耳内,似魔似魅勾魂摄魄。萧易寒睡意全无,起身着衣,顺着琴音出户寻觅,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朱雀阁主阁,放眼望去,宇文季礼正稳坐轮椅,双膝之上横有一把古琴。宇文季礼双手抚琴,十指撩拨,闭目摇首,甚是陶醉。萧易寒见其专注,不忍叨扰,于是蹑声坐在一旁侧耳倾听,琴音时急时缓,时柔时刚,五音变换,丝毫不觉唐突,一曲弹罢,萧易寒不禁起身拍手叫绝。   宇文季礼不惊不慌,缓缓将古琴竖立倚靠在轮椅一侧,拆去指上义甲,和声道:“不想萧公子竟也通晓乐律,如此缘分实在难得。”   萧易寒出身礼仪之家,受父母言传身教,四书五经六艺皆有研习,然术业有专攻,除却文武,余则浅尝辄止,实难以通晓称之,故而谦言道:“四阁主谬赞,如此仙乐怕是羁鸟闻之都会驻足,更何况性情中人。”   宇文季礼朗声大笑道:“哈哈,萧公子以羁鸟自喻,真是恰如其分呐,鄙人虽常年居于这清修之地,但平生最喜结交性情之人,你我既是志趣相投,不妨摒弃俗礼,以兄弟相称若何?”   此话一出可把萧易寒给吓坏了,论辈分宇文季礼与其父年萧常德纪相仿,论武功名望更是相去甚远望尘莫及,如此抬爱已然让萧易寒受宠若惊,因此忙推手拒绝道:“此举委实不可,晚辈何德何能,怎敢与四阁主相提并论称兄道弟。”   宇文季礼对萧易寒颇为喜爱,不仅仅因为他对自己有送药救治之恩,更是欣赏其侠骨柔肠谦卑尊礼的性情,然见萧易寒对自己所提建议极力抗拒,也不好一意孤行,当即笑言道:“既然萧公子有所顾虑,鄙人也不做勉强,只是前辈晚辈相称着实见外,不如我叫你寒儿,你称我四叔,若何?”   萧易寒见宇文季礼如此谦和,远比他三位兄长平易近人的多,心下倍感亲切,点头应允。宇文季礼甚是高兴,扬手邀其近身坐下,斟了香茗递于萧易寒。萧易寒双手接过,抿了口茶,似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那碧玉冰蚕四叔可曾兑引服下?”   宇文季礼点头笑道:“昨夜已然服下,只是这腿疾积累已久,实难药到病除,须得多加调养,偕以内力贯通梗塞穴位,方可复健。”   “如是便好,正所谓欲速则不达,以四叔之功力定可康复如初。”萧易寒安慰道。   “寒儿此番不畏险途送药前来,恩德颇重,作为回报,为叔教你一套武功如何?”宇文季礼说道。   萧易寒哪里肯受,又是匆忙起身拒绝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四叔这又是何必,小侄自觉难当此恩惠,还请四叔收回成命。”   宇文季礼颇为不悦,面色陡转,厉声责备道:“寒儿休要如此推三阻四,我宇文季礼向来不欠别人人情,此番也不例外,你有恩于我,我予以报答实乃人之常情,再言我欲传授你的也并非什么传世绝学,你只管学了便是。”   萧易寒见宇文季礼性情多变,果如穆昆所说,看来这十一罗刹都没他想的那么简单,为免得罪宇文季礼,萧易寒只得唯唯诺诺,笑而受之。宇文季礼转怒为笑,指着堂前桌上的一堆画卷道:“寒儿,你且去将最底层左手边第四卷画拿来。”   萧易寒领命走至堂前,只见桌上如堆山般摆放了约摸二十几卷画,萧易寒找到宇文季礼所说的那副画卷,小心翼翼地抽了出来,再看其余画卷,皆是纹丝不动,足见其动作之稳。然而这堆画卷外形一致,萧易寒虽按吩咐抽取,但仍担心拿错,于是不待请示宇文季礼,径直将手中的画卷展开,瞄了瞄,问道:“四叔说的可是这张画卷?”   宇文季礼点了点头,接着转动轮椅,似要出堂而去,口中言语道:“寒儿拿好画卷,且随我来。”   萧易寒仓促卷好画卷,追上前去推动轮椅,在宇文季礼的指引下,二人沿朱雀堂外的小径一路南下,经夜阑湖畔乘船而渡,至外堂后的山脚下才停步。宇文季礼要过画卷,随手一扔,那画卷便似中了箭一般,嗖的一下飞钉在一块巨石之上自然垂落展开,萧易寒被这一幕惊呆在原地,他从师天罡七子,无一人能有此功力,若非亲眼所见,定然不敢相信。   “别呆着了,快仔细审视此画。”宇文季礼催促道。   萧易寒不敢怠慢,走上前去,双目凝视画卷。画中场景与此地甚为相似,青山之下,阁楼林立,碧水环绕,一角的绿地上十二个着装样貌相似的男子挥剑群舞,姿态各不相同,整幅画卷气势磅礴,笔墨渲染的恰到好处,着实是一幅难得的墨宝,然画卷之上既未题字也未署名,颇让人疑惑。   “寒儿,你且将画中十二人之招式尽数模仿一遍。”宇文季礼吩咐道。   萧易寒本以为宇文季礼所传授之功必有过人之处,然而比划完一遍也未发现有甚新奇,看来真如他所说,并非什么传世绝学,想到这里多多少少有些失落。   宇文季礼看出了萧易寒的心思,轻笑道:“寒儿是觉此般剑法太过平庸无心研习?”   萧易寒忙摇头否认道:“剑之精妙,不在其招,在于人剑合一,心念所至,剑之所至,无形,无意,以无招胜有招,以无序胜有序。”   宇文季礼哪里知道萧易寒这番剑道是得岳影正所授,只觉其年纪轻轻便对剑法有此境界,自愧不如的同时,更是喜上眉梢,索性言道:“既是如此,你且逐次研习,为叔在一旁为你传授心诀指点迷津。”   萧易寒点头答应,接着继续出招,宇文季礼在一旁念念有词地解说着剑招中的奥秘和要义。有了高人指点,加上萧易寒天赋异禀,这十二招剑法学习起来真可谓轻松写意,不过七八遍,萧易寒就已察觉到这套剑法的精妙,心下为自己的有眼无珠感到惭愧。   “出招不可有杂念。”宇文季礼厉声喝斥道。   萧易寒吓得一震,哪里还敢再胡思乱想,认认真真地按照宇文季礼的指点将那十二招剑法纳于心底,这一练便是一上午,直到宇文季礼满意为止。岭南气候温湿,极易出汗,萧易寒此刻大汗淋漓浑身湿透,加之未进早餐,顿时饥渴/难耐。宇文季礼看在眼里,吩咐萧易寒收了画卷,两人即往朱雀阁而去。   返途之中,萧易寒心生疑惑,顺口问道:“四叔为何要来此荒僻之地授寒儿剑法?”   宇文季礼微微一笑道:“我那三位哥哥自命不凡嗜武如命,虽各有一身倾世武学,却吝于传授他人,若是被他们看到我传你潇/湘十二式,定然迁怒于你,故而选此幽僻之地。”   “原来如此……什么?潇/湘十二式?四叔适才所传竟是潇/湘十二式?”萧易寒恍然大悟,但仍难以置信,一连三问确认道。   宇文季礼窃笑道:“正是。”   萧易寒面露悔色,进退两难道:“早知是潇/湘十二式,侄儿说什么也不会学的,四叔为何不事先告知?”   宇文季礼委屈的说道:“你既言若是事先知道,说什么也不肯学,我又岂能告知与你。”   萧易寒被这番话气的不知所措,不想自己以诚相待,却被这黄衣剑客如此玩弄,简直哭笑不得。宇文季礼为让萧易寒学会潇/湘十二式,也是煞费苦心。   这潇/湘十二式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门武学呢?萧易寒曾听穆昆所言,十八年前,中元之夜,华山之巅,潇/湘四剑客曾以此剑法共袭冷战,虽以战败告终,但冷战也是因据有凝霜剑才得侥幸胜出,足见此剑法之精妙,世间习剑之人尽皆向而往之。萧易寒无意中得授潇/湘十二式,本应高兴,然一想到青素玄三剑客冷酷怪诞的性情,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宇文季礼倒是不以为然,见萧易寒眉头紧皱,一脸苦色,笑言安慰道:“现下木已成舟,寒儿多虑无用,兄长这边自有为叔为你开脱,你我出来已有半日,快些回去以免惹人生疑。”   萧易寒虽心中有气,但也不敢撒向宇文季礼,只得憋闷在心中,信手推着轮椅,随宇文季礼一同乘舟回到了主阁。刚行至朱雀阁外,便见挽夕心事重重踱步徘徊,萧易寒挥手喊道:“真是凑巧,挽夕姑娘竟也在此散步。”? ☆、Episode28 ?  挽夕闻声抬头望去,见萧易寒出现,欣喜上前,似是有话要说,但见宇文季礼也在身旁,当即欲言又止。宇文季礼知是自己所碍,识相地推转轮椅离开,口中言道:“鄙人腹中饥饿,先去吃点东西,你二人慢聊。”说话间人同轮椅仿似生了风一般,驶出去五六丈有余。   “寒哥,我……”挽夕话到嘴边不知如何说起,垂首默然,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萧易寒直爽惯了,见挽夕吞吞吐吐,心里犯急,额头的汗再一次渗了出来,加之适才练剑湿衣,此刻浑身难受,不耐烦道:“且待为兄换身衣服再言不迟。”说罢不等挽夕回应,就朝自己厢房而去,挽夕跟在身后随行而至。萧易寒推门进屋直奔床头,翻出一套干净的衣物换上,顿觉神清气爽。挽夕自知男女授受不亲,因而只等在门外,可无意间还是瞄到了萧易寒健硕的背膀,羞的低头不敢再看。   萧易寒换罢衣服,走到桌前沏了杯茶一饮而尽,再看挽夕,仍是伫立在门外,于是喊道:“挽夕姑娘可以进来了。”   挽夕徐徐入了厢房,反手将门关好。   “姑娘刚才似是有话要对我讲?”萧易寒问道。   挽夕靠门而立并不上前,双眸凝视萧易寒,嘴角的肌肉无节律地抽动着,迟疑了许久开口道:“寒哥,若是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原谅我么?”话音颤抖,神情委屈,甚是惹人怜。   这一幕着实将萧易寒吓着,在他记忆里挽夕一直都是面若静水不喜不悲,怎地今天一反常态胡言乱语起来,也顾不得多问,忙上前好言安慰道:“挽夕姑娘这是作何?你于我有再造之恩,别说是做了损我之事,就算是要我的命,我也毫无怨言欣然接受。”萧易寒此话说的一点也不夸张,他为人重情重义,怎会做出以怨报德之事。   挽夕神情稍显缓和,但仍有所顾虑,萧易寒见状继续柔声安抚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责怪姑娘的,姑娘有话且说便是。”   挽夕见萧易寒言真意切,这才开口道:“我此番奉命拜谒潇/湘阁是假,打探消息是为真。”   萧易寒不解道:“此话怎讲?”   “寒哥还曾记得那日在碧波谷使出凌霜踏雪追逐七彩灵狐之事吗?这一幕恰巧被家师看到,她不但识得此门功夫,仿似跟这凌霜踏雪的主人颇有仇怨,为免打草惊蛇,才派我沿路跟随,打探这凌霜踏雪的渊源。随行途中得知寒哥这凌霜踏雪竟是得郁兰姑娘所授,小妹犹豫再三,终究还是将此讯息飞鸽传回了碧波谷,只怕师父她老人家得信兼程而来,定拿兰姑娘兴师问罪。”挽夕说到这里又是叹息又是悔恨。   萧易寒听完错愕不已,在他看来顺利成章的事情竟然都是别人有意而为之,只怪自己太年轻,太容易轻信他人,可再怎么说挽夕也救过自己的性命,与此相较,她所犯之错便显微不足道,更何况厉云绮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耳濡目染已有了解,此事实难责怪挽夕。想到这里凝眸而望,淡然笑道:“尊师性情怪戾,世人皆惮她三分,姑娘通风报信实属无奈而为之,不必过分自责。”   话说通风报信之事,挽夕既可为,也可不为,若依她对萧易寒暗许之情定然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不会透露半分,只可恨一往情深换来的却是有缘无分,郁兰的出现让挽夕心中爱的妒火熊熊燃烧,理性终究败给了感性,直到木已成舟才如梦初醒。   挽夕自知纸包不住火,事情终有一天会败露,若到那时萧易寒必然恨透自己,于是乎几经纠结才决定负荆请罪以求宽恕,本想萧易寒大发雷霆将气撒了倒也安心,哪料萧易寒不但没生气,反而帮自己一阵开脱,挽夕知其定是碍于救命之恩,才有此一言,心下烦乱恼怒,冷笑道:“你错了,我是刻意而为之,这一路同行难道你就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你视而不见不说,反而跟郁兰那丫头亲昵火热,枉我一片痴心在碧波谷为救你不惜断送清白赤身暖体,早知你萧易寒这般负心薄幸,我实该让你被寒热邪毒折磨至死。”   俗话说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挽夕终于还是忍耐不住,将沉积在心底的怨气倾泻而出,如此一来她是轻松了许多,却把个萧易寒听地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这个…这个…真有此事?”萧易寒缓了许久将信将疑道。   挽夕听罢更是气恼,指着萧易寒怒目而视,喝斥道:“你竟敢矢口否认,真是个十足的伪君子。”   萧易寒见挽夕面红耳赤,不似在说谎骗自己,再说哪个女孩子会随便用自己的清白说事儿,于是极力回想当日之事,隐约记得在睡梦中抱紧了一团火焰才得暖身,莫不是这团火焰就是挽夕?想到这里心内一阵羞愧,低头不敢正眼去看挽夕。   “对不起,是我污了姑娘清白……”萧易寒俯首认罪道。   此话一出门外传来一声闷响,萧易寒警觉,快步上前推开房门,门前一个竹篮正在地上打转,篮内的水果散落在地。萧易寒左右望去,一个身影仓皇而逃,不是别人,正是郁兰。   说来也巧,郁兰早起来寻萧易寒共玩潇/湘阁,怎知萧易寒先走一步去外阁练剑,无聊之际便拉着童子缨陪自己泛舟夜阑,而后又去后山游玩。后山之上岭南独有的水果正自成熟,醇香宜人,郁兰念及萧易寒,摘了些回来送与他尝鲜,不料刚到房门外,就闻得挽夕与萧易寒在房内争执,好奇心起侧耳倾听,闻及挽夕自言赤身帮萧易寒暖体,萧易寒也兀自承认,心一颤,臂弯竹篮落地,伤心欲绝而去。   萧易寒见郁兰沿着走廊一路跑开,便知适才所言之语定已被她听到,情急之下也顾不得挽夕,匆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兰妹,听我解释。”   受了气的女人是听不进任何解释的,萧易寒显然还不懂这些。挽夕本已得萧易寒认错,怎料郁兰半路杀出,一切的努力顷刻间化为乌有,气恼之下,也是一走了之。   萧易寒直追到郁兰房门外,一边敲打着房门,一边解释道:“兰妹,不是你想那样,我当时神志不清……”   郁兰在房内不待萧易寒把话讲完,没好气地回道:“男人果真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我…我…你误会了,我跟挽夕……”   郁兰继续打断道:“你既与挽夕姐姐有了肌肤之亲,那就须得从一而终,以后莫要再来找我。”   萧易寒性情耿直,哪里受得了郁兰跟他无理取闹,见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无奈悻悻离开,一时间得罪了两个女人,真可谓里外不是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   萧易寒本已饿的发慌,此时此刻却再无心进食,去后厨寻了坛老酒,一个人坐在朱雀阁外的长廊边,喝着酒,望着远方,心下一阵纠结惆怅。   恰在此时宇文季礼推椅而来,见萧易寒开坛独酌身影落寞,当即猜出了大概,笑问道:“寒儿何故独酌?”   萧易寒回头望去,见是宇文季礼,起身迎上前去,长叹道:“一个是清白相许,不能负;一个是情定三生,亦不能负。四叔,我该如何抉择?”   宇文季礼微微摇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应以事业前程为重,感情之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莫要纠葛其中。”   这个道理萧易寒自然懂得,但思绪这东西最是不由自主,你越是想规避,越是难逃束缚。   “若是心绪难宁,不妨随为叔去练剑,如此一来即可清心寡欲。”宇文季礼说道。   萧易寒觉此提议不错,放下酒坛,点头应道:“四叔且在此稍等,侄儿回去拿剑。”说罢快步回了房间,不想刚提起剑正欲出门,肚子一阵乱叫,饥饿再次袭来,然又不能让宇文季礼久等,只得捡起先前郁兰摔落在门口的水果,胡乱吃了几颗,其余的尽皆放回篮子,挎在臂弯,直奔长廊而去。   两人又来到上午练剑的地方,不同的是,这次宇文季礼并没有带那幅绘有潇/湘十二式的画卷,旨在考验萧易寒的记忆能力。萧易寒不负所望,只熟悉了一遍,就能连贯的使出潇/湘十二式,宇文季礼倍感欣慰,随即又将青素玄黄阵法传授于他,并以内力驱使巨石助其布阵,萧易寒一心习武,倒是把感情上的不愉快一扫而空,不多时就已练的有模有样,无奈体力耗损过重,带来的水果也吃的一颗不剩,疲惫之际早早收场,随宇文季礼回了主阁。? ☆、Episode29 ?  宇文季礼吩咐下人备了饭菜,萧易寒不作客气,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将桌上佳肴一扫而空。酒足饭饱之际,萧易寒突然想到午间挽夕在厢房内所言告密厉云绮之事,皱眉寻思了一番,顿觉大事不妙。若真如挽夕所述厉云绮与凌霜踏雪之主结有深仇,那她定会来潇/湘阁寻衅郁兰,以她的功力,除非潇/湘四剑客竭力助之,否则只能眼睁睁看着郁兰被擒,可这四剑客向来冷峻怪诞我行我素,指望他们与厉云绮为敌似乎不大现实,这可如何是好。      宇文季礼见萧易寒眉头紧锁思绪凝重,还以为他又是受困于情无法自拔,正欲言语安慰,却被萧易寒抢先一步。   “四叔,你可知这世上有一门轻功名曰‘凌霜踏雪’?”   宇文季礼听闻凌霜踏雪四字,双目发亮神色紧张道:“你怎知道这门功夫?”   萧易寒不作解释,起身蹬足,施展凌霜踏雪在阁内飞游了一圈,动作之快步法之疾就连宇文季礼也为之惊叹。   “你竟会使这凌霜踏雪,而且还这般炉火纯青,如此说来你不但见过冷战,还和他有了师徒之谊?”宇文季礼半猜半问道。   “四叔缘何提及冷战前辈,侄儿与他素未谋面,更别说有师徒之谊了。”萧易寒纳闷道。   “那你这凌霜踏雪是何人所授?”宇文季礼追问道。   “不瞒四叔,这凌霜踏雪乃是兰妹所授。”萧易寒一五一十地答道。   “你可是说郁兰姑娘?”宇文季礼一再确认道。   萧易寒微微点头,以示确定。   宇文季礼呆坐椅上,纹丝不动一言不发,宛若雕像一般,忽地双手拍椅恍然大悟,自语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这一幕着实让萧易寒费解,赶忙问道:“四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季礼理了理思绪,不紧不慢道:“这凌霜踏雪乃是冷战独门绝学,自他隐匿后就淡出了江湖,而今竟被寒儿你习得,真是难以置信。”   萧易寒又喜又惊,喜的是自己冥冥之中竟与冷月圣君结下了不解之缘,惊得是这凌霜踏雪既是冷战绝学,厉云绮又为何要再三打探?萧易寒苦思冥想,将所知之事在脑海中一一拼接,终于想通了一切。郁兰曾言自己随母逃难,在康藏之地得冷面高人搭救,又传授了她凌霜踏雪之功,如今看来,那冷面高人即是冷月圣君冷战无疑。穆昆师叔又言冷战在十八年前华山之巅剑甲相较之后便隐姓埋名销声匿迹,碧波仙子厉云绮又对冷战一往情深,故此推断,厉云绮之所以打探凌霜踏雪之主,只是为了探寻冷战的踪迹罢了。   宇文季礼见萧易寒陷入沉思也不打搅,推转轮椅往阁外而去,直到门口萧易寒才反应过来,忙问道:“四叔,你这是要去哪里?我还有事没问完呢。”   宇文季礼并未回头,摇了摇手,说道:“寒儿且在此好生休息,为叔有急事要与几位兄长商议。”话音未落,连车带人已经消失不见。   萧易寒不敢违拗,只得坐下静等,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未见宇文季礼回来,疲惫之际如坐针毡,索性起身离开主阁,往厢房而去。路经郁兰房外,房内的灯火照在窗纸上,掩映出郁兰婀娜的身影,萧易寒止步驻足,忍不住敲了敲房门,柔声道:“兰妹,还没睡啊?我……”这我字刚出口,房内灯火瞬间熄灭,郁兰没好气地回道:“我睡了,有事改日再说。”显然白日里的气依旧未消半分,萧易寒一脸无奈,苦笑一声,悻悻地回了自己房间。   不待褪衣睡去,轻缓的敲门声响起,萧易寒窃以为是郁兰气消来找自己,欣喜上前去开门,并得意地自语道:我就知道你会耐不住性子。然而来人却是凌风,着实让萧易寒空欢喜一场。   “大哥,你今天去了哪里?大伙都寻你不到。”凌风询问道。   萧易寒正了正色,侧身扬手笑道:“二弟且进屋说话。”   凌风迈步进了屋内,萧易寒关好房门,斟了茶水,两人对桌坐下。   “为兄晨起信步于阁内,忽闻异香扑面而来,遂逐之,不想这馨香发自于后山,为兄行不识途,似迷了路,几经辗转,幸得巧遇四阁主,才随其返回朱雀阁,而后把酒畅谈,这一谈便忘了时间。”   作为兄弟萧易寒本不应隐瞒,然自上次凌风口风不严,加之今日习武之事不可声张,萧易寒忖度再三,还是决定待时机成熟再坦诚相告。   “原来如此,那大哥可知挽夕为何闭不见客?莫不是谁又惹她不高兴了?”凌风略带试探地问道,他饭后曾邀挽夕共赏夜阑,却无由地吃了闭门羹,思前想后都觉其中有恙,按捺不住才前来问个明白。   萧易寒清楚地知道凌风对挽夕颇为钟情,若是被其知道自己有损挽夕清白,只怕再难解释清楚,弄不好还有可能落得个兄弟反目,迟疑了片刻,尴尬笑道:“这个为兄就不大清楚了,或许挽夕姑娘水土不服身体不适也未可知,待明日为兄让青瞳前去慰问一番以示关心。”   凌风半信半疑道:“哦,若是如此那我们应该早点离开这里了。”   “是啊,不瞒你说,为兄也觉湿气侵体肌骨无力,待这两日与几位阁主话别之后,我们即行离去。”   萧易寒本就计划交付完碧玉冰蚕便打道回府,毕竟距离下元英雄会所剩时日不多,可眼下自己得罪了二女,想走也走不了,只能寄望她们快快消气缓和,速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凌风见萧易寒言语之中有所保留,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起身拱手道:“时候不早了,大哥早些休息,为弟告辞。”   萧易寒点头送凌风出门,回身喝了口茶水,累的哈欠连连,脱衣躺下,遮了条薄毯即欲睡去。然虽疲惫,但心事重重,情感纠葛及所伏之危皆需化解,一时间辗转反侧,直至子时也是未想出个万全之策,恍恍惚惚间睡死过去。   朦胧中叩门声响起,竹影那催命般的声音透过门轩急促地灌入萧易寒耳内,言曰:“少爷,快起床了,今日四位阁主设宴款待,众人皆至,独不见你,原来竟窝在房内睡起了懒觉,快快快,再不起来我可要破门而入了。”   萧易寒奋力睁开双眸,见屋内早已通亮,才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火急火燎地穿衣起身开了房门,竹影快步入内,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帮萧易寒整理仪容,萧易寒不耐烦地打断他问道:“你适才说四位阁主设宴款待?怎地昨日未曾听说?搞得我如此狼狈,实在失礼。”   竹影委屈道:“宴请之事事出突然,若非闻管家逐一通知,我又怎会知道。本以为少爷已先得通告,哪知到了席间,却见你不到,这才忙来寻找。”   萧易寒一阵纳闷,此等要事为何闻梓夫独不通知自己,少时会面定要质问一番。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匆忙出门,如风驰一般直奔宴席之地而去。说来也怪,这潇/湘四剑客怎会突发奇想在这个时候宴请众人?想来却也不怪,毕竟这四人享有罗刹之名,行事风格变幻莫测实属正常,无须太过苛责。   宴席设在夜澜湖畔,亦是出入潇/湘阁必经之地,赏景位置极佳,此时风和日丽草木葳蕤,清湖碧漪兰亭生辉。席间共置十二张桌椅,两两对列,北主南客,潇/湘四剑客、郁兰、凌风、挽夕、童子缨以及青瞳皆已落座,闻梓夫立于石阶之上,焦急踱步,见萧易寒、竹影二人前来,扬手笑迎道:“萧公子可算到了,大伙已久候多时,快请入席。”   萧易寒尴尬陪笑,拱手致歉,走至闻梓夫身前低声私语道:“如此盛宴前辈为何不事先通知小生?”   “这个…闻某本欲前去通知,恰巧路遇郁兰姑娘,就将通告之事嘱托与她,莫非郁兰姑娘她……”闻梓夫猜疑道,后面的话实是不好明言。   萧易寒这才明白过来,定是郁兰怨气未消故意作弄,好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果真最毒妇人心,尤其是被得罪的女人。萧易寒无奈地摇了摇头,径直朝客席所剩的两个空座而去,竹影和闻梓夫也相继入座。   桌上美酒佳肴鲜果糕点一应俱全,宇文伯胥举杯笑言道:“众位少侠为送良药,跋山涉水远道而来,我潇/湘阁岂能怠慢,今日设此一宴,聊表心意,还望诸位开怀尽兴。”说罢一饮而尽。   众人举杯致意,亦是仰头倾鼎。就在此间,萧易寒才注意到,郁兰竟与自己对面而坐,心下奇怪,历来主客分明,潇/湘四剑客深谙诗书礼仪又岂会不知,缘何如此安排实在让人费解。就在萧易寒思忖之际,郁兰突然举杯起身,对他言道:“寒哥海量,小妹仅以此杯敬你和挽夕姐姐……”? ☆、Episode30 ?  萧易寒一阵悚然,生怕郁兰将昨日偷听之事抖落出来,赶忙起身打断道:“兰妹不胜酒力,还是少饮为妙,为兄因故来迟,实在失礼,先自罚三杯,以表歉意。”说罢一脸央求地看了看郁兰,示意她放过自己。郁兰笑里藏刀,见目的达到,也不再咄咄相逼,捧杯坐下,萧易寒这才安下心来,果真连饮三满杯。   宇文仲奕酒罢言道:“谢公义曾言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而今良辰、美景、乐事皆有,四弟何不弹奏一曲助兴,令我等赏心。”   “二哥所言甚是,只怕为弟琴艺不精,聒噪了耳目事小,毁了这良辰美景那可担待不起。”宇文季礼谦卑道。   萧易寒深知宇文季礼琴技,哪如他所说这般差强人意,于是忙言道:“四阁主无须自谦,我等洗耳恭听。”   宇文季礼也不推辞,随手拿起事先备好的古琴,置于双膝之上,提气凝神信手弹拨,顿时仙乐倏起万物聆听,弦音顿挫情景交融,众人皆似入了迷般,闭目静闻忘乎所以。   突然,一阵勾魂摄魄的笑声与琴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潇/湘阁上,惊得众人齐立觅声而望,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此时此刻,众人表情各异,竹影青瞳一脸骇然,童子缨凌风紧皱眉头,潇/湘四剑客波澜不惊,挽夕忐忑不安,郁兰不以为然,萧易寒转睛寻思。   对萧易寒来说这笑声颇为熟悉,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发自何人?正绞尽脑汁回想之际,宇文伯胥倒是提醒了他。   “尊驾已有十余载未访我潇/湘阁,而今既来,为何不现身相见,躲躲藏藏故弄玄虚实在有损碧波仙子之威名。”宇文伯胥望着湖心小筑的方向朗声说道,声音浑若钟鸣。   众人听闻来人竟是碧波仙子,无不毛骨悚然,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独潇/湘四剑客气定神闲毫无惧色。   萧易寒低声念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身旁的竹影听在耳里却是一头雾水,随口问道:“少爷,什么该来的不该来的?”   萧易寒无暇搭理竹影,双目直盯夜阑湖上空,甚至不敢眨一下眼。   伴随着又一阵笑声,厉云绮携邀月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湖心小筑顶上,身法飘逸,在暖阳之下更显清丽,除却与其有过谋面之人,其余尽皆被这二人英姿折服。   “果不出我所料,这孽种颜姿与那贱人竟是分毫不差,若非亲生又岂会如此,若非己出又岂会以凌霜踏雪授之。”厉云绮一双怒目恶狠狠的盯着郁兰,恨不得瞬时将其生吞。   “休得污语秽言,你若诚意拜访,我潇/湘阁自然以礼相待,你若寻衅滋事,莫怪我兄弟反目无情。”宇文仲奕怒斥道。   厉云绮轻哼一声,讥讽道:“你们四个伪君子,居然还敢在一众小辈面前装模作样,想当年你们夺剑不成,暗地里不惜以胞妹色/诱冷战,哪成想到头来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凝霜剑未得,还毁了宇文幽兰那贱人的名节,真是大快人心。”   这番话直气的宇文叔虞咬牙切齿,扬手指着厉云绮怒骂道:“你这老妖婆,侮辱我兄弟四人倒也罢了,我妹妹冰清玉洁,怎容你这般诋毁,若再胡言乱语,看我不割了你舌头。”   厉云绮听罢笑地更加猖狂,言道:“冰清玉洁,真是天大的笑话,若真冰清玉洁,那这孽种又作何解释?”话未尽,手已指向了郁兰。   郁兰与厉云绮素不相识,更是不知哪里得罪了她,竟惹来如此肮脏之谩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冲着厉云绮厉声呼喝道:“你这恶妇,我与你素昧平生,缘何如此无礼,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白费了这幅好皮囊。”   郁兰虽话无脏字,但却入骨三分,一般人闻言怕是早已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厉云绮却是不气不恼,轻蔑笑道:“你这孽种,就连骂人的方式都与你那不知廉耻的母亲如出一辙,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郁兰哪还能忍,上前就要去找厉云绮算账,却被身旁的宇文季礼一把拽住,一时间寸步难行,不得不继续唇枪舌战道:“无耻恶妇,出言污蔑逝去之人算何本事,有种下来一战,看本姑娘不将你扒皮抽筋,已慰亡母在天之灵。”   四剑客闻言皆是一惊,反观厉云绮则是开怀大笑道:“老天有眼,既然那贱人已死,我便拿你这孽种开刀问斩,以报夺爱之仇。”说罢飞身朝郁兰而来。   萧易寒等人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知这等前辈在说什么,眼看郁兰不明不白遭袭,萧易寒丝毫不敢犹豫,横身挡在郁兰身前,用尽浑身力气,使出龙舞神拳,决心与厉云绮拼个鱼死网破。霎时间,两袭身影窜上前去,与厉云绮缠斗在一起,仔细看去,竟是宇文仲奕和宇文叔虞,萧易寒这才松了口气。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三位绝世高手针锋相对,招式之快疾若闪电,萧易寒等人看的瞠目结舌。百招过后,素玄二人似落了下风,宇文伯胥不敢怠慢,亦冲入战局之中,颓势稍有挽回,然这三人毕竟是剑术高手,赤手空拳比起厉云绮还是差了许多,眼看战局胶着,胜负难料,宇文季礼也是着了急,忙唤萧易寒道:“寒儿,这厉云绮武功之高丝毫不逊于冷战,若不使出青素玄黄剑阵,恐难将其击退,现下为叔伤势未愈,腿脚不便,你且代为叔出战,与几位兄长共布青素玄黄阵。”说罢不待萧易寒答应,又忙转向闻梓夫,吩咐道:“梓夫,你速速去主阁取剑。”   闻梓夫应命匆忙离开,直奔主阁而去。   “我……恐怕不行吧……”萧易寒一脸难堪,想这潇/湘十二式和青素玄黄阵他不过初学,比划比划倒也无妨,临场实战却是毫无信心。   “事出无奈,寒儿莫要推辞,少时上阵切记平心静气,依照为叔昨日所述御剑即可。”宇文季礼叮嘱道。   说话间闻梓夫怀抱四柄宝剑火速归来,向战局中扔出三柄,青素玄三剑客分别飞身接住,剩余一柄递给宇文季礼,宇文季礼也不收剑,挑了挑眉,示意闻梓夫将剑递与萧易寒,闻梓夫虽心领神会,但仍有所迟疑,萧易寒从闻梓夫手中抢过宝剑,施展凌霜踏雪混入了战局。   青素玄三剑客见萧易寒前来甚是不解,但见其所使剑法乃是潇/湘十二式,这才暗自明白,遂齐声喊道:“布阵”。登时,四剑交错星罗棋布,闪转腾挪变化无穷,死死的将厉云绮困于其中。厉云绮初时一惊,没想到个把月不见,萧易寒这毛头小子竟学会了潇/湘十二式,真是难以置信。这青素玄黄剑阵何等厉害,当年冷战也不过是凭借凝霜剑之利才得侥幸胜出,厉云绮哪敢轻敌,使劲浑身解数专注应战。   场外之人目不转睛心弦紧绷,尽皆关注着战况。   趁此时机邀月悄无声息的飞至挽夕身侧,轻声言道:“师姐,如今你任务完成,待师父处置了这帮贼人,我们便回碧波谷去。”   挽夕关心萧易寒安危,根本无暇理会邀月,倒是童子缨上前笑言道:“这位姑娘如何称呼?”话说童子缨早在邀月出现之时就已倾心,此刻近身相见更是神往,于是主动上前搭话。   邀月性格孤傲,哪里会将童子缨看在眼里,不理不睬,继续对挽夕说道:“师姐,你不必替师父担心,那小贼武功低微,撑不了多久的。”   挽夕依旧不作回应,童子缨则是一直面含笑意的注视着邀月,邀月从未曾受过这般轻薄,举手冲童子缨怒喝道:“你这淫/贼,再敢如此轻薄,看本姑娘不挖了你的眼睛。”   童子缨故作很害怕的样子,躲在挽夕身侧,轻轻扯动挽夕的袖子,撒娇道:“挽夕姐姐,快救救我,你师妹好吓人。”   挽夕无心与二人玩闹,头也不回,随口对邀月喊道:“邀月,别闹。”   童子缨得知邀月的名字甚是欢喜,轻声念叨道:“邀月,邀月,这名字真好听。”   邀月怕惹挽夕生气,也不敢多言,恶狠狠地瞪了童子缨一眼,扭头继续观战。童子缨自讨没趣,索性也不再讲话。   厉云绮以一敌四体力难支,心下思量着该如何速战速决,这青素玄黄剑阵虽然精妙,但亦有破绽,厉云绮不觉间将目光锁定在萧易寒身上,嘴角微微一笑,当即发起猛攻。萧易寒本已渐入佳境,那料得厉云绮有此一出,持剑接连防御,怎奈厉云绮招招狠毒,不给他丝毫喘息机会,青素玄三剑客被厉云绮这么一捣腾,也是方寸大乱,一时间竟忘了帮萧易寒解围。萧易寒步步后退,一招不慎就吃了厉云绮一掌,登时剑落人飞,重重的摔在挽夕身前。厉云绮见剑阵已破,得意地笑道:“你这小贼,昔日在碧波谷本尊饶你一命,不想今日竟与我为敌,真是不知死活,既然如此,本尊便成全了你。”说罢推掌直奔萧易寒而去。? ☆、Episode31 ?  萧易寒吃了厉云绮一掌,此刻早已无力抵抗,眼看难逃一死,不禁绝望地闭上了双眼。性命攸关之际,挽夕奋不顾身冲了上去,厉云绮哪里料到,再想收手为时已晚,这一掌不偏不倚正中挽夕胸口,伴着一声惨叫,一口鲜血喷溅在厉云绮碧衣之上,瞬时间染成一片,鲜艳的如牡丹花开一般,在场之人无不颤声惊呼。   这一掌威力无穷,这一掌足以致命,挽夕眼前一黑,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应声倒在萧易寒身上,萧易寒一把揽住挽夕,痛心疾首自怨自艾地呼唤道:“挽夕…挽夕…你这又是何苦呢?”   厉云绮虽对挽夕极为严苛,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大,舐犊情深,眼下误伤,心痛不已,愣在原地久久不敢相信这一幕的真实发生。   邀月与挽夕情同姊妹,见挽夕中掌生死不明,飞奔上前,一把从萧易寒怀中抢过挽夕,哭喊道:“师姐,师姐,你醒醒……你说过要一直照顾我的……”边说边擦去挽夕嘴角涌出的血迹。   然而挽夕似是真睡死了过去,双眸紧闭,两耳不闻。   “你这小贼,我师姐因你而死,拿命来。”邀月与萧易寒不过咫尺之隔,此刻将悲愤全然转嫁在他身上,运力挥拳就要立毙其命。   恰在此时,青素玄三剑客已然缓过神来,御剑齐向厉云绮攻来,厉云绮闻声警惕,一个跟头闪过,口中喊道:“邀月,快携你师姐随我速速离开。”说毕不待落地,在空中卸力轻点,三五步窜的不知去向。   邀月这一拳还未砸下去,师父已然没了踪影,眼看身陷囹圄也顾不得与萧易寒置气,抱起挽夕纵身一跃,腾空三丈扬手一推,徐徐往潇/湘阁外飞去,这一系列动作虽然俊逸,比起厉云绮适才遁逃之功力却要逊色许多,青素玄三剑客若要追去,定可生擒邀月,但他们毕竟乃正人君子,又岂会以大欺小,故而目送这姐妹二人离开。   萧易寒望着天际,思绪翻涌五味杂陈。他视挽夕为朋友,挽夕视他为知己,虽有怨言,但仍两次三番舍命相救,若非情深,岂能如此。可自己早已心许郁兰,为人君子者,对待感情须得忠贞不渝,此时此刻也只能寄望挽夕伤不至死相安无事,否则以萧易寒的个性,必会愧疚终生。   心中的郁结致使萧易寒伤势加剧,只觉胸中一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吓得众人忙上前关慰,郁兰最为揪心,上前俯身将萧易寒抱在怀里,哭啼道:“寒哥,你别吓我,你不会有事的……”   萧易寒本来伤痛难忍,可听得郁兰如此一说,心里倒是舒坦了许多,心念道:真是个口是心非的死丫头。   宇文伯胥感激萧易寒协助退敌,见其重伤不起,赶忙扔掉手中长剑,上步将郁兰扶开,紧接着盘坐在地,运功帮萧易寒疗伤。众人心系萧易寒安危,皆是屏气凝神,目不转睛。   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功夫,宇文季礼才收功睁眼,长吁了口气道:“幸得萧公子内力深厚,厉云绮这一掌也未使尽全力,故而只是筋脉有损气血淤积,老夫适才已帮其续脉疏通,休息几日即可痊愈,众位不须过于担心。”   众人听罢安下心来,再看萧易寒,气色回阳,缓缓睁眼,唇齿微动,轻声道:“让大家担心了。”   郁兰甚是欣喜,双手扶萧易寒起身,凌风端来椅子,萧易寒有伤在身也不客气,小心地坐了下来。   强敌已退,战事平息,先前的疑惑再次浮现脑海,萧易寒为探明真相,也顾不得伤体,问四剑客道:“适才厉云绮为何辱骂兰妹及其生母,又为何非要置兰妹于死地,还有宇文幽兰前辈,到底和厉云绮有何深仇,晚辈实在不懂,还望四位阁主如实相告。”   萧易寒抛出的疑问也是郁兰等人共同的疑问,众人齐望向潇/湘四剑客,宇文仲奕、宇文叔虞以及宇文季礼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妄言。宇文伯胥思量了片刻,终于还是开口言道:“唉,事已至此,再瞒无益,只是这尘封已久的旧事每每思及都让人感慨不已。”   就在众人都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之际,宇文伯胥突然转向郁兰,问道:“郁兰姑娘,适才听你所言令堂已亡故?此事可真?”   郁兰不知宇文伯胥缘何有此一问,心下虽纳闷,但仍点头应道:“千真万确。”   宇文伯胥不禁叹道:“斯人已逝,悲亲伤怀,为兄竟未能再见你一面。”   郁兰越听越糊涂,见宇文伯胥陈腔滥调慢条斯理,不耐烦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宇文伯胥侃侃而谈道:“十八年前,我四兄弟年轻气盛嗜剑如命,得闻冷战在塞北极寒之地寻获一柄上古宝剑,名曰凝霜,此剑寒利无比,我四人甚是垂涎,遂入中原寻冷战比武夺剑,不想中元之夜华山之巅,那碧波邪魔三恶也相继出现,我四人恃武傲物刚愎自用,哪成想即便是四人齐上,使出青素玄黄剑阵也难免败北。君子以信为本,自此之后我四人便守约不再踏入中原半步,本来这事就此告结,怎奈我那胞妹娇纵顽劣,得知我四人不敌冷战失意而归,扬言亲自出山替兄夺剑,我四人屡番劝阻,她表面答应不肆意妄为,但终究还是趁我等不备,连夜离开潇/湘阁奔赴中原,我四人碍于誓言,无法前往,只能寄望冷战手下留情,幽兰知难而退。”   “那后来呢?令妹可否从冷战手中夺得凝霜剑?”凌风听得起劲,催问道。   “后来幽兰在中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四人也无从得知,两年后的某一天她突然回到了潇/湘阁,虽并未见到凝霜剑,我四人仍是喜上眉梢。哪知她这一回来竟是性情大变,容颜憔悴不说,整日闭门不出,就连我兄弟四人也是不予相见。我四人于心不忍,一方面派梓夫出山打探,另一方面旁敲侧击,才得知了些许缘由。原来幽兰到了中原,果真寻得冷战,她自知武功不济,便欲以美人计夺剑,不想两人一来二去弄假成真生了情愫,如此便也罢了,冷战虽性格怪戾,但也不失为正人君子,天赐良缘本是可喜可贺,然冷战终究是匹野马,幽兰用情太深又难驾驭,时间一久两人生了罅隙,最终闹得不欢而散,幽兰自此郁郁寡欢不苟言笑。”宇文伯胥继续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厉云绮称四位阁主为伪君子,为夺剑不惜以妹色/诱冷战。”凌风说道。   “厉云绮这老妖婆,爱慕冷战世人皆知,怎奈冷战不喜欢她,她见幽兰不费吹灰之力就讨得冷战欢心,因妒生恨,故而不明事由便恶意中伤,自幽兰回来之后,她仍纠缠不放,擅闯我潇/湘阁不说,还扬言要杀了我妹幽兰,得亏我四人以青素玄黄剑阵将其击退,幽兰才得保命。”宇文仲奕实在难忍厉云绮恶行,抢言道。   “难怪厉云绮如此憎恶世间男子,想来竟因被冷战冷落,妒嫉仇恨却是这般可怕,足以让人是非不分肆意杀戮。”萧易寒慨叹道。   “既然如此,何不让宇文幽兰前辈出来解释清楚,怎容厉云绮这般胡闹。”凌风愤愤道。   “我等何尝不愿,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解释就能解释清楚的,往往越描越黑适得其反。幽兰见自己祸及潇/湘阁,便同我四人说要去南海寻找南海神尼拜师修行,这南海神尼虚无缥缈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我等怎会答应,可她执意如此,拗之不过,只好放行,她这一走,就再也没有回来。”宇文叔虞说到这里不禁怅然若失。   “几位阁主讲了这么多却还未言及厉云绮为何辱骂郁兰,这其中又有何原委?”萧易寒追问道。   “郁兰姑娘与舍妹幽兰如此相像,而且还会凌霜踏雪绝学,若非幽兰与冷战之女,怎会如此巧合?想必这就是厉云绮对兰姑娘痛下杀手的原因吧。”宇文伯胥解释道。   萧易寒听罢此言心中疑惑全然解开,难怪宇文季礼得闻凌霜踏雪授之于郁兰时一阵惊诧,而后匆忙离开,想来定是急于将此事告知三位兄长,更难怪郁兰今早坐于主席,被厉云绮袭击时青素玄三剑客会极力保护。然而萧易寒转念又陷入了新的疑惑,她明明记得郁兰曾言其父遭遇仇家追杀不幸身亡,母亲不愿受人凌/辱咬舌自尽,她与冷战虽有师徒之谊,却是点头之交不甚熟悉,这一切又该作何解释。? ☆、Episode32 ?  “那画中之人我从未见过,又怎会是她的女儿,简直可笑。”郁兰极力否认道,这一切来的突然不说,与他记忆中的情形也是大相径庭,她怎可能平白无故接受这些臆测的“事实”。   “可是……”宇文伯胥还想再言语相劝,却被郁兰的咆哮打断。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下去了……”   郁兰吼毕哭着跑开,萧易寒本欲起身去追,稍有用力就觉胸口一阵剧痛,只得呼唤青瞳道:“青瞳,你快去安抚兰妹,莫让她做出傻事来。”   青瞳不敢怠慢,拔腿跟了上去,怎奈她不通武学动作迟缓,转眼间已被郁兰甩出卅丈远,望尘莫及之际,青瞳边跑边喊道:“兰姑娘,等等我。”   潇/湘四剑客看得直着急,宇文伯胥更是准备亲自去追,萧易寒忙制止道:“四位阁主莫要火上浇油,且让兰妹静上一静,待其心绪平稳再做解释不迟。”   宇文伯胥闻言觉得不无道理,当即止步,但视线仍遥望郁兰远去的方向,足见其对郁兰的关心。这也难怪,潇/湘四剑客唯有宇文幽兰这一个妹妹,从小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自打宇文幽兰泛舟南海匆然离去已有十余载,他们日思夜想牵肠挂肚,而今故人未归,遗腹得还,难免心生愧疚,故而将所有的情感都转嫁在郁兰身上。   萧易寒打破平静道:“晚辈本无意扫兴,但有些事情须得弄个清楚,免得伤人伤己。”   众人闻声皆将目光转向萧易寒,萧易寒继续说道:“就晚辈所知,兰妹生身父母遭遇仇人追杀一路西逃,为保兰妹性命双双殒身,幸得冷战搭救,兰妹才免一死,冷战念其年幼孤苦,传授凌霜踏雪助其避险,这一切都只是巧合罢了,更何况兰妹姓郁而非冷,亦非宇文,非要说她是冷战与令妹之女实在牵强。世上相像而非亲之人虽鲜有,但也不无可能,敢问四位前辈,令妹可否言及她与冷战有过一女?”   “这个……貌似未曾提及。”宇文季礼挠头寻思了一番,坦然道。   “既是未曾提及,那几位前辈就不应如此肯定,郁兰独身一人行走江湖已是凶险,四位阁主何苦为她引来杀身之祸,除非宇文幽兰前辈当面说明此事,若不然还请四位阁主休要再提认亲之事。”萧易寒一本正经道,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已长进颇多。   潇/湘四剑客虽桀骜不驯,此时此刻却是哑口无言,之所以如此一反常态,是因为他们太过关心郁兰,想要宇文幽兰回来以证说辞着实太过困难,那么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就只能将这份关爱压抑在心底,或者以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释放出去。   萧易寒见潇/湘四剑客垂首寻思,似是明白了其中道理,这才安下心来,然许久不见青瞳回来,多少还是忐忑,于是转面对童子缨道:“三弟,你快去寻寻你兰姊姊和青瞳。”   童子缨应命离开,萧易寒又对潇/湘四剑客说道:“四位阁主无须担心,兰妹最听晚辈的话,待我言语相慰,她自可平复如初。”   宇文伯胥拱手感激道:“有劳萧公子,梓夫,快扶萧公子回房歇息养伤。”   闻梓夫领命上前,与竹影一同将萧易寒扶起,往朱雀阁而去,刚走出两步,萧易寒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看去,凌风正神情木讷地呆立在原地,萧易寒猜出了些许,问道:“二弟可是在担心挽夕姑娘?”   凌风被萧易寒的话语惊醒,凝目望向萧易寒,表情极为复杂,语无伦次道:“大哥…你…挽夕…她……唉……”   萧易寒自知愧对二人,一时间也无法解释,只得宽慰道:“挽夕姑娘心地善良,老天爷会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凌风悲凉道:“但愿如此吧。”说毕扬长而去,只留下一袭落寞的身影。   闻梓夫将萧易寒送回厢房即只身离开,说是去为萧易寒熬药,萧易寒再三谢过,而后卧床休息,竹影在一旁侍从。不多时童子缨慌张推门而入,萧易寒忍痛拾起身来,问道:“三弟,兰妹可好?”   童子缨喘着粗气回道:“大哥,我寻遍了整个潇/湘阁,发现兰姊姊和青瞳原来是躲在了厢房里,我唤了好一阵子都不见她们开门。”   萧易寒听闻郁兰和青瞳在一起,顿时放心了许多,毕竟最懂女人的还是女人。   “你快回去歇着吧,为兄这几日行动不便,你且每日抽空去你兰姊姊房外探视,相安无事便好,若是有恙速速来报。”萧易寒叮嘱道。   童子缨点头答应,转而又关心了一番萧易寒的伤情,末了带门离开。   时至晌午,闻梓夫携药而来,同时还准备了丰盛的饭菜。在竹影的伺候下,萧易寒吃毕喝毕,紧接着盘膝而坐运功疗伤。这潇/湘阁的伤药果真非同一般,只一个时辰,萧易寒就觉胸口疼痛渐消,疲惫袭来,倒头睡了过去。   一连三天,萧易寒都只待在房间养伤,他本就博学各家内功,加之碧波寒潭得授清心寡欲咒,内力飞速精进,不过五日伤已好了大半,虽还不能持剑御敌,但行动已恢复如常。这几日童子缨也未见来报,想必郁兰并无大碍,可萧易寒仍旧放不下心,独自奔至郁兰房外,侧耳倾听,只闻其中二女相谈甚欢,毫无悲伤郁结之氛,萧易寒心中一喜,敲门道:“兰妹,为兄这几日身体不适也未见你来探望,现下身体已好,即来寻你闲话,快些开门迎客。”   此话一出房内鸦雀无声,许久才听郁兰责怨道:“你能幸免于难,全得仰仗挽夕姑娘奋不顾身李代桃僵,现下既已痊愈,还不快去碧波□□谢,来寻我作甚?”话语中满是醋意。   萧易寒欣然而至却落得个自讨没趣,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然对郁兰又发作不起来,只能好声好气道:“挽夕姑娘救我不过是因朋友之义,我救兰妹却是因连理情深,兰妹何故是非不辨强词夺理,快些开门放为兄进去。”   郁兰哪里领情,轻哼道:“谁与你连理情深,识趣的速速离开,莫要再来聒噪。”   萧易寒见郁兰不依不饶,也是没了办法,想着青瞳还在房内,转而言道:“青瞳,快些开门。”   青瞳怯懦道:“少爷,我……”话未说完就似被郁兰掩住了口。   萧易寒一番解释无果,悻悻回了自己房间。晚间枕席难眠,不知不觉已在潇/湘阁呆了半月,萧易寒突然想起下元英雄会之事,掐指一算,竟只剩一月有余,岭南距关中千里之遥,若不早踏归途,怕是错过无疑,于是在心底谋划了一番,决定明日一早就启程离开。   翌日,萧易寒将决定告知了凌风及竹影,凌风本无大事在身,如此盛会也是让他颇为心动,竹影得知要回萧瞑山庄,欢欣不已。萧易寒本想带郁兰一起回去,怎奈郁兰怨气未消,屡劝无果,不得不叮嘱青瞳留下来好生照顾郁兰,青瞳亦想回去,然主命难违,加之与郁兰久处生情,因而欣然答应。萧易寒虽多有不舍,但江湖之事为大,自己堂堂热血男儿,怎能被儿女私情牵绊,想到这里心一横,收拾好东西带着凌风和竹影前去向潇/湘四剑客道别,并将郁兰托付给四剑客照顾。四剑客对郁兰甚为关爱,听说她要留下,皆是求之不得,并向萧易寒做了保证。闻梓夫见来人之中缺了童子缨,还以为他忘了此事,匆忙去朱雀堂相告。其实萧易寒压根就没告诉童子缨离去之事,缘何如此,他是别有用意。童子缨得闻此事,怒气冲冲跑来质问萧易寒。   “既要离去,大哥为何欺瞒与我,如此做法实难称‘兄弟’所为。”   萧易寒也不气恼,笑言道:“三弟莫要生气,大哥这般安排都是为你着想,现下武林大乱危机四伏,你年轻气盛,若随我等行走江湖,难免惹怒贼众遭遇不测,倒不如留在此地随四位阁主好生习武养性,待他日学成再出山不迟。”   童子缨哪听得进这些大道理,死活嚷嚷着要一同离去,萧易寒无奈,把他拉至一旁悄声劝道:“三弟休要胡闹,留你在此一是为了习武养性,二是为了保护你兰姊姊。依你兰姊姊的性格,决计不会在这寂寥之地久呆,若有一日她想离开,沿途无人保护可不行,如此重任大哥只能托付于你了。”   这段话讲完童子缨才似明白了许多,挠头笑道:“谢大哥信任,小弟我一定会保护好兰姊姊,直到与大哥再次相见。”   萧易寒见安排妥当,片刻也不逗留,携凌风竹影离开了潇/湘阁,宇文伯胥吩咐闻梓夫送行,闻梓夫直把三人送出荔枝林才留步。   女人大都是嘴硬心软的动物,郁兰虽不愿与萧易寒一同离开,但心里毕竟有所记挂,在萧易寒离开之时,她忍不住躲在阁墙一角目送其远去,青瞳看在眼里甚是不解,信口问道:“兰姑娘若是牵念少爷何不随他一起离开,躲在这里窥视又有何用?”   郁兰扭头白了青瞳一眼,也不说话,径直朝厢房而去,青瞳悔恨不该多嘴,忙回身追了上去。? ☆、Episode33 ?  没有了女人的拖累,三人疾速往赣南岳清观赶去。自打竹影离开萧瞑山庄起,就没怎么休息过,除了赶路还是赶路,他本就羸弱到手无缚鸡之力,更是没有萧易寒那绝顶的轻功,如此长途跋涉风雨兼程终于还是体力不支病倒在途,一时间伤寒灼热浑身无力,萧易寒与凌风也是束手无策。这深山之中人烟稀少,更别说去找郎中,情急之下萧易寒想起自己身上还有‘清宁玉露丸’,于是乎不管不顾便催竹影服下。虽说这‘清宁玉露丸’功效神奇,但毕竟是内伤药,对于风寒热感并无裨益,竹影只觉心神舒缓了许多,可四肢依旧沉重如铁。迫于无奈,萧易寒不得不放慢脚步,在凌风的帮助下仓促做了把竹椅,将竹影固定在马匹之上,然后徐徐前进。如此一来,耽搁在所难免,抵达岳清观时已比计划晚了足足三日,所幸竹影病情并未加重,可终究还是与岳影正擦肩而过。   葛清平见三人归来甚是欣喜,吩咐下人备了餐饭,又请了郎中为竹影医疾。萧易寒一边进餐一边问葛清平道:“师父是否已经起身赶赴萧瞑山庄了?”   葛清平点头应道:“正是,师父他等到九月十五仍未见你等归来,为免行途耽搁,就先行出发了,现下算来已走了两日光景。”   “如此盛会师兄为何不随师父同往?”萧易寒疑惑道。   “为兄本有此意,怎奈师父担心举观前往恐会给歹人留下可趁之机,遂吩咐为兄留守防范,同时接应你等回归。”葛清平说地风轻云淡,但眼神中仍有些许失落。   “既是如此,那小弟也不作逗留,餐罢即行离开,还望师兄替为弟照看竹影。”萧易寒托付道。   葛清平看得出萧易寒归心似箭,因此也不挽留,至于照看竹影之事也是责无旁贷,可令他唯一不解的是从始至终都未见到童子缨,担心之际,开口问道:“寒儿,子缨他身在何处,为何未随你等归来?”   萧易寒也不隐瞒,将留童子缨在潇/湘阁修身习武之事述与葛清平,然因时间仓促,厉云绮大闹潇/湘阁之事却是只字未提。葛清平早闻潇/湘四剑客嗜武如命,从不收徒,而今童子缨能得此幸,颇感欣慰,不禁连连叫好。   萧易寒用餐完毕又去探望了竹影一番,并叮嘱其好生在岳清观养病,不必着急返回萧瞑山庄,竹影拖累已然自责,见萧易寒对自己如此关心,甚是感念,于是满口答应。   告别了葛清平,萧易寒同凌风策马离开岳清观,直追岳影正而去。两人日夜兼程多行少憩,可一连追了十来天也未见岳影正踪影,沮丧之际索性放慢了脚步,路经一处茶肆,问过店小二,得知已到周口,萧易寒掐指一算,赶在下元节之前返回关中已是绰绰有余,这才放下心来。   饭饱茶足,两人继续赶路,行经一片山林,似听到一阵打斗声,好奇之余,萧易寒与凌风悄然朝声源方向而去。及至近处,两人伏身树冠,俯目望去,只见四个身形枯槁面色煞白,赤发垂脐如鬼似魅般的怪人正围攻两个华发苍髯的中年男子,战阵之外,四人陈尸,五人负伤,甚是惨烈。   凌风英雄心起,本欲上前相助,又恐太过鲁莽,遂问萧易寒道:“大哥,这四人面目可憎出招阴险,绝非善类,我们既已撞见,怎能装作视若无睹,不如冲上前去,助这两位前辈退敌脱困。”   萧易寒摇手道:“二弟莫急,这四人攻势凌厉招式歹毒,绝非泛泛之辈,先观察一阵,再做决断。”   凌风深知萧易寒心思缜密做事谨慎,因而也不违拗,立于树上静观其变。   再说那被围之人,虽剑法精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不过多时即已陷入颓势,萧易寒仔细观摩那二人招式,越看越熟悉,寻思间恍然大悟道:这不是皖中地虚坛四师父朱瑜杰独创的虚空剑法吗,莫非这二人是地虚坛之人。想到这里,萧易寒定睛看去,果不其然,那二人之中身形较为魁伟的正是朱瑜杰,萧易寒不假思索,拔剑跳起,对凌风喊道:“上”。   凌风早就按捺不住,蹬足随萧易寒飞入了战阵,八人两两相战,形势陡转。   再说那四个鬼面人,眼看就要得胜,哪料突然杀出两个少年,警惕之际,匆忙闪身躲开。那华发苍髯二人本已力不从心,见有人助阵精神大振。八人对面而视,形成对峙。   萧易寒趁机对朱瑜杰说道:“四师父,寒儿助你退敌。”   朱瑜杰见助阵之人竟是其徒萧易寒,惊喜地恨不得当即上前相拥,可转念一想,自己尚不是这四鬼敌手,萧易寒又岂能胜之,于是乎埋怨道:“寒儿你这又是何苦,听为师的话,快快离去,这里有为师和你师叔抵挡足以。”   不待萧易寒回话,朱瑜杰身旁之人附和道:“我等技不如人死不足惜,寒儿你英年侠骨,莫要在此白送了性命。”   萧易寒闻声识出了此人,其名朱瑜烈,乃朱瑜杰的胞弟。   那身材最高的鬼面人仔细打量了萧易寒和凌风一番,见二人并无特别之处,轻蔑道:“我当是何方神圣,原来不过是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敢与我太岳四鬼为敌,真是不知死活。”说罢一阵大笑,其余三鬼也跟着一起大笑,笑声阴阳怪气,十足吓人。   萧易寒哪里听过‘太岳四鬼’的名号,无知者无畏,竟是朗声笑道:“区区四鬼,何足为惧,小爷我今个就让你们变成彻头彻尾的死鬼。”   朱瑜杰闻言暗自替萧易寒捏了把汗,那四鬼何曾受过这般嘲讽,无不气地呲牙咧嘴,凶神恶煞地吼道:“狂妄小贼,不知天高地厚,小爷我这便送你下地府。”   话语一出,四人齐上,萧易寒等人丝毫不敢怠慢,一场恶战一触即发。行招过廿,萧易寒就意识到自己大意,这太岳四鬼武功实不在那青眼头陀柳荫梵之下,若是僵持,不但难以取胜,师徒兄弟四人还极有可能丧命于此。再观旁阵,朱瑜杰朱瑜烈尚可竭力抵挡,凌风却已捉襟见肘,萧易寒边战边寻思,突然眼前一亮,似有了办法,只见他后撤三步冲着四鬼大喝道:“尔等恶鬼,如此狂傲,非逼得小爷使出潇/湘十二式不可。”说罢手持青虹长剑,果真使出了潇/湘十二式。   这四鬼自然知道潇/湘十二式为潇/湘四剑客毕生绝学,闻而生畏的同时,举目齐向萧易寒望去,与萧易寒对阵的那名恶鬼更是谨慎应战。虽说萧易寒并未将潇/湘十二式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但绝学毕竟是绝学,即便只习得皮毛,也足以称雄一方。萧易寒出剑迅疾,不过七八式,就已攻得那恶鬼手忙脚乱节节败退,萧易寒乘胜追击,再出一招,横扫胸前,那恶鬼躲闪不及,赤发迎刃而断,左臂亦是被削的血如泉涌。其余三鬼看得触目惊心,他们怎会想到,萧易寒如此年少竟得了潇/湘四剑客的真传,若再恋战怕是性命难保,当即拖着受伤的恶鬼仓皇而逃。   凌风正欲追上前去,却被萧易寒一把拽住劝道:“穷寇莫追。”   朱瑜杰朱瑜烈以及身后受伤的五名弟子仍沉浸在刚才那一幕中,许久才缓过神来。   “几年不见,寒儿武功竟已超越为师,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朱瑜杰难掩心中之喜,不住夸赞道。   萧易寒微微一笑,谦虚道:“师父谬赞,那太岳四鬼功力徒儿远不能及,适才只是装腔作势,吓唬他们一番,若不然四人齐上,徒儿定遭屠戮。”   朱瑜烈见萧易寒不但武功了得,才智也是聪明过人,笑赞道:“寒儿无需自贬,以你之天赋,他日定能雄踞武林之颠,萧兄教子之方实在让人佩服。”   “这位少侠是?”朱瑜杰指着凌风问道。   萧易寒忙向二人介绍道:“这位少侠乃是徒儿的结拜兄弟,名唤凌风。”   朱瑜杰朱瑜烈闻之又是一阵赞许。   突然,负伤那五人齐声呻/吟,显然是痛楚难耐,萧易寒忙从腰间掏出瓷瓶,取出清宁玉露丸分与众人服下,而后又同朱瑜杰朱瑜烈分别为伤员运功疗伤,不多时,五人已渐好转。   萧易寒平了气息,想起适才四鬼,颇为不解道:“师父,这太岳四鬼到底是何江湖人物?他们又为何劫道于我地虚坛?”? ☆、Episode34 ?  朱瑜杰环视了四周,皱眉道:“此地不宜说话,寒儿且随为师离开。”   说罢在朱瑜烈、萧易寒及凌风的帮助下,将那五名伤员搀扶而起,缓步离开山林,行至一小镇,寻了客栈打尖住店,朱瑜烈亲自去药铺抓了伤药回来,熬与受伤弟子服下,萧易寒与凌风行路疲惫,吃过午饭就各自回房休憩去了。   直至暮色/降临万籁俱寂萧易寒才醒来,一时间神清气爽再无睡意,想起白日里询因未果,不由得起身披了衣服来到朱瑜杰房外。房内灯火通明,萧易寒轻叩了门,又低声唤了师父,朱瑜杰开门将其迎进屋内,朱瑜烈亦在房中,萧易寒行礼拜过二人,开门见山道:“白昼里发生之事徒儿实是不解,还望师父师叔如实相告。”   朱瑜杰邀萧易寒近身坐下,轻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且容为师详述于你。今日所逢太岳四鬼常年居于齐鲁之地,因其作恶多端手段狠辣,加之面若厉鬼人见人畏,世人便送其号‘魑魅魍魉,太岳四鬼’,而后又辅以地支区分,故而得名‘子魑’、‘丑魅’、‘寅魍’、‘卯魉’,今日被寒儿刺伤的就是排行老二的丑魅,这四人乃鬼笔三恶门徒,深得其师真传,武功丝毫不逊于我天罡七子。”   萧易寒听闻鬼笔三恶的名号吃了一惊,起身问道:“师父所言鬼笔三恶可是那十一罗刹之三恶?”   朱瑜杰点头答道:“正是,莫非寒儿已见过那三恶?”   萧易寒摇头回道:“徒儿此前曾听闻穆昆师叔言及十八年前中元之夜华山之巅旧事,对那三恶稍有了解,然并未见过其人。”   “如是说来,昔日往事你已尽知?”朱瑜杰问道。   “嗯,却不知师父与这鬼笔三恶有何仇怨,他们竟遣其徒加以围剿?”萧易寒继续问道。   朱瑜烈长叹一声,无奈道:“还不是为了那天罡宝甲。”   萧易寒又是不解,追问道:“据徒儿所知,爹爹昭告天下举行下元英雄会比武授甲,他们若想夺甲,何不直接去萧瞑山庄,在这里为难师父作甚?”   朱瑜杰不作回答,起身解开腰带,褪去长衣,露出黄澄澄的盔甲,在烛光的映射下异常耀眼,萧易寒惊呼道:“天……”天字刚出就被朱瑜烈迅速掩住了口,并示意他莫要声张。   没错,朱瑜杰身上所着之甲确为天罡宝甲,萧易寒愈发纳了闷,这天罡宝甲怎会在朱瑜杰身上,正要开口去问,朱瑜杰已然穿好了衣服,笑言道:“寒儿定是要问此甲为何会在为师这里,实不相瞒,当年你爹为防歹人觊觎,暗地里托我天罡七子轮流保护此甲,经过商议,我七人决定将此宝甲每半年腾挪一次,如此一来就只有送甲与持甲之人知晓,任凭歹人再怎么机智也难将其夺走,而今正好轮到为师护甲,前阵子得你爹密信,请我天罡七子携甲前往萧瞑山庄,参加下元英雄会,为师这才藏甲于身。”   听到这里萧易寒恍然大悟,天罡七子护甲之事穆昆曾有讲过,没想到竟是这般机密,想那封断魂定是因为寻甲不着气急败坏才将六师父胡英奎满门杀害,一时间悲伤又起,叹息道:“此甲真乃祸患之物,祸及了六师父性命不说,还差点祸及四师父您。”   朱瑜杰闻及萧易寒提起胡英奎,也是一阵怆然,悲凉道:“唉,想我天罡七子为保武林安平身先士卒舍生取义,终究还是难免被恶人戕害。”   “既然如此,师父为何不将宝甲拱手让与那太岳四鬼,反正这下元英雄会也是为了让有心夺甲之恶人互相残杀,早一步授甲又有何妨?”萧易寒问道。   “万万不可,若是早日授甲下元英雄会上又该作何解释,那些恶人奸诈狡猾怎会轻信我等一面之词,只有让他们现场目睹,你爹之妙计才可奏效。”朱瑜杰解释道。   “师父心思细腻,徒儿望尘莫及,受教受教。”萧易寒钦慕道。   “为师披甲行进,尽管谨而慎之,仍不巧被那太岳四鬼发觉,他们自知下元英雄会高手云集,其中不乏摩岭邪尊封断魂五毒阴魔索命之辈,与其当场去抢,不如先下手为强,遂跟踪为师至那荒僻山林,当道夺甲,为师宁死不从,怎奈他们武功高强人手众多,我与你师叔本已报必死决心,幸得寒儿出手相助,才逃过一劫,实乃老天有眼。”朱瑜杰继续讲道。   至此,萧易寒总算是弄清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想这二人为护甲也是提心吊胆殚精竭虑,当即自告奋勇道:“不如让徒儿守夜,师父安心休息。”   朱瑜杰摇手道:“大可不必,我与你师叔轮流值守足以,若有异动我们会呼喊求援,寒儿旅途疲惫,还是早些休息去吧。”   萧易寒知道朱瑜杰的脾气,拱手作揖拜别二人,退身出了房间,顺手带上房门。行不多步正碰上迎面而来的凌风,只见他面带愠色,没好气地质问道:“寒哥大半夜的四处游走,莫不是去向尊师讨问白日里之事?”   萧易寒生怕可疑之人听到,二话不说拽着凌风回到自己房间,凌风一屁股坐下,倒了杯茶水喝了口,问道:“大哥何时习得那冠绝武林的潇/湘十二式,小弟竟一无所知,真是可喜可贺啊。”话语中一股浓浓的酸味直冲的萧易寒浑身不舒服。   话说凌风根本不识潇/湘十二式,日前在潇/湘阁见萧易寒与青素玄三剑客共御厉云绮所使之剑法甚是精妙,还以为是他随天罡七子所学之剑术,今日听得萧易寒称那套剑法为潇/湘十二式时心下甚是不快,缘何如此,只因萧易寒未将此事述于自己。   萧易寒听出话中深意,笑言道:“欺瞒之处,实属无奈,还望二弟莫要见怪,为兄本欲待时机成熟再将诸事全然述于你听,眼下事已至此,再瞒无益,你且静听。”说罢不待凌风答应,就将潇/湘阁得习潇/湘十二式之事,连同适才朱瑜杰所述之事毫无保留全盘托出,并将隐瞒之缘由一并告诉了凌风。   凌风虽常意气用事,但还算通情达理,因此也并未再生萧易寒的气,兄弟二人解了误会和好如初,言笑间凌风提议开坛豪饮,萧易寒久未沾酒,多少有些馋嘴,于是点头默许。凌风唤来小二,要了四坛女儿红,不多时小二将酒送来,二人各捧一坛,开怀畅饮。一坛喝罢似是意犹未尽,可又想起护甲之事,萧易寒忙制止凌风,怎奈凌风喝到起劲不听劝阻,一口气将剩下两坛全部喝光,酒入愁肠情感泛滥,借着酒兴问萧易寒道:“大哥,你是不是也喜欢挽夕姑娘?”   这一问可把萧易寒给吓清醒了,忙摇手否认道:“没有没有,决计没有。”   “你已经有了郁兰姑娘,就不要再和为弟抢挽夕姑娘了,好吗?”凌风神智迷离地哀求道。   萧易寒看在眼里甚是心疼,若能促成这对佳偶自然是好,怎奈挽夕这般痴情执念,到头来却是搞得四人难堪,如此看来,情爱之事远比江湖之事复杂难解的多。   “二弟切莫胡思乱想,为兄答应你就是。”萧易寒安慰道。   “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嘛。”凌风傻笑道,表情中显露出一丝天真,紧接着摇摇欲坠,萧易寒忙伸手搀扶,将其安置在床榻上,自己则坐在桌前托腮寻思,不多久闻得阵阵鼾声从床榻边传来,萧易寒无奈一笑,继续沉思。   不知不觉间烛火燃尽,屋内陷入昏暗,微弱的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地上,映出郁兰娇俏的容颜,萧易寒思念成灾,从腰间卸下郁兰赠与他的匕首,凝目而视,嘴角露出满足的微笑。   睹物思人的下一句永远都是物是人非。而今物仍在,人却海天相隔,何时能再见面,何时能再团圆,却是不得而知。萧易寒不舍地将匕首放回腰间,起身推门而出,屋外夜已寂,风已寒,望着天上皓月不禁又想起了挽夕,这个屡次三番舍命相救的姑娘是否已脱离危险,又是否摆脱了感情的牵绊,若是再见,该如何好言相劝。一切的一切都让萧易寒为之烦乱,他双手挠头,索性回了房间。? ☆、Episode35 ?  凌风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鼾声如雷贯耳,其中夹杂着些许呓语,模糊难辨。萧易寒走上前去,帮凌风盖好被子,紧接着回坐到桌前伏首而眠,幸得这一宿相安无事,两人才睡了个安稳觉。   刚过拂晓,朱瑜杰就迫不及待地叫醒了众人聊作安排,那五名负伤的弟子虽已能行走,但毕竟难耐路途颠簸,因此尽管他们如何请愿同往,朱瑜杰也是拒不接受,最终不得不应命留守客栈养伤,朱瑜烈又从荷包里掏出足够的银两递与他们。待一切妥当,两对兄弟策马并行,直奔关中而去。   中原地势坦荡,除却秦巴太行,余则一马平川,四人驱马驰骋,不过两日已及洛阳。洛阳乃汉时故都,繁荣之景犹存,杂货珍奇琳琅满目,商贾行人络绎不绝,楼宇林立,灯火通明,一片歌舞升平。这样的地方自然少不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四人为保天罡宝甲无不提心吊胆步步为营,哪里还有闲情逸致贪欢,于是找了家富丽堂皇的酒楼准备用餐。酒楼之内,人声鼎沸座无虚席,店小二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无暇搭理萧易寒等人,朱瑜杰环视了一遍整个酒楼,发现内侧有一木梯直通二楼,招呼萧易寒道:“寒儿,我们去楼上看看。”   萧易寒点头答应,四人悠然往二楼走去,刚行过半,店小二冲这边跑来,边跑边喝止道:“几位爷且慢,楼上已被两位大爷包了。”   “既是如此,小哥为何不早些相告,害我等白爬了楼梯。”朱瑜杰责备道。   店小二不好意思地笑道:“实在抱歉,今个生意太好,兼顾不及,还请见谅。几位爷若是要用餐不妨在一楼稍等,待有客离去即可入座。”   萧易寒早已口干舌燥疲惫不堪,恨不得席地而坐,哪还愿意折腾,不耐烦道:“你倒看看一楼哪还有一席立锥之地,不如这样,我等先上二楼暂歇,待一楼有了空位你再通知我们。”   店小二摇头晃脑,推手阻拦道:“万万不可,若是惹了楼上二位爷不高兴,小的可担待不起。”   朱瑜杰不知楼上二人来历,加之宝甲在身,不想妄生事端,好言劝道:“寒儿莫要生事,我们换家酒楼无妨。”   萧易寒犹豫之际忽听凌风厉声喝斥道:“你这小厮,哪那么多事,我等又不是付不起银两。”   店小二见凌风怒目而视凶神恶煞,哪里还敢多言,只得寄望楼上那二位大爷宽宏大量不予介怀。   此时此刻,楼上抱怨声起,仔细辨识似是一名男子,其言曰:“吵什么吵,吃个饭都不得清静。”   萧易寒等人举目向楼梯口望去,少时一个体型修长,身着丝绸锦缎,头戴嵌玉银冠,面若鹅卵,须眉漆黑之人出现,只一眼萧易寒就认出了来人,喜出望外道:“五师父”。   朱瑜杰先是一愣,接着面露喜色,冲着那人笑道:“难怪这声音听着熟悉,原来竟是雁师弟你啊。”   原来店小二所言包场二人其中之一就是萧易寒的五师父,天罡七子之一的苏北落雁山庄庄主雁南飞,真可谓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   雁南飞闻声细看,也是笑逐颜开,侧身邀请道:“朱师兄,寒儿,你们怎地也到了洛阳,快快有请。”   店小二见这两拨人竟自认识,之前的忧虑全然而消,转身继续忙碌。   萧易寒等人一起上了楼,在雁南飞的带领下直奔临窗的方桌而去。方桌前坐有一人,正凭窗远眺,其发散乱衣衫褴褛,似是个乞丐,与雁南飞的华贵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慕容师兄,你看我带谁来了。”雁南飞笑言道。   此话一出萧易寒与朱瑜杰就已猜到这乞丐扮相之人乃是位居天罡七子之首的丐帮帮主慕容胜景。   慕容胜景闻声回头而视,片刻间便惊坐而起,喜迎上前。   萧易寒一头扎进慕容胜景怀里,喜极而泣道:“大师父,经年不见,徒儿都想死你了。”      慕容胜景轻拍萧易寒的后背,慈声宽慰道:“师父也想你啊,怎奈诸事繁忙,你又辗转学艺,总是无缘得见,而今重逢,便可好生相叙旧情。”   雁南飞、朱瑜杰以及朱瑜烈三人见萧易寒似孩子一般哭啼,不禁开怀大笑。独凌风被这一幕感染,愕然而立。   “好了,寒儿,快放开你大师父,我们坐下畅谈。”雁南飞笑劝道。   萧易寒不舍地放开了慕容胜景,转而要去抱雁南飞,雁南飞忙躲闪开,伸手拦道:“五师父我不喜拥抱之礼,可免,可免。”   这一幕又是惹的众人啼笑皆非,雁南飞有洁癖熟人尽知,萧易寒此举不过是作弄他罢了。   众人围桌而坐,相互寒暄,萧易寒又将凌风引荐与慕容胜景雁南飞,二人闻罢对凌风一阵美言夸赞。雁南飞知道萧易寒等人行途疲惫饥寒交迫,遂唤来店小二,加了烧酒热菜,供几人饮食。酒足饭饱,萧易寒也是放肆吹弹。   “大师父与五师父此番行进中原想必也是去参加下元英雄会的吧。”萧易寒明知故问道。   “是啊,接到你爹文书,为师就算好时日准备出发,正巧慕容师兄在江浙一带平息内乱,为师便约了他一同前往萧瞑山庄。”雁南飞说道。   萧易寒听闻平息内乱一事,关心道:“不知丐帮内乱是否已平?铲除巨鹿帮之事可有进展?”   慕容胜景长叹一声,沉默片刻才说道:“适才我还跟你五师父谈及此事,丐帮内乱算是平息,江浙分舵舵主陈启连及其余党也已被为师正法,至于铲除巨鹿帮之事却是毫无进展,派去探查敌情的弟子尽皆有去无回,烧杀抢掠依旧有增无减。”   “如此看来这巨鹿帮绝非等闲之辈,我等须得集思广益,举江湖之力才能将其连根拔起。”萧易寒说道。   “为师此次奔赴萧瞑山庄一来是参加下元英雄会,二来则是同你爹爹商议该如何智取强敌。”慕容胜景说道。   这一桩接一桩的江湖纷争着实让萧易寒应接不暇,尽管并无人将这些重责强加于他,但他清楚地知道,若想留住眼前这些亲人挚友,自己就必须有所担当。   “对了,二位师父,怎不见你们随行之人?”   “我二人肝胆相照已是足矣,人多了反而会成为拖累。”雁南飞回道。   “那雁莺姐和雁翎哥一切可好?”萧易寒陡然想起了这对视自己如亲人的姐弟,顺口问道。   雁南飞微微一笑道:“得亏你还想着他们,他们一起都好,对你也是百般记挂,此番本就嚷嚷着要随我前来,好与你相见,怎奈事关重大,为师恐其节外生枝,这才没能应允。”   “情之深者,不在朝暮。待授甲之事完毕,徒儿定当奏请爹爹去落雁山庄一趟,好与二位兄姊一叙旧情。”萧易寒说道。   “如是最好。话说寒儿你不是应该在萧瞑山庄吗?怎会突然出现在洛阳,而且还是同朱师兄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雁南飞不解道。   萧易寒早知雁南飞会有此一问,也不隐瞒,将自己这一路来的经历挑了要紧的说与几位师父,独前日搭救朱瑜杰之事作了详述。   四位长辈听毕无不摇头感慨,凌风却是习以为常。   “看来鬼笔三恶也已在赶往萧瞑山庄的路上了。”慕容胜景推测道。   “恐怕不止三恶,封断魂、索命以及厉云绮怕是也已在途。”朱瑜杰一脸阴霾道。   “既是如此,我们绝不能耽搁,越早将这天罡宝甲送至萧瞑山庄越好。”雁南飞说道。   六人达成共识,决定次日一早出发,当即离开酒楼,寻了客栈住下。   顺着黄河西进,不过三百里便及潼关,此乃关中之东大门,雄踞秦、晋、豫三省要冲之地,北临黄河,南踞秦岭,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除却慕容胜景,其余五人均饱读诗书,行至此处难免触景生情,不觉间放慢了脚步,吟诗作赋,感慨抒怀,不在话下。   “如此雄关漫道,气势磅礴瑰伟无比,我们何不留宿一晚,尽赏其中之魅力。”雁南飞意犹未尽道。   朱瑜杰摇头皱眉道:“雁师弟莫要贪一时欢娱而误了大事,潼关乃入秦必经之路,想必各路飞贼恶盗牛鬼蛇神也已潜伏其中,为免夜长梦多,我们还是连夜赶路为妙,若无耽搁,明日傍晚即可抵达萧瞑山庄。”? ☆、Episode36 ?  慕容胜景本就对赏景无感,故而对朱瑜杰的计划颇为赞同,雁南飞虽略显失落,但也不好违拗众人,更担不起大意失甲的罪责。   夜入子时,众人恰巧路经华山群峰,因近下元,皓月如盘,映的华山更加险峻,层峦叠嶂中夹杂着浓重的雾气,如瑶池仙境一般。萧易寒侧目远眺,不禁想起穆昆所述往事,十八年前,中元之夜,正是在这里,十一罗刹为夺凝霜剑,几番缠斗,最终成就了冷月圣君和凝霜剑的威名,却害的其祖身负重伤不治而亡,如今冷月与华山依旧,而冷战与凝霜却不知所踪,实在让人唏嘘。初冬的风凛冽地吹打在脸上,微疼,萧易寒双手搓了搓脸,随几位师父继续行进。   八百里关中尘土飞扬,千百年故都秦汉隋唐,北围帝王之冢,南望江山兴荣。长安城之气势绝非这几句诗词所能概括,虽几经破坏与重建,但依旧不能消弭那浓重的秦风唐韵。萧瞑山庄位于长安城西南七十里外,南依秦岭,北临渭水,风光旖旎,气候宜人。萧府是当地大户,家有良田百亩,另据丝绸之路之便行商西域,将所居之奇货高价售与长安城内达官贵人,又因萧常德贵为武林盟主,虽富但仁,经常乐善好施开仓放粮,故而在关中一带声名显赫无人不知。   在萧易寒的带领下,众人赶在酉戌交替之际到了萧瞑山庄,此时天已昏暗不堪,但萧瞑山庄却是灯火通明,各路英雄蜂拥而至,挤得庄门水泄不通,萧易寒带着几位师父连同凌风顺着人群缝隙钻了进去。接待的门童见萧易寒出现,喜地不知所措,语无伦次道:“少爷,少爷,你…你…我…我这就去禀报老爷夫人。”说罢也顾不得周遭来客,直奔院内而去。萧易寒无奈地付之一笑,轻车熟路地领着众人往大殿而去。   话说这萧瞑山庄实在是富丽堂皇,亭台水榭,假山怪石,一应俱全;楼宇厢房,画栋雕梁;前殿与后殿之间更是有一长廿丈宽卅丈的院落,其中早已布好擂台,另有桌椅千百件,显然是为即日将举行的下元英雄会做准备。   后殿之中,宾客云集高朋满座,黄发垂髫尽皆有之,一时间人声鼎沸甚是热闹。萧常德坐于正中,莫问天、佟怀礼、穆昆、岳影正分居两侧,五人正热情攀谈。时隔三个多月终于再次见到父亲,萧易寒难掩心中欢喜与激动,直奔上去,一头扎进萧常德怀里,似哭似笑地喊道:“爹,孩儿想死你了。”   殿内本就人多,萧常德也兼顾不到,因此并未注意到萧易寒进来,忽地来了这么一出着实把萧常德吓坏了,他双手捧起萧易寒的脸,慈声安慰道:“我儿可算是回来了,快快起身,莫要哭哭啼啼,天下英雄可都看着你呢。”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开怀大笑,直笑的萧易寒一阵尴尬,赶忙抹干了眼泪,紧接着又向莫问天等人问了好。   萧常德早就注意到慕容胜景等人,起身朗声笑道:“慕容师兄、朱师兄、雁师兄、朱贤弟,别来无恙啊,快请上座。”   这四人拱手还礼,上步坐于萧常德身边,此时此刻除却古月山庄胡英奎,天罡七子齐聚萧瞑山庄。众人皆已入座,却把个凌风留在殿内哭笑不得,萧易寒有所察觉,忙下去拉着凌风来拜见萧常德。   “爹爹,孩儿此番行走江湖还结识了一位少侠,只因兴致相投就结为了异姓兄弟,他对您极为景仰,屡次恳求孩儿作以引荐。”萧易寒指着凌风对萧常德说道。   萧常德上下打量了凌风一番,笑言道:“果真英雄出少年,不知少侠该如何称呼?”   凌风忙作揖道:“晚辈姓凌名风,一介游子,久仰萧盟主大名,今日得见,果真名不虚传,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提点。”   “既是寒儿兄弟,那便莫要客气,且把这萧瞑山庄当作自己家里,如有照顾不周之处无须忍让,直告与寒儿即可。”萧常德说道。   “谢过伯父。”凌风恭敬道。   萧常德又审视了一番凌风,自觉眼前这孩子颇像一位故人,但一时半会却想不起故人之名,无奈之下索性也不再去想,挥了挥手对萧易寒说道:“寒儿,你这一去你娘相思成疾,既已回来,快些去与她话话家长,以解思念之情,我与你几位师父许久未见,实有许多事要商议,改日再同你细聊。”   萧易寒领命,带着凌风出了大殿,吩咐下人安排凌风用餐就寝,自己则马不停蹄的朝母亲厢房而去。   厢房之内,母亲正坐在床边,手持针线缝制棉衣,萧易寒看在眼内,说不出的心酸,脱口喊道:“娘”。   萧母闻声抬头看去,见是儿子归来,喜不自胜,放下手中针线迎了上去,紧紧将萧易寒抱住,哭啼道:“我的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萧易寒见母亲喜极而泣,自责道:“孩儿不孝,让娘担心了。”   母子俩忘情相拥了许久才平静下来,萧易寒扶母亲坐于床头,关心地责备道:“这些针线活交给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必劳驾您亲自动手呢。”   萧母摇手笑道:“那怎么行,这件棉袄可是用上次你托兰姑娘带回来的虎皮缝制而成的,做工须得精细,若不然该白费了这么好的料子。你还别说,那虎皮可真大,娘一共做了三件袄子,一件给你爹,余下两件你和兰姑娘各一。”说到这里萧母不自觉地抬头寻觅,然并未见着郁兰身影,遂问道:“咦,怎么不见兰姑娘?难道她没随你一起回来?”   这可把萧易寒给问住了,他哪敢告诉母亲自己惹了郁兰不高兴才致使其宁愿留住潇/湘阁也不愿跟他回来,可母亲既已问起,又该如何回答呢,慌乱间支吾道:“这个…”   萧母见儿子似有难言之隐,猜问道:“莫不是兰姑娘出了什么差池?”   “娘,你可别瞎猜,兰妹她在岭南遇到了故人,无奈盛情难却,便留住了一阵,孩儿急于参加下元英雄会就先行赶了回来。”幸得萧易寒反应快,才化解了母亲的责问。   “那怎么行,兰姑娘不会武功,若是遇到什么歹人,又该如何是好,你一向聪明谨慎,怎地此番竟会如此大意。”萧母责备道,对郁兰的关心已渐超越了萧易寒,真可谓:有了媳妇忘了儿。   萧易寒曾听竹影说过郁兰甚讨母亲喜欢,今日得见,果不其然,为免母亲担心,萧易寒忙宽慰道:“娘且放心,兰妹那故友武功之高实不在爹爹之下,歹人决计不敢有所图谋,待下元英雄会结束,孩儿便去将兰妹接回来。”   萧母闻言安下心来,一边吩咐丫鬟准备饭菜,一边询问萧易寒离家这几个月的见闻经历,萧易寒生怕母亲难以承受,因此有关生死危难之事只字未提,只捡了些不甚要紧的话与萧母,尽管如此萧母也是听得七上八下,后怕不已。   少时丫鬟送来餐饭,萧易寒早已饿的眼冒金星,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萧母在一旁不住劝缓都不起作用。吃过餐饭母子俩又畅聊了许久,萧母体恤儿子旅途辛苦,虽心有不舍,但仍催他早点回去就寝,萧易寒几番拜别,退出萧母房间。   萧易寒沿着走廊信步游走,未及自己房间就与紫冠金镖龙啸天撞了个正着。   “我当是谁,原来竟是龙伯伯,幸会幸会。”萧易寒拜谒道。   龙啸天先是一惊,接着定了定神,笑言道:“自岳清观一别已有两月,不想贤侄已回了萧瞑山庄,却不知那碧玉冰蚕可否顺利送达潇/湘阁?”   萧易寒点头答道:“回禀龙伯伯,侄儿不负所望,已将冰蚕安全送达四阁主手中。”   龙啸天感激道:“有劳贤侄,龙某在此谢过,待他日做客我龙威镖局,龙某自当倾尽地主之谊。”   萧易寒推辞道:“龙伯伯无须客气,却不知龙二当家遗体可否寻着?”   龙啸天回道:“多谢贤侄挂怀,愚弟尸首已送返昆明入土为安,只可恨始作俑者仍逍遥法外。”   萧易寒见其记仇在心,犹豫再三还是劝道:“恶人自有恶报,想那青眼头陀作恶多端,上苍决计不会视若无睹。”   龙啸天长叹一声,转身离去,口中低声念道:“但愿如此吧。”   萧易寒望着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心中疑问丛生:仇恨为何会让人变得如此执念?想来想去也是一知半解,索性不再去想。路过凌风房间稍有驻足,只见房内灯火已熄,凌风似已就寝,萧易寒也不好打扰,继续朝自己房间走去。? ☆、Episode37 ?  下元祭祖祈愿乃中华传统,萧常德之所以选在这一天召开英雄会比武授甲也是颇有深意,除却祭奠早已亡故的父亲,更是希望通过此役可以让天下恶人自相残杀,好还武林一个太平。   值此吉日,萧瞑山庄星光闪耀热闹非凡,殿宅内外张灯结彩喜气盈门,刚及巳时前后殿间的院落就已布置妥当。主席紧靠后殿坐北面南,共十二张紫檀雕花座椅,擂台背对前殿,与主席成对峙之势,其间以丈许宽的红毯相连。台上正中靠后置有一张朱漆长桌,上供猪首、五谷、圆鼎等祭祀物品,另有香烛若干;擂台两侧各立一张兵器架,细观之,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应俱全;擂台最前方竖有一杆高丈许的木桩,不知有何用处。红毯两侧各摆放了廿四张圆桌,每桌十位,此应为宾客坐席。   巳时过半各路武林豪杰陆续落座,仆人端菜送酒忙的不可开交,整个院落人声鼎沸笑响连天。少时萧常德携夫人及天罡七子一同从后殿出来,众人齐立鼓掌欢迎,萧常德等人忙拱手致谢,紧接着入了主席。主席之上,萧常德与萧夫人居中而坐,左侧慕容胜景、佟怀礼、穆昆、雁南飞、龙啸天,右侧莫问天、朱瑜杰、朱瑜烈、岳影正、凌风分别一字排开,萧易寒则立于萧夫人身后。话说天罡七子与龙啸天威震江湖,居于主席名副其实,然而凌风初出茅庐无名无号,怎会享有如此待遇,实在让人费解。原来萧常德考虑到凌风乃萧易寒结拜兄弟,即若如此那便也是主人,故而安排主席与他就坐。   午时刚到就有男仆击鼓敲锣,场下归于平静,主事之人朗声喊道:“吉时已到,有请庄主与夫人行祭祀礼。”   萧常德扶夫人起身,两人踩着红毯缓步朝擂台而去,及至祭祀台前,各自焚香鞠躬,祭祀礼毕,携手归于主席。   又是一阵锣鼓,主事之人接着喊道:“有请庄主致祝酒词。”   萧常德端起酒杯,起身慷慨激昂道:“皇天为祖,厚土为宗,承蒙诸位英雄赏脸,我萧瞑山庄蓬荜生辉,今日设此盛宴实为感谢大家对萧某长期以来的支持与厚爱。众所周知,天罡宝甲乃我萧家传世之宝,怎奈萧某资质平平武功不济,深感据之有愧,故设此擂,以武会友,若遇有能者,萧某自当将宝甲拱手奉上。”说罢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接着褪去外衣,露出胸前金灿灿的天罡宝甲,在正午的阳光下更显耀眼。萧常德不由分说,扯下宝甲,点地一跃朝擂台正前方的木桩而去,及至近处,双腿如树根般盘住木桩,伸手将宝甲置于木桩顶上,随后又飞身回了主席。这一系列动作轻快潇洒,不愧为武林盟主。   在场之人先是一惊,须臾过后一片哗然,反对者与支持者分庭抗礼各有说辞。   萧常德见场面略有失控,压了压手,劝道:“诸位英雄勿用争执,萧某主意已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大家点到即止,莫要因物失和。”   在场之人大都是侠义之士,尽管萧常德话已至此,但他们仍是无动于衷。   萧易寒见事情并未按计划发展,心下着急,俯身对萧常德耳语道:“爹爹,现下既无人夺甲,也不见那些恶贼出现,该当如何是好?”   萧常德稳坐泰山,淡然笑道:“寒儿莫急,静观其变即可。”   人至察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没有恶人就没有江湖,即便这些“谦谦君子”伪装再好,可当诱饵出现的时候,他们依旧会原形毕露。   忽然间,场下一个人影窜上擂台,仔细看去竟是玉华门掌门华柯坪,只见他假仁假义地拱手对场下喊道:“华某斗胆夺擂,诸位英雄可否一战?”   场下之人大都陷入震惊之中,谁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华柯坪见无人上台,接着说道:“既是无人上台,华某不战而胜,多谢诸位成全。”说罢就要上前去拿天罡宝甲。   恰在此时,台下又飞来一人,体壮如牛,落地时震的整个擂台一阵闷响,众人齐望去,乃是铁掌帮帮主葛青牛,只听他怒喝道:“就凭你华老儿也配据有这天罡宝甲,吃爷爷一掌。”说罢推掌直奔华柯坪而去,华柯坪不敢怠慢,拔剑相迎,霎时间两人缠斗在一起。   萧常德见擂台上有了动静,也是会心一笑。   再说这二人,一个身形矫健轻快敏捷,一个体硕臂圆刚猛遒劲,一个逞兵器之利,一个逞掌风之疾,足足斗了廿回合也是旗鼓相当。   就在众人凝眸观战之际,一个黑影突然从后殿跃下,不偏不倚落在华柯坪与葛青牛身前,双手各推出一掌,分击华、葛二人,这二人本就心无旁骛,哪料有人趁火打劫,双双中掌飞下擂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难起身。   众人齐向台上望去,只见那人乞丐扮相,豹头环眼剑眉倒竖,一副凶恶相。主席之上除却萧夫人,其余尽皆认得此人,没错,正是塞北恶丐袁仁邺。   袁仁邺望了眼被自己掌击下台的华柯坪和葛青牛,轻蔑道:“乌合之众也敢抢夺天罡宝甲,真是自不量力。”   此时此刻,主席之上的慕容胜景早已难抑心中复仇之火,正欲起身去制服这个鸩杀师父的叛贼,却被身后的萧易寒一把拽住。慕容胜景回头看了眼萧易寒,实是不解,萧易寒点了点头,说道:“大师父,你且就坐,徒儿替您代劳。”说罢不待慕容胜景答应,蹬足腾跃向擂台飞去。   话说萧易寒对袁仁邺也是恨之入骨,师辈的恩怨暂且不说,自己遭遇柳荫梵本已智取脱身,却被其几番撺掇,差点丢了性命,而今再见岂有不报仇之理。   “你这恶贼,小爷寻你不着,你倒送上门来,既是如此,小爷便让你有来无回。”萧易寒说罢稳身立于台上,怒目而视袁仁邺。   主席之上,萧母早已大惊失色如坐针毡,反观萧常德,却是镇定自若不以为然。   袁仁邺见来人是萧易寒,仰天大笑道:“我当是谁如此狂妄,原来竟是你萧小儿,手下败将还敢自取其辱,识相的快快离去,否则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萧易寒轻笑道:“那日若非有柳荫梵相助,小爷早就将你毙于剑下,如今你孤立无援,小爷我还有何惧。你欺师灭祖作恶多端,小爷我今个就替天行道,灭了你这恶贼。”说罢使出一招归云掌直击袁仁邺胸口。   袁仁邺哪知萧易寒经碧波谷、岳清观以及潇/湘阁一行功力早已超越之前,因而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信手接了几招才知大意,于是乎不敢有所保留,将自己所练之龙舞神拳尽数使了出来。萧易寒窃喜道:不想时隔三月,这恶贼的功夫却是毫无长进。   “看招。”萧易寒边喊边加快了攻势,整套龙舞神拳被他使的融会贯通一气呵成,力量与速度也拿捏的恰到好处,直攻的袁仁邺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场下之人一阵惊呼,就连主席上的萧常德和天罡七子也不例外,慕容胜景更是欣喜地站了起来。   终于,袁仁邺还是露出了破绽,萧易寒抓住机会,使尽浑身力气,一招‘虎啸龙吟’直击在袁仁邺左肋之处,一声惨叫划破长空,袁仁邺横身倒地再难动弹,口中鲜血溅了一地,但仍对萧易寒怒目相向。   “拿绳子来。”萧易寒向台下喊道。   不多时便有仆人抱着一摞手腕粗的麻绳上来,萧易寒接过麻绳,将袁仁邺五花大绑捆了个扎实,接着提气一抓,腾跃至慕容胜景面前,重重的往地上一摔,笑道:“叛贼已擒,还请师父发落。”   至此,院内之人无不起身鼓掌齐声赞叹,慕容胜景拍了拍萧易寒的肩膀,难以置信道:“不过半年未见,寒儿的龙舞神拳竟已到了如此登峰造极之境,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萧易寒腼腆一笑,谦虚道:“师父过奖。”   袁仁邺缓过神来,见自己身受重伤失手被擒,忙连声求饶道:“师兄,我知道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为了龙舞神拳而鸩杀师父,还请你念在同门之谊上饶我一命,我自当洗心革面,不再为祸武林。”说话间血沫飞溅,惨不忍睹。   慕容胜景轻哼一声,怒斥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一切恶果都是你咎由自取,天理难容。”说罢一手将袁仁邺提起,绑在主席旁的柱子上,并吩咐几名弟子小心看管,以免他使诈逃脱。   坐下之人本以为夺甲之事到此为止,然而好戏才刚刚上演。   就在人们放松警惕之际,伴着一阵诡异的笑声,一个瘦骨嶙峋头陀装扮的中年男子凭空出现在擂台之上,萧易寒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来人,心下一颤,口中念道:“青眼头陀柳荫梵。”? ☆、Episode38 ?  袁仁邺见柳荫梵姗姗来迟,面露喜色地冲擂台方向喊道:“柳兄救我。”   柳荫梵轻笑一声道:“你们名门正派之恩怨柳某无心插手,今日前来只为夺甲。”说罢也不管袁仁邺死活,直奔木桩上的天罡宝甲而去。   庆远一役,中掌之仇萧易寒铭记于心,眼下再见柳荫梵已是怒火中烧,又岂能容他轻而易举将天罡宝甲夺走,正欲上前拼杀却被他人抢先一步。   “狗贼,你劫镖不成反将吾弟杀害,我龙啸天若不将你五马分尸锉骨扬灰誓不为人。”话音刚落龙啸天就已赫然立于擂台之上,怒目而视唇齿微颤,双拳紧握关节作响。   柳荫梵止步打量了龙啸天片刻,不可一世地笑道:“我柳荫梵杀人无数,区区一个龙啸云又算得了什么,你既来寻仇,爷爷我便送你兄弟团聚。”   龙啸天暴怒难泄,也不跟他废话,出手就是一招‘威武擒拿手’直掏柳荫梵心窝。这‘威武擒拿手’乃龙威镖局祖传绝学,其威力足以与归云掌、落雁劈空掌、天地旋风腿等盖世武学媲美,然名门正派之武学大都崇尚‘攻而不击,伤而不戮’,因此招式多留有余地,反观柳荫梵之武功,阴毒狠辣,招招直奔命门而去,若是躲闪不及,必然非死即残。   两人斗了五六十个回合也是难分胜负,突然间柳荫梵似加快了攻势,行步推掌甚是熟稔,萧易寒皱眉思忖了片刻,不禁大喊道:“不好,柳荫梵所使乃冰火蚀骨掌,龙伯伯小心。”   顿时场内一片惊呼,这冰火蚀骨掌乃五毒阴魔索命自创,中掌之人要么立时毙命,要么寒热交替蚀骨而亡,世人闻风无不丧胆,就连萧常德与天罡七子也是为龙啸天捏了把汗。   萧易寒领略过冰火蚀骨掌的威力,若非挽夕舍身相救,自己怕是早已命丧黄泉了。然而他这一番提醒不但没有帮到龙啸天,反让其乱了阵脚,柳荫梵借机连攻三掌,龙啸天使尽浑身解数才勉强躲过两掌,这第三掌却是再无办法,眼看就要中掌而亡,龙啸天满腔悲愤,索性闭眼等死。   性命攸关之际,一抹虹光突然闪过,晃的柳荫梵难以睁眼,为保万全赶忙撤掌后退。众人齐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手持长剑,衣袂翩翩,威风凛凛,除了萧易寒还能是谁。   原来萧易寒不忍龙啸天再遭柳荫梵毒手,情急之下拔出青虹宝剑使出一招‘虹彩飞驰’就飞身冲了上去,这一剑快如闪电,映着正午的骄阳更是威力毕现,幸得柳荫梵反应机敏,才避免了断掌的危险。   “又是你这小贼,那日在碧波谷若非厉云绮突然出现,爷爷我早取了你性命,不想你幸得苟活不但不避而远之,反倒自寻死路,爷爷若再饶你便不叫青眼头陀。”说罢挥拳冲萧易寒而去。   萧母早已坐立不安,她见龙啸天且不是这青眼头陀的对手,自己儿子又岂能得胜,烦乱之际拽着萧常德的胳膊一阵摇晃,央求道:“老爷,你快出手救救寒儿吧,奴家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损了奴家也不活了。”话语间已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   萧常德柔声安抚道:“夫人莫要担心,寒儿学艺七载,也是时候考验考验他了,若是存危,吾自当舍身相救,你且安心坐下观战。”   话已至此萧母也不敢再言,可心悬其子安危,哪里倒是坐得下,于是乎立于席上,双掌合并,只求上苍显灵佛祖保佑。   再说萧易寒,他深知柳荫梵武功之高,若是拼死力敌实难有把握胜出,须得想个法子才能出其不意,缠斗间灵机一动,心下已有了主意。俗话说兵不厌诈,自古骄兵必败,对于柳荫梵这种自负之人,就必须先行示弱,待其放松警惕大意之时再攻其不备。   既然策略已有,萧易寒即刻执行,在保证不受伤不失招的情况下,一连使出青虹剑法、古月凌光剑法、虚空剑法、清风碧洗剑法,拳脚功夫却是半分未使。天罡七子等人见萧易寒剑法凌厉,功力之深实不在自己之下,不禁难掩心中欢喜,交口称赞。   柳荫梵自碧波谷见厉云绮对萧易寒有所袒护,本以为他定学了些‘真功夫’,故而初始还颇为谨慎,然见萧易寒所使仍旧是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的剑法,大失所望的同时一阵窃喜,当即提足了劲力使出冰火蚀骨掌一阵猛攻,力求一举拿下。萧易寒故作节节败退,只招架不还手,为的就是让柳荫梵露出破绽。然台下之人怎知萧易寒心里所想,见其陷入颓势,皆是一阵唏嘘,天罡七子等人亦是转喜为悲。   萧易寒见时机成熟,使出凌霜踏雪闪至柳荫梵背后,柳荫梵忙回身防御,萧易寒蹬足起身,挥剑就是潇/湘十二式。柳荫梵哪里见过如此精妙之剑法,眼看剑尖就要刺入肩头,也顾不得形象,俯身一个侧滚狼狈闪开,萧易寒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又是一剑,朝柳荫梵双膝而去,柳荫梵还未来得及起身又已命悬一线,慌乱间一个‘蛤/蟆翻身’才勉强躲过,萧易寒也不换招,顺手一个横扫,剑锋撩断了柳荫梵的左臂,登时血流成河,疼的柳荫梵直在地上打滚。   这潇/湘十二式只用了两式半就已将柳荫梵击倒在地,怕是萧常德也未必做得到,一时间场下掌声轰鸣,齐声喊道:“杀了这恶人,杀了这恶人……”   萧易寒恩怨分明,对于这种十恶不赦之人他也丝毫不愿留情,当即举剑而起,突然,空中飞来三枚闪着银光的不明暗器,直奔萧易寒三大死穴而去,萧易寒一惊,匆忙移步躲闪,怎奈那暗器来的太疾,又是一连三枚,萧易寒虽躲过一枚,但却导致另两枚直奔他胸口而去,情急之下,萧易寒持剑横于身前,只听得清脆的撞击声响起,萧易寒被震退了十来步才勉强站住身子,再看手中青虹剑,已被那两枚暗器击断。   “小小贼儿,竟敢伤我徒弟,真是活腻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喊道。   众人闻声望去,也不知何时起,一个身披灰色斗篷,面黄肌瘦棕发飘散的诡异男子立于前殿屋脊之上,俯瞰着整个院落。   萧易寒听闻他以师父自居便猜出了来人,惊异的同时笑言道:“若小生没猜错的话,阁下便是五毒阴魔索命前辈。”   院内之人听罢尽皆倒吸了口凉气,罗刹本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眼下终得见面,任谁也难平静下来。   “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光”索命轻哼一声接着说道:“不想你年纪轻轻就得了冷战和四剑客的真传,实在让老朽开眼,只可惜你伤了我徒,与我为敌,那便留你不得。”   此话一出别说是萧常德与天罡七子,就连萧易寒也是一阵胆寒,想着自己不过侥幸才胜了柳荫梵,想要挑战十一罗刹之一的五毒阴魔索命,那只能是自寻死路。然输什么都不能输势气,即便是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想到这里萧易寒放声大笑道:“前辈武功之高世人皆知,晚辈自当不敌,可前辈就不怕吾师冷战与潇/湘四剑客来取你性命吗?”   萧易寒本是出于无奈才编此谎言,不想索命果真四下张望有所迟疑。   萧常德也是一惊,他并不知其中原委,见索命如是说,萧易寒又亲口承认,心下真以为萧易寒拜了冷战和潇/湘四剑客为师,顿时喜忧参半。   “哈哈,冷战若能来怕是早来了吧,至于那四剑客此刻恐怕还在岭南坐井观天呢。”索命笑道,但仍迟迟不动手。   萧易寒见虚张声势起了效果,正要继续编造,忽然一记黑影窜过擂台,紧接着以扶摇之势直奔上了后殿屋脊,再细观之,竟似有七人。其中四人萧易寒不但认识,还有过交手,便是那“魑魅魍魉,太岳四鬼”。那余下三人,一黑两白,衣着与须发同色,身形矮胖,面容稚嫩,甚为相似,唯一的差别就是发髻,那黑衣矮人发髻最为正常,站在黑衣矮人左边的白衣矮人头顶羊角辫,憨态可掬,右边的白衣矮人双麻花辫,却似个大姑娘。   索命看了这一干人一眼,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你们三个老鬼,当年华山一别,如今依旧童颜永驻,不知是何秘术,这般奏效。”   那羊角白衣矮人笑道:“想知道吗?想知道吗?就不告诉你,哈哈。”话语间充满了戏谑,顽皮的像个孩子。   索命也不愠怒,继续说道:“罢了罢了,索某平生只对武学与毒/药痴迷,皮囊之鲜华而不实,何苦求之。你们三恶此行中原恐怕也是为了那天罡宝甲吧。”? ☆、Episode39 ?  那双麻花白衣矮人做了个鬼脸,笑道:“那是自然,我三兄弟又岂能输给你这魔头。”   紧接着那黑衣矮人举起天罡宝甲,一边扭动腰肢,一边挑衅道:“不好意思,又让我们抢先了,啦…啦…啦…”   众人再向木桩望去,先前置于其上的天罡宝甲早已不翼而飞,想必定是适才那一股阴风将其顺走,而刮起这股阴风的就是那黑衣矮人。   此时台下一人怒斥道:“何方贼匪,你们这等无名之辈也配拥有天罡宝甲。”   那黑衣矮人闻声停止晃动,白了那说话之人一眼,笑道:“连我们都不认识,留你这双狗眼何用。”只见他左手微扬,那说话之人便掩面惨叫,鲜血从指缝中汹涌而出,显然双眼已瞎。   场下之人被这一幕吓的闭口不言抱头鼠窜,萧常德连同天罡七子见状忙从主席下来,行至院落中央,仰头望去,骇然惊呼道:“鬼笔三恶!!!”   萧易寒实难相信眼前这三个孩童模样的矮人就是位列十一罗刹的鬼笔三恶,于是跳至萧常德身边,确认道:“爹爹确信这三人是鬼笔三恶?”   萧常德侧目看了眼萧易寒,见他身体无碍,放心地回道:“为父虽未见过鬼笔三恶,但此三人体貌与你祖父言语所描如出一辙,加之适才扶摇夺甲隔空取目的高深功夫以及顽童般的性情,定是鬼笔三恶无疑。”   萧易寒暗自揣摩了片刻,又看了看那三矮身侧毕恭毕敬的太岳四鬼,似是明白了一切。   “这鬼笔三恶常年匿伏于齐鲁太岳群峰中的鬼笔峰,极少出世,然而一旦出现必然掀起血雨腥风死伤无数。那黑衣矮人便是三恶之首的翁子杀,白衣羊角矮人排行第二,名唤翁子戮,那双麻花矮人即是老三翁子仇,而那四个身形枯瘦面若厉鬼的男子应该就是这三恶的徒弟,人称魑魅魍魉的太岳四鬼。”萧常德指着后殿上的七人一一向萧易寒介绍道。   萧易寒心道:果真人如其名,杀、戮、仇,若非恶贯满盈嗜杀好戮又怎会得此恶名。   “算你萧常德还有点眼识。”翁子杀望着萧常德轻笑道。   太岳四鬼的子魑突然走到翁子杀身旁,指着萧易寒说道:“师父,就是这小贼伤了二弟。”   翁子杀上下打量了萧易寒一番,嬉皮笑脸道:“你这娃娃,年纪轻轻武功倒是了得,一连伤了我和索命老儿两个徒弟,想来资质定是不差,若非你已师从冷战与四剑客,小老儿尚可考虑收你为徒。”   一旁的翁子戮急了,捶胸顿足嚷嚷着:“大哥,这小贼伤我徒弟,你不但不宰了他,反而要收他为徒,不行不行,我不答应。”   翁子仇也耐不住寂寞,拉开翁子戮,劝道:“大哥只是跟那小贼打趣,二哥你急个什么劲。”说罢又转至翁子杀身前,伸手便要去抢天罡宝甲,口中笑求道:“大哥,这宝甲先借我玩玩。”   翁子杀轻巧一闪就躲过了翁子仇的抢夺,随即怒目白了翁子戮翁子仇一眼,这二人老老实实地退回了身后。   萧常德见计划进展顺利,拱手对翁子杀笑道:“翁前辈武功之高,在座无人能及,既是如此,我萧常德言而有信,此天罡宝甲即刻便归翁前辈所有。”说毕还不望偷瞄了索命一眼。   果不其然,索命随即开口道:“你们三个老鬼,胆敢出山夺甲,就不怕冷战将你们封喉戮尸吗?”   翁子杀装作极为害怕的样子,哀言道:“我好怕,我好怕,我怕的双腿都发抖了。”说话间双腿晃动,甚是滑稽。   翁子戮和翁子仇也是争相效仿,双腿颤抖,连声哀鸣:“我好怕…我好怕…”   忽然间,翁子杀定住了身子,冷笑道:“现下天罡宝甲在我手中,即便冷战携凝霜剑前来,我三兄弟也毫无畏惧,倒是你应该害怕才对吧。”   索命本为夺甲而来,眼下宝甲落入三恶之手,自己尚无把握取回,若是冷战突然杀到,自己定然难逃此劫,想到这里多少有些魂不守舍。   翁子杀见索命愕立不动,一个跃身化作一股黑风飞走,只留下一句话响彻天边:“索命老儿,我等先行一步,你若有本事夺甲,随时来我鬼笔峰,我三兄弟自当恭候。”   翁子戮见兄长已撤,也无暇久留,冲着萧易寒喝道:“伤徒之仇,小老儿来日再报,且留你这小贼多活几日。”说罢一闪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翁子仇也不含糊,携太岳四鬼匆然离去。   索命并未去追,依旧立于前殿屋脊之上,转将目光对准了萧易寒,厉声道:“如今夺甲之事暂告段落,我们且来算算私仇。”   在场之人闻之皆吓的后退三步,就连萧易寒也不例外。   索命冷笑道:“一群怕死的鼠辈,就这也敢自称名门正派侠义之士,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借此良机我正好将你们一举铲除,免得日后再坏老子的好事。”说罢挥动披风,只见一股紫烟从他身上散发出来,借着风势往院内吹去,众人不知索命耍的什么把戏,皆是定睛观看。   “不好,这雾有毒,大家快快屏气。”萧常德大喊道。   确实,一下子要杀这么多人除了毒气没有更好的选择,索命果真深谙杀人之道。   就在大家慌乱掩鼻四散逃窜之时,天际突然飘来一片白色粉末,与紫烟均匀混合,少时化为灰尘洒落在地,索命为之一惊,放眼四顾,却不见有人出现。   霎时间,前殿屋脊之上出现了三名绝世女子,一碧两素,一前两后,貌若仙姝,倾国倾城。院内之人不论男女无不举目凝望,神情痴迷。这世上除了碧波仙子厉云绮,谁还能有此等魅力,不错,所来三人正是厉云绮与其徒挽夕邀月。萧易寒见挽夕安然无恙,心下甚是欢喜,然而这欢喜却并非因爱慕思念所生。挽夕早已注意到萧易寒,此刻四目相对更是莞尔一笑,足以让旁人神魂颠倒。   唯一笑不出来的就是索命,他夺甲不成已是心有不甘,眼下杀人不成更是大失所望,怎奈厉云绮武功之高实没把握取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索命老儿,经久不见你依旧是这么嗜杀好戮。”厉云绮气定神闲道。   索命轻哼一声,笑言道:“和你厉云绮相比还是相去甚远呐。”   厉云绮捋了捋发丝,风轻云淡道:“我虽杀人,但只杀那些见色忘义负心薄幸的男人。”   索命指了指院内道:“那你说这些色眯眯盯着你看的男人该杀不该杀?”   厉云绮侧目望了眼院内,果见一众男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当即暴怒道:“汝等匹夫,再敢轻薄看本尊不挖了你们眼睛。”   众人适才已见过翁子杀取人双目的残忍,想这碧波仙子厉云绮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哪还敢再看,忙不迭地低头俯视,抑或双手掩面。   索命本想来个激将法,好借厉云绮之手屠了众人,没想到厉云绮虽言语凶煞,但实无杀戮之意,失落之余转而言道:“我索命与你厉云绮素来无怨,今日只想宰了这小贼以报我徒儿失臂之仇,还望尊驾莫要横加阻拦。”说话之时手已指向萧易寒。   厉云绮瞥了萧易寒一眼,轻笑道:“这小贼乃是我厉云绮的仇敌,何时轮到你索命来了结。”   索命哪知厉云绮与萧易寒在潇/湘阁结下了恩怨,还以为这是厉云绮的围魏救赵之计,然而心下虽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毕竟自己实没把握胜出,若是冷战再突然出现,更是必死无疑。想到这里索命朗声笑道:“既是尊驾宿敌,索某也不便代劳,就此拜别,他日再会。”   说罢甩动披风,一个俯冲直奔擂台,快要着地之时一掌猛击擂台,另一只手卷起柳荫梵便又腾飞而上,空中三个箭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众人见索命离开,长吁了口气,对于适才的险情议论纷纷,仿似忘记了厉云绮的存在。其实不然,场内之人同索命一样,亦以为厉云绮方才所言不过是为了救人,故而见大敌已退才松懈下来,唯独萧易寒清楚地知道厉云绮来者不善。   厉云绮缓缓转过身来,正面而视众人,似是在找什么,众人皆是不解,然而也不敢多言,各个将头埋的极低,生怕与厉云绮眼神相撞而被剜去双目。   “都把头抬起来。”厉云绮怒喝道。? ☆、Episode40 ?  众人哪敢不从,又匆忙抬起了头,厉云绮左右扫视了一遍,指着萧易寒大骂道:“你这小贼,把那孽种藏哪里去了,快快交出来,若不然别怪本尊大开杀戒。”   萧易寒知道厉云绮所指,心下暗自庆幸郁兰与自己置气而留在了潇/湘阁,否则就凭今天在场之人,即便合力也难拒厉云绮,真可谓因祸得福。   “尊驾且先息怒,兰妹她并未同晚辈在一起,何来藏匿之说?”萧易寒坦然道。   自潇/湘阁一会,厉云绮深知萧易寒与郁兰并蒂情深,此刻又怎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轻笑一声,厉言道:“休要跟本尊玩这种把戏,我只数三声,若是你无动于衷,我就先将你爹娘送往西天。”   身后的江湖人士闻言一阵议论,多数都劝说萧易寒将厉云绮所要之人交出来以免祸患。   “这个……”萧易寒再想解释,可一时间却不知从何说起。   厉云绮见萧易寒迟疑,当即数道:“一……二……”   “且慢!”萧常德走上前去制止道。   “将死之人,有何遗言?”厉云绮还以为萧常德耐不住恐吓要将实情告知,故而问道。   萧常德正了正色,豪言道:“我萧常德名望虽不及阁下,但向来敢作敢当不惧生死,如今郁兰姑娘确实不在敝庄,若有半字欺瞒,甘愿受死,还请仙子放过鄙人家眷及在场的每一位英雄豪杰。”   萧常德贵为武林盟主,行事作风光明磊落,厉云绮早有耳闻,眼下见其一脸正气,言语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确不似在说谎,然既已到来又岂能空走一趟,转向萧易寒问道:“那孽种既不在此却在何方,若你小贼从实招来本尊可酌情考虑饶众人不死。”   萧易寒生怕厉云绮一怒之下为祸武林,无奈之下不得不予实相告,然又担心厉云绮知道后再去寻衅郁兰,故而虚张声势道:“兰妹此刻依旧在潇/湘阁,尊驾若是有本事就去潇/湘阁要人,只怕四阁主腿疾早愈,尊驾您难敌那青素玄黄剑阵呐。”   厉云绮虽自视甚高,但青素玄黄剑阵她已几番领教,实难有取胜之把握,见萧易寒狐假虎威言语中颇有讥讽之意,如何忍耐的下,气急败坏地骂道:“你这小贼,休得狂妄,本尊根本无需去潇/湘阁要人,只需宰了你这小贼,还怕那孽种不来找我寻仇。”   萧易寒只顾想方设法保护郁兰,却没想到厉云绮还有这么一出,不觉间就为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天罡七子等人见厉云绮扬言要杀萧易寒,哪里肯答应,齐步上前与萧常德站成一排,将萧易寒护在身后。   “你这恶妇,不守信诺,实为江湖所不齿,既若要战,我天罡七子便陪你战个痛快。”慕容胜景望着厉云绮,怒斥道。   厉云绮听罢仰天大笑道:“好狂妄的口气,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叫你们‘天罡六子’才对,封断魂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胡英奎灭了门,本尊想杀你们还不跟捏死六只蚂蚁一样轻松。”   院内的江湖人士听闻厉云绮要大开杀戒,哪里还敢逗留,皆是慌乱逃窜。厉云绮轻挥衣袂,大喝道:“谁敢再逃本尊就先毙了谁。”   众人哪还敢轻举妄动,都乖乖的站在原地,静候发落。   事已至此萧易寒自知难逃一死,为免祸及父母师友与一众江湖豪侠,萧易寒扔掉手中断剑,拨开挡在身前的萧常德与慕容胜景,阔步上前,望着厉云绮笑道:“人固有一死,又何必苟延残喘,既然尊驾要取晚辈性命,那便尽管拔剑相向,晚辈绝不眨一下眼,但求尊驾放过在场众人,也算是行善积德了。”   厉云绮拍手叫好道:“果真不愧为少年英侠,若非你屡次与本尊为敌,又害的爱徒身受重伤,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然诸事已生,再难挽回,本尊会下手快些,好让你死的痛快。”   “寒儿…”萧常德伸手喊道。   萧易寒回望了萧常德与天罡七子等人一眼,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主席附近的萧母难抑悲情,一边痛哭流涕,一边奋力想挤过人群冲上前去,怎奈身体孱弱,加之情绪过激,须臾间昏倒在地,两名丫鬟吓得赶忙上前搀扶。   就在众人绝望不忍直视之际,一袭倩影挡在萧易寒身前,横臂哀求道:“师父,您就放过寒哥吧,您与郁兰姑娘的恩怨又何必转嫁到寒哥身上,求求您了。”   萧易寒本已诚心受死,却不想竟有人舍身搭救,侧眼看去,身前之人乃是挽夕,于是忙劝阻道:“挽夕,你这又是何必……”   场内之人除却凌风与岳影正,其余尽皆不知这二人间的瓜葛,见挽夕为救萧易寒不惜与其师厉云绮作对,深感讶异。   这一幕也着实让厉云绮大惊失色,她万没想到自己千辛万苦救回来的弟子竟又为了眼前这个小贼与自己针锋相对,心下虽失望至极,但毕竟师徒情深,于是先好言劝道:“挽夕,听为师的话,快快回来,天下男子皆薄幸,你这般一往情深又是何苦。”   挽夕深知其师的行事作风,若是就此回去萧易寒仍难免一死,因此也不讨价还价,依旧执拗的站在萧易寒身前,苦言相求道:“师父,您若真要杀了寒哥,那就先杀了徒儿吧。”   厉云绮见难以劝服,勃然大怒道:“你这劣徒,竟是这般执迷不悟,为师养育你十几载,言传身教关爱有加,你不知报答倒也罢了,而今居然为了这小贼屡次不惜性命发难为师,如此逆行,天理难容,既然你宁愿与这小贼同生共死,也不愿听从为师,那为师便成全了你。”   说罢扬手就要诛杀挽夕,邀月忙上前死死拽住厉云绮,哭着求道:“师父,师父,您就饶了师姐吧,她也是一时糊涂,才被那小贼迷惑,终有一日她如梦初醒定会悔恨当初不听师父劝阻的。”   厉云绮迟疑了片刻,缓缓放下了手,但表情依旧冷峻,怒目凝视挽夕,声色俱厉道:“苍天在上,世人所证,我厉云绮与你挽夕从此恩断义绝,再无师徒之分,他日若见,绝不姑息,还望你好自为之。”说罢拂袖离去。   邀月本想再劝,可厉云绮已飞出卅丈有余,无奈之下回身望了眼挽夕,摇了摇头,紧接着追随厉云绮而去。   这一番话对挽夕来说宛如晴天霹雳,想她生来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得厉云绮收留才算找回了些许亲情,而今师徒反目,往事浮现,顿觉心如刀绞,一失足跪倒在地,哭天抢地地喊道:“师父,徒儿不孝,你要打要罚要杀都可以,唯独不要将徒儿逐出师门,师父…师父….”   然再怎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也唤不回厉云绮,这悲惨的命运仿似生来就已注定。   萧易寒看着挽夕跪倒在身前,泪流满面,花容失色,又是心痛又是怜惜,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安慰,只能俯身将挽夕紧紧抱在怀里,在最需要的时候给她一个依靠。   萧常德和天罡七子等人亦被这一幕伤怀,站在一旁久久不能平息。凌风远远望着萧易寒与挽夕相拥在一起,嘴角泛着一丝苦笑。   围困得解,性命暂保,场内之人片刻不敢逗留,生怕适才那些恶人再度回来,于是乎匆忙作别,霎时间院内乱作一团,萧常德与天罡七子等人也无暇顾及萧易寒与挽夕,分头送别各路江湖侠士。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整个萧瞑山庄就已人去楼空,萧常德吩咐下人将整个院落收拾打扫,慕容胜景则携了两个家丁将袁仁邺押往囚牢,萧母亦被丫鬟们搀扶回了房间。此时挽夕已经哭的没了眼泪,萧易寒小心地扶她起身,送入了厢房,并吩咐丫鬟好生照顾,若有异动随时禀报与他。   萧常德见萧易寒出来,拉他到僻静之处,询问道:“寒儿,你与这挽夕姑娘到底是何关系?那厉云绮为何非要置兰姑娘与死地?还有,你何时拜了冷月圣君与潇/湘四剑客为师?这一切的一切为何为父都不知晓?”   萧易寒也想尽快将诸事话与父亲与众位师父,然此刻心乱如麻,根本不知从何说起,犹豫了片刻道:“事情是这样的……”   话刚出口就见负责照顾挽夕的丫鬟神色匆忙地跑来,慌乱地喊道:“少爷,少爷,不好啦,不好啦,挽夕姑娘她…她…又哭了起来。”   萧易寒听罢忙向萧常德说道:“爹爹所问诸事寒儿稍后自会逐一解释,孩儿先去安抚挽夕姑娘。”说罢不待萧常德答应,一溜烟地奔向了挽夕房间。   萧常德摇了摇头,不想儿子出行仅三个月,却惹来了如此多的是非,情仇恩怨,江湖纷争,哪里是他这般年纪所能承受的,然而自己选的路只能依靠自己走下去,父辈亲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佑他吉人天相趋吉避凶。? ☆、Episode41 ?  厢房之内,挽夕半坐半躺于床上,伤心地哭个不停。萧易寒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出去,丫鬟领命退出房间并带上了房门。萧易寒走至床前委身坐于挽夕身侧,正欲出言抚慰,挽夕起身一头栽进萧易寒怀里,双手紧紧环抱,梨花带雨地哭诉道:“寒哥,你不要赶我走,师父她已经不要我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萧易寒看着挽夕散乱的发髻,煞白憔悴的面容,以及红肿的眼睛,甚是心疼,犹豫了片刻伸出左手拨开了挽夕脸上粘连的发丝,右手轻拍她的后背,柔声宽慰道:“好啦,再别胡思乱想了,寒哥怎会赶你走呢。”   挽夕不作回应,反而将萧易寒抱的愈发紧了。萧易寒不敢挣脱,继续安抚道:“你师父也是怒气上头才如此决绝,待她气消自然追悔莫及,到时定来寻你回去。”   挽夕放低了哭声,叹息道:“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萧易寒见挽夕似已绝望,也不敢再多言,生怕挽夕误以为自己想要将她推离,毕竟处于伤心失落中的女人最敏感。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拥抱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挽夕哭声渐止,心情也似平复了许多,但仍不肯松开萧易寒,这是他们第二次紧紧拥抱,下一次也不知何时才能到来,或许根本就不会再有下一次,这一切挽夕都清清楚楚地知道。   突然间房门大开,萧母慌乱而入,萧易寒迅速松开了挽夕迎上前去,萧母见儿子安然无恙,高兴之余一把抱住萧易寒,喜极而泣道:“你可吓死为娘了。”   萧易寒也是颇显无奈,刚刚死里逃生还来不及庆幸,就被两个女人抱来抱去,于是乎挣开萧母的怀抱,劝道:“娘,孩儿没事。”   萧母拭去脸上的泪珠,审视了挽夕一番,笑言道:“适才之事,老身已有所耳闻,幸得姑娘出手相救,我儿性命才得保全,姑娘之恩,老身深感,特此拜谢。”说罢俯身鞠躬,以示感谢。   挽夕哪受得了此等大礼,意欲上前搀扶,刚起身就瘫倒在地,显然是太过悲痛而伤了身子,萧易寒和萧母忙上前合力将挽夕扶回床上。   “姑娘身子虚弱,须得静养,不可擅动,若有需要,只须吩咐丫鬟便是。”萧母说罢唤了丫鬟进来,并叮嘱她照顾好挽夕。   挽夕冰雪聪明,看出萧母找萧易寒有话要讲,因此成人之美道:“让夫人劳心了,小女略感疲惫,待他日身体稍好就去府上拜谢。”   “既是如此,那姑娘好生休息,到餐饭时间老身会派丫鬟送餐过来。”   萧易寒也说了些体贴关心的话,随后跟萧母一同出了挽夕房间,两人一行来到萧母房间,确认屋外无人,萧母这才问道:“寒儿,你老实告诉为娘,你与那挽夕姑娘到底是何关系?”   “最多算是同舟共济的朋友吧。”萧易寒思量了片刻如实说道。   “朋友?若只是朋友又岂能搂搂抱抱?男女授受不亲的礼数你又不是不知,怎可如此轻薄?” 萧母亲眼目睹,哪里肯信。   萧易寒见母亲误会,赶忙解释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挽夕姑娘几次三番舍命救孩儿于危难,如今她被逐出师门,无依无靠伤心欲绝,孩儿不过是尽绵薄之力聊以安抚罢了,难不成要孩儿忘恩负义置之不理?”   萧母见儿子一脸诚恳,不似在说谎,迟疑了须臾,笑道:“若是这样那便无妨,只是娘需得提醒你,挽夕姑娘虽貌美如花心地善良,但你已心许了兰姑娘,就得从一而终,不可心猿意马朝秦暮楚,否则别怪为娘容不得你。”   这话说的萧易寒一阵害臊,赧然道:“娘,您就别瞎说了,孩儿什么时候心许了兰妹。”   萧母见儿子反倒难为情起来,偷笑道:“得了,就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娘,你那玉佩随身携带形影不离,若非心许兰姑娘,又怎会赠送与她。”   心思被母亲不留余地地拆穿,萧易寒更觉尴尬,扯开话题道:“娘,你就放心吧,兰妹她刁钻古怪,我就是有心也不敢啊。这段时间千万莫要在挽夕面前提及她师父,还有兰妹,待她心情平复,一切便会重回正轨。”   萧母点了点头,回道:“看来这挽夕姑娘对我儿也是一片痴心呐,只可惜…唉…”   萧易寒见母亲没完没了,闪身离开,边走边说道:“娘,孩儿还有要事与爹爹和几位师父商议,先行告辞。”   萧母也不拦着,放任萧易寒离去。   空荡荡的后殿只有萧常德、天罡七子等人以及龙啸天在座,与之前相比冷清了不少。众人见萧易寒进来皆是起身迎上前去,似有一大堆的问题要问,萧易寒早已做好了准备。   龙啸天先一步上来,单膝跪地,拱手谢道:“承蒙贤侄出手,才将那恶人断/臂,为叔深感此恩,无以为报,还请受我龙啸天一拜。”   萧易寒伸手扶龙啸天起身,谦言道:“龙伯伯无须行此大礼,那柳荫梵为夺碧玉冰蚕弑杀龙二当家已是大恶,又出掌重伤小侄,此等深仇岂能容忍,只可惜索命突然出现,没能将那恶贼了结。”   龙啸天好言安抚道:“贤侄莫要丧气,如今那恶贼已断去一臂,以贤侄之功力,他日若是再见定能将其诛戮。”   萧常德急于知道事情真相,匆忙打断二人道:“寒儿,快快将诸事道来。”   萧易寒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奉命前往古月山庄一直到重返萧瞑山庄期间三个多月来所发生诸事详详细细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怎奈事态繁杂,直讲到夜幕降临才算完毕。萧母吩咐丫鬟送来饭菜,众人边坐边吃,继续讨论。   “如是说来,寒儿并未拜师于冷战。”萧常德说道。   “孩儿从未见过冷战前辈,何谈拜师一说,午间乱阵之中如此言说只是为了吓退索命老儿罢了。倒是兰妹与冷战前辈有过师徒之缘,只可惜那时她并不知晓授其凌霜踏雪之人便是冷战。”萧易寒说道。   “难怪厉云绮几番寻衅郁兰姑娘,现下看来却是为了寻觅冷战踪迹。”岳影正附和道。   萧易寒摇头接着说道“依徒儿之见,并不仅仅如此,这厉云绮似与潇/湘四剑客之胞妹宇文幽兰前辈颇有仇怨,而郁兰与那宇文幽兰长的甚为相似,加之又得巧习了凌霜踏雪,厉云绮便笃定郁兰乃宇文幽兰与冷战之女,誓言要杀了郁兰以报当年夺爱之仇。”   “堂堂碧波仙子竟也因情/爱之事误入歧途,实在让人扼腕叹息。”穆昆感慨道。   话到这里萧常德也不忘提醒一下萧易寒:“寒儿,你年轻气盛,阅历不丰,须得谨记为人根本,江湖大事居首,儿女私情其次,莫要被情所困而失了心智。”   萧易寒点头答应继续说道:“如今天罡宝甲已然送出,那一干恶贼定当争个鱼死网破,我萧瞑山庄燃眉之急暂解,然武林大乱必定殃及池鱼,我们还须想出个长远之策,好一举将这等恶贼除之后快,还武林一个安泰。”   萧常德思忖了片刻,缓言道:“事关重大,我等还得从长计议。”   莫问天似是想到些什么,开口道:“那摩岭邪尊封断魂为夺天罡宝甲不惜将胡师弟举庄屠戮,而今比武授甲却不见他出现,这倒是何原因?”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可把众人给问住了,大伙思前想后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还有冷战,他曾言邪魔三恶四剑客若是有朝一日出山夺甲为祸武林,他定携凝霜剑将其封喉戮尸,而今为何不曾出现,莫不是他真的已经死了?那凝霜剑又在何方呢?”佟怀礼补充道。   “这个……在未找到冷战尸首之前谁也不敢妄下定论。”萧常德说道。   “此番事情太多蹊跷,怕是他们十一罗刹也难解其由,我们不可胡乱推测,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静观其变,待事情发展到一定程度自然会水落石出。”慕容胜景皱眉道。   余人闻言点头表示赞同,自白日里形势大乱起,萧易寒就无暇顾及凌风,此刻突然想起,放眼寻去,却不见其踪,因而问道:“怎不见吾弟凌风?”   众人面面相觑,独龙啸天恍然笑道:“瞧我这记性,怎把这事给忘了,下午观战之际,凌少侠突然对龙某说自己似是看到了其师身影,因事态紧急,来不及向大伙告别,便只身追了出去。”? ☆、Episode42 ?  萧易寒听凌风讲过自己的身世,他浪迹江湖之初衷就是为了寻觅失望而去的师父,几番寻觅都不得其踪,而今有幸得遇,岂有不当面认错之理。想到这里萧易寒也不加责怪,顺口把这件事告诉了众人,众人也是颇为理解。   “天罡宝甲之事既已暂告段落,那么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一举剿灭巨鹿帮,雁师兄久居苏北,对巨鹿帮应了解颇多,慕容师兄前阵子去江浙平息内乱,想必亦有了更深入的消息,还请二位述与大伙。”萧常德心悬天下苍生,大乱刚平,顾不得喘息,当即又关心起巨鹿帮之患。   “据雁某所知,那巨鹿帮大概兴起于一年前,初时只在苏杭一带犯乱,因无力制止,他们愈发猖獗,近日来听闻已祸及苏北闽北一带。他们行踪诡秘,善于用毒,一般只在夜里行凶,所杀之人大都是些达官贵胄,亦有一些江湖英雄惨遭毒害,宁波鲤鱼门曾扬言要将巨鹿帮一举铲除,可不待他们有所行动就已被巨鹿帮悄无声息的灭了门,自此再无人敢与巨鹿帮作对。”雁南飞将自己所知娓娓道来。   “天下最善用毒的就是五毒阴魔索命,不知这巨鹿帮是否与他有所联系?”莫问天揣测道。   穆昆摇手道:“索命虽善于用毒,但杀人从不掩人耳目,更何况他平生只热衷于毒和武学,对钱财却是视为粪土,依我看,这巨鹿帮极有可能与东瀛倭寇有所联系。”   慕容胜景摇头否定道:“不对,我丐帮江浙分舵舵主陈启连与巨鹿帮中人有所勾结,老叫花子对其严刑拷问,这厮屈打成招,倒是供出了巨鹿帮些许情况。据其所言,巨鹿帮坐拥东海巨鹿岛,四面环海,易守难攻,帮中之人多为江浙一带的山贼盗匪,因犯刑律走投无路才归了巨鹿帮,这等人乍看似为乌合之众,实则训练有素口风极紧,很少透露帮内之事,至于帮主是为何人,姓甚名谁,更是一无所知。老叫花子几番派弟子渡海打探,尽皆有去无回,实在匪夷所思。”   “这么看来,想要剿灭巨鹿帮,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岳影正叹道。   萧常德皱眉思量了许久,开口道:“众位兄弟也不必灰心丧气,历来没有无坚不摧之城,想那巨鹿岛定有破绽之处,我等须得想方设法入岛一探,弄清岛上形势,方可谋计以攻之。如此重任就交给雁师兄和慕容师兄,其余兄弟各自回去厉兵秣马,待一切就绪,我等就集整个武林之力,出海讨伐巨鹿帮。”   雁南飞虽觉难以胜任,但毕竟天下之大事,若是推脱实在有损其威名,因此微微一笑,勉强答应。   慕容胜景豪气干云,这等壮举他向来义不容辞,只是眼下擒了袁仁邺,他更急于带其回去治罪,故而对萧常德说道:“承蒙萧兄信任与赏识,只是这袁仁邺弑师叛帮罪大恶极,吾师含恨而终,至今死不瞑目,老叫花子须得先将这叛贼带回总舵,按规处置,以慰家师在天之灵。事毕即刻赶往江浙分舵,同雁师弟合力探查。”   萧常德点头答应,笑道:“慕容师兄尊师重道,秉承公义,乃我等仿效之楷模,探查巨鹿帮一事勿用太过着急。众位师兄远道而来,未曾休息就经历了如此大乱,定然身心俱疲,不如在敝庄住些时日再走如何?”   雁南飞散漫惯了,萧常德此言正合其意,于是拱手笑道:“萧兄盛情,却之不恭。”   萧常德一阵陪笑,转而对萧易寒说道:“寒儿,如今你既学成归来,须得肩负起江湖之责武林之任,为父派你随两位师父去往江浙,一来作为历练,二来协助尊师探访巨鹿岛,但切记不可自作主张肆意妄为。”   萧易寒本就有破敌之心,见父亲主动提及,已然欣喜若狂,爽快答应道:“孩儿遵命。”   话说萧常德之所以这么安排,实则是为了保证萧易寒的安全,想那厉云绮几次三番要置其子于死地,若非挽夕舍身相救,谁又能够阻拦,现如今世人皆知萧易寒身在萧瞑山庄,难保厉云绮不再来寻仇,既是如此,倒不如将萧易寒派往江浙,暂避其祸。   “你那青虹剑爹爹已派人找长安城里最好的铁匠重新铸造,在此期间你先用为父之佩剑御敌防身。”   萧常德说罢就要去解腰间佩剑,萧易寒忙阻拦道:“爹爹大可不必,此番孩儿正好趁无剑之机练练拳脚功夫,即便真遇到险情孩儿还有兰妹所赠削铁如泥之匕首抵御,爹爹年事已高,比孩儿更需佩剑防身。”   萧常德会心一笑,也不再强行赠剑。众人见萧易寒年纪虽轻,却如此懂事,齐声拍手赞扬。   接下来的几天里,天罡七子等人陆续离开萧瞑山庄返乡而去,独雁南飞终日里与萧常德谈文论武把酒言欢,倒似把探查巨鹿帮一事忘的一干二净,萧常德深知其性,也不加提醒,只是好生作陪。   再说挽夕,在萧易寒的精心陪护下心情日渐好转,也不一味的闷在厢房里,天气好时便会在山庄里游走散心。这日昏天暗地寒风凛冽,萧易寒来找挽夕,然房内空无一人,担心之余顺手拿了件袄子出去寻觅,直走到后院莲塘边才看到挽夕身影,只见她衣衫单薄双手抱臂,冻得瑟瑟发抖,出神地盯着莲塘。萧易寒心生怜惜,悄悄走上前去,帮她把袄子披上,挽夕侧目看了眼萧易寒,点头谢过,继续将目光转向莲塘。萧易寒站在挽夕身边,也将目光投向了莲塘,莲塘之中荷叶早已枯萎,在寒风中凄冷的摇曳着,不时甩下几片残叶,落入并不算清澈的池水中,泛起层层涟漪。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挽夕怅然叹道。   萧易寒闻言不知作何回答,对于挽夕的痴情他实难接受,但又不忍心冷漠拒绝,迟疑了许久支吾道:“这个……”   挽夕望着莲塘淡淡一笑道:“寒哥莫要多想,小妹只是感叹世人皆羡连理,却不知荷叶默默的付出。”   挽夕停顿了片刻,扬手指着一株荷叶,继续说道:“四季更迭,荷叶从嫩绿到枯黄,自始至终都守护着身下的连理,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耗尽生命,即使被摧残的粉身碎骨,还不忘化作泥土滋养他们,如此高风亮节实在让人自叹不如。”   萧易寒见挽夕触景伤怀,以荷叶自喻,似是看透了情劫,又似执念于情劫,言语凄凉到让人于心不忍,于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姑娘这又是何必,情缘这种东西冥冥中自有定数,我们谁也无法先知先觉,或许放下才会得到更好的。”   挽夕知道萧易寒所指更好之人乃凌风,摇头笑道:“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是一辈子,而有些人即便再好,却也难以进入你的心田。情之所以美到让人向往,是因为它亦可以让人痛到无法呼吸。”   萧易寒清楚的知道这个话题如若再继续下去,只会闹得不欢而散,索性也不再去劝,转向挽夕,柔声道:“天冷了,我送你回屋去吧。”   挽夕不作回答,转身朝厢房而去,萧易寒随于身侧,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行走在寂寥的后院内,各怀心事,缄默不语。   直到挽夕厢房外,萧易寒才似想起些什么,遂问道:“再过几日为兄就要随五师父前往苏北探查巨鹿帮行踪,不知姑娘有何打算?”   挽夕凝视萧易寒,悲凉地道:“小妹我已无家可归,若寒哥不嫌弃,小妹愿随寒哥同行。”   对于探寻巨鹿帮一事,萧易寒也是毫无把握,如若携挽夕同往,多少会有分心,但若不予答应,又难免让挽夕误解自己有推离之意,犹豫了片刻笑言道:“姑娘既是有心,为兄怎会嫌弃,想那江浙气候温润,远比这西北荒僻之地适于过冬,姑娘这几日先行收拾行囊,待启程之日确定,为兄再来相告。”   挽夕欣然一笑回了房间,萧易寒站在门外回想起适才莲塘边与挽夕的对话,心情烦乱到极点,他何曾像如今这般踌躇不定,他也想将情爱这团乱麻快刀斩断,但对于有恩于自己的挽夕,他实在无法做到。恩与情,清清楚楚,恩与情,纠缠不休,对于萧易寒这种重恩又重情的人来说,明知恩情两难全,却还是想要两全,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恩情两难断。? ☆、Episode43 ?  小寒初至,西北的天已冷的刺骨,雁南飞终于无法忍受,主动向萧常德提出了离开的请求,萧常德也不挽留,吩咐下人准备了御寒的棉衣及丰厚的盘缠,又转而通知了萧易寒。   萧瞑山庄外,萧常德与夫人亲自送行,雁南飞搓着手焦急地等待着,许久不见萧易寒出来,不耐烦地抱怨道:“寒儿如今怎也变得拖拖拉拉……”   话音刚落萧易寒就冲出了庄门,边向雁南飞摇手,边不好意思地笑道:“让师父久等了,实在抱歉。”   萧母正欲责斥,见同萧易寒一起出来的还有挽夕,肩上亦挎有行囊,不似来送行,反而像是要同行,于是乎上前将萧易寒拽至一旁,再三叮嘱道:“你可不要与挽夕……”   萧易寒只听了开头就知道母亲要说什么,无非是怕自己与挽夕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之类的,因而匆忙打断道:“好了,娘,孩儿自有分寸,你且放心便是。”   萧母想要再言,萧易寒已走至雁南飞身侧,无奈只得将话咽进肚子。   雁南飞见挽夕紧紧地跟在萧易寒身后,不禁问道:“寒儿,这位挽夕姑娘也要随我们同去苏北吗?”   萧易寒点头应道:“是的,师父。”   雁南飞诡笑道:“你这小子,几年不见,不但武功突飞猛进,就连风流的本事也是青出于蓝啊。”   此话一出挽夕冻得煞白的脸一下子飞红,尴尬地慌忙垂首掩饰。萧易寒见雁南飞不知实情多有误解,急于解释,可又不知从何说起,迟疑之际,雁南飞已上马行出卅丈。萧易寒挥了挥手,下人忙牵马上前侍奉二人上鞍,伴着一阵浑厚的马蹄声,人影消失在灰黄的尘土中。   没了闲事挂心,雁南飞并不急于赶路,沿途走走停停,或欣赏风景,或寻访故友,萧易寒虽心有不愿,但也不好明言。这日行至潼关,市集之上一片萧条,三五商贩萎缩着身子懒散地叫卖着,过路之人也都行色匆匆。忽见一匹栗色槽马迎面疾驰而来,不偏不倚与一匹牛车撞在了一起,马上之人径直摔在了路旁菜贩摊上,不待起身,菜贩子与牛车主人就围了上去,交口斥责。   “你这浑球,赶这么急是去投胎啊,好好的牛车就被你撞坏了,快赔钱。”牛车主人伸手骂道,气势咄咄逼人。   “还有我的菜,快,赔钱,否则休想离开。”菜贩子也跟着附和道。   那策马之人抚着摔伤的屁股,忍痛央求道:“实在抱歉,小生有急事要赶回萧瞑山庄,此番行途盘缠已用尽,待急事稍毕,定携重金还与二位,还请高抬贵手放小生一马。”   牛车主人与菜贩子哪里会信,围上去就要揍那策马之人。   萧易寒听闻这少年提及萧瞑山庄,声音又甚为熟稔,于是快步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那少年正脸,一时间欣喜若狂,扬手推开牛车主人和菜贩子,一把将那少年拉了起来。   “竹影,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竹影怎么也没想到会在潼关碰到萧易寒,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道:“少爷,你怎么会在潼关,老爷和夫人还好吗?下元英雄会结束了吗?”   牛车主人与菜贩子愣了片刻,待回过神来又是上前索要赔款,萧易寒从怀中取出两锭银子分与了二人,这二人见银两颇多,生怕萧易寒反悔,皆是一溜烟地跑开。   竹影见债主已打发,回答道:“小的在岳清观养伤半月,无时无刻都记挂着少爷,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便同葛英雄告了别,策马赶往萧瞑山庄,怎奈马力不足,几经更换现在才到潼关,不想竟在这里幸遇少爷。”   萧易寒拍了拍竹影的肩膀,感激道:“原来如此,真是辛苦你了,老爷夫人一切都好,下元英雄会也已结束,为兄此行是随五师父去往苏北落雁山庄,你既回来,不如与我们同去若何?”   庄内既已无事,竹影也没了回去的意思,又听萧易寒相邀同行,欣然答应。   此时雁南飞与挽夕也已走上前来,竹影先向雁南飞行了礼,在看到挽夕时,难以置信道:“挽夕姑娘,你怎么也跟少爷在一起,你不是被尊师带回碧波谷了吗?”   挽夕心伤刚愈,不想旧事重提,淡然一笑,一言不发。萧易寒忙圆场道:“此事说来话长,抽空为兄自会详述与你。”   行来之时雁南飞就对潼关心往神醉,然迫于赶路未有逗留,而今再至岂有不留宿赏景之理,于是借主仆重逢之机,提议道:“寒儿主仆得遇,定然有话相叙,不如我们今日就留宿于此,待明日暖阳当空再行赶路。”   竹影雀跃欢呼道:“好呀好呀。”   就这样四人寻了旅店投宿憩息,雁南飞趁天色未晚,独自去了关楼及黄河沿岸,萧易寒送挽夕入了厢房,紧接着便拉竹影闲话,出口即问郁兰近况,当得知郁兰并未返回岳清观时,难掩失落之情。竹影则不停询问着下元英雄会的事情,萧易寒也不隐瞒,将实情全然告诉了他。竹影听罢戏谑道:“看来挽夕姑娘对少爷情根深种啊,依我看少爷还是从了吧。”   萧易寒本就烦恼,见竹影不但不帮自己,还在一旁使坏,没好气地骂道:“你这厮越来越没个正经了,再敢瞎说看我不割了你的舌头。”   竹影见萧易寒真生了气,忙正色说道:“少爷如若对挽夕姑娘只有恩没有情,那最好还是趁早说明趁早了断,免得挽夕姑娘自作多情越陷越深。”   “可……唉……”萧易寒终究还是陷入了矛盾,他不想逃避,却又不得不逃避。   “你行途疲惫,早点休息,为兄要回房去了。”萧易寒说罢起身出门,竹影也不拦着,他深知萧易寒此刻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人静静。   行经挽夕房外,萧易寒本想敲门探访,忽闻得屋内似有对话声,于是侧耳临窗静听。   “师姐,师父她中途就后了悔,这才派我来寻你回去的。”   能这样称呼挽夕的只有邀月,萧易寒也不打草惊蛇,继续聆听二人对话。   挽夕淡然笑道“师父向来出言不悔,你就别安慰姐姐了。”   “这是真的,师父说只要你肯离开萧易寒那小贼,并永世不与他来往,之前所发生的一切都既往不咎,师姐,你就跟我回去吧。”邀月苦心劝道。   听到这里萧易寒心下甚喜,只要挽夕答应,不但可以重返师门,同时自己的情围也可解除,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真是千载难逢,萧易寒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帮挽夕答应。   “这个……我已经无颜再见师父了,你还是回去吧。”挽夕犹豫了片刻说道。   萧易寒倍感失望,可他殊不知挽夕之所以这样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而非执念于单恋,试想挽夕若真离开了萧易寒,厉云绮便没了后顾之忧,萧易寒岂有活命之理。   “这小贼到底给师姐施了什么法吃了什么药,竟让师姐这般痴迷听话,我这就去宰了那小贼,也好断了你的念想。”邀月无奈之下气愤道,紧接着就听到一阵脚步,似是真要去杀萧易寒,再听得一阵响动,又似被挽夕拽住。   “邀月休得胡来。”挽夕责斥道。   萧易寒唯恐这对姐妹因自己而反目,匆忙推门进去阻止道:“二位姑娘莫要大动干戈,有话好说。”   萧易寒不来还好,这一来着实让邀月更加愤慨,伸手就要去拔腰间佩剑,挽夕忙将其死死抱住,冲萧易寒吼道:“你没事跑来干嘛,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离开。”   萧易寒好心办了坏事,还遭了姐妹俩一顿冷眼与呵斥,哪还敢再留,灰溜溜地退出房外,带了门匆忙离去。   挽夕依旧不敢松开邀月,好言劝道:“你且答应姐姐不冲动胡来,姐姐就再考虑考虑回碧波谷之事。”   邀月见事情有了转机,放开剑柄,欣喜道:“只要师姐你愿意跟我回去见师父,我什么都答应你。”   挽夕怕邀月只是兴起之言,再三警告道:“你若真杀了萧公子,姐姐就再也不回碧波谷,也再不认你这个妹妹。”   说这话时表情极为严肃,吓得邀月连连点头。   萧易寒虽回了房间,但仍记挂着挽夕那边,也不知姐妹二人商议的如何。邀月若真能劝挽夕回去那便再好不过,然而结果只能待明日出发时才见分晓。   心有所期眠难深,拂晓刚过萧易寒就自然醒来,收拾好行囊下至旅店大堂,找了张桌子,随便点了些茶点,静候余人。不多久挽夕与邀月并行而来,整装待发似有离别之意,萧易寒心下暗喜起身相迎,只等挽夕开口话别。然而二人一语不发,直接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萧易寒不解其意,看了眼对面的邀月,邀月发觉,恶狠狠的白了萧易寒一眼。萧易寒挨着挽夕坐下,用肘轻推了推挽夕,指着邀月说道:“邀月姑娘她……”? ☆、Episode44 ?  这么一提醒,挽夕倒是想起了什么,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师妹她随我们一同去苏北。”   听闻此话萧易寒顿时心灰意冷,一个挽夕已经够他纠结了,而今又多了个时刻想弑杀他的邀月,桌上茶点再难下咽,木木地呆坐着不知所措。   “少爷,少爷……”伴着几声疾呼,竹影神色慌张地跑至大堂,环视了一圈,发现萧易寒与挽夕正坐着就餐,吁了口气走上前去,说道:“原来少爷在这里,吓得我以为你又撇下我不管了。”   萧易寒郁闷难泄,把气都撒到了竹影身上,呵斥道:“一大清早你咋呼个什么劲,早知这样真该让你回萧瞑山庄去。”   “我…我…”竹影本想替自己辩解,不经意间看到了坐在萧易寒正对面的邀月,惊呼道:“邀…邀…月姑娘。”   萧易寒见竹影结结巴巴更是气恼,起身冲竹影吼道:“我又没真割了你的舌头,你支支吾吾个什么劲。”   “我…我…”竹影着实被萧易寒吓着,意欲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索性闭口坐下,低头不敢再正视余人,邀月看着竹影的窘态,不禁笑出声来。   雁南飞果真直到暖阳当空才徐徐而来,也不与众人问好就埋头进食,餐毕将萧易寒拉至一边,耳语道:“才一宿不见你小子又搞定一个。”说完用目光指了指邀月。   萧易寒见雁南飞误会,忙解释道:“师父,那姑娘是挽夕的师妹,不是你想的那样。”   雁南飞嘴角露出一丝坏笑,回道:“你喜欢就行。”说罢阔步出了店门。   萧易寒越描越黑苦不堪言,恨不得一头撞死,可一想到郁兰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本二十天的路程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了一个半月,至苏北落雁山庄已是腊月中旬。春节临近,到处都洋溢着一片喜气,无形中为数九寒冬增添了一丝暖意。落雁山庄地处淮安,坐拥大运河之便,独霸漕运、盐运,另据良田百顷,商铺百户,足可富甲一方。雁南飞继承家业,觅得鲁班后人,大兴土木,翻修旧宅的同时又扩建了外庄,假山怪石,水榭亭台,一派苏州园林风格。挽夕邀月初至此地,难免被这匠心独运目不暇接的建筑以及清湖碧漪曲水流觞的风景所震撼,一个出口成章,一个忘情感慨,谁也不肯快走一步。   萧易寒边走边催道:“这落雁山庄甚大,还请两位姑娘随我先行安顿,待明日再细细赏园不迟。”   挽夕自觉失礼,唤了邀月快步跟上,恰在此时一阵悠扬婉转的笛音顺着长廊传来,萧易寒闻之大喜,沿着笛音所来方向小跑而去,挽夕、邀月连同竹影皆是不解,紧步跟随。四人穿过一片芳林,绕过一园假山,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汪清池,池水如翡翠般剔透,五色锦鲤遨游其中,清池对岸有一八角亭,亭下立有一名红衣男子,双手持笛,目视远方,忘情地吹奏着不知其名的曲子。   萧易寒冲那红衣男子摇手大喊道:“雁翎哥,雁翎哥……”   那红衣男子闻声望去,见喊话之人乃萧易寒,当即停止吹奏,将笛子插于腰间,阔步朝这边而来,萧易寒也不怠慢,只身迎了上去。   这红衣男子名唤雁翎,乃是雁南飞独子,因其相貌英俊风流倜傥,人送外号‘玉面秀才’,萧易寒在此学艺期间两人朝夕相处兄弟情深,此番再见更是忘情相拥热泪盈眶。   “寒弟,什么风把你吹来落雁山庄了,几年不见为兄都想死你了。”雁翎欣喜道。   “愚弟又何尝不是呢,翎哥不在身侧着实少了许多乐事,不知莺姐姐一切可好?”萧易寒松开雁翎问道。   雁翎目光呆滞,迟迟不做回答,原来竟是被萧易寒身后不远处的挽夕和邀月吸引,这也难怪,是个正常的男人都会被这姐妹二人的美貌倾倒,更何况一个风流公子呢。挽夕被雁翎看的不好意思,羞愤地低下了头,邀月则嗔怒道:“你…你…好生轻薄。”   萧易寒深知二女脾性,生怕雁翎惹怒她们,忙摇了摇雁翎。雁翎回过神来也觉失礼,拱手致歉道:“二位姑娘出尘脱俗貌若仙子,举世难觅,小生一时忘情就多看了几眼,如有冒犯之处,还望海涵。”   “登徒浪子!”邀月没好气地说道。   萧易寒为防冲突,从中调和道:“好了翎哥,闲话晚叙,快带为弟去拜见师母和莺姐姐。”   雁翎领着萧易寒等人前行,时不时的回头去看挽夕和邀月,邀月本欲再言语相斥,却被挽夕及时制止。   不过一刻钟功夫,几人就到了正堂,堂内雁南飞与雁夫人高坐,两旁各有一名丫鬟服侍。萧易寒俯身行礼,挽夕邀月一并效仿,雁夫人问及二人名号,萧易寒正要一一介绍,忽闻得一阵黄莺般的笑声逼近正堂,回首望去,却是个身着绿罗裙年方二十有余笑靥如花的美女。这女子名唤雁莺,乃是雁府的大小姐,雁翎的胞姐。   雁莺径直走向萧易寒,紧紧握住他的手,激动道:“我的好弟弟,几年不见愈发的英俊魁伟了。”   萧易寒慌忙将手抽离,赧笑道:“莺姐姐过奖,比起翎哥小弟可是望尘莫及。”   雁莺一脸嫌弃地看了眼雁翎,转而将目光投在了挽夕与邀月身上,惊讶道:“寒弟,这两位姑娘是?”   萧易寒自觉疏忽,忙向众人介绍道:“这二位姑娘乃鄙人之友,挽夕姑娘和邀月姑娘。”   雁莺见挽夕与邀月异常清丽,越看越是喜欢,笑问道:“寒弟,这两位姑娘哪位是你的心上人呀?”   挽夕与邀月何曾见过这般开放之女子,皆被她的直言快语吓到。   萧易寒本想回答两位都不是,刚开口说道:“两位都……”就被雁莺打断道:“寒弟果真厉害,轻易便俘获了两位绝世美女的芳心,远比你那自认为风度翩翩的翎哥哥强上百倍。”   萧易寒哭笑不得,急于解释,又被雁翎无情打断道:“大姐,你不好好在闺房呆着,整天抛头露面成何体统,近来常有样貌姣好的少女离奇失踪,我看姐姐还是小心为妙。”   一场好好的见面仪式瞬间被这姐弟俩搅的一团糟,雁南飞着实看不下去,起身喝止道:“你们俩都给我闭嘴,一个口不择言,一个刻薄尖酸,真是贻笑大方。”   雁氏姐弟见父亲盛怒,虽闭口不再言语,但仍挤眉弄眼暗战不止。   聒噪既已平息,雁南飞正色道:“寒儿,如今距春节不过半月,想必巨鹿帮那等贼人也已蠢蠢欲动,他们定会趁世人欢庆警惕松懈而大肆抢掠,你且同两位姑娘先行住下,七日之后为师会安排一小队精锐辅你南下江宁打探敌情。”   萧易寒见雁南飞早有安排,心下甚喜,拱手领命并问道:“徒儿对江宁不甚熟悉,他日若至又该如何安排?”   “那巨鹿帮向来只劫大户人家,江宁之地以‘李林翟’三府最为富有,其中翟府更是首屈一指,你只需将精锐三分,安插于这三府周围即可静等巨鹿帮贼匪自投罗网,待为师安排好庄上事物就去与你会合。”雁南飞详解道。   萧易寒会意点头,雁翎却是按捺不住,上前道:“爹,如此重责为何没有孩儿用武之地?”   雁南飞瞥了雁翎一眼,失望道:“你这逆子不学无术游手好闲,整天只顾寻花问柳,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生在庄上呆着便是。”   “孩儿哪有爹爹说的那般一无是处……”雁翎幽怨道。   萧易寒看在眼里于心不忍,轻咳两声,笑道:“师父言重了,翎哥平素里虽贪玩了点,但正义之心不泯,若有他在侧相助,徒儿定可在江宁游刃有余,还望师父准允翎哥随徒儿一同前往探敌。”   雁南飞思忖了片刻,觉得萧易寒所言不无道理,因而也不再置气,点头答应,但仍不忘提醒道:“随行可以,但若敢惹是生非节外生枝,老子自当以家法论处。”   雁翎才不管什么家法不家法,能去江宁秦淮河风流一遭才不枉他‘玉面书生’的名号,真可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事既已定,众人又相叙了一番旧情才散去,萧易寒、挽夕、邀月以及竹影在仆人的引领下朝客房而去。起初挽夕若有所思行步迟缓,不觉间坠在了最后,少时她似想到了什么,快步追至萧易寒身边,低声道:“寒哥,可否带小妹与邀月同去江宁?”   “这个……”萧易寒心有顾忌,此去江宁并非游山玩水,若这姐妹二人出个差池,自己与厉云绮的仇怨又会加深一分。   挽夕看出了萧易寒的顾虑,笑言道:“寒哥不必担心,我姐妹二人功力虽不及师父,但自保还是绰绰有余,决计不会拖累寒哥。”   萧易寒心道:也是哦,这二人毕竟乃厉云绮高徒,武功实不在自己之下,如若能助自己挫巨鹿帮之锐,何乐而不为呢。想到这里欣然答应。? ☆、Episode45 ?  浮生偷得几日闲,碧水清亭乐悠然。如若在这样奢华旖旎的庄园里还愁眉不展,那可真是暴殄天物。萧易寒整日里同雁翎谈文论武乐此不疲,挽夕与邀月则被雁莺拉入闺房学习刺绣化妆等女儿之事,雁南飞隔天就会在园内设宴,邀众人赏舞闻乐,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消逝,转眼便到了南下之期。   这日,暖阳当空,东风微起,雁南飞安排好一切,携夫人与雁莺一起为萧易寒雁翎等人送别。大运河边,百舸待发,在雁翎的带领下,萧易寒等人偕一小队精锐直奔码头边一艘长七丈高两丈的大型客船而去,雁南飞立于岸边遥声呼喊道:“翎儿,你通水路,且照顾好寒儿和他几位朋友,此去江宁万事小心。”   雁翎在船头回道:“爹爹放心,我等去也。”   那一队精锐在雁翎的指挥下升桅扬帆,浩浩汤汤往南进发,挽夕、邀月以及竹影久居内陆,从未乘过如此大船,颇感新奇,三人不时在甲板上游走,俯瞰两岸景色。时至傍晚,天气转阴,河面风浪渐涨,船只颠摇剧烈,挽夕三人皆有不同程度晕船,于是各自回了船舱,独萧易寒与雁翎依旧坐于船头,感受着冷风的呼啸,仰望着暗淡的夜空。   “寒弟,话说你是如何结识舱中那两位姑娘的?又是如何让他们倾心与你的?”雁翎见四下无人,忍不住问道。   萧易寒扑哧一笑道:“翎哥还真以为这两位姑娘钟情于我啊?”   雁翎挠头思忖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可为兄见那挽夕姑娘同你形影相随,不似有假啊?”   “这个……实不相瞒,挽夕姑娘确实对小弟颇为有意,但为弟却是无法接受。”萧易寒惋叹道。   “如此绝色美女你都能……不对,寒弟定是已有了心上人,为兄猜的没错吧。”雁翎恍然大悟道。   萧易寒点头应道:“翎哥果真乃情场高手,一点即通。”   “寒弟的眼光自不会差,你钟意的姑娘与这姐妹二人比若何?”雁翎饶有兴趣地问道。   “这个……”萧易寒一时半会不知如何形容,绞尽脑汁才想到一个不甚恰当的词,犹豫了片刻还是脱口道:“应该算是各领风骚吧。”   “你这般说的为兄恨不得即刻就一睹弟妹风采。”雁翎夸张道。   萧易寒淡淡一笑道:“他日我与之重逢定会向翎哥引荐。”   雁翎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那邀月姑娘呢?可否有意中人?”   “至于那邀月姑娘,年纪尚轻,此番随行不过是为了劝挽夕姑娘回归师门罢了。”   雁翎听到这里眼前一亮,笑道:“既是如此,也就是说为兄还有机会咯?”   萧易寒早知雁翎心怀鬼胎,轻笑道:“这二位姑娘嫉恶如仇实不简单,只怕翎哥没有这个胆量。”   雁翎不解其意道:“此话何解?”   萧易寒趴在雁翎耳边悄声道:“这二位姑娘的师父便是十一罗刹之一的碧波仙子厉云绮,厉云绮生平最恨世间男子,尤其是像翎哥这般朝秦暮楚见异思迁的风流公子。”   雁翎大惊失色倏然起身,难以置信道:“什么?十一罗刹……”   萧易寒生怕雁翎此举惊动船舱内的挽夕邀月,忙拉他坐下悄声道:“翎哥小声点。”   雁翎胆怯地回头望了眼船舱,见并未有人出来才放下心来,紧接着对萧易寒说道:“没想到这般风姿卓绝的两位姑娘却有这样一位怪戾可怖的师父,性命要紧,为兄还是去秦淮河风流的好。”   萧易寒深知雁翎脾性,也不以所学之礼教伦常规劝,那样不但会给自己招来烦扰,还会影响了他与雁翎的深情厚谊。   “对了,翎哥,你那日所言有面貌姣好的少女/频频离奇失踪是吓唬莺姐姐呢,还是确有其事?”萧易寒随口问道。   雁翎一本正经道:“这可不是说着玩的,据为兄所知,仅淮安城里赵府、王府、木府三户皆有主家小姐失踪,至于不知名的小家碧玉有多少遭掳就不得而知了。”   “那翎哥觉得会是何人所为呢?”   “这个真不好说,少女失踪案每年都有发生,本不算新奇,但像最近这般频率之高规模之大的失踪案还是前所未有,依为兄之见,十有八/九都与那巨鹿帮有关。”雁翎推测道。   萧易寒点头赞同道:“如此看来,这巨鹿帮一日不除就后患无穷,为保黎民安全我等责无旁贷。”   淮安距江宁不过五百里水路,加之顺流而行,仅三日便及,刚入戌时,船即靠岸,众人随雁翎下了船,直奔江宁府最繁华之地,挑了间上好的酒楼下榻。餐毕,萧易寒考虑到众人舟车劳顿,遂安排大伙各自早憩,待明日醒来再行安排探敌之任务,众人领命各自回房。      话说萧易寒乘船南下感了些风寒,此刻浑身无力昏昏欲睡,刚褪了外衣就有人敲门,不耐烦地缓步上去开门。门刚打开,雁翎冲了进来,顺手带了房门,低声对萧易寒说道:“寒弟,快把衣服穿上随为兄出去。”   萧易寒见雁翎神神秘秘,心下纳闷,疑问道:“大晚上的出去作甚?莫不是那巨鹿帮有了动静?”说道这里不禁打起了精神。   “哪那么多废话,叫你跟为兄出去出去便是,快……”雁翎催促道。   萧易寒虽略有不愿,但又怕雁翎将言之事极为重要,只得悻悻穿了衣服随他出门,刚行几步,萧易寒就问道:“若是要事不妨叫上挽夕姐妹,她二人武功高强,定可助我等一臂之力。”   雁翎拖着萧易寒蹑步走出酒楼,拍了下萧易寒的头,斥道:“叫个鬼啊,今夜之事你我足以,人多反而误事。”   萧易寒半知半解将信将疑,跟着雁翎穿行在人群之中。春节将近,江宁府一派热闹繁华景象,尽管夜已深,家家户户仍旧灯火通明,商贩叫卖,路人欢谈,不绝于耳,实有不夜天之意味。   几经辗转,萧易寒被雁翎带到了一条紧挨河道的青石板街,一股脂粉气扑面而来,浓重的刺鼻,前方不远处立有一块牌坊,上书三个金粉大字,细观之,似是“秦淮河”,萧易寒心下一忖,转身就要离开,雁翎发觉,一把将其拽住,质问道:“你这是作甚?”   萧易寒一脸埋怨道:“我当翎哥带我去哪里,不想竟是来这种风花雪月之地,为弟从无此好,这就离去,翎哥自己享受便是。”   “既来之,则安之。这等场所虽非正经之地,然正因如此恶人才常出没,说不定今晚还会有意外的发现。”雁翎劝说道。   萧易寒何等正派之人,加之他早已心许郁兰,误入此等烟花之地已觉污秽,又岂会涉足其中,于是毅然回绝道:“翎哥休要再言,为弟说什么也不会陪你进去的。”   雁翎死活不肯松手,犹豫了片刻坦然道:“其实是这样的,为兄早闻江宁有一琴技奇佳的神秘女子每月廿五日戌亥交替之际便会在秦淮河畔泛舟弹琴,那女子曾言若是有人能解其琴中之意,即可获邀上船一睹芳容,若还能志趣相投,更有机会一亲芳泽。为兄仰慕这位姑娘已久,还望寒弟莫要扫兴。”   萧易寒掐指一算,今日果为腊月廿五日,然恐雁翎言语相欺,仍是伫立不行,许久才妥协道:“若真如翎哥所说,作陪倒也无妨,但若并非如此,恕为弟难以奉陪。”   雁翎见有转机,举手起誓道:“千真万确,若有半句假话,为兄愿受……”   “好啦好啦,再不走该过时辰了。”   就这样两人穿过了烟花柳巷,来到一座拱桥旁,拱桥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皆是目不转睛地望着桥下河面,欢呼声掌声连成一片,吵闹的根本听不到任何琴音。雁翎拉着萧易寒试图挤至前面,可人群实在太过密集,尽管使出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似蚍蜉撼树般纹丝不动,心急如焚之际,雁翎左顾右盼,突然指着河岸边一棵斜出河面的大树说道:“寒弟,随为兄上那棵树。”说罢三五步加速,脚尖踮地俊逸的飞了出去,直落在那碗口粗的横枝上,萧易寒也不含糊,纵身,腾空,飞跃,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稳稳地落在雁翎身旁。   俯目望去,河面上一页兰舟静止不动,船头一名丫鬟装扮的少女正在布置桌椅,舱内灯火昏黄,一袭倩影依稀可见。不多时那少女就已完工,冲着拱桥之上人群大声喊道:“让众位客官久等了,一岁光阴一晃而过,我家小姐至今仍未找到有缘之人,今日又逢廿五,希望在茫茫人海中能有那么一位公子可以听得懂我家小姐的心思。”   桥上之人闻言一阵躁动,忽又转为安静,举目齐向兰舟望去,就连雁翎也是屏住呼吸擦亮了眼睛。   好奇之际,萧易寒凝目而视,只见一名身着裘袄面围轻纱单手抱琴的女子在适才那名丫鬟的牵引下徐徐出了船舱,走至船头桌前。丫鬟接过琴端正地摆放在桌上,紧接着伺候那蒙面少女坐下。   “单凭此姿此态便足以断定这姑娘是位绝代佳人。”雁翎面露喜色,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看未必,这河面昏暗不说,那姑娘又穿着厚厚的裘袄蒙着面,谁道其真面目会不会吓死人。”萧易寒泼冷水道。   “哥哥阅女无数,何时走过眼,不信你且瞧着,看为兄一举将她拿下。”雁翎成竹在胸道。? ☆、Episode46 ?  那女子一手抚琴,一手勾弦,音符从指尖迸出,撞击在河面,回荡在夜空,沾染着红尘,掺杂着萧瑟,终于落入耳中,沁入心脾。这琴音有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在场之人无不闭目静闻,一曲弹罢不做停歇,又是一曲,旋律大同小异,唯独音调变换。两曲奏毕,止弦稍歇,桥上之人皆是争先恐后解琴,莽夫俗子大都直抒胸意,文人骚客则是吟诗作赋,其言无非是些赞赏奉承之辞,那女子似听非听,似闻非闻,也不打断,足足等了一炷香功夫,桥上众人声言渐息,这才唤了丫鬟,在其耳边私语了几句。   丫鬟听毕又冲着桥上喊道:“适才各位客官解琴之言尽皆情真意切鞭辟入里,但却无一与我家小姐心思相齐,实在抱歉,现下天色已晚,还请众位早些回去休息。”   桥上之人虽尽显失望,但都迟迟不肯离去。再观船上,丫鬟已准备收琴,那蒙面女子亦准备起身回舱,忽听雁翎朗声笑道:“姑娘且慢,小生习乐十几载,自觉颇有建树,望以手中银笛与姑娘合奏一曲,若能同音共律,还望姑娘赏脸一见。”   那女子闻声朝河岸边望去,只见两位翩翩公子正立于树干之上,其中一位手持长笛拱手作揖。女子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坐了下来,丫鬟见势又将琴摆好,随即闪于一侧。   雁翎见蒙面女子默许,心下甚喜,横起笛子就要与之一较高下,顿时桥上未走之人又围在了一起,静静欣赏这一场琴笛合鸣。   女子依旧不紧不慢,单手勾弦,雁翎闻音鼓吹,果真与琴音全然吻合,桥上之人不住拍手叫好,雁翎窃以为成功在望,心下有所大意。不料刚过半曲,那蒙面女子突然双手撩拨,琴音如珍珠落玉盘般倾泻而出,雁翎忙提气变换,倾尽毕生所学才勉强与琴音交融,然而气息却已大乱,那女子听出了笛中杂音,陡然放慢了旋律,如此一来二去,雁翎不知不觉中乱了方寸,失败已成定局。忽闻得一声刺耳的响声,竟是那女子的琴弦折断,女子起身回了船舱,只留那丫鬟收拾残局。   萧易寒虽不擅乐器,但却颇晓音律,之前在潇/湘阁他就有幸耳闻宇文季礼精湛琴技,而眼前这位蒙面女子琴技丝毫不逊于宇文季礼,只是琴音中流露出一股凄凉,似在诉流离之痛苦,又似夹杂着孤独之酸楚,琴弦所断便是感情喷薄之故,萧易寒深为感怀,不由得朗声念道:   轻拢慢捻静若夜,   疾撩厉拨似落珏。   离愁一曲谁人知,   幽弦断去情难却。   刚念毕,那丫鬟匆然从舱内出来,朝萧易寒和雁翎喊道:“公子留步,我家小姐邀您船上一叙。”   雁翎喜不自胜地拱手谢道:“多谢姑娘抬爱,小生这就上船。”说罢正要起身跃向兰舟,那丫鬟忙摇手喊道:“不是你,不是你,我家小姐要见的是您身边念诗的公子。”   萧易寒大惊失色,自己随口之言竟打动了这位姑娘的芳心,实在悔不当初,于是忙拒绝道:“小生适才不过有感而发,并无意与姑娘相见,还请收回成命。”   那丫鬟显然受了蒙面女子的叮嘱,激将道:“公子既然无意相见,又为何听琴对诗,既已解琴中之意,岂有不见之理,如若执意拒绝,便是有意轻薄,此举实非君子所为,传出去恐会让公子颜面尽失,还请三思而后行。”   好一副伶牙俐齿,萧易寒最重名望,明知这丫鬟乃激将之辞,还是不免中计,思量再三,开口道:“与姑娘一见倒也无妨,不知可否带上我这位兄长?”萧易寒边说边指向雁翎。   那丫鬟摇头晃脑道:“不可不可,我家小姐只见有缘之人,余人一概不见。”   萧易寒无奈地看着雁翎,雁翎满脸沮丧,片刻后长叹道:“唉,你去吧……”   “翎哥在岸上稍等片刻,为弟去去就回。”萧易寒说罢借力点枝飞了出去,在河面上施展凌霜踏雪之功,三五步上了兰舟,鞋面竟是分毫未湿,足见轻功造诣之高。   丫鬟毕恭毕敬地掀起悬于舱门上的帷帐,萧易寒还未入舱,就闻到一股怡人的香味,仿似误入百花丛中。船舱内装饰的极为温馨,粉纱朱锦,鸾床凤被,宛若少女闺房一般,另有一方炭炉,炉上煮有一壶清酒,酒香蒸腾而出,与舱内香气混为一体,更加相得益彰。那蒙面少女靠炉而坐,早已褪去裘袄,只剩一身轻薄的素锦缀花绸纱,手臂微扬,衣袂滑落至臂弯处,露出葱白纤细的胳膊。   丫鬟见蒙面女子若有所思,似未察觉萧易寒的到来,于是轻咳两声以示提醒。女子闻声抬头望去,见萧易寒对面而立,缓缓起身,指着炭炉对面的竹椅相邀道:“公子请坐,云霜,你且在外等候。”动作之优雅,声音之温柔,实在让人意乱情迷。      萧易寒上前坐下,女子提起酒壶斟了杯热酒递给萧易寒,边坐边说道:“夜凉如水,公子久立枝头,怕是早已气血僵凝,快些喝杯热酒驱寒。”   萧易寒嗅了嗅杯中之酒,只觉香气四溢,但仍迟疑不喝,生怕酒中有毒。   女子看出了萧易寒的顾虑,莞尔笑道:“公子是怕酒中有毒吧,无妨无妨,小女先饮便是。”说罢端起面前的酒杯,当着萧易寒的面一饮而尽。   被人戳穿已是尴尬,萧易寒也不敢失礼,举杯倾尽,琼浆入口,味蕾绽放,玉液入喉,馨香回荡,顿时整个身子不温而热。   “敢问姑娘这是何酒?竟是这般香醇。”   “此酒是由三十种花之蓓蕾辅以西湖春水酿制一年零六个月而成,入口清冽,香气淡雅,回味绵长。”女子说罢又帮萧易寒斟了一杯。   “原来如此,果真酒中之极品。”萧易寒赞道。   女子嫣然一笑,转而言道:“公子适才所作之诗可否再吟一遍与小女听?”   “恭敬不如从命。”萧易寒说罢又将那首即兴所作之诗念了一遍。   “好诗,好诗,不过公子是如何听出小女弦外之音的?”女子问道。   “姑娘琴技虽高,但难掩弦音中悲愤与无奈,轻拢慢捻是为随波逐流,疾撩厉拨是为殊死挣扎,两者交替是为纠结不定,最后断弦是为情难自已,若非经历过生离死别之痛,又岂能如此。”萧易寒不假思索道。   女子拍手叫好道:“公子耳之聪,心之敏实在让人佩服,既是有言在先,小女也当践诺。”说毕双手置于耳根处轻巧一动就摘掉了面纱,露出一张红润无暇的脸庞,精巧的五官,别致的梨涡,抿嘴一笑,媚态百生。   只那么一眼,萧易寒便看的入了痴,那女子似已习惯,也不害臊,在萧易寒眼前晃了晃手,笑道:“小女名唤风信子,不知公子该如何称呼?”   萧易寒回过神来,只觉口干舌燥,端起酒杯又是一饮而尽,不好意思地答道:“小生姓易,单名一个寒字。”误入此等风月之地已是不该,萧易寒又岂会以真名相告。   风信子深情望着萧易寒,片刻后说道:“屋内炉火温热,公子已是大汗淋漓,不如褪去外衣,免得冷热交替感了风寒。”   其实萧易寒早就浑身发烫血脉偾张,尤其是看到风信子那魅惑双眼的时候,他从未觉得这般羞耻过,于是低头婉拒道:“多谢姑娘关心,小生此番不过与姑娘暂叙,稍后即行离开。”   “若是这样,那小女帮公子擦去额头汗珠。”   风信子说着伸手拂袖朝萧易寒额头而去,萧易寒大惊失色,忙起身闪开,推手拒绝道:“小生自己动手便是,无需姑娘费心。”说罢挥袖擦去脸上汗珠,动作之狼狈逗得风信子忍俊不禁。   “小女又不是老虎,公子躲那么远干嘛?”   萧易寒心道:若是老虎本少爷倒还不怕了,这般殷勤献媚搔首弄姿的绝色女子着实比老虎还可怕,稍不留神就有葬身温柔乡的可能。   “哪里哪里,风姑娘貌美如花风姿卓绝,岂是老虎所能及。”萧易寒佯笑道,紧接着又坐回了竹椅上,但仍不敢抬头正视风信子。   “小女平素亦爱好诗词,兴起便会吟作几首,而今算来已有四五十首了,公子既是知己,不妨指教指教。”风信子不等萧易寒答应,起身走至床榻前,翻出一沓方巾,回身递给萧易寒。   萧易寒接过方巾,埋头粗略地翻了一遍,信口说道:“姑娘诗词大都婉约忧郁,颇有李清照之风,就拿这首‘醉花阴’来说……”解析之际忽闻得一阵销魂蚀骨的芬芳灌入口鼻,不由得止言侧头望去,这一望着实让萧易寒欲/火焚身,风信子的侧脸与他的嘴不过咫尺之隔,鬓角的发丝撩动着他的鼻尖,这一切让萧易寒心乱如麻不知所措。   “公子继续讲啊,小女听着呢。”风信子说毕更是将纤纤玉手搭在了萧易寒肩头。   萧易寒仿似触了电一般,跳将而起,快步后退,口吃道:“姑娘…请…自重……”   风信子见萧易寒如此惊慌失色,正欲上前解释,萧易寒又是快步后退,径直退出了船舱外,风信子匆忙跟了出去,劝道:“公子误…”会字还未出口就被萧易寒打断。   “姑娘若再上前一步,小生就跳入这秦淮河中。”此时此刻萧易寒已退到了船头。   风信子轻笑道:“公子再别唬我了,这河水冰彻透骨,公子岂会自找罪受。”说罢又往前走了一步。   萧易寒纵身一跃,果真跳入了秦淮河中,吓得丫鬟一阵惊呼,风信子也是一愣,片刻后才咯咯笑出声来。? ☆、Episode47 ?  深冬的河水浸透衣服冲蚀着肌肤,寒意入骨三分,萧易寒冷的头皮发麻,也来不及寻思,挥臂蹬腿,疾速往岸边游去,幸得他曾感受过碧波寒潭之冷,才不至僵死秦淮河中。好不容易上了岸,夜风徐徐而来,吹的萧易寒直打哆嗦,回头看去,风信子仍旧携丫鬟立于兰舟眺目而望,不知是在鄙夷还是在讥笑。萧易寒抖了抖身上的河水,既不敢驻足,也不敢疾走,朝拱桥方向慢跑而去,回想起适才的遭遇,一阵后悔自责,实不该同雁翎来这等烟花之地,更不该逞能对诗,这下可好,无意风流反遭辱,若是传出去定会贻笑大方。   此时已近子时,原本人潮涌动的秦淮河畔早就随夜陷入了沉寂,萧易寒行过拱桥,环视了一番,并未见到雁翎身影,于是轻唤了几声,依旧无人答应,冷意再次袭来,萧易寒喷嚏连连,也无心再寻,沿着来时的路小跑回了酒楼。除了寥寥几间屋子烛光微晃,余则黑灯瞎火,萧易寒回了房间,褪去湿衣擦干身子,一个箭步钻进被窝,少时,躯体回暖,头脑胀痛,显然所受风寒加重,不觉间昏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十足的死,直至屋外声言雷动才将萧易寒吵醒,他双手捂面头痛欲裂,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稍有缓释,想起探敌任务还未安排,起身穿了衣服,举步维艰地去集聚众人,然而一连敲唤了四五间厢房,皆是无人,心下寻思道:莫不是雁翎已经带众人行动去了?   恰在此时,一名店小二送茶路过,萧易寒一把拽住,问道:“敢问小哥,这几间房的房客都去了哪里?”   店小二挠头想了片刻,不确定地问道:“客官可是说的那英俊公子和两位漂亮姑娘?”   萧易寒点头确认道:“正是。”   店小二扬手一指,回道:“适才小的去后堂议会厅有见过,却不知此刻是否还在。”   萧易寒拱手谢过,快步去往后堂,果不其然,雁翎、竹影、挽夕、邀月,以及一众精锐皆坐于议会厅中。   竹影见萧易寒到来,欣喜喊道:“少爷,你可终于醒了,担心死我了。”   萧易寒没好气地斥道:“你这厮怎么也不叫醒我,害的大家伙久等。”   竹影委屈道:“是雁公子说少爷您太过操劳,不许我等打扰您休息的。”   萧易寒瞥了眼议会厅正中的雁翎,只见他漫不经心望着屋顶的椽木,装作无视萧易寒。   “翎哥,你昨晚……”萧易寒本想问雁翎昨晚为何不等他,话到一半突然想起挽夕和邀月也在厅中,因此忙止了声。   雁翎佯作欢喜的样子迎上前来,笑道:“呀,寒弟春风拂面,想来昨夜定是尽享鱼……”   萧易寒越听越觉不对,忽地恍然大悟,赶在雁翎将“水之欢”三字说出之前,插口道:“是啊,承蒙翎哥推荐,小弟才可尽享江宁的鱼肉之鲜。”   雁翎见萧易寒巧妙化解尴尬,正欲继续发难,萧易寒两步上前,伸手狠狠在雁翎后腰捏了一把,意为警示他莫要再提昨夜之事,雁翎疼地嗷嗷直叫,众人皆是不解,萧易寒忙笑道:“翎哥昨夜为吃鱼而摔跤伤了腰,不想竟是这般严重。”   竹影听的一阵纳闷,怎么吃个鱼就能春风拂面,为了吃鱼怎么还会摔跤,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雁翎之所以如此戏谑萧易寒不过是因他昨晚抢了自己的风流韵事,心下生妒怨气难消罢了,眼下戏谑不成反被戏谑更是苦不堪言。   为防雁翎旧事重提,萧易寒赶忙调转话题道:“各位兄弟,我等此来江宁是为探敌,现如今敌在暗我在明,想要有所收获须得提前下手,事不宜迟,今晚入夜我们便作三队,分守‘李林翟’三府,大家各自乔装一番,若遇可疑之人先放蓝色焰火,切不可贸然动手。”   众人虽有议论,但碍于雁南飞的命令,不得不点头答应,萧易寒当即随分了组,雁翎领一小队精锐分散于李府周围,挽夕与邀月带另一小队驻守林府,而萧易寒自己则率剩余精锐前往翟府。   竹影见众人都有任务,唯独自己毫无安排,哪里倒是甘心,拽着萧易寒问道:“少爷,那我是不是跟你一起?”   萧易寒白了竹影一眼,否定道:“你又不会武功,去了反而会成为累赘,依我看还是呆在客栈的好。”   “我……”竹影还想争取,却被萧易寒无情打断道:“无须再言,若是你不听安排,即刻便回萧瞑山庄去。”   竹影哪还敢再说,一脸沮丧的退在了一边。   诸事安排妥当,众人各自回去准备,雁翎趁机将萧易寒拉至僻静处,询问昨夜寻欢之详情,萧易寒唯恐雁翎心下不爽将那不耻之事泄与挽夕邀月,只好如实相告,说到风信子故意挑逗,自己无奈跳河之时,竟是难为情的红了脸,直听得雁翎捧腹大笑,一阵鄙夷。   “瞧你个没出息的样儿,早知你这般暴殄天物就该让为兄代劳。”雁翎奚落道。   在情/事方面萧易寒毕竟毫无经验,加之深受封建礼教约束,对此从来都是避而不谈,而今见雁翎毫无顾忌放肆吹弹,甚感羞耻,也不与他搭话,只叮嘱了晚上探敌之事就只身离开,回去后又唤竹影抓药熬与自己,一连服了两剂,风寒才渐祛除。   刚及黄昏众人又集合于后堂议会厅中,此时再看,布衣、乞丐、员外、商贩等三教九流应有尽有,萧易寒喜忧参半,问雁翎道:“大家这般乔装倒是难以辨识了,但我们自己人又该如何相认呢?”   雁翎诡秘一笑道:“放心吧,为兄早就考虑到了,呶……”说着从腰间取出一枚精致的玉瓶递给萧易寒。   萧易寒接过玉瓶打量了一番,不解其意道:“翎哥莫要拿为弟寻开心,这小小玉瓶能起甚作用?”   “亏你还那么聪明,怎地连这个都不认识,这可是为兄花了一下午功夫精心调制而成的神秘药水,只需涂于手上就可在夜间自然发光,如此一来敌友自分。”雁翎得意道。   这么一提示萧易寒才恍然大悟,原来雁翎是将夜明珠研磨成粉并加水稀释,制成了所谓的“荧光药水”,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雁翎却拿来这般鼓吹,萧易寒实在看不惯,戏谑道:“如此昂贵之药水着实让翎哥破费了。”   雁翎故作慷慨地笑道:“无妨无妨!”   “翎哥这般豪爽多送小弟两瓶如何?”萧易寒刁难道。   “这个……”   雁翎面露难色,多少有些不舍,萧易寒见求之不得,索性趁雁翎不备,伸手在他腰间一掏,果真又掏出两瓶,嬉笑道:“多谢翎哥。”   雁翎极好面子,想要讨回,却又不好开口,只能苦笑了之。   夜幕降临,众人按计划分头行事,不予赘述。“李林翟”三府坐落于江宁城最繁华地带,两两之间相距不过五里,成鼎立之势,其府宅穷奢极侈,难免成为恶盗贼匪劫掠的目标。   萧易寒安排好手下,自己一人徘徊于市井之间,心系三府形势,不时抬头望望天,然一直等到丑时也未见异样,饥寒交迫之际唤了众人回酒楼休息,就这样一连守了两天,也未见成效,直至第三夜才有了转机。   是夜,萧易寒依旧游走于市集上,无意间发现一个卖木偶的摊位,被其中一个神似郁兰的木偶所吸引,驻足凝望,丽影浮现,思念来袭,久久不肯离去,忽闻得身旁一位姑娘轻唤道:“老板,这个木偶我要了。”声音像极了郁兰,萧易寒侧目望去,那身形,那侧脸,不是郁兰还能有谁,萧易寒大喜过望,还以为是在做梦,扬臂揉了揉眼睛,仔细辨识,确信身旁之人是郁兰,这才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动情地喊道:“兰妹”。   郁兰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吓得魂不附体,想要挣脱却又无力挣脱,情急之下狠狠跺了萧易寒一脚,萧易寒哪料得这么一出,疼的忙松手抱脚俯身哀嚎,郁兰退出去两步指着萧易寒怒骂道:“你这淫贼,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轻薄本姑娘,真是色胆包天。”   童子缨闻声冲了上来,问郁兰道:“姐姐,是哪个淫贼这般放肆,让为弟替你教训教训。”   郁兰怒指萧易寒,回道:“就是他。”   此时此刻,周遭路人皆上来围观,眼看就要挨揍,萧易寒也顾不得脚痛,扬手抬头,苦言道:“三弟莫要乱来,是大哥我啊。”   童子缨挥起的手停在了半空,借着路旁灯火审视了萧易寒一番,确认无误后收手恭敬地笑道:“大哥,你怎会在这里,又怎会无故轻薄兰……”童子缨说到一半颇感变扭,他二人两情相悦何言轻薄。   不待萧易寒回话,郁兰已一头扎进了萧易寒怀里,激动地念道:“寒哥,你不在我身边这段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围观人群见这二人忽吵忽抱实是不解,大失所望四散离去。   浓情蜜意入心头,生死疾痛抛脑后。萧易寒搂着郁兰的腰,在他耳边打趣道:“兰妹不生我这个淫贼的气啦?”   郁兰一把推开萧易寒,娇嗔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让你一脚踩两船,活该不理你,哼……”   萧易寒知道郁兰是在跟自己玩笑,因而也不怕惹她生气,笑言道:“哥哥可没有一脚踩两船的功夫,向来都只乘你这片‘兰’舟。”   郁兰闻言一脸飞红,映着街上的灯火更加娇艳欲滴,一侧的童子缨与青瞳见这一对眷侣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皆是乐不可支。   “大哥,你还没告诉我们你怎么会出现在江宁呢?”童子缨追问道。? ☆、Episode48 ?  萧易寒环顾四周,见来往行人甚多,悄声对三人说道:“此处不宜讲话,你等且随我来。”说罢领着三人左弯右拐,直至一处僻静地才开口道:“实不相瞒,为兄此番是奉爹爹之命,协助大师父和五师父探查巨鹿帮敌情。这江宁城富商最多,又极近海,是巨鹿帮行凶作案的不二之选,为兄已布下人手彻夜监视,若能活捉一两个贼匪,定可拷问处巨鹿帮的内情,到时再群起而攻之,方可一战取胜。”   童子缨热血沸腾道:“原来如此,这般英雄伟业怎能少了我童子缨。”   萧易寒见童子缨一腔报国热血甚是欣慰,转看了郁兰一眼,问道:“你们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郁兰本欲回答,动了动嘴又将话咽了下去,童子缨看出郁兰难以启齿,代为答道:“还不是因为兰姐姐想你,我们才离开潇/湘阁回了岳清观,听师父讲,大哥已随慕容师伯与雁师伯去了江浙一带,我与兰姐姐又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不想人海茫茫竟还能在此相遇,实在幸运。”   萧易寒凝目看去,郁兰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也难怪,再俏皮的姑娘也羞于承认她的思念之情,更何况主动言说。   静默之际,青瞳张口问道:“少爷,竹影怎么没跟您在一起?”   萧易寒坏笑道:“你是不是想他了?”   青瞳翻了下白眼,轻哼道:“嘁,谁会想他。”   萧易寒见青瞳口是心非也不拆穿,正色解释道:“此次行动危机四伏,竹影不会武功,我便留他在酒楼接应,稍后你就同兰妹一同去酒楼与他会合。”   郁兰好不容易与萧易寒会面,哪里肯分开,果断拒绝道:“我不要回酒楼,我要与寒哥一起执行探敌任务。”   萧易寒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答应了郁兰的请求,随后告诉了青瞳酒楼的具体位置,指明了方向,青瞳领命只身离去。   再说萧易寒离开翟府多时,生怕出现差池,因而也不敢逗留,携郁兰童子缨即行赶回了翟府,巡视过后一切正常才安下心来。   突然间,西北侧林府上空一道蓝色焰火冉冉升起,紧接着四散爆裂,耀的整个夜空瑰丽无比,郁兰看到这一幕欣喜地喊道:“寒哥,快看,好美的焰火。”   萧易寒却是紧皱眉头,从腰间掏出那两瓶荧光药水,边递给童子缨边说道:“这蓝色焰火乃是暗号,想必定是林府那边有了情况,三弟,你且与兰妹在此值守,为兄去去就回,若遇贼匪夜闯翟府行凶,务必将此药水涂于双手之上,以免敌我不分。”   童子缨接过药水自信满满道:“大哥放心,这里就交给小弟了,准保让贼匪有来无回。”   萧易寒双手扶着郁兰的肩头,特意叮嘱道:“兰妹不会武功,若遇险情尽管使出凌霜踏雪遁逃,莫要与贼匪纠缠,切记切记。”   不待郁兰回话,萧易寒纵身一跃,三五步腾挪就消失在夜幕里,郁兰本想上步去追,却被童子缨一把拽住,和言安抚道:“兰姐姐无须担心,大哥武功过人,定可安然归来。”   郁兰虽知如此,但仍不免担心,怔怔地望着萧易寒离去的方向,一阵惆怅。   林府这边挽夕与邀月分守前后门,其余人则散于府墙外围,夜深人静之际,忽有几名手持竹杖污发掩面的乞丐徐行至林府正门侧方团身坐下,久久不曾离开,行为举止甚是可疑,挽夕本打算出手试探一番,可又想起萧易寒曾言不得贸然行动,于是乎闪至一边放了焰火。信号一出萧易寒与雁翎皆是拍马赶到,然并未见打斗迹象,忙问挽夕缘何如此,挽夕遥指那几名乞丐,将自己所想所虑全然话来,二人皆觉有理,并行上前。   “你们几人鬼鬼祟祟在此作何?”萧易寒质问道。   那几名乞丐闻声慌忙起身左右张望,当看到萧易寒三人横眉冷对时,更是吓得全身哆嗦,为首乞丐颤声答道:“我等以行乞为生,居无定所,今夜路过此地,饥寒交迫,实在难忍,便止步暂憩,若是扰着几位少侠,我们这就离开,还望莫要伤我等性命。”说罢跪地伏首叩头。   “不过是几个落魄乞丐,瞧把姑娘紧张的。”雁翎笑着对挽夕说道,顺手从怀中取出一吊钱扔在地上,慷慨道:“今个算你们幸运,小爷我平生最喜乐善好施,你们快拿了这些钱离去,莫要在此逗留。”   为首的乞丐伸手捡起那吊钱,又磕了两个头,领着身后的乞丐狼狈逃窜,须臾消失的无影无踪。   “雁公子出手真是阔绰啊。”挽夕对雁翎这样喜好卖弄的纨绔子弟极为厌恶,只因顾及到萧易寒才未表现出来,但冷嘲热讽还是少不了的。   雁翎显然没有听出挽夕画外之音,洋洋得意道:“姑娘过奖,钱财乃身外之物,若能济世扶贫,小生何乐而不为呢。”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萧易寒突然面色一紧,惊呼道:“大事不好!”   雁翎与挽夕闻言异口同声地问道:“怎么了?”   萧易寒悔恨地叹道:“唉,我们恐怕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雁翎与挽夕仍是不解,又是齐声问道:“此话怎讲?”   “据我观察,适才那乞丐右手上戴有一枚玉扳指,若真如他所说居无定所饥寒交迫,又怎会有这般贵重之首饰,想来定是乔装改扮而成,此外他言语哀求饶命,可我等并未出言要取他们性命啊,若我没猜错的话,李翟二府或许已陷入敌人包围,事不宜迟,翎哥,你快回李府查看情况,小弟我这就回翟府去。”   萧易寒说罢便要动身,却被挽夕拽住,问道:“寒哥,那我该怎么办呢?”   “为防敌人诡诈,还得麻烦姑娘在此值守,有劳了。”   挽夕知道萧易寒心思缜密,也不违拗,点头放手让他离开。   果不出萧易寒所料,他刚走不久,翟府这边就涌入了五名贼匪,童子缨性情焦躁,加之在潇/湘阁习武两月,早已跃跃欲试,不等萧易寒回来就与那几名贼人厮杀了起来,负责跟随萧易寒的那一小队精锐闻声聚来,见一手亮荧光的少年正与五名黑衣人交恶,一齐拥了上去,郁兰则听话的躲在一棵大树上静观其变。   那五名黑衣人本已将童子缨围的水泄不通,忽见对方来了援军,慌乱中失了先机,被那一队精锐冲散。在童子缨的带领下,众人愈战愈猛,哪料这五名黑衣人突然使出淬了毒的暗器,那一队精锐躲闪不及尽皆中镖身亡,幸得童子缨反应机敏身法灵动才逃过一劫。如此一来,童子缨以一敌五陷入颓势,郁兰在树上看的一阵着急,恨不得跳入阵中与童子缨一起应战。   童子缨虽勇猛,但尚未无敌,一边要应付五人的攻击,同时又要提防对方使暗器,不多时就已心力交瘁,心中苦叹道:“大哥,你再不回来为弟可真撑不住了。”   就在童子缨万念俱灰之时,一袭潇洒的身影冲入战阵,那五名黑衣人先是一惊,紧接着分出三人去应付乍现之敌,童子缨欣喜道:“大哥,你可终于来了。”   那援助之人边接招格挡边回道:“三弟,我是你二哥。”   童子缨趁机瞥了一眼,身旁之人果是凌风,心下一阵纳闷,但也无暇去问,继续专心应战。潇/湘阁的武学毕竟高出一筹,童子缨以一敌二也是游刃有余,廿招过后,手起剑落,已将两名黑衣人毙命,也不作喘息,转而去帮凌风。有了童子缨的支援,凌风也不含糊,三拳两脚就将其中一名黑衣人打的吐血身亡,童子缨好胜心强,非要与凌风比拼杀敌数,故而出招越来越狠,眼看又要刺死一名黑衣人,忽听得有人喝止道:“二弟三弟,且留活口!”喊话之人正是萧易寒。   童子缨闻言急忙收剑,那黑衣人趁机转身就逃,萧易寒使出凌霜踏雪,三步并作一步,抢出一招擒拿手直抓那黑衣人肩头,黑衣人逃之不及,只觉肩头一痛就已被萧易寒抓个正着,情急之下竟是扯开衣服试图挣脱,萧易寒眼疾手快,运力一拉一扔,那黑衣人整个被甩出去四五丈远,回身再看,已被一个手亮荧光的人死死扣住,萧易寒仅凭身形便知来人乃是雁翎。与此同时,另一名黑衣人也已被凌风与童子缨合力擒获,郁兰见危情已解,从树上跳将下来,回到了萧易寒身边。   “巨鹿帮贼匪也不过如此嘛,雁某一招未出便已手到擒来。”雁翎得意道。   童子缨曾听师父岳影正提及过雁翎,但却从未与之晤面,眼下见其大言不惭甚是不忿,冲着萧易寒问道:“大哥,这厚颜无耻之人是谁?”   萧易寒朗声一笑正欲引荐,忽见那两名黑衣人相视点头,匆忙提醒道:“翎哥、三弟,贼匪口中藏有毒/药……”   童子缨凌风皆没有反应过来,幸得雁翎机敏,左手挥动银笛在黑衣人喉结上一敲,那黑衣人倾首突出一枚药丸,再观另一名黑衣人,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随即垂首而亡。   萧易寒长吁了口气道:“得亏翎哥反应快,若不然我们又该白忙活一场了。”   童子缨自愧不如,悔恨适才不该破口羞辱雁翎。   “寒哥,你可安好?”   伴随着一声焦心地轻唤,挽夕与邀月拍马赶到。   不待萧易寒回答,郁兰就生气地质问道:“为什么你没告诉我挽夕姐姐也同你在一起?”   萧易寒幽怨地喃喃道:“你也没问过我啊……”   郁兰气地一阵跺脚,紧接着转身跑开,萧易寒忙追了上去,边追边回头喊道:“大家先回酒楼休息,切勿让那贼匪脱逃。”? ☆、Episode49 ?  凌风与挽夕相顾无言,各自埋头沉默。   童子缨则撇下中毒身亡的黑衣人,小跑至邀月身边,嬉笑道:“邀月姑娘,我们又见面啦。”   邀月瞪了童子缨一眼,怒斥道:“你这小贼,离本姑娘远点……”   童子缨不但没走开,反而靠的更近了,邀月伸手就要去抽童子缨,挽夕忙喝止道:“师妹,不可对童公子无礼。”   邀月不敢违拗,不得不收手退至挽夕身侧。   雁翎手中擒有贼匪,丝毫不敢分神,见四人似无去意,开口提醒道:“此处冷风蚀骨暗藏危机,既然大家相互认识,回酒楼再叙不迟。”   凌风点头答应,上前同雁翎一起押解贼匪,并各自介绍了一番,童子缨听闻雁翎乃落雁山庄庄主雁南飞之子,恍然大悟地追上去致歉道:“原来你就是雁翎师哥,小弟岳清观童子缨,适才得罪之处还请哥哥见谅。”   雁翎虽有一副傲骨,但心胸还算宽广,对于眼前这个心直口快憎恶分明的小弟也是颇为喜爱,于是乎拍了拍童子缨的脑袋,笑道:“我当是谁这么放肆,不想竟是你这小子,也罢也罢,不打不相识嘛。”   挽夕与邀月远远地缀在三人身后,低声争执着些什么,雁翎少时便催促一番,几人辗转过李、林二府,招呼了值守的精锐,一并回了酒楼。   郁兰只是一时置气才故意跑开,因此并未施展凌霜踏雪,萧易寒快步追上,紧紧拽住郁兰的手,生怕她再不理自己,其实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个举动,郁兰的气已消了大半,但女人与生俱来的矜持还是驱使她故作愠怒一言不发。萧易寒先是连声道歉,紧接着将下元英雄会所发生诸事详细的述与郁兰,当得知挽夕为救萧易寒而被厉云绮逐出师门时,郁兰恻隐之心大起,之前所有的不快也是全然消弭,对于挽夕这个双亲早丧孤苦伶仃的姐姐,多少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萧易寒趁热打铁,一番甜言蜜语听的郁兰心花怒放满脸绯红,两人携手漫步于冬夜的江宁城中,浓情蜜意足以抵挡凛冽的寒风,沐着月光徐徐往酒楼而去。   酒楼之内,众人皆未憩去,见萧郁二人回来才宽了心。萧易寒扫视了众人一遍,并未发现雁翎与贼匪身影,遂问道:“翎哥与那贼匪何在?”   童子缨忿忿道:“翎哥去审问那贼匪了,我本劝他等大哥回来再做定夺,不想……唉……”   萧易寒倒似不以为然,笑着安抚童子缨道:“无妨无妨,翎哥他足智多谋,逼供这种事交给他最合适不过了,我等敬候佳音便是。”   郁兰走至挽夕身侧,拉起她的手,歉疚道:“挽夕姐姐,你的事我已听寒哥讲过,刚才是我太任性,还望你不要见怪。”   “师姐如今这般还不是拜你这孽种所赐,休要在这里装模作样。”邀月怒喝道。   “邀月,再敢出言不敬莫怪姐姐不认你这个妹妹。”挽夕皱眉瞪了邀月一眼,厉声责斥道。   邀月年幼单纯,凡事只观其表不辨本真,听得其师厉云绮一面之词,便将所有罪责归咎于郁兰,殊不知在这场横跨两代的恩怨情仇中,郁兰也不过是受牵连的无辜羔羊。   挽夕转向郁兰,淡淡一笑道:“姐姐一切都好,寒哥他心系天下苍生,殚精竭虑,偶有遗忘之处,你也莫要责怪与他。”   郁兰自知难辞其咎,因而也不生邀月的气,点头答应了挽夕。   萧易寒见事态不妙,笑言道:“时候不早了,大家也都早点回房歇息去吧。”   挽夕会意地拉着邀月离开,凌风与童子缨也是各自回去,萧易寒走至郁兰身前,柔声安慰道:“邀月姑娘与挽夕姐妹情深,一时激动口不择言实属情理之中,兰妹无须太过介怀,待巨鹿帮事毕,厉云绮气消,为兄就派子缨送她二人回碧波谷。”   郁兰委屈地扑入萧易寒怀里,泣不成声。   历经潇/湘阁一役,郁兰便没了以前那般无忧无虑,关于自己身世的未解之谜始终萦绕在心头,接踵而至的误解与追杀让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所幸还有萧易寒可以依靠,若不然她真有可能会崩溃掉。   恰在此时,雁翎突然出现,看着萧郁二人忘情相拥,朗声笑道:“哎呦喂,好一幕妾心碎来郎相慰……”   萧易寒闻声松开郁兰,郁兰也是拂袖擦去眼泪。   “为兄若没猜错的话,这位姑娘就是寒弟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吧。”雁翎上下打量着郁兰,笑言道。   萧易寒与郁兰均是一脸羞红,缓了片刻萧易寒才互相引荐了一番。雁翎对郁兰赞不绝口,言语中透露出一股艳羡之意,萧易寒生怕雁翎口无遮拦又说出些惊世骇俗的话来,忙调转话题问道:“翎哥审问的如何?那贼匪可有招供?”   雁翎摇头苦笑道:“这贼匪口风极紧,任为兄软硬兼施也不透露只字片语,唉……”   萧易寒早料到了结果,眼见雁翎流露出几分失落,故意挖苦道:“翎哥一向机智过人,而今竟被一个小贼给难住了,若传入江湖怕是有损威名啊。”   雁翎最受不了冷嘲热讽,见萧易寒出言奚落,逞能道:“笑话,区区一个蟊贼还能难倒为兄,今夜若逼不出供词,为兄还就不睡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开,忽又想起些什么,回身指着萧易寒腰间匕首说道:“寒弟可否借匕首与为兄一用?”   这匕首乃郁兰所赠,萧易寒视若珍宝从不离身,而今雁翎要借,难免有些犹豫,侧目看了郁兰一眼以作请示,郁兰微微点头,萧易寒这才取下匕首递给雁翎。   雁翎接过匕首阔步而去,口中轻声戏谑道:“好一个‘三从四德’的少年英雄…哈哈哈…”   郁兰噗嗤一笑,却把个萧易寒尴尬地无地自容。   “雁大哥已经够累了,寒哥为何还要激将他去彻夜审问贼匪?”郁兰问道。   萧易寒意味深长地笑道:“兰妹有所不知,我这翎哥鬼点子颇多,放眼众人,也只有他能从那贼匪口中拷问些东西出来,我们既活捉了巨鹿帮的贼匪,他们定然会派人来营救或灭口,有翎哥彻夜值守,我等也可睡个安稳觉,待明日晨起再去换班便是。”   “寒哥果真心思缜密不遗巨细。”郁兰夸赞道。   萧易寒安顿好郁兰也自回房睡去,虽已身心俱疲,但因记挂着贼匪一事,刚及拂晓就自然醒来,也不作梳洗,蓬头垢面去了后堂议会厅,厅内有一队精锐值守,昨夜擒获的贼匪被牢牢地缚于柱子上,身上血迹斑斑,似是受过酷刑,口中塞着一团粗布,见萧易寒入内,怒目哼唧,不知在说些什么。环视整个议会厅,并不见雁翎,倒是童子缨坐于桌前,撑头紧盯着那贼匪。   “子缨,怎不见翎哥身影?”萧易寒问道。   童子缨迎上前回道:“翎哥一早就叫人唤小弟过来换班,此刻应在房中就寝吧。”   萧易寒点了点头,又四顾了一周,叮嘱道:“有劳三弟在此值守,若有异动及时求援,不可疏忽,为兄稍后便来换你。”   童子缨领命,萧易寒转而出了议会厅,本欲去找郁兰,可又怕她还未醒来,犹豫间腹中咕咕直叫,显然是饿了,于是径直朝前堂而去,堂中凌风独坐一隅,就着餐点自斟自饮,萧易寒走上前去对面坐下,拿起一块糕点边吃边说道:“晨起独酌,二弟雅兴不小。”   凌风为萧易寒斟了一杯,笑道:“大哥说笑了,这江淮的冬天实在阴冷,小弟不过是借酒驱寒罢了。”   萧易寒举杯一饮而尽,冲咽下口中的糕点,忽想起昨夜只顾陪郁兰,却似忘了与凌风寒暄,因而问道:“自萧瞑山庄一别已过两月,不知二弟可否找到尊师?”   凌风叹息道:“唉,那日在萧瞑山庄隐约看到家师身影,便不辞而别追随而去,这一追就到了闽南,但仍旧没能与师父他老人家见上一面,或许是他还对我所做的事耿耿于怀吧。”   萧易寒见凌风一脸失落,举杯安慰道:“二弟莫要多想,或许是他老人家有要事在身不便相见,抑或是二弟识错了人也未可知,待巨鹿帮之乱平息,为兄陪二弟一同去寻尊师。”   凌风感恩谢过,萧易寒又转问道:“那二弟又是如何来到江宁的?”   “为弟未寻着家师深感失望,普天之下除却大哥三弟别无至亲,实在无人可依,先前曾听大哥言及巨鹿帮之患,想着下元英雄会已毕大哥定然会赶赴江浙一带,故而一路北上,不想真在这江宁城得遇。”凌风回道。   “二弟来得正巧,这巨鹿帮非等闲之帮派,要想连根拔起还得靠二弟助为兄一臂之力,不知二弟可有此心?”萧易寒笑问道。? ☆、Episode50 ?  “求之不得!”   凌风爽快答道,兄弟二人意气相投,又是连干三杯。   时至正午众人皆醒,独不见雁翎,萧易寒急于知道昨夜逼供结果,于是只身去往雁翎厢房,几番敲门经久不应,索性破门而入,吓得雁翎惊坐而起,手持银笛疾声问道:“谁?”   萧易寒走到桌前坐下,直入主题道:“翎哥昨夜可问出些什么?”   雁翎见是萧易寒来访,长吁了口气,不紧不慢地穿上衣服,懒散道:“我当是什么事儿这么着急,为兄与那贼匪斗智斗勇了一整宿,你好歹也让为兄多休息会吧。”   萧易寒自知理亏,起身拉雁翎对桌坐下,又斟了杯茶毕恭毕敬地递给他,谄笑道:“翎哥见谅,这不是事态紧急嘛。”   雁翎接过茶水抿了一口,侃侃言道:“你还别说,这蟊贼嘴忒硬,任为兄怎么打怎么骂都是不为所动,幸得为兄机智过人,略施小计便吓得他屁滚尿流连声求饶……”   “说正事儿……”萧易寒实在受不了雁翎自吹自擂,厉声道。   这般一喝雁翎才收敛了许多,直言道:“据那贼匪所述,巨鹿岛距东海之滨约八百里,东西高,南北低,高地之处筑有投石车及连弩等工事,用以防御来袭战船。其帮共有贼匪近千名,大大小小船只三四十艘,帮主好似还是个女的,真名不得而知,众匪皆称其‘狐媚儿’。”   “就这么多了?”萧易寒正听得起劲,雁翎却没了下文。   “就这么多了,更详细的恐怕得去岛上一探才知。”雁翎回道。   萧易寒转睛寻思了片刻,起身道:“事不宜迟,为免夜长梦多,我们今夜就出发去巨鹿岛一探究竟。”   “为兄就这么随口一提,你也太当回事了吧。”雁翎错愕道。   “眼下只有那贼匪知道如何去往巨鹿岛,若不趁他还在我们手中尽早行事,万一被巨鹿帮中人救走,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萧易寒解释道。   “可是……”   雁翎本欲推脱,却被萧易寒一口否决道:“别可是了,翎哥先盥洗一番吃点东西果腹,为弟这就去安排,今晚入夜我们即行出发。”说罢不待雁翎答应便要离开,刚走出去两步忽又回头道:“匕首该还给我了吧。”   雁翎悻悻地走回床前,取了匕首递还给萧易寒。   议会厅内,众人齐聚。萧易寒将是晚夜探巨鹿岛的计划述与了大伙,并逐一作了安排,雁翎负责准备船只,所有精锐留守江宁城,以防巨鹿帮打家劫舍,郁兰挽夕邀月三名女子负责准备干粮及御寒衣物,凌风童子缨轮流看守贼匪。众人领命分头行事,萧易寒生怕雁翎小题大做,特意叮嘱道他备艘小船即可,以免目标太大而被贼人发现。   竹影见众人皆有任务,独自己与青瞳无所事事,因问萧易寒道:“少爷,那我与青瞳该做些什么?”   萧易寒拍了拍竹影的肩膀,正色道:“此番探查敌情危险异常,你二人若去恐会送了性命,保险起见,还是留下来的好。”   竹影闻言略显失落,萧易寒看在眼里,抚慰道:“让你们留下来可不是吃喝玩乐,明日一早你就和青瞳赶往落雁山庄通报五师父我等探敌之事,若是十日后仍不见我等归来,即刻发兵救援,切记切记。”   竹影连声答应,携了青瞳回去收拾准备。   刚入夜,众人就已整装待发,萧易寒一声令下,雁翎带头,凌风童子缨押着贼匪,郁兰挽夕邀月三女紧随其后,另有两名精锐随行。码头边上,一艘中等偏小的船只已然准备就绪,众人相继上船,升桅扬帆,沿着河道顺流而下,直往东海而去。   海浪翻腾,西风烈烈,立于船头放眼望去,不见一星半点灯火,三女冷的瑟瑟发抖,尽皆回了船舱。被缚于桅杆上的贼匪骂骂咧咧不肯指路,童子缨与凌风气地拳打脚踢也是无济于事,萧易寒无奈地望向雁翎,苦笑道:“有劳翎哥。”   雁翎坏坏一笑,走至桅杆前,一把抽出童子缨腰间佩剑,置于那贼匪胯/下,厉声恐吓道:“再不乖乖指路,老子骟了你。”   那贼匪果真吓得浑身战栗不敢言语,扬首指了指斜前方。凌风与童子缨看在眼里,皆佩服的五体涂地,萧易寒虽不耻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但也不得不承认对于这种大恶之人还得以恶制恶。   船舱内邀月与挽夕一阵闲话,言语中无非是些碧波谷的旧事,旨在劝说挽夕回去,郁兰搭不上话,独自在一旁闭目养神,挽夕生怕扰着郁兰休息,几番提醒邀月压低声音,邀月哪里肯听,故意扯开嗓门,郁兰无奈,起身出了船舱去寻萧易寒。   萧易寒见郁兰衣衫单薄,将自己身上的袄子解下帮郁兰披上,两人相互依偎,听着海浪声陷入徜徉。   “寒哥,等江湖事毕你陪我去康藏隐居可好,我想带你看看我住过的地方,想带你去祭拜我娘,好告诉她不用担心,我已找到了一个待我很好很好的人。”   “好啊,哥哥我早对康藏之地向往已久。”萧易寒淡淡一笑,应道。   “那里有广袤的蓝天,连绵的大雪山,没有江湖纷争,没有尔虞我诈,寒哥一定会喜欢的。”郁兰欢欣地说道。   萧易寒看着郁兰纯真的模样心下一阵怅然,自己何曾不想带她逃离这纷繁复杂的俗世远走高飞,然而身为堂堂热血男儿,习文学武仗剑天涯的初衷也不过是为了让世间每一对恩爱如斯的眷侣乐享生平,恶患不除,就难以盛世安平,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亦逃不开恩怨情仇的纠缠。   夜已深,潮汐声不止,心绪难宁。   在贼匪地指引下,一连行了三个日夜才隐约望见一处礁岛,经过确认,是为巨鹿岛,再观天色,日犹未落,萧易寒叫停了船只,吩咐众人好生休息,待入夜再绕行至巨鹿岛北侧登陆,随即又用麻布将那贼匪口掩住,生怕他呼喊求援。   时至子丑交接之际,船已驶近巨鹿岛北岸,萧易寒放眼望去,依稀可见三五个哨位来回踱步巡视,于是乎腾空跳步,使出凌霜踏雪行于海面之上,身法之轻步法之疾,简直如履平地一般,及至岸上一连使出五招落雁劈空掌,那五名哨位瞬息而亡。萧易寒不作喘息,举起哨位掉落于地上的火把左右挥舞,雁翎心领神会,将船驶至岸边。   众人蹑脚下船,与萧易寒会合,刚走不过廿步,忽闻得脚下杂草婆娑,低头望去竟是一条长三尺有余的毒蛇,萧易寒一脚将那毒蛇挑至半空,拔出匕首削为两段,并回身提醒道:“大家小心,这岛上毒物甚多,快些将随行所带雄黄撒于身上。”   这一番提醒吓得众人惊慌失措,慌忙掏出雄黄各自撒上,雁翎更是连脸都不放过。   郁兰颇为不解地问道:“深冬季节怎会有蛇出没?难道这巨鹿岛上的蛇不用冬眠?”   萧易寒思量了片刻回道:“可能是这巨鹿岛四面濒海气候温润,从而缩短了蛇的眠期,亦有可能是受过专人驯养,早已不眠不休,总而言之,大家谨慎为妙。”   又行过百步,遇一密林,光秃秃的树干在微弱的月光下映出条条萧瑟的黑影,林中灌木丛生,雾气氤氲。萧易寒警觉地环顾了一番,并无见埋伏迹象,扬手招呼众人跟上。密林深处雾气越来越浓,萧易寒只觉头晕目眩,身子愈发沉重,忽地恍然大悟,轻声喊道:“不好,这雾气有毒,大家……”   话未讲完,整个人已摇摇欲坠,须臾间昏睡过去。雁翎等人亦难幸免,皆是应声倒落在灌木丛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易寒渐似有了意识,竭力挣开双眼,只见周遭围了一圈铁栅栏,栅栏外立有四个手持钢刀一脸颟鼾的赤膊大汉值守,显然已沦为了阶下囚。这囚牢分为两室,萧易寒、雁翎、凌风以及童子缨囚于一室,郁兰挽夕邀月三女共囚于另一室。此时余人陆续醒来,发现被囚皆是心灰意冷。   雁翎抱怨道:“为兄都说了不要擅作主张来打探敌情,你就是不听,这下可好,大家都得死翘翘了。”   “翎哥勿要责备寒哥,要怪就只能怪我们太过大意而落了贼人的圈套,既已被擒,大不了一死,大丈夫何惧生死。” 童子缨慷慨道。   隔壁那边邀月也是一阵埋怨,言语中无非是责怪挽夕不随自己回碧波谷而偏要同萧易寒探什么巨鹿岛。   整个囚牢一时间吵成一片,那四个大汉受不了聒噪,其中一个叫骂道:“汝等鼠辈,给老子闭嘴,若敢再言,老子这就送你们归西。”   童子缨性情焦躁,见这贼汉子满口喷粪哪里气得过,当即起身运力就要去掰断那铁栅栏,不料气还未入丹田便被一股极强的阻力克制,身子前倾,一口血喷将而出,紧接着坐倒在地,吓得萧易寒凌风慌忙上去搀扶。   伴着一声银铃般的娇笑,一个面围轻纱身材窈窕的女子步入囚牢,那四个大汉闻声恭敬地退于两侧,齐声呼喊道:“帮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那女子摆了摆手,娇声道:“你等昏迷之时已服了我秘制的‘闭脉断魂散’,不想死的话最好不要运功冲脉。”   萧易寒抬头望去,顿时大惊失色,语吃道:“你…你…”? ☆、Episode51 ?  没错,眼前这位蒙面女子正是萧易寒初至江宁时在秦淮河上所见之风信子,他万没想到这样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原来就是叱诧一方恶贯满盈的巨鹿帮帮主。   “你这贼婆娘,识相的快快交出解药放了我们,若是被我师父知道,非荡平了你这破岛不可。”邀月起身指着风信子怒骂道。   风信子不急不恼,转看了邀月一眼,轻笑道:“你这女娃娃,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倒是说说你师父有什么本事荡平我巨鹿岛?”   邀月双手叉腰装腔作势道:“我师父的名号说出来吓死你,你可听好了,她老人家便是冠绝十一罗刹的碧波仙子厉云绮。”   “哎呀,不想姑娘竟是厉前辈高徒,失敬失敬。”风信子故作吃惊道。   邀月见风信子有所忌惮,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哪成想风信子语气一转,轻蔑笑道:“你师父是厉云绮,我师父还是索命呢。她厉云绮若有本事来救人,尽管来就是,本帮主准保她有来无回。”   邀月见拙计失败,气地花枝乱颤,恨不得运功隔牢去打风信子,可一想到童子缨的惨状,终究还是作了罢。   萧易寒目不转睛地盯着风信子,本欲揭穿她的身份,又生怕她将昔日秦淮河上风流丑事抖落出来,到时候势必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因此迟疑了许久也没说敢出半个字。   风信子又转向萧易寒,与之对视了须臾突然怒喝道:“你这小贼,竟敢这般轻薄,本座非将你的眼睛挖出来不可,来人,给我拖出去。”   说话间身后两个大汉已大步上前开了门,另两个大汉走进囚牢将无力挣扎的萧易寒押了出来,雁翎与凌风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易寒被带走。隔壁囚牢的郁兰与挽夕都是急得哭出声来,抱着铁栅栏一阵呼唤与哀求,独邀月幸灾乐祸道:“这种处处留情的淫贼活该被挖眼睛。”   刚出地牢萧易寒就回头冲风信子喊道:“姑娘不会真要挖小生眼睛吧,小生何时轻薄过姑娘?那日在秦淮河上也是姑娘轻薄小生在先……”   风信子听到这里扑哧一笑道:“放心吧,小女稀罕还来不及呢,又怎舍得挖易公子眼睛呢。”说这话时柔情万种,简直与适才牢中判若两人。   萧易寒见风信子不似在撒谎,这才将悬着的心放回肚子,在两名大汉的押解下,左迂右转,不过一刻钟功夫就到了东边高地上的一处宅子。这宅子全然由竹木堆砌而成,与雄伟壮丽的瓦房高阁相较,颇显精致玲珑,在月色的渲染下,更为神秘莫测。宅门之外香气四溢,细闻与那日秦淮河兰舟内的香味无异,萧易寒当即意识到这宅子乃是风信子的闺阁。那两名大汉不敢入内,押着萧易寒静立于宅门外等候风信子命令。   “你们两个且先下去,若无我令不得打扰。”风信子吩咐道。   那两名大汉松开萧易寒,拱手领命,紧接着快步离开。   风信子看着木然而立的萧易寒,推搡了一把,催促道:“进去啊,赖在门口作甚。”   萧易寒不能用武,也不敢违拗,生怕风信子一怒之下将众人处决,于是乎极不情愿地踏入了风信子的闺阁,阁内站有两名侍女,见风信子进来忙委身行礼,风信子甩了甩手,示意她们退至一侧,随即将萧易寒推进了后阁的闺房之内。房间内馨香醉人,帘子帷帐眼花缭乱,多看一眼就会意乱情迷,萧易寒慌忙低头闭目,默念清心寡欲咒。   少时,萧易寒只觉一只柔若无骨的玉手正轻抚自己脸颊,错愕地睁开双眸,眼前这一幕让他几近窒息,风信子早已褪去了夹袄摘掉了面纱,纤细诱人的腰肢隐约可见,莹润无瑕的面庞更是近在咫尺,不觉间萧易寒已是血脉偾张。   风信子魅惑地看着萧易寒,柔声道:“今夜就由小女陪公子共度良宵吧。”说话时身子扭动前倾,举止极为轻佻。   萧易寒吓得连退三步,推手阻止道:“姑娘莫要乱来……”   风信子不但没有停步,反而上前运力一推,萧易寒一个踉跄倒在了床榻之上,胡乱地撩拨开盖在脸上的帷帐,恐吓道:“姑娘若再上前一步,小生可要叫人了。”   风信子乐道:“这荒岛之上都是我的人,凭你叫破喉咙也没用。”说罢三两步走到床前坐下,身子一倒,撑头看着萧易寒。   萧易寒弹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往外逃,风信子一点也不着急,朗声道:“我劝公子还是乖乖留下的好,莫要因此连累了你的同伴。”   此话一出萧易寒果真定在原地,静默了片刻转过身来正色道:“姑娘貌赛仙姝,不想竟是这般轻薄成性。”   风信子突然站起身来,冷笑道:“呵,我若轻薄便不会至今守身如玉,我若轻薄也不至流落荒岛。”   这话着实让萧易寒难以置信,但从风信子悲凉的语气中足以听出,这个看似荒淫无度杀戮无数的女子背后,定然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悲惨经历。   “此话怎讲?”萧易寒问道。   风信子酝酿了一番,娓娓道来:“十年前,我举家上下尽遭奸贼屠戮,独我兄妹二人幸免于难,不久后的一次山匪劫道,又让我与兄长走散,幸得师父收留授业,本以为就此找到了新家,不成想我那师兄见我貌美,屡次三番背着师父意欲□□,我宁死不从,迫于他的淫威也不敢告诉师父,不得不趁机逃离,怎奈他神通广大,整个中原大陆皆无我的立锥之地,为保清白,我才远渡重洋来到这荒岛栖居。”   萧易寒听罢亦怜亦愤,怒言责斥道:“这等师兄真是十恶不赦丧尽天良,他日若让小生遇到,定将其碎尸万段,替姑娘报□□之仇。”   风信子见萧易寒侠骨柔肠,心中甚慰,淡淡一笑道:“多谢公子美意,只是我这师兄武功之高当世鲜有人及,公子与之相斗,怕是只会九死一生。”   萧易寒心道:这世上除了十一罗刹自己无法匹敌,余人皆可一战,难不成风信子所言之人乃十一罗刹之一?不对不对,十一罗刹年事已高,又岂会与风信子这般年纪的姑娘兄妹相称。   萧易寒越想越觉得奇怪,索性直言问道:“敢问姑娘师兄姓甚名谁?”   风信子也不隐瞒,如实相告道:“这恶人江湖名号‘青眼头陀’,其名为柳荫梵。”   萧易寒听到这个名字不禁放松警惕笑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柳荫梵这厮。”   风信子一惊,问道:“公子识得这恶人?”   “不但识得,还有亡命之仇,不过前阵子交锋中小生已斩断了他一条臂膀,谅他一时半会也难再作恶了。”萧易寒轻松写意道。   “真有此事?”风信子略有怀疑地质问道。   “小生从不打诳语。”萧易寒看着风信子肯定道。   自打秦淮河一会,风信子就对萧易寒的为人颇为欣赏,而今听闻他将欺侮自己的恶人断去了一臂,顿时又平添了几分钦慕,当即俯身作揖谢道:“多谢公子替小女报得这一箭之仇,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公子若不嫌弃,小女愿以身相许。”   风信子这番言说本就是刻意而为,她孤苦伶仃命途多舛,而今终于遇到个正义凌然的少年英侠,难免春心萌动。萧易寒却是被吓了一跳,一边扶风信子起身,一边婉言拒绝道:“惩恶扬善乃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分内之事,姑娘无须如此。”   风信子见萧易寒不予接收,多少有些失落,起身邀萧易寒桌前坐下。   萧易寒还未坐下就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姑娘真是五毒阴魔索命的徒弟?”   风信子点头答道:“是啊,公子认识尊师?”   萧易寒忙摇手否认道:“没有没有,尊师名号响亮,小生也不过是有所耳闻罢了。”   风信子淡然一笑,帮萧易寒斟了杯酒。   萧易寒思忖了一番,心道:难怪这巨鹿岛上毒物甚多,二师父莫问天猜的果真没错,这巨鹿帮与索命竟是同气连枝。   “既然姑娘也是苦命之人,为何还要纠集一帮贼匪打家劫舍暗杀武林英豪?”   风信子听闻此话轻笑道:“我风信子向来只杀该杀之人,公子所谓的那些武林英豪要么为富不仁,要么卑鄙无耻。小女每月廿五日在秦淮河上以琴会友的目的便是引诱这等贼人,待他们色心大起露出狐狸尾巴时即作以了结。”   萧易寒不禁捏了把汗,幸亏当日未敢对风信子有非分之想,否则怕是早已尸沉秦淮河底了。   “若真如姑娘所说,那这等人确实该杀,然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作恶之人自当有官府惩治,姑娘行侠仗义的同时难免祸及到贫苦百姓,不如听为兄一句劝,将巨鹿帮解散,还黎民一个安泰。”萧易寒好声好气道,若能凭口舌之利化解一场不必要的纷争是最好不过的。   风信子思量了片刻,皱眉道:“公子言之有理,想要让小女解散巨鹿帮也未尝不可,但公子须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萧易寒闻言大喜道:“什么条件姑娘不妨说来听听,小生定当竭力而为。”   风信子媚笑道:“也不是什么难办的大事,公子只需答应娶小女为妻,小女不但会解散巨鹿帮,同时还会为公子的同伴解毒放行。”   “什么?这万万不可……还请姑娘高抬贵手连小生一起放了吧。”萧易寒哀求道。? ☆、Episode52 ?  风信子白了一眼萧易寒,冷笑道:“笑话,本姑娘费尽千辛万苦设计将你诱至岛上,又怎会轻易放你离去。”   萧易寒越听越匪夷所思,回想这一路擒贼上岛颇为轻松,才恍然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布的局,枉我聪明一世,却糊涂了这一时,唉……”   “瞧公子这般不愿,难道说是小女不够漂亮而委屈了公子?”风信子略有愠气道。   “岂敢岂敢,姑娘倾国倾城风情万种,只是我……唉,姑娘若想寻找厮守终身的男子,我那手持银笛的雁翎哥最合适不过了。”萧易寒推诿道。   风信子越听越气愤,怒叱道:“你这小子,本姑娘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不领情倒也罢了,还敢拿那等登徒浪子敷衍我,实在可气,废话少说,若不答应,本座便将你那等朋友统统法办,男的扔到海里喂鱼,女的赏给帮中弟子蹂/躏。”   萧易寒哪成想会激怒风信子,见她横眉立目不似再恐吓自己,忙摇手规劝道:“姑娘万万不可,容小生考虑考虑。”   风信子见有了转机,气消了大半,但仍厉声提醒道:“给你一日时间考虑,明夜此时若还不肯答应,休怪姑娘我不念恩情。”说罢唤了前阁的两名侍女,将萧易寒推出阁外,交给适才守牢的两名大汉带回了囚牢。   牢狱之中郁兰依旧哭地撕心裂肺,挽夕在一旁不住地安慰,邀月坐于墙角闭目养神;再观另一室,凌风正照顾身受内伤的童子缨,雁翎则在一旁焦虑地来回踱步。众人见萧易寒安然无恙回来,皆是转悲为喜一拥而上,独邀月睁眼稍瞥不以为然,萧易寒来不及与众人一一闲话已被关入囚牢,他先是走到童子缨身侧,俯首关切道:“三弟伤势若何?”   童子缨微微点头,吃力道:“谢大哥关心,小弟已无痛感。”   萧易寒柔声责备道:“所幸你并未运尽全力,若不然此刻早已筋脉尽断而亡,往后行事不可再如此冲动。”   童子缨自知鲁莽,也无脸争辩,默然答应。   “寒哥,寒哥……”郁兰双手穿过隔于两室间的铁栅栏悲喜交加地喊道。   萧易寒闻声奔了过去,紧紧抓住郁兰的手,笑着安慰道:“傻丫头,为兄这不是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嘛。”   挽夕松开一只手摸了摸萧易寒的脸颊和眼眶,宽心地笑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萧易寒留意到郁兰眼角残留着还未干涸的泪水,心疼的帮她擦拭干净,挽夕看着这温情的一幕,心中五味杂陈,默默地背过身去。   雁翎哪有闲情逸致欣赏萧郁二人儿女情长,急切地问道:“寒弟,那贼婆娘拖你出去意欲何为?”   这个问题牵起了所有人的兴致,大伙齐望向萧易寒,静等待他的回答。   萧易寒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也难怪,这等风流韵事尽管错不在己,但若真一五一十地道出来必定会迁怒郁兰,与其自讨没趣,倒不如先作隐瞒,于是笑言道:“这狐媚儿不过是垂涎我所学之潇/湘十二式,试图威逼利诱以骗取剑招心法,她见我无动于衷也是无可奈何。”   雁翎在萧易寒身侧嗅了一番,似是发觉了什么异常,在其耳边低声坏笑道:“寒弟唬得过他们可唬不过为兄,老实交待,你身上的香味是怎么回事?”   萧易寒想起自己在风信子闺房时曾被她推倒在床,身上香味恐是那时沾染上的,幸亏郁兰没有察觉,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眼看露出了马脚,又生怕雁翎在众人面前将自己的谎言拆穿,萧易寒急忙将雁翎拉至牢房一角,将适才发生之事低声述与了他。雁翎不听则罢,听完不由得笑出声来,余人见这对兄弟鬼鬼祟祟皆是狐疑,但又不好去问,只能竖耳静闻,以期听到些什么。   “既是如此,为兄愿舍身取义救你们出去,你告诉那狐媚儿,有什么都冲我来。”雁翎说的正气凛然,不过是想一亲狐媚儿的芳泽,真可谓厚颜无耻。   萧易寒撇嘴尴尬道:“小弟我也是这般建议的,那狐媚儿闻言勃然大怒,差点没把我给剁了。”   雁翎拍了拍萧易寒的肩膀,失落地叹道:“唉,为兄爱莫能助啊。”   萧易寒本来也没指望雁翎能帮上什么忙,趁他还未说漏嘴忙叮嘱道:“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切不可告诉他人,若不然休怪小弟我翻脸无情。”   雁翎见萧易寒表情严肃,毫无戏谑之意,连连点头答应。   时间分秒流逝,决断迫在眉睫,要么宁死不从共赴黄泉,要么忍辱负重舍己为人,萧易寒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两全其美之策,踌躇间时辰已到,两个大汉领命而来,将萧易寒再次押出了地牢。众人只当风信子故技重施逼萧易寒交出剑谱,故而也未有先前那般担心了。   闺房之内,风信子衣衫单薄半卧于床,见萧易寒进来媚笑道:“约定之期已到,公子考虑的若何?”   萧易寒愕立于闺房正中,眉头紧锁,一语不发。   风信子等了许久也不见萧易寒开口,面色突变,厉声呼喝道:“来人,给我……”   话未说完已被萧易寒扬手打断:“且慢,姑娘要求小生答应便是,还请遵守承诺,为我的朋友们解毒放行。”   风信子闻言大喜,起身走至萧易寒身侧,用手轻佻地撩拨着他的脸颊,笑道:“公子若是早些答应,也不至于受牢狱之苦,瞧瞧,瞧瞧,这脸蛋都憔悴了。”   萧易寒见风信子回避不答,重复道:“请姑娘遵守承诺。”   风信子不耐烦道:“放心吧,我风信子虽非七尺男儿,但也一言九鼎,明日一早就送公子同伴离岛返乡。”   风信子虽已答应,但萧易寒仍信之不过,讨价还价道:“小生须得亲眼目睹才行。”   “好吧好吧,公子明早随本姑娘一同前去送行便是。”   “此外,小生与姑娘大婚之事还请勿要告诉诸位朋友。”萧易寒为保万全不得不如此。   风信子白了萧易寒一眼,淡然问道:“公子还有什么要求吗?”   “就这么多了。”萧易寒答道。   “既然公子已经答应择日成婚,那今夜就留宿于此吧。”   风信子说罢就要去抱萧易寒,吓得萧易寒跳开两步,伸手阻拦道:“这个万万不可,一切等成婚之后再说。”   风信子噗嗤笑道:“小女跟公子开个玩笑,瞧把公子吓的。”说毕又转向房外喊道:“云霜,带易公子回房休息。”   少时一名侍女步入闺房,细看竟是那日兰舟上服侍风信子的丫鬟,萧易寒在她的引领下去了阁中的另一间厢房。萧易寒待云霜出去,慌忙闩了门,生怕风信子破门而入引诱自己犯错。   一想到即将囚困荒岛终生受风信子摆布,萧易寒就感到绝望,一时间毫无睡意,辗转反侧直到天明,不待侍女来唤直奔风信子闺房之外,疾声催促她按时放人。风信子也不生气,带着萧易寒直往巨鹿岛南岸而去,岸边除却十余门弩车,另有船只七八条,然不见一人身影。   “小生的朋友呢?”萧易寒问道。   “公子莫要着急,呶,那不是来了嘛。”风信子指着西北方说道。   萧易寒放眼望去,果见七八名大汉分押雁翎等人朝这边走来,此外随行所带的两名精锐也在其中。   郁兰大老远就看到了萧易寒,欣喜地呐喊道:“寒哥,昨夜你去了哪里?”   萧易寒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郁兰,他清楚地知道,此番分别怕是再难相聚,能多看一眼便多一分怀念。   及至近处风信子挥手示意,那几名大汉当即放开了众人。   “趁本座还未改变主意,你等快些离开我巨鹿岛。”风信子指了指最边上的一艘船警告众人道。   “等等,解药呢?”萧易寒打断风信子,质问道。   风信子对着萧易寒邪魅一笑道:“放心吧,我已吩咐手下在他们早饭里放了解药,你让他们提气到膻中试试。”   众人闻言陆续小心运气至膻中,果觉体内血脉似已通畅,至此皆是大喜不已。   童子缨窃以为解了闭脉断魂散就可用武,挥手冲风信子而去,口中怒骂道:“贼婆娘,看招。”   风信子气定神闲不躲不闪,朗声笑道:“忘了告诉你们,解药虽服,但仍需静息三日所封筋脉才可完全畅通,此间若是运功冲脉亦会爆体而亡。”   童子缨忙定身收手,吓得魂不附体。   雁翎见风信子心狠手辣异常歹毒,心下甚为忌惮,不住地推搡众人上船,大伙也不敢逗留,小跑而行。   郁兰刚跑出去两步,回身见萧易寒依旧立在原地,大喊道:“寒哥,快走啊。”   萧易寒无法以实情相告,又不忍看到郁兰伤心,低声对风信子说道:“我们回去吧。”说罢转身而去,风信子随即伴于萧易寒身侧。   郁兰见萧易寒离自己而去,正要上步追赶,却被雁翎拦腰截住,郁兰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道:“放开我,我要去找寒哥,我不要和寒哥分开……”   萧易寒听在耳里,整颗心支离破碎。   雁翎清楚地知道萧易寒为救众人所做出的牺牲,所以他更不能辜负这份牺牲,无论郁兰怎么撕咬,雁翎都没有放手,他强行将郁兰扛上了船。   孤帆远影,瀚海蓝天,总以为会携手白头不分离,不经意便海天相隔难再见。? ☆、Episode53 ?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众人齐立船尾遥望巨鹿岛,无不怅然若失。郁兰在挽夕地搀扶下伤心地啜泣着,泪水湿透了整片衣襟。   雁翎侧眼看了看郁兰,走上前去柔声安慰道:“弟妹莫要太过伤心,寒弟他吉人天相,不日定可安然归来。”   宽慰的话不是谁说都会奏效,郁兰抬头看了眼雁翎,突然双拳紧握,在其身上一阵捶打,同时歇斯底里地喊道:“你为什么拉我上船,为什么不让我去找寒哥……”   雁翎一动不动,仰目望着湛蓝的天空,长叹一声道:“非兄不允,实不能也!那狐媚儿能如此轻易放了我等,定是寒弟的委曲求全之策,弟妹又何必感情用事,当务之急便是回归中土招兵买马,尽早赶赴巨鹿岛营救寒弟。”   郁兰闻言觉得不无道理,这才收手作罢。   再说萧易寒,刚走出百步就止身回望,见搭载众人的船只已驶远才放下心来,想起适才忍痛分别的情景,又是一阵惆怅。   风信子看穿了萧易寒的心思,笑言道:“公子不必伤怀,旧人已去,新人胜如斯,只须寥寥几日,小女便可让公子重拾笑颜。”   萧易寒冷冷一笑,只身朝兰宫而去,风信子忙疾步跟上。   一连几日萧易寒都是郁郁寡欢,虽说可不受限制游离岛上,但自始至终都有两名大汉如影随行,如此一来赏景也没了乐趣,萧易寒索性将自己关在房中,忖思如何逃脱。   风信子深知萧易寒贼心不死,如不趁早将生米煮成熟饭,难免夜长梦多,于是选好了黄道吉日,吩咐帮众置办婚事,然在着装上她吹毛求疵惯了,谁也信之不过,最终还是决定亲力亲为。   这日,风信子唤来萧易寒,将婚事准备情况及回归中土置办嫁衣之事告诉了他。萧易寒闻之大喜,心道:你这么一走,我就可以设法逃脱了。   风信子早料到萧易寒意欲何为,拆穿道:“小女离开这几日还望公子勿要存有潜逃之侥幸,公子身中闭脉断魂散之毒,即便逃了出去也是废人一个,与其这样,还不如乖乖呆在岛上与小女厮守终生,说不定小女哪天高兴了就会将解药赐予公子。”   萧易寒听罢转喜为悲,但仍佯作不知所云的样子笑道:“姑娘多虑了,小生既已答应,又岂会食言,姑娘就放心去吧。”   风信子见警示作用达到,暗自满意地携了丫鬟乘船出海,直奔中土而去。风信子刚走不久,萧易寒便出了兰宫寻找契机,怎奈那两名大汉又是寸步不离,萧易寒行动受了掣肘,登时心烦意乱,回身吼叫道:“老子要喝酒。”   其中一名大汉轻蔑地瞪了萧易寒一眼,对另一名大汉说道:“老弟,你先看着这厮,哥哥我去拿酒。”   萧易寒见这二人仍把自己当作囚犯一般对待,暴怒道:“你等卑奴,不知道老子要和你们帮主成亲了吗?再敢如此无礼,老子就让媚娘将你们大卸八块。”   此话一出那两名大汉才有所收敛,足以看出他们对风信子是有多么忌惮。   “识相的快快带老子去酒窖。”萧易寒借势继续喊道。   那两名大汉面面相觑,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带着萧易寒去了酒窖。酒窖是在东边山岗的一处洞穴里,外面林木丛生颇为隐蔽,窖内置有五排木架,每排木架分四层,每层整齐的摆有二十坛酒,除此之外,酒窖一角另堆有七八十坛酒,粗略算来共有近五百坛酒。萧易寒二话不说端起一坛,撕开封蜡,豪饮了一番。那两名大汉守着洞口,齐目望着萧易寒,生怕他耍什么花招。   萧易寒对着这二人笑了笑,伸手递出酒坛,说道:“来,你们俩赔我一起喝。”   那二人佯作受宠若惊的样子,不住摇手推辞道:“我等滴酒不沾,公子尽兴就是。”   萧易寒面色突变,怒骂道:“不喝酒呆在酒窖干嘛,快给老子滚出去。”   那二人又是举目相望,谁也不肯挪动半步,萧易寒怒不可遏道:“再不滚出去就等着给自己收尸吧。”   其中一名大汉笑颜相劝道:“公子息怒,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还望公子莫要为难。”   恰在此时,一抹蓝影从这两名大汉身后窜过,二人应声倒地,长睡不起。萧易寒心头一紧,左右而视,低声问道:“谁?”   询问之际,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姑子装扮的美貌女子,细观其貌,竟似与郁兰如出一辙,萧易寒窃以为是郁兰乔装打扮回来救自己脱身,喜不自胜道:“兰妹”,紧接着就要上前将其抱入怀中,那蓝衫姑子匆忙闪身,挥动拂尘制止道:“萧公子莫要无礼,贫尼并非郁兰姑娘。”   萧易寒止步自语道:“怎么可能?这世间除了宇文幽兰前辈,竟还有与兰妹如此相像之人?”疑惑间恍然大悟道:“尊驾便是宇文幽兰前辈吧?”   蓝衫姑子面若静水,淡然道:“宇文幽兰已死,贫尼法号了缘。”   了缘师太这么说就是承认自己乃宇文幽兰,萧易寒喜从心生,问题也是接踵而来。   “宇文…噢不,师太,您为何会出现在巨鹿岛?兰妹她可是您的女儿?”   了缘师太环视四周,警觉道:“此地不宜讲话,萧公子且随我来。”说罢径直走向第二排酒架,找到第三层左手第四坛酒,双手握坛向右转动,只听到吱呀一声,酒窖一侧墙体便有一扇门打开。了缘师太勾了勾手,示意萧易寒随他进去,萧易寒不敢怠慢,紧跟着了缘师太进了密室。   密室不过四五丈见方,却摆满了箱子,萧易寒借着微黄的烛火问道:“师太怎知这间密室?这箱子中又存有何物?”   “贫尼随你等登陆此岛,而后匿于山林之中,偶然发现那狐媚儿踏入酒窖,才知存有密室,这密室乃巨鹿帮贼匪藏纳所掠财物之地。”   了缘师太边说边将箱子逐一打开,金银珠宝,玉器首饰,字画名卷,应有尽有。   萧易寒看的一阵吃惊,叹道:“不想短短数年,巨鹿帮已囤积了如此之多的钱财,若是他们借此图谋不轨,江湖必定大乱。”   了缘师太淡然一笑,赞赏道:“萧公子心系江湖忧国忧民,实乃少年英雄。”   萧易寒却是高兴不起来,悲怆道:“怎奈心有余而力不足,现下被困荒岛,身中剧毒,再迟几日怕是还要失节于那妖女,匡扶正义不成,又岂敢辱英雄二字。”   了缘师太见萧易寒心如死灰,劝慰道:“萧公子无须如此悲观,你我既是有缘,贫尼自会助你解毒离开。”   “这闭脉断魂散乃五毒阴魔索命研制,师太可有把握解毒?”萧易寒仍存疑虑。   了缘师太轻笑道:“吾师乃南海神尼,她所创之‘无相达摩功’专克百毒,区区闭脉断魂散又算得了什么。”   “如此说来,前辈泛舟南海果真寻到了南海神尼?”萧易寒难以置信道。   了缘师太微微点头,催促道:“往事稍后再叙,萧公子快快坐下,贫尼这就为你驱毒。”   萧易寒不敢违拗,席地盘腿而坐,了缘师太放下拂尘,坐于萧易寒身后,双指在其背上一阵疾点,封住了十二处要穴,紧接着运力挥掌,重重地拍在背心。萧易寒只觉真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游走于奇经八脉之间,有一种充盈胀痛的感觉,这种感觉随着真气的流入时间的推移,愈发强烈,他想挣扎却又无力挣扎,终于在某一刻达到极限,伴着一口淤血,筋脉尽通。   了缘师太收手调息,片刻后缓缓睁眼道:“公子体内余毒已祛,再行调养几日即可恢复如初。”   萧易寒站起身来,稍运内力已觉毫无阻碍,拱手谢道:“师太慈悲,救命之恩,小侄没齿难忘。”   了缘师太起身拍去衣上尘土,言道:“公子莫要高兴太早,贫尼既救你性命,也并非毫无所求。”   “恩仇必报,天经地义,师太不妨直说,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小侄定然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萧易寒不假思索道。   了缘师太欣慰笑道:“其实也并非什么难事,这一路来贫尼见你与郁兰两情相悦爱意甚笃,为了她洁身自好殒身不恤,实在让人感动,你只需在今后一如既往地保护好兰儿,对她忠贞不渝就当是报恩了。”   “这个不用前辈叮嘱小侄也义不容辞。”萧易寒掷地有声道,言毕又转问道:“如此说来师太真是兰妹的生母,若不然怎会如此关心她?”   了缘师太也不避讳,直言道:“事到如今再瞒无益,贫尼当初年轻气盛,为帮几位哥哥夺那凝霜剑,只身犯险去寻冷战,自知武功难敌,便欲以美人计诱其就范,不料弄假成真,与之生了情愫,而后更是有了夫妻之实。本以为这般神仙眷侣的生活可以长久,不想冷战整日痴迷于剑术,却冷落了我,我实难忍受,与之争吵不断,他仍死性不改,一气之下我便永远地离开了他。回乡的路上我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生怕被几位哥哥责备,行至岳阳时索性留住于一农户家里,这一住就是八个月,农户夫妇膝下无子无女,对我照料有加,直到兰儿降临。我知冷战树敌众多,这孩子亦不能随我回潇/湘阁,于是乎将其送与了农户夫妇,自己则辗转回了潇/湘阁。”   “看来四位阁主与厉云绮猜的没错,兰妹果真为前辈与冷战之女。”萧易寒说道。   “公子见过我几位哥哥和厉云绮那贱人?”了缘师太神情紧张道,话语中流露出对厉云绮的憎恶,显然尘缘还未了尽。? ☆、Episode54 ?  萧易寒见了缘师太不知情,忙将自己与郁兰缘何去往潇/湘阁,又是如何与厉云绮交恶的事情详述与她,了缘师太听毕怒骂道:“厉云绮这贱人,得不到冷战的心就将愤恨转嫁于我和兰儿,他日若再让我遇见,定要……罪过罪过,情仇往事,淡如云烟,实不该执念,罪过罪过……”   萧易寒看着了缘师太竭力压制自己心中的怒恨,心下一阵感慨:遁入空门,说来容易做来却难。   “前辈又是如何来到这巨鹿岛的?”萧易寒转问道。   “贫尼在南海一呆就是十二年,久而久之愈发想念亲人,于是向师父告了假回潇/湘阁探视,刚到外阁就发现了兰儿,仅凭外貌我便确信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可这么多年我丝毫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哪有颜面与她相认,能默默地看着她喜怒哀乐已是心满意足。没过几日她就离开了潇/湘阁,我情难自已之下决定送她一程,还未出岭南地界,就有一身着披风头戴面具的恶人意欲对兰儿不轨,我几番与之交手,发现其武功甚高,好不容易才将其击退,哪里还放心兰儿独行,于是一路暗中保护,直到这巨鹿岛上。”了缘师太娓娓言道。   “师太可有探出那恶人来由?”萧易寒皱眉问道。   “那恶人大多都是趁月黑风高才出来行动,贫尼并未能看清他的真面目,但从武功路数来辨,倒是像极了那摩岭邪尊封断魂。”了缘师太思忖了片刻,言道。   “什么?封断魂?”听到这个名字萧易寒再难平静。   “怎么?萧公子见过那摩岭邪尊?”了缘师太问道。   “这恶人为夺天罡宝甲将我六师父胡英奎举庄屠戮,然而在下元英雄会比武授甲之时却未出现,而今为何又将魔爪伸向了兰妹,实在让人费解,莫不是他想以此来要挟冷战前辈交出凝霜剑?”萧易寒猜测道。   “萧公子说的不无道理,但此事仍有疑点,不可妄下定论。据贫尼所知,十一罗刹大都自负,杀人越货从不遮遮掩掩,而这恶贼不敢以真面目相示,绝非邪魔三恶等人。”了缘师太分析道。   萧易寒回想了一番,发现这一路所见诸罗刹的的确确都是毫不遮掩直面相向,那这武功高强的神秘恶人又该是谁呢?他这般精心布局又是为了什么?萧易寒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了缘师太见萧易寒凝眉沉思,打断道:“时候不早了,公子也该回去了,免得岛上贼人生疑。”   萧易寒回过神来提议道:“既然小侄邪毒已解,我们何不趁风信子离岛未归之际连夜逃回中土。”   了缘师太摇头道:“不可不可,这巨鹿岛上贼匪众多,机关陷阱密布,仅凭我二人之力实难轻松逃脱。”   “那可如何是好,现在不逃等风信子回来就更难逃了。”萧易寒焦躁道。   “公子勿用担心,那狐媚儿腰间有一令牌,我们只需设法得到那枚令牌就可畅行无阻了。”了缘师太气定神闲道。   萧易寒闻言大喜道:“想必师太已有了法子?”   了缘师太淡然笑道:“还没有。”   萧易寒瞬间转喜为悲,了缘师太见状接着说道:“我们能否顺利逃脱就靠公子你了。”   想那风信子奸诈狡猾,萧易寒也没有十足把握,但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上一试,于是勉强回道:“好吧……”   “为助你一臂之力,从明天起贫尼就将无相达摩功传授与你。”了缘师太投桃报李道。   萧易寒一心想着该如何从风信子手中夺走令牌,对于了缘师太授武之事倒是不甚在意,因此也高兴不起来。   两人前后出了密室回到酒窖,那两名大汉依旧伏地长睡不醒,萧易寒指了指二人,问道:“这两个憨贼该如何处置?”   了缘师太走上前去,说道:“贫尼点了这二人的失魂穴,酒窖里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概不记得,待会你只需告诉他们是醉了酒才得如此,便可相安无事。”   “何不杀了他们一了百了?”萧易寒不耐烦道。   “万万不可,这二人若毙命,难保那狐媚儿不生疑。”了缘师太警示道。   无奈之下萧易寒只好从酒架上取了两坛酒,各倾了一半在那两名大汉身上及周围,剩下的置于二人手边,了缘师太顺势在其脖颈侧方一点,随即消失的无影无踪,萧易寒正想去唤,那两名大汉已然醒来,他忙指着大汉骂道:“你们二人不胜酒力还敢如此贪杯,再不醒老子可真要一走了之了。”   那两名大汉迷糊间嗅了一番,果觉身上酒气浓重,先前之事已忘得一干二净,见萧易寒仍在酒窖之内,起身一阵自责。萧易寒骂骂咧咧地出了酒窖,直奔兰宫而去,两人快步追随,生怕被他使诈逃跑。   翌日,萧易寒又带着两名大汉去了酒窖,了缘师太故技重施,师侄二人再次进了密室。也无过多闲话,了缘师太当场将无相达摩功的心法口诀述与了萧易寒,并对难解之处做了详释。萧易寒天资聪颖,只念了七八遍,就将心法背的滚瓜烂熟,而后盘坐调息,运气走脉,短短几日下来已练至了第六层。然这第七层却似是个瓶颈,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冲破,情急之下心神大乱,颇有走火入魔之势,了缘师太见状忙将其制止。   “佛家之功最忌急于求成,若想更上层楼,须得宁心静气,抛却凡念,此外还须借天罡之力,冲破生理极限,方可将功力上升至第七层。贫尼修行多年,至今还停留在第六层,寒儿区区几日就可抵老身十年之功,实在后生可畏。”   “师太过奖,小侄功成心切,不想竟忘了习武大忌,惭愧之至,惭愧之至。”萧易寒自省道。   “掐指算来寒儿随老身习武已有六七日光景,那狐媚儿也差不多快回岛了,未免引其怀疑,这几日你就乖乖呆在兰宫之内,莫要再来酒窖,待拿到令牌,我再与你会合,同返中土。”了缘师太指示道。   萧易寒领命退去,整日静守兰宫之中,饮酒谋策,不予赘述。   这日,风信子如期归来,携了一大堆婚备之物,但脸上却挂有一丝不悦,萧易寒不敢多问,只是上下打量,果见其腰间坠有一枚镶金嵌玉的鹅卵形令牌,大喜的同时似已有了对策。   风信子不作停歇,径直将萧易寒拉入闺房之内,厉声问道:“公子可是姓萧?令尊可是当世武林盟主萧常德?”   萧易寒点头答应,风信子火冒三丈道:“既是如此公子缘何骗小女,真是造孽啊!”   萧易寒忙解释道:“小生本不想骗姑娘,但江湖险恶,改名换姓也是情非得已。”   风信子神情纠结,欲言又止,迟疑了片刻背过身去,口中念念有词,言语颇显凄凉。萧易寒也无暇出言安慰,见时机成熟三两下点了风信子的穴道,从其腰间扯下令牌,正要转身离开,只听得风信子大喊一声,吓得萧易寒忙上步伸手捂住风信子的嘴。这一捂不要紧,可萧易寒动作太大,两人皆未站稳,并身倒在了床榻上,那名唤云霜的丫鬟闻声推门进来,见二人拥卧于床上,不禁面上一红,尴尬笑道:“原来小姐和公子正行云雨之事,多有打扰,实在不好意思,你们继续。”说罢掩门而去。   萧易寒也顾不得害臊,从床边扯下一块帷帐,将风信子的嘴死死堵住,而后将其横放于床上,盖好了被子这才开门出来。   云霜见萧易寒走出闺房,笑言戏谑道:“公子这速度也忒快了点吧。”   萧易寒尴尬挠头,趁其不备疾点了云霜的穴道,随即出了兰宫。那两名大汉见萧易寒只身出来,皆是怒目而视,萧易寒掏出令牌,趾高气扬地吼道:“大爷我奉你们帮主之命,要去中土请亲赴宴,还不快快备船。”   那两名大汉哪里肯信,但见帮主令牌确在萧易寒手中,兰宫之内亦无响动,一时半会陷入犹豫,萧易寒唯恐二人察觉出什么,继续发难道:“大胆卑奴,还敢违命不从,老子这就告诉媚儿,让她将你们斩首示众。”   说毕佯作转身回宫,那两名大汉忙劝喊道:“公子饶命,卑职这就去为您备船出海。”   萧易寒心中窃喜,但脸上仍故作严肃,在两名大汉的带领下直往巨鹿岛南岸而去,刚走出两步,萧易寒又言道:“漫漫旅途无酒怎行,你二人先随我去酒窖拿些老酒。”   那两名大汉哪敢违拗,悻悻地跟着萧易寒去了酒窖,趁着二人搬酒之际,萧易寒将令牌在空中晃了晃,此举乃是示意了缘师太可以出发了。   南岸除了一队巡逻的贼匪再无他人,萧易寒拿出令牌,说明了来意,那巡逻的贼匪也是惟命是从,一起帮萧易寒备船。不过半柱香功夫,船已备好,萧易寒环视了众人一番,目光停留在一个头微低的贼匪身上,当即指着他说道:“你随我同行,其余人等驻守岛上。”   那贼匪也不抬头,径直走到萧易寒身边,两人大摇大摆的上了船,扬帆而去,只留那一等贼匪举目遥望,不知所从。   船行不久,萧易寒即对身旁的贼匪说道:“师太,船已驶远,还不快快将这身贼皮脱掉。”   了缘师太会心一笑道:“你这小子古灵精怪,难怪兰儿这般迷恋于你。”? ☆、Episode55 ?  东风助力,船行三日便入长江,有幸再归中土萧易寒难免感慨万千,也不知郁兰等人现下若何,牵念心切恨不得即刻与之相见。   “再有半个时辰就到江宁辖地了,师太若无他事就同小侄一起去见兰妹吧。”萧易寒眺望了一番,说道。   “这个……还是免了吧。”了缘师太犹豫了片刻,拒绝道。   萧易寒转过身来,苦劝道:“师太与兰妹失散十几载,而今难得母女重逢,却又拒之不见,兰妹若是知晓,定然痛心疾首……”   “寒儿不必多言,贫尼当年为了一己之私,狠心抛下襁褓之龄的兰儿,让她受尽颠沛流离之苦,哪里还有颜面与之相认。现如今能看到她长大成人,有了值得依靠的归属已是心满意足,不敢奢求她原谅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了缘师太打断萧易寒,欣慰而又悲凉地说道。   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机会,萧易寒怎肯轻易放弃,继续劝道:“往事如风,师太不必自责,小侄与兰妹相伴许久,常听她诉及思亲之情,若她知道生母尚存于世,定会欣喜来见,师太不妨在江宁城住上几日,小侄这就回去带兰妹来与你相认。”   了缘师太闻言似起了惧意,推手阻拦道:“寒儿切不可将你我相遇之事告诉他人,尤其是兰儿,贫尼此番探亲离岛已久,须得及时赶回去复命,就此别过,他日有缘自会再见。”说罢不待船靠岸,一个闪身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易寒废了半晌唇舌却是徒劳无功,多少有些失落,可下一秒所见当即让他转悲为喜。不远处的江宁码头边,七八艘战船并排而泊,一大帮兵众正紧锣密鼓地布置着,一名风度翩翩的红衣男子站在船舷上朗声指挥,萧易寒一眼就辨识出了这红衣男子,冲着战船方向大喊道:“翎哥,翎哥……”   雁翎回过头凝视了几许,见呼唤之人乃是萧易寒,抑制不住的喜悦涌上心头,也是挥手雀跃道:“寒弟……”   船刚及岸边萧易寒就迫不及待飞身跳上战船,同雁翎紧紧拥抱在一起。   “寒弟怎会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你已经从了那狐媚儿?”雁翎玩笑道。   萧易寒松开雁翎,没好气地砸了他一拳,笑讽道:“翎哥还是这般没正经。”   “你再不回来我们可要开赴巨鹿岛去救你了。”雁翎指着身后的战船说道。   萧易寒见战船上堆满了弩/枪投石车便知雁翎所言非虚,忙问道:“攻岛之事非同小可,翎哥怎能不请示师父而擅作主张?”   雁翎朗声大笑道:“就是经过爹爹和大师伯允许,为兄才没日没夜地筹备啊。”   “什么?你是说大师父和五师父都到江宁了?”萧易寒难以置信道。   雁翎点头回道:“寒弟之前不是派竹影青瞳去淮安向我爹报信嘛,正巧大师伯行至落雁山庄,二老闻讯星夜赶往江宁。我等逃命归来与之相见,将岛上所发生诸事尽数相告,二老闻之悲愤交加,当即安排我等置备战船,择日攻岛,解救寒弟于危难。”   “幸亏我回来的早,若不然就凭这些战船,无异于自寻死路。”萧易寒喃喃道。   雁翎听罢甚是疑惑,因问道:“寒弟此话何解?”   萧易寒也无暇解释,直言道:“翎哥先带为弟去见两位师父。”   酒楼之内,议会厅中,慕容胜景与雁南飞正召集众人安排进攻巨鹿岛事宜,见雁翎携萧易寒归来,皆是大惊失色,转而喜不自胜。郁兰飞奔扑入萧易寒怀中,激动地涕泪横流,挽夕、凌风、童子缨、竹影、青瞳等人也是围上前来交口关切。萧易寒受宠若惊,一边安慰怀中的郁兰,一边同众人闲话,许久后大伙情绪才归于平静。   “寒儿快快说说你是怎样逃出来的?”雁南飞急问道。   萧易寒答应过了缘师太不透露她的身份,故而胡编乱造了一通,无外乎他偷偷寻到解药,趁风信子不备逃离了巨鹿岛。众人沉浸在萧易寒回归的喜悦中,也未怀疑事情的真伪。   “如此一来,那狐媚儿定会勃然大怒,我们须得赶在她有所行动之前,一举将巨鹿岛扫平,这样才可避免武林浩劫的发生。”慕容胜景言道。   “大师伯说的正是,再有两日战船就可准备就绪,只等其他几位师伯师叔聚齐,我们即可举师出海,围剿巨鹿岛贼匪。”雁翎附和道。   “什么?难道两位师父已经通知众位英雄齐聚江宁共扫巨鹿岛?”萧易寒诧异道。   雁南飞点头应道:“铲除巨鹿帮一事刻不容缓,何况你等此番探敌已对巨鹿岛形势了如指掌,若再迟疑,难免这等贼匪逃之夭夭。”   “可那巨鹿岛据地势之利,易守难攻,仅凭我们那些弩/枪石车,实难对其造成威胁,若是一着不慎,还有可能被他们反戈一击,全军覆没也不无可能。”萧易寒担忧道。   “寒儿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巨鹿帮贼匪虽奸诈狡猾,但也难敌我们人多势众,何惧之有。”雁南飞自信满满道。   “话虽如此,可是……”萧易寒还想再劝,却被雁南飞无情打断道:“眼下信已发出,各位师兄弟已在路上,除非寒儿你能想出更好的对策,否则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这可把萧易寒给难住了,他只顾提醒两位师父谨慎,哪曾想过“更好的对策”,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好了寒儿,你舟车劳顿想必也已身心俱疲,快去吃些餐饭睡上一觉再说。”慕容胜景说道。   萧易寒悻悻地离开议会厅往大堂而去,郁兰紧随其右,余人也不好打搅,继续留下听从安排。   餐桌上,萧易寒见并无他人,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将巧遇了缘师太的事情告诉郁兰,郁兰不听则罢,听完拍案而起,愤恨地哭诉道:“她当年无情地抛弃了我,如今却假惺惺地关心我的死活,真是可笑,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她的。”   萧易寒起身替了缘师太辩解道:“兰妹莫要感情用事,你娘她也是有苦衷的……”   “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郁兰歇斯底里地咆哮道,喊毕转身跑出了酒楼。   萧易寒哪里放心的下,上步追了出去,怎成想郁兰早已使出凌霜踏雪不知所踪,这可把萧易寒给急坏了,心道:这死丫头能去哪里呢?万一要是遇上那蒙面歹人可该如何是好。心烦意乱之际,萧易寒灵光一闪,似是知道了郁兰的去向,毫不迟疑地朝码头边追去。   人都是矛盾的动物,嘴上说着不要不要,身体还是蛮诚实的。   放眼望去,郁兰果真伫立在码头边上四下张望,萧易寒暗自一笑,快步走到郁兰身后,调侃道:“是谁不认娘,却又在这里寻娘。”   郁兰回头努嘴白了萧易寒一眼,继续寻觅。   “别找了,人都走远了,快跟为兄回去吧。”萧易寒劝道。   郁兰依旧不声不响一动不动,萧易寒上前拉住郁兰的手,帮她擦去泪痕,安慰道:“等巨鹿岛一事了结,寒哥就带你去南海寻你娘亲。”   郁兰难掩感激之情,一头扑进萧易寒怀里。   是夜,萧易寒久睡难眠,点了烛火坐于桌前寻思破敌对策,可绞尽了脑汁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烦乱之际忽然有人敲门,萧易寒询问得知是挽夕,当即开门迎她进屋。挽夕也不就坐,只淡然寒暄了几句,又叮嘱萧易寒早些休息,随后只身离开。萧易寒如鲠在喉哪里倒是睡得着,刚坐不久又有人敲门,这回来的却是郁兰。萧易寒此刻心系江湖大业,也无暇儿女情长,只把郁兰晾在了一边,郁兰见萧易寒眉头紧皱一脸烦闷,拉起他就往户外而去。萧易寒无奈问道:“兰妹,你这是作甚?”   “如此良宵寒哥既无睡意,不如陪小妹我去吃夜宵。”郁兰一边诡笑一边扯动萧易寒的袖子。   萧易寒拿郁兰没辙,只好揣了件外衣随她出了酒楼。虽然上元佳节已过,但年味依旧未消弭,街市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郁兰的牵引下,萧易寒走马观花的感受着江宁府的繁华,两人一路吃玩,而后又去了河边赏月,尽兴之余竟忘了时间,寒风骤然吹来,才知已近子时,再观街巷,空空如也,寥寥无影,打更人敲着锣朗声念道:“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萧易寒闻声突然定住身子,任郁兰怎么拉扯也岿然不动。   “寒哥,你这是怎么了?”郁兰惊吓道。   萧易寒静立了须臾,突然抱着郁兰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Episode56 ?  郁兰被萧易寒怪异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少时才问道:“寒哥知道什么了?”   萧易寒放开郁兰,兴奋地回道:“为兄知道怎么破敌了,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兰妹,你可真是我的吉人。”说罢忘情的在郁兰脸上亲了一口。   郁兰哪料到萧易寒会有此等亲昵之举,失神地愣在原地,整个小脸羞的通红。   萧易寒倒似不以为然,拽着郁兰的手飞奔回了酒楼,不作片刻停歇,径直将慕容胜景与雁南飞邀入自己房中。   “寒儿深夜唤请我兄弟二人所为何事?”慕容胜景不解道。   萧易寒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徒儿适才得更夫提醒,已寻到了智取巨鹿岛之策,因事关重大耽搁不得,特来奏禀,叨扰之处还请二位师父见谅。”   “寒儿不必拘礼,快快道来便是。”雁南飞催道。   “据徒儿所知,那巨鹿岛林木茂密,而今时至晚冬,草枯叶黄,加之海上风势劲猛,若效仿诸葛孔明以火攻之,定可将贼匪一举铲除。”萧易寒说道。   慕容胜景与雁南飞眼前一亮面露喜色,郁兰更是紧握着萧易寒的手,满目钦佩地赞赏道:“寒哥之聪慧,怕是世间无人能及。”   萧易寒谦虚道:“兰妹过奖了,若非你引为兄夜游,又岂会得闻更夫之言而灵光乍现。”   “此计不失为好计,但仅凭箭之萤火,实难让整个巨鹿岛熊熊燃烧。”慕容胜景顾虑道。   萧易寒成竹在胸道:“大师父勿用担心,徒儿早已有了周密部署,只需将弩/枪箭羽缠上棉纱浸上菜油,另将投石车所投之石换为满酒的酒坛,待午夜时分,将战船行至射程范围内,先以酒坛攻之,再用□□射出火箭,酒火相触,瞬时即可燎原,到时候火借风势,风助火威,我们只需立于船头隔岸观火,静等巨鹿帮贼匪随巨鹿岛一同化为焦土。”   雁南飞听罢不禁拍案叫绝道:“妙,妙,简直妙不可言,古有诸葛孔明火烧赤壁,今有天罡七子火烧巨鹿,若能一举荡平巨鹿岛,我等定可流芳百世。”   慕容胜景虽喜犹静,拍着萧易寒的肩膀道:“寒儿不仅是武学奇才,更是难得的将才,明日一早为师就差人准备,等你其他几位师父悉数到来我们便挥师出征。”   萧易寒闻言脸色一紧,摇手道:“出征之期万不可拖延,眼下距离初春已不足一月,届时万物复苏花红柳绿,火攻之策必难奏效,诸位师父行途遥遥,何时能至江宁尚不可知,若是久等恐会贻误战机,还请二位师父三思。”   雁南飞早就蠢蠢欲动,见慕容胜景几多犹豫,劝道:“慕容师兄何时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依愚弟之见,我等可先依寒儿之计攻岛,若是不成再返航聚众另谋它策不迟。”   慕容胜景来回踱步,突然止身应道:“好,就依寒儿之计行事。”   事既已定萧易寒还不忘叮嘱道:“二位师父,为防走漏风声,出征之前此计万不可向他人提及,一切部署都得悄无声息。”   慕容胜景与雁南飞皆是点头答应,而后各自憩去,萧易寒又同郁兰闲聊了几句,这才送她回房。   次日一早雁南飞依照萧易寒的计策豪购了四五百坛酒,并吩咐手下精锐偷偷分装至战舰舱内;慕容胜景则差众弟子寻来棉纱菜油等物,夜以继日加工弩/箭。仅两天功夫,万事就已俱备,慕容胜景一声令下,八艘战船升桅扬帆蓄势待发。   凌风见此情形才知是要出征巨鹿岛,忙拉着萧易寒问道:“大哥,不是说等天罡六子聚齐再进攻巨鹿岛的吗?怎地突然改了计划?”      雁翎童子缨以及挽夕邀月听得凌风如此一问,亦是疑惑地齐望向萧易寒。   眼看战船即将驶离码头,萧易寒也无暇详释,一边摆手催促众人上船,一边笑言道:“大家且先上船,其中原委萧某自会言明。”   众人早已习惯了萧易寒的行事作风,也不多问,陆续上了战船,独凌风踟蹰不定,萧易寒见状硬生生地将凌风拽上了船。   这八艘战船分由慕容胜景与雁南飞指挥,二人手持红白旗各一,举红旗为进,举白旗为止,双手举旗是为后退,萧易寒等人与雁南飞同乘一艘战船。红旗扬起,战船相继离港,成一字排开,顺着河道直往东海而去,行至海面分为两列齐头并进,第三日傍晚已及巨鹿岛外百里处。萧易寒见天色尚早,当下示意船只缓速行驶,并熄掉船上所有灯火,至戌时离那巨鹿岛东岸不过十里之遥。雁南飞见时机成熟,先是连咳三声,而后即闻邻船慕容胜景亦是连咳三声,原本并行的两列船一时间成八字分开,各往巨鹿岛南北岸驶去。   亥时刚过,巨鹿岛上已是一片黯淡,雁南飞与萧易寒相望点头,挥手示意开始攻岛,登时石车作响,酒坛密密麻麻的被投上巨鹿岛以及岸边停泊的船只,不等酒坛投毕,点燃的弩/箭就如雨点般落在岛上,火势一触即发,借着酒与风迅速蔓延,不过半柱香功夫,整座巨鹿岛就已陷入火海,呼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岸边那几艘船也是徐徐沉没。   童子缨望着整座火岛拍手叫好道:“自作孽,不可活,这火就该烧上三天三夜,让这等贼匪都化为灰烬最好不过。”   “不费一兵一卒便将巨鹿帮贼匪一扫而光,如此丰功伟绩皆要归功于寒弟的足智多谋。”雁翎心悦诚服地夸赞道。   挽夕从未怀疑过萧易寒的能力,她深信自己看中的人定然会是独一无二的大英雄,能够与之分享成功的喜悦已是足矣,又何必奢求那不属于自己的温柔。   这个时候萧易寒本应理所当然的接受众人的顶礼膜拜,可他却似完全高兴不起来。不知为何,风信子的音容笑貌不时地闪现在他眼前,这个看似十恶不赦的大魔女也不过是迫于无奈流落荒岛才误入歧途,其情可悯罪不至死,若能促其改邪归正也不失为一件善事。想到这里萧易寒扬手说道:“师父,火已烧的差不多了,我等可驱船靠岸登陆,活捉余孽。”   雁南飞哪里肯罢手,笑言道:“不急不急,火势消弭我等可借酒助之,反正船上还有余量。”   说罢便要吩咐弟子继续投酒坛,萧易寒忙喝止道:“师父且慢,这巨鹿帮贼匪虽作恶多端,但亦有父母妻儿,上天有好生之德,若我等只图一时之快而任由他们葬身火海,又与那邪魔三恶何异?”   雁南飞常以大英雄自居,岂能任萧易寒将自己与邪魔三恶相提并论,忖思了片刻笑道:“寒儿宅心仁厚,实乃武林之福,为师听你的便是。”   萧易寒淡淡一笑,补充道:“据徒儿所知,岛上中央腹地的酒窖里有一密室,密室中藏有巨鹿帮这些年来所掠夺的金银财物,师父可派人去取了运回中土分派给劳苦大众。”   雁南飞闻言眼前一亮,安排道:“既是如此,寒儿你来带路,为师携人随你去取,翎儿,你带一队人马驻守战船,余人上岛擒拿尚存贼匪。”   萧易寒本想先去兰宫探查风信子情况,怎奈雁南飞另作了安排,加之密室位置只有他一人知道,因此也不好违拗。   雁翎哪里料到父亲会让自己驻守战船,忿忿不平道:“爹,我……”   话未说完就被雁南飞打断道:“休要废话,一切听老子指挥。”   战船靠岸,众人分头行事。岛上火势未尽,烟气弥漫,树干被烧的啪啪作响,哀嚎声此起彼伏。萧易寒领着雁南飞直奔酒窖而去,所幸这酒窖藏于山腰洞穴之中,因此并未烧着分毫,萧易寒转动机关,密室应声打开,随行之人一拥而上,将那些纳有金银财物的箱子尽数搬回了战船上。   与此同时,慕容胜景也已携帮众从巨鹿岛北岸登陆,两路人手齐力将岛上残存贼匪擒获,并分批押上了战船。   打扫完战场天已蒙亮,萧易寒一番询问才知是凌风搜查的兰宫,当即打听道:“二弟可有生擒那狐媚儿?”   凌风摇头回道:“不瞒大哥,为弟派人细查了三遍也未见那狐媚儿身影,怕是她早已化作焦尸了。”   萧易寒神情呆滞略显失落地应道:“噢,真是可惜……”   “这等贼妇死了也是活该,大哥何必同情。”凌风解气地说道。   萧易寒尴尬一笑,挥了挥手,向众人喊道:“巨鹿岛已然荡平,大家速速上船,即刻启程回归中土。”   众人欢呼雀跃,原路返回战船,沐浴着胜利的曙光,打道回府。   船上之人无不夸赞着萧易寒的雄才伟略,郁兰与挽夕听在耳里甜在心里,独雁翎闷闷不乐,显然还在为驻守战船的事耿耿于怀。萧易寒立于船尾,望着巨鹿岛渐渐消失在海平线里,心中感慨万千,这座东方遗岛因人而荣,又因人而衰,草木复可生,人死化无影。? ☆、Episode57 ?  恶患得除,大快人心,整个江宁城的民众无不奔走相告,不过三五日,萧易寒智取巨鹿岛的壮举就传遍了皖苏浙闽一带,成为茶余饭后必论之佳话。慕容胜景与雁南飞心恤萧易寒等少年英雄为除患所做出的努力,特设酒席大宴将士,伴着初春的暖阳,众人指点江山把酒言欢,好一派盛世安平之景。   趁着等候几位师父赶来江宁之际,萧易寒总算有了闲情逸致陪郁兰花前月下耳鬓厮磨,竹影青瞳相伴左右,伺候的同时也自嬉戏打闹,主仆四人出双入对,真可谓羡煞旁人。雁翎本性风流,整日穿梭于秦淮河畔的烟花柳巷自不必说。童子缨自打潇/湘阁初见邀月,便对其倾心不已,怎奈邀月情窦未开,对他却是颇为反感,经此一役朝夕相处虽已有了些许改观,但仍谈不上存有好感。童子缨性情直爽,有恨必言,有爱必示,一边殷勤献媚,一边旁敲侧击,加之挽夕撮合,两人关系日渐亲密。最为凄惨的莫过于凌风,尽管他对挽夕一往情深,可碍于挽夕与萧易寒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没有勇气表白,他宁愿存有幻想,也不愿遭到拒绝。邀月见巨鹿岛事毕,便喋喋不休地劝挽夕同自己回碧波谷谒见师父厉云绮,挽夕犹豫不定,一方面她曾答应邀月待巨鹿岛一事了结就随她回去,另一方面又几多不舍萧易寒,邀月知其心结,不时拿萧易寒与郁兰浓情蜜意的事情刺激挽夕,挽夕多少有些心灰意冷,考虑了一番终于还是答应邀月归谷,但临行前须得允她留几日与萧易寒道别。   然而半个月过去也不见莫问天、佟怀礼、朱瑜杰以及岳影正前来,萧易寒难免担心,安顿好郁兰独自去寻慕容胜景与雁南飞。此时此刻这二人正在房中执子对弈,完全不被萧易寒的突然到来而扰。   萧易寒拜过二人仍不见回应,打断道:“其他几位师父至今未到,二位师父难道一点都不担心?”   雁南飞放下手中黑子,侧眼看了看萧易寒,不慌不忙地笑道:“寒儿勿用紧张,我天罡七子威名远扬,鲜有人敢拦路截道寻衅滋事,至于经久未至,或是因为听闻我等已然破敌才放慢了脚步,再耐心等几日无妨。”   话虽如此,但六师父胡英奎举庄被戮至今难寻凶手,现如今众位师父又迟迟不见,怎能不让他心生疑虑。   “几位师父虽尊为天罡七子,武功不凡,常人或不可敌,但若遇邪魔三恶等人,又岂能轻易得脱。话说二师父从川北至江宁路途遥远,耗时久尚可理解,但四师父身在皖中,距此不过几百里,即便走的再慢也不至于二十多天还未抵达吧,依徒儿之见,这其中定然有变。”萧易寒分析道。   慕容胜景一边聆听一边点头,思忖了片刻,说道:“寒儿所言不无道理,但那邪魔三恶向来只对凝霜剑与天罡宝甲有意,对于武林之事并不关心,如今这两件至宝都已落入他们十一罗刹手中,想来也不会因此而加害我们,为师已派人分头去接你几位师父,我们不妨再等几日,若仍无音讯,再行动不迟。”   萧易寒表面上点头答应,心下依旧忐忑不安,只希望是自己多虑了。   雁南飞好逸恶劳,好不容易平了巨鹿帮才得享几日清福,险些又被萧易寒扫了兴致,合计了一番,劝道:“寒儿若在江宁待腻了,不妨携几位少侠先回落雁山庄,为师临行前莺儿还嚷着孤独无趣,念叨着你们几个早日回去陪她。”   “可徒儿还没见到其他几位师父呢……”   “这个不急,你等先回去,待为师与你其他几位师父相聚,自然会邀他们一同去落雁山庄做客。”雁南飞道。   萧易寒看得出雁南飞有支自己离开之意,虽极不情愿,但也不好违拗。   众人得知要回落雁山庄,想法各异,挽夕与邀月久居幽谷喜好清静,这江宁城繁华扰闹,待几日或感新鲜,久了难免生厌,因此双双赞成。凌风童子缨心随二女,也是趋之若鹜。萧易寒与郁兰郎情妾意,去哪里都不是问题,竹影青瞳自然只有听从主人的份。独雁翎沉醉于温柔乡乐不思蜀,然又怕其父雁南飞斥责,万般无奈才答应同返苏北,众人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共识。   是日惠风和畅,慕容胜景与雁南飞亲自到码头送行。萧易寒几番叮嘱二人,若有其他几位师父消息,定要在第一时间飞鸽传信,好让自己安心。雁南飞连声答应,督促众人上船早行。   北上为逆流,船行四日才抵淮安,在雁翎的带领下,一众少年直奔落雁山庄而去。雁莺正在后花园中奏琴,听得丫鬟匆然来报,也顾不得收琴,提裙快步往正厅而去。厅堂之中雁夫人正与众人寒暄,雁莺走至萧易寒身前,热情询问他这段时间在江宁的情况。郁兰哪里识得雁莺,见其眉开眼笑,对萧易寒举止亲昵,还以为是旧爱重逢,气急败坏地横于二人之间,瞪着雁莺问道:“你是谁?”   雁莺见郁兰生的清丽无比,纯真中透着一丝娇俏,比挽夕更是惹人喜爱,因此也不愠怒,笑言调侃道:“好霸道的妹妹。”   萧易寒看着两人一来二去,若不阻止还不知道会怎样,于是忙将郁兰拉至身旁劝道:“兰妹不得无礼,这是翎哥的胞姐雁莺姐姐。”说毕又转向雁莺,赔礼道:“莺姐姐莫怪,兰妹她耿直惯了,但并无恶意。”   郁兰自知多有得罪,悔恨的同时连声道歉:“小妹有眼无珠,还望莺姐姐大人大量不要介怀。”   雁莺秀外慧中,一眼便看出了萧易寒与郁兰的关系,若不是真爱又岂会这般呵护有加,若不是真爱又岂会这般言听计从。   “不想才过两月,寒弟又俘获了一位绝世美女的芳心,再看看某人,去时孑然一身,回来两袖清风,还敢妄称风流才子。”雁莺打趣的同时仍不忘损雁翎一番。   其实要说风流,雁翎绝对当之无愧,这一番平巨鹿岛他功不可没,此外也没少寻花问柳,真可谓名色双手,反观萧易寒,虽得众女青睐,却始终未尝得鱼水之欢云雨之乐,又何谈风流。   “你…你…哪有你这般不留余地的姐姐。”雁翎气地无言以对。   萧易寒看着这一幕不住摇头窃笑,赶在雁莺回话前调和道:“莺姐姐就莫要再冷言相讽了,此番若非翎哥,我们也不可能那么轻易便攻克巨鹿帮,风流一词不局限于男女之事,侠义之士亦可以风流冠之,翎哥足智多谋侠肝义胆,如此若还不能称为风流公子,怕是普天之下再无人敢以此称之。”   这一番高帽带的雁翎浑不知所以,雁莺听罢也是埋头自省,对于这个弟弟,她确实太过苛刻,人生无常,随性就好,又何必以圣人的标尺来要求一个凡人。想到这里莞尔一笑道:“如此看来,经此历练倒让这小子长进不少,也罢也罢,姐姐答应不再奚落你便是。”   萧易寒见姐弟俩化干戈为玉帛,颇感欣慰,趁机向雁莺介绍了凌风与童子缨。同龄人在一起总会有说不完的话题,雁夫人识趣的起身离开,吩咐下人准备了宴席为这一等晚辈接风,大家围桌而坐,四女四男各自成团相谈甚欢,竹影青瞳相互斗嘴乐此不疲。   餐毕席散,众人各自回房憩去。郁兰初至落雁山庄,非要让萧易寒带着自己游园,两人漫步月下,徘徊在山石亭榭之间,望枝影横斜,听春水静流,情意不言而喻,走的倦了,干脆坐在亭下的长凳上,相互依偎,轻声闲话。   “寒哥,我看莺姐姐似乎喜欢你。”      萧易寒闻言一惊,矢口否认道:“兰妹休得胡言乱语,莺姐姐长我六七岁,一直以来都待我像亲弟弟一般,何谈喜欢之说,若真喜欢也是姐弟般纯粹的喜欢,绝对不掺杂情/爱。”   郁兰噗嗤一笑道:“你激动个甚,她要待你像亲弟弟一般我倒也放心了,问题是他待你明显比她亲弟弟还好。”   萧易寒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如何辩驳。   郁兰接着说道:“寒哥也别否认,女人的心思只有女人才看得懂,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莺姐姐她嫁人了吗?”   萧易寒回想了片刻,回道:“好像还没有。”   郁兰坐正身子道:“这就对了嘛,莺姐姐貌美如花性情率真,知书达理家财万贯,提亲的怕是都排到岭南了,那她这般年纪为何还不嫁人,无非是早有了中意之人,古人言: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便是莺姐姐的真实写照。”   经郁兰这么一提醒,萧易寒才开始忖思,自打年幼与雁莺相识,她便对自己关怀备至,如今看来竟有这般用意,实在让人唏嘘。? ☆、Episode58 ?  “可我一直都把莺姐姐视为姐姐而已,兰妹放心,寒哥这一辈子都只喜欢你一个人,有违此誓,天打雷……”   萧易寒为表忠诚,扬手起誓,话未讲完就已被郁兰掩住了口。   “寒哥不必如此,你又不是翎哥,小妹难道还信不过你吗?”   萧易寒听罢颇为感动,一把将郁兰拥入怀中紧紧抱住。愿得知心人,白首不分离。   离别的愁绪萦绕在心头,挽夕辗转难眠,披了外衣游走在芳园之中,无意间看到萧郁二人缠绵情话的场景,悲切的同时也彻底死心,待萧易寒将郁兰送回房间,挽夕故作偶遇,并言道:“原来寒哥也没睡呢。”   萧易寒不好在挽夕面前提及自己与郁兰游园之事,因而谎言道:“为兄适才饮酒尽兴,此刻精神抖擞,便闲庭信步聊观夜景,不想竟巧遇姑娘。”   挽夕也不拆穿,淡然笑道:“小妹本欲向寒哥话别,怎奈寒哥不在房中,此刻正准备回去休息。”   “姑娘这是打算回碧波谷了?”萧易寒闻言一惊,喜忧参半道。   挽夕微微点头,平静应道:“现下巨鹿帮已剿,盛世重回安平,小妹离谷数月,也是时候回去向师父请罪了。”   “姑娘尊师重道,为兄本不该挽留,但行返碧波谷路途遥远,姑娘刚刚舟车劳顿赶回苏北,何不休整几日,待体力恢复再走不迟。”萧易寒脱口而出道,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作以挽留。      挽夕自知这一别就是一生,多少有些难以割舍,见萧易寒出言挽留,犹豫了片刻,笑颜默许。   次日,萧易寒将挽夕将要离别的事情告诉了郁兰,并嘱咐她多陪陪挽夕,郁兰欣然同意。   对于取向正常的男人来说,女人必不可少,但也不是生活的全部,古往今来沉醉于生香软玉中的男人大都亡国殒命了,萧易寒深知其由,哪有不引以为戒之理。这阵子心思全在巨鹿岛上,武功也是荒废了不少,好不容易得闲,便纠集了雁翎凌风童子缨寻了块清幽之地切磋练习。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虽说萧易寒功力远高于其余三人,但招式中颇多破绽若无旁人点拨也实难发觉,四人相互指教相互分享,短短三日就已有了长足进步。竹影在一侧斟茶倒水,偷闲也学了三拳两脚功夫。   这日休息间,萧易寒突发奇想,起身对众人道:“当世之中能与邪魔三恶五罗刹抗衡的只有冷月圣君的凝霜剑法以及潇/湘四剑客的青素玄黄剑阵,然而这等人,要么不知所踪,要么隐居不出,实难寄望,若想在狭路相逢中自保,我等就必须齐心协力,接下来我会将潇/湘十二式及青素玄黄剑阵的要领方位传授给大家,只要我兄弟四人勤加练习,击败邪魔三恶等人亦不在话下。”   雁翎凌风童子缨闻言一阵雀跃,这等绝世功夫他们早就梦寐以求,而今有幸得习皆是难掩心中欢喜。   萧易寒望着雁翎说道:“小弟青虹剑还在重铸,烦劳翎哥替你我各备一柄剑。”   雁翎匆然离开,少时携两柄宝剑归来,一柄递给萧易寒,另一柄自用。萧易寒拔剑先将潇/湘十二式演练了一遍,飘逸之姿已及潇/湘四剑客,众人看过无不拍手叫好。紧接着萧易寒朗声念道:“洞庭烟雨,霏霏四起,微茫千里,云天倒浸。江汉舒晴,水光云影,霁色霞明,沐享风轻。墨染临川,那闻八景,山渚为柄,渔火为证。水接天隅,玉映冰壶,浪卷飞云,风月为邻。寒江月冷,银河耿耿,凝眸高凭,渔竿弄影。止水盘涡,桂影婆娑,半帆风雨,一由渔歌。”   “寒哥所念为何?”童子缨一头雾水道。   萧易寒微微一笑道:“此乃潇/湘十二式之心诀。”   “听起来倒似首曲谱。”雁翎回味了几许说道。   “看来翎哥已无师自通,这心诀乃四阁主宇文季礼所创,因其擅长诗词乐律,故而将招式寓于其中,一来朗朗上口方便记诵,二来防止匹夫恶人盗学。”萧易寒回道。   “这文绉绉的实在难懂,寒哥快将招式详解与我们。”童子缨催促道。   萧易寒无奈摇头,持剑一边拆招,一边详释招式的身法及要领,雁翎等人依葫芦画瓢,学的有模有样,仅仅一个上午就已将招式熟记于心。接下来的两日里,萧易寒又将青素玄黄剑阵的站位变换传授于三人,怎奈凌风童子缨不通八卦,萧易寒不得不从相位耐心讲起。功夫不负有心人,又是一两天过去,四人已能御剑布阵。   再说郁兰挽夕这边,四女整日里在山庄里游玩,或吟诗作赋,或品茶下棋,雁莺又不时地教他们一些琴律,看似悠哉,但久了难免厌烦。这日里雁莺的贴身丫鬟来报,说是有一队皮影艺人路经淮安,特于是晚在城隍庙献艺,雁莺颇感新奇,一阵花言巧语说服了郁兰挽夕邀月同自己入夜出庄去看皮影戏。雁夫人对雁莺要求严格,若要出庄必须奏请,雁莺自知此番出庄难得母亲同意,严令丫鬟保密,吃过晚饭,四女携青瞳假借游园散步之机,翻墙出了山庄,直奔城隍庙而去。   萧易寒一连练功七八天,顿觉冷落了郁兰,愧疚之际只身去厢房找寻,这一找才发现四女皆不在房中,就连青瞳也是不见踪影,疑虑间恰巧碰到雁莺的贴身丫鬟,忙拦住问道:“鸾儿,你可知莺姐姐她们去了哪里?”   丫鬟神色一紧,迟疑了片刻怯懦道:“回公子的话,大小姐带着几位姑娘去后院赏昙花了。”   萧易寒闻言就要朝后院走去,丫鬟忙上前阻拦道:“大小姐有令,不许旁人打扰,还望公子择日再来拜访。”   萧易寒心道:赏个昙花还神神秘秘的,也罢也罢,如此良宵能得闲与几位兄弟把酒赏月也不失为一件乐事。想到这里转身回去,果真邀了雁翎三人来到碧水亭下饮酒赏月。   酒过三巡,四人兴致勃勃,对诗奏乐,豪言壮语,颇有煮酒论英雄之气概。   戌时刚过,一名丫鬟踉跄奔来,竹影厉声问道:“谁?”   那丫鬟喘着粗气,慌乱应道:“是我。”   竹影闻声才知来人乃是青瞳,上前拽住她,责备道:“少爷他们正在喝酒赏月,你来扫什么兴?”   青瞳奋力甩开竹影,直奔碧水亭下,长跪不起,哭丧道:“少爷,大事不好了,兰姑娘她们……”   萧易寒本已酩酊大醉,听闻青瞳如此一说一下子清醒过来,上前扶青瞳起身急问道:“兰妹她怎么了?”   青瞳边哭边回道:“兰姑娘不见了。”   萧易寒心中咯噔一下,像失了魂一般,半晌才追问道:“青瞳别哭,你先把事情的经过详细说来。”   青瞳抹了把眼泪,开口道:“莺姑娘带着兰姑娘还有挽夕邀月两位姑娘一起出庄去城隍庙看皮影戏,不想看到一半一阵烟雾吹来,在场之人全然倒下,待奴婢复醒之时,就再也没能找到四位姑娘。”   听到这里雁翎凌风童子缨同时惊坐而起,齐声道:“什么?”   青瞳还以为众人没听到,重复道:“四位姑娘都失踪了。”   萧易寒思量了片刻,拉着青瞳边走边说道:“快带我去城隍庙。”   雁翎等人紧随身后,六人疾步奔至城隍庙,然而此刻却不见一人,众人将城隍庙翻了个底朝天也是没能寻觅出蛛丝马迹,一个个眉头紧锁不知所措。   “到底是何人这般大胆,连我落雁山庄的人都敢掳。”雁翎怒斥道。   “记得翎哥曾说过近来常有样貌姣好的少女离奇失踪,若为弟没猜错的话,定是同一帮人所为。”萧易寒冷静分析道。   “没想到为兄的一句戏言竟是一语成谶,唉……”雁翎叹道。   “当初我与翎哥皆认为这些失踪案与巨鹿帮有关,现下看来是我们猜错了。”萧易寒接着说道。   “那寒哥觉得是什么人这般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童子缨问道。   萧易寒摇了摇头道:“这个为兄还真不知道,单据青瞳所述,这帮贼匪绝对是经过周密部署的,若不然凭挽夕邀月两位姑娘的身手,绝对不会这般轻易被擒。”   “那我们该如何才能将几位姑娘救回?”凌风急问道,显然是在担心挽夕。   “既然此案与先前诸案相关,我们且从源头查起,为兄就不信这些贼匪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萧易寒目视前方,笃定道。   “那得多久才能查到啊,大姐她一不会武功的柔弱女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又该如何向爹娘交待。”雁翎绝望叹道。   萧易寒走上前去,拍了拍雁翎的肩膀安慰道:“翎哥不必悲观,那等贼人既然敢掳人,想必也知道莺姐姐的来历,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对她们怎样。此事切不可让师娘知道,还望翎哥托辞相稳,我等即刻商量对策。”   雁翎点头答应,六人匆然回了落雁山庄。? ☆、Episode59 ?  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空有一身本领却无法保护最亲近的人。   深夜的厢房中,四兄弟各有牵挂,皆是愁眉不展,雁翎与童子缨俯首踱步,萧易寒与凌风埋头苦思,一个时辰过去依旧毫无头绪,急促的虫鸣声阵阵入耳,更是让人难以凝神。   “对了,翎哥曾言淮安城里赵府、王府、木府三户皆有主家小姐失踪,我们不妨以此为线索顺藤摸瓜。”萧易寒眼前一亮道。   雁翎止步定身,挠头回道:“你不说我差点给忘了,既是如此,那我们这就去打探一番。”说罢便要动身,童子缨紧随其后。   萧易寒忙上前拦住二人,劝道:“深夜打扰多有不便,大家还是先回房休息,明日一早再分头探访。”   雁翎虽心急如焚,但萧易寒所言不无道理,无奈只好勉强答应,携凌风童子缨各自回房睡去。萧易寒送走三人,和衣躺下,几番辗转反侧也未能入眠,不觉间想起与郁兰一路走来的种种,以及了缘师太临别前的叮嘱,愧疚与自责充斥在心底,压抑的难受。   欢喜的时候总嫌光阴似箭,忧愁的时候只恨度日如年。   刚及拂晓,萧易寒已是坐立不安,携了佩剑推门而出,正要去叫雁翎凌风童子缨,不想这三人已结伴迎面而来,细观之,各个蓬头垢面双眸肿胀,显然也是彻夜未眠。   “翎哥,劳烦你去赵府闻讯。”萧易寒对雁翎讲完又转向凌风童子缨安排道:“二弟三弟,你二人去王府拜访。”剩下的木府自然由萧易寒亲自探查。   三人领命随萧易寒一同出了落雁山庄,而后分头行动。   且说萧易寒火急火燎地赶到木府,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只见府门两侧贴着白色的挽联,上书:风华绝代未享喜乐生平,红颜薄命空留音容回旋。府内超度声、哭声相混相杂,甚是悲切,看情形应是在治丧。   萧易寒快步入内,绕过萧墙,一口黑漆棺材映入眼帘,七八十号身着丧服的男女老少分跪于棺材两侧,灵堂之上立有一方牌位,上书:故女木月茹之灵位。萧易寒先是对着棺材鞠了一躬,紧接着走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奴仆装扮的中年男子身边,轻拍其肩膀,那仆人回头审视了萧易寒一番,疑惑道:“你是?”   萧易寒不作回答,将那仆人拉至一侧,悄声问道:“这棺材里躺的可是前阵子失踪的木府小姐?”   那仆人见萧易寒身背长剑面目冷峻,不知是好是歹,犹豫了许久重复道:“你是什么人?问这个作甚?”   萧易寒拎住那仆人衣领,装腔作势道:“小爷乃州府衙门里的捕快,特奉知府大人密令,暗查少女失踪案,不想进大牢的话最好不要声张,小爷问什么你如实回答便是。”说毕手上又使了把劲,直把那仆人勒的难以喘息,不住点头答应,萧易寒见目的达到,这才松了手。   那仆人连吸了两口气,怯声道:“回爷的话,那棺材里根本没人,不过是我家小姐生前的一些衣服罢了。”   “这么说来木小姐失踪至今仍未寻着?”萧易寒猜问道。   “可不是嘛,都三个多月了,官府寻不着,老爷派出去的人也寻不着,久而久之老爷夫人都绝望了,这不,选了今日为小姐治丧,希望她来世不再这么命苦。”   “你家小姐被掳那日你可在场?可有看到或听到些什么?”萧易寒继续问道。   那仆人挠了挠头极力回想了一阵,不甚肯定道:“那时冬至刚过,天黑的特别早,小姐陪老爷夫人用完餐便在丫头的伺候下回了闺房。案发时老奴给老爷送热水正巧路过后阁,突然一阵阴风刮过,小姐房中灯火瞬熄,紧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吓得老奴魂不附体浑身战栗,待缓过神来才大声呼喊,老爷与夫人闻声赶来,携了护院一并进到小姐闺房,只见那丫鬟横尸于地上,双眸圆睁,面色煞白,死相极为恐怖,小姐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可知那丫鬟葬于何处?”萧易寒急问道。   “城外三十里铺。”   “那劳烦跟我走一趟。”萧易寒说罢拽着那仆人就往木府外奔去,仆人挣脱无果,只能惟命是从。   刚走过一条街巷,正遇上雁翎凌风童子缨,不待三人立稳,萧易寒便抢问道:“赵府与王府那边情况如何?”   雁翎与凌风各自将所探情报陈述了一遍,其状况与木府那仆人所述如出一辙,萧易寒略显失望道:“就这么多?”   “就这么多了。”雁翎与凌风齐声回道。   “大哥,为弟倒是打听出一些线索。”童子缨突然插话道。   萧易寒当即转向童子缨,催促道:“快快道来。”   “适才趁二哥问话王员外之际,小弟同几个下人闲话,其中一个丫鬟告诉我,说是王小姐被掳那晚,她听到贼匪私语了一句,像是齐鲁口音。”童子缨道。   “这般说来贼匪绝不止一人。”萧易寒推测道。   “那还等什么,我们这就去齐鲁找那等贼匪要人。”雁翎激动道。   萧易寒压了压手,劝道:“翎哥莫急,先随为弟去城外三十里铺开棺验尸,凭武功路数或可知晓是何人所为。”   四兄弟在木府仆人的引领下,一行去了淮安城外三十里铺,在众多坟冢中找到了毙命丫鬟的葬身之处,四人合力将坟冢挖开,掀去了棺盖,一股尸臭扑鼻而来,熏的众人匆忙闪避,那仆人看到腐烂的尸体吓得撒腿就跑,童子缨本欲去追,却被萧易寒劝阻。   直到尸臭散的差不多了萧易寒才再次走近棺材,先是将尸体从头至脚审视了三遍,随即伸手抚触尸体的每一寸肌骨,事毕用土擦了擦手,开口道:“这丫鬟身上并无刀剑创口,也无中毒迹象,左胸口肋骨尽断,显然是中掌而亡。”   “那大哥可看出了是什么掌法?”凌风问道。   萧易寒摇头道:“这个实难看出,但观肋骨断裂情况,贼匪内力之强绝不在我等之下。”   “那又如何,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要将邀月姑娘救出来。”童子缨毫无惧色地说道。   “人自然要救,但不可鲁莽,正因贼人武功高强诡计多端,我等更应谨慎小心,先把这丫鬟好生葬了再行赶往齐鲁一探究竟。”萧易寒道。   四人胡乱的将棺材埋了,也不作休息,沿着城外大道一路北上,逢人烟聚集地便问是否有少女失踪,零零散散得了些线索,然而大都是乡民们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无济于事不说,还容易产生误导。齐鲁之地幅员辽阔,仅凭兄弟四人就想寻得贼匪和四女的下落,无异于大海捞针,得亏四人信念坚定,才没有像木府那帮人一样久寻不觅而陷入绝望。   不觉间已到沂州,四人沿街寻访,路过衙门时巧遇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妪击鼓鸣冤,当差的衙役不但不带她入堂问话,反而并身将其拒之门外。老妪跪地哭诉连连磕头,那两名衙役先是厉声喝斥,见老妪不为所动,索性一脚将其踹开。萧易寒三两步走上前去,扶老妪起身并关问她是否受伤。   童子缨向来看不惯欺善怕恶之人,扬手指着那两名衙役怒骂道:“尔等恶犬,身为官差不为民造福也就罢了,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鱼肉百姓,是可忍孰不可忍。”   那两名衙役上下打量了童子缨一番,其中一个轻蔑笑道:“你这小贼,竟敢在衙门前对本差出言不敬,真是无法无天了,待爷爷将你打入天牢看你还还嘴硬不。”说罢边挽袖子边朝童子缨走去。   童子缨手握剑柄,只等着衙役近身好一刀让其身首异处。   这一幕显然不是萧易寒愿意看到的,他放开老妪,赶在童子缨出手前横身拦住衙役,又是点头哈腰赔罪,又是掏出银两行贿。童子缨心下纳闷,萧易寒何时变得这般胆小怕事,思前想后不得其解,于是大喊道:“大哥这是作甚,难道你还怕为弟收拾不了这等恶犬?”   萧易寒闻声回头冲童子缨一阵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讲话,童子缨虽不解萧易寒用意,但深知他行事缜密,这才压住心中怒火缄口不言。   萧易寒转向衙役又是一番谗言媚语,那衙役听的心花怒放,见银两颇多,也不再计较,摆手赶众人快走,萧易寒不敢迟疑,拉着童子缨和那老妪疾步离开,雁翎凌风并行跟上。? ☆、Episode60 ?  直走出一条街萧易寒才放慢了脚步,童子缨趁机问道:“大哥一向嫉恶如仇,怎地刚才那般德行,真令小弟失望。”话语中一股浓浓的酸讽气息。   萧易寒凝眉责斥道:“为兄还没批评你,你倒先说起为兄的不是了,几次三番叮嘱你不要鲁莽行事,你当真一句都没入耳。适才你若逞能杀了那衙役,我兄弟四人自然无碍,可官府一旦追究起来定会将一切罪责强加给这位大娘,你可曾想过这些?”   这番话说的童子缨面红耳赤哑口无言,心下悔恨不已,片刻过后伸手抽了自己一嘴巴,自责道:“让你再敢不听大哥的话……”   萧易寒生怕童子缨抽个不停,拽住他的胳膊劝道:“二弟这又是何苦,为兄苦口婆心只为让你沉住性子,凡事先想再做,弄清楚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不要一味逞匹夫之勇。”   这一次童子缨终于将萧易寒的话记在了心里,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那老妪缓过神来,指着萧易寒责备道:“老身要为女儿伸冤,你这小子拉我作甚?难不成你要帮我申这个冤?”   萧易寒听闻老妪提及女儿,眼前一亮,淡然道:“大娘不妨先说说是何冤屈,小侄或可帮忙。”   老妪见萧易寒身背长剑正气凛然,俨然侠义之士,考虑了片刻说道:“前天晚上老身正欲就寝,却听女儿突发尖叫,于是匆忙出屋去瞧,只见一袭鬼影飞上树梢,转而消失不见,再去家女房中看时,已是人去阁空。老身欲哭无泪,连夜寻找,终不得觅,想着将此事报官,借官府之手或可寻回女儿,哪知官府声称鬼怪作祟拒不受理。老身早年丧夫,与女儿相依为命,而今她被歹人掳走生死不明,老身也没了念想再活下去。”   “这帮碌碌无为之庸奴,世上怎会有鬼怪存在,简直一派胡言。”雁翎忿忿道。   萧易寒见老妪一脸绝望,和声安慰道:“大娘稍安勿躁,小侄亦有女性朋友无故失踪,想来定是同一帮人所为,小侄与诸位兄弟从苏北赶至此地就是为了搭救失踪的朋友。”   老妪听闻此话眼中绽放出希望之光,拽着萧易寒连声求道:“既是如此,麻烦几位少侠顺带将我女儿也救出来吧。”   “若能找到那掳人的贼匪,一切都好办,可眼下我们却对其一无所知,大娘可看清了那歹人的模样?”萧易寒问道。   老妪摇头沮丧道:“那鬼影动作敏捷,加之夜色昏暗,根本看不清脸。”   萧易寒思忖了片刻接着问道:“那大娘可知最近这段时间共有多少名少女失踪吗?”   “具体多少也没人统计过,就老身所知,仅这两日内整个沂州城里已有四五家少女失踪。”老妪掐指算道。   “如此说来那帮贼匪应还在沂州城内,这就好办多了。”萧易寒暗自点头道。   老妪见萧易寒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禁问道:“这么说来少侠已有了救人之策?”   萧易寒摇手回道:“不敢妄言,但至少有了眉目,大娘不妨先回去静候,我等今夜就行动救人。”   老妪将信将疑,呆立了须臾缓缓离去。   童子缨见老妪走远,脱口问道:“莫非大哥已知是何人所为了?”   萧易寒一脸平静道:“还没。”   雁翎失落之余对童子缨说道:“寒弟适才所言不过是安慰那老妪罢了,子缨又何必当真。”   萧易寒转向雁翎,坏笑道:“也不完全是。”   凌风见萧易寒卖关子,急问道:“大哥到底是何意思,快快话与我等。”   萧易寒笑言道:“既然这等贼人装神弄鬼,那我们就当一回钟馗,痛快的陪他们玩一场。”   “寒弟这是要去唱戏吗?”雁翎戏谑道。   “钟馗捉鬼,好玩好玩。”童子缨拍手叫好道。   独凌风惴惴不安道:“那要怎样才能捉住这等厉鬼呢?”   萧易寒看了一眼凌风,故弄玄虚道:“二弟可知厉鬼常在哪里出没?”   凌风挠破头皮也没能想出个答案,倒是童子缨机灵地答道:“当然是死人多的地方啊!”   萧易寒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言道:“对了,那三弟可知哪里死人最多呢?”   童子缨不假思索道:“这还用问,肯定是坟地啊。”   萧易寒摇头晃脑否认道:“不对不对,坟地死人虽多,但无顶无盖,下起雨来可不好防备,厉鬼也是怕湿身的啊,再猜猜。”   一时间三人都陷入了沉思,少时雁翎似是知道了答案,一脸喜色道:“寒弟指的是是义庄吧。”   萧易寒这才点头笑道:“还是翎哥一点就通,走,我等先去饱餐一顿,养足精神夜里好捉鬼。”说罢扬长而去,雁翎三人紧随其后。   四兄弟挑了家上好的客栈打尖住店,吃过饭各自回房憩去,直至夜幕降临才起身集合。为保万无一失,四人均换上了夜行衣,飞檐走壁直奔义庄。   义庄是存放未安葬棺材的场所,当遗体未有家属安排后事,或亲人贫穷到无以为殓的情况下,都会将遗体移送到义庄再作打算。为防沾染晦气,义庄大都坐落在城郊结合部,此处人烟稀少,距坟地又近,便于安葬。   四人辗转到了义庄,小心翼翼地探视了一番,确信无人在内才并行而入。庄内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十几口棺材,在黑夜的笼罩下更显阴森恐怖。四人虽具虎胆,然此刻也难免心虚,皆是聚精会神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一个不小心被厉鬼扭断头颅。   “寒弟,我们可不可以点燃火折子?”雁翎怯声问道。   “万万不可,若是打草惊蛇再想捉鬼就难上加难了。”萧易寒制止道。   童子缨见雁翎惧色尽显,忍不住打趣道:“原来翎哥也怕鬼啊,哈哈。”   萧易寒见童子缨声音颇大,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吓得童子缨惶然跳起,拔剑问道:“谁?”   萧易寒忙回道:“莫要一惊一乍,是哥哥我。”   雁翎看到这一幕忍俊不禁,低声笑讽道:“原来子缨也怕鬼啊,哈哈。”   本该是惊心动魄的气氛,瞬间被这兄弟二人的戏言缓和。   “都别再闹了,正事要紧。”萧易寒正色道。   凌风见义庄上下连个鬼影也没有,因问萧易寒道:“大哥,这里没鬼啊,怎么个捉法?”   萧易寒思量了片刻指着面前的棺材说道:“鬼尚未至,我等先躲入这几口棺材里。”   “什么?这棺材里可都是死人啊!”雁翎闻言惊呼道。   “难道为弟不知吗?快别废话,再晚就来不及了。”萧易寒说着上前去揭棺材盖。   雁翎连退三步,摇手拒绝道:“你们要躲便躲,为兄可不跟死尸共栖一室。”   萧易寒劝道:“翎哥又不是没杀过人,区区死尸又有何惧,这点苦都吃不了,何谈救莺姐姐于危难?”   雁翎虽救人心切,但一想到与死尸贴身而卧就觉毛骨悚然,一时间犹豫不决。萧易寒见状向童子缨使了个眼色,童子缨会意,两人一个箭步上前将雁翎擒住,合力一扔,不偏不倚的将雁翎扔进了棺材。待雁翎回过神来只觉嘴贴在一张冰冷的脸上,阵阵尸臭送入鼻内,越想越怕,慌忙翻身试图出去,然而棺材盖已被萧易寒盖上。   “翎哥,你一定要稳住,那等厉鬼今夜肯定会造访义庄,若无为弟之令不可擅自破棺而出,切记切记。”萧易寒隔着棺木叮嘱道。   雁翎听闻此话牙一咬心一横,闭眼答道:“为兄就信你这一回,要是今夜等不到厉鬼,为兄拿你是问。”   童子缨闻言噗嗤笑出声来,萧易寒白了他一眼,冷言道:“三弟,该你了,莫要让为兄与你二哥动手。”   童子缨乖乖地走到另一口棺材前,掀起棺材盖,闭目钻了进去,只觉背上两团硬物相抵,一股脂粉与腐臭交融的气味袭来,才知身下乃是女尸。   萧易寒与凌风相视点头,各自寻了口棺材藏匿。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也不闻厉鬼动静,雁翎在棺材里憋得慌闷,恶心的想吐,终于无法忍受掀开棺材盖侧头吐了一地,并连声抱怨道:“寒弟呀寒弟,你这是什么鬼主意,简直比死还难受。”   童子缨早就憋不住了,无奈又怕萧易寒训斥,才强忍着没有掀开棺材盖。此刻听得雁翎探头抱怨,也是匆忙掀开棺盖坐起换气。一时间四兄弟尽皆半坐于棺材内,宛若诈尸一般。   “唉,为弟该说你什么好呢。”萧易寒望着不成人样的雁翎长叹道。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私语声传来,萧易寒警觉地低声言道:“厉鬼将至,大家快躺下。”   雁翎凌风童子缨闻言皆不敢迟疑,迅速躺入棺材,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棺盖。? ☆、Episode61 ?  话音越来越近,透过棺木清晰可辨,脚步声戛然而止,雁翎只觉棺材微晃了几下,似是有人坐在了上面。   “大哥,刚掳那小妞着实不错,肌若白雪凹凸有致,馋的小弟直流口水。”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说道。   “瞧三弟没出息的样儿,喜欢就拿去用呗,反正我们掳了这么多黄花少女,不差那一个交差。”说这话的厉鬼声音低沉嘶哑,像极了蝇鸣。   “我也要,我也要。”一个狼嚎般的声音嚷嚷着。   “你们仨是不想活了吗?师父师叔他们修炼驻颜诀正到紧要关头,亟需大量黄花少女采阴补阳,而今齐鲁苏皖一带的猎物已所剩无几,若不能按时交差,师父怪罪下来我四兄弟岂会有好果子吃?”   此话一出萧易寒甚是一惊,一来心系四女安危,二来这声音颇为熟悉,仔细回想了一番,忽地恍然大悟。棺外这四人萧易寒不但见过,还与之交过手,除了那臭名昭著的太岳四鬼还能有谁,他们口中的师父师叔即是位列十一罗刹的鬼笔三恶,难怪这三恶年过花甲仍一副童颜,原来竟是修炼了驻颜诀这等阴邪之功,一时间心中的疑惑全然得解。   “大哥也忒胆小了点吧,想来这驻颜诀也是我们四兄弟辛苦抢到手的,自己还没来得及修炼就献了出去,现下又为他们大肆掳掠黄花少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难道连享用一个姑娘都得向他们禀报不成?”丑魅忿忿不平道。   “二哥说的没错,我们当牛做马惟命是从也就算了,还不能偷空给自己谋点福利?”寅魍附和道。   子魑长叹一声道:“伴师如伴虎啊,我等寄人篱下就得处处小心,莫要为了一时之快而徒送了性命,待到他们出关,我兄弟四人再去寻欢不迟。”   “大哥所言极是。”卯魉点头应道。   丑魅坐于棺盖致使棺内空气无法流通,雁翎难忍棺中尸臭,临近窒息之际,一脚踹开棺材盖跳将而出,一边呕吐一边呻/吟。丑魅始料未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回头望去,见一个黑影摇头晃脑发出阵阵怪音,在夜色的掩映下像极了厉鬼,吓得忙不迭躲至子魑身侧,颤抖着喊道:“大哥,鬼……”   子魑、寅魍以及卯魉三人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到,定身警觉地观察了一番才缓言道:“什么鬼?不过是个小杂碎罢了。”   萧易寒听得正入神,哪成想有人已沉不住气破棺而出,心道定是童子缨坏事,辗转也跳出了棺材,这一瞧才发现自己错怪了童子缨。   凌风童子缨闻声亦是陆续跳至棺外,此时雁翎已缓过神来,四兄弟并排而立,与四鬼成对峙之势。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竟是你这小贼,何时起还收了三个喽啰。”子魑一眼认出了萧易寒,不屑地笑讽道。   “无良鼠辈,胆敢装神弄鬼强抢民女,识相的话快快将我三位姐姐和邀月姑娘放了,若不然休怪小爷剑下无情。”童子缨拔剑指着太岳四鬼怒斥道。   “你鬼爷爷掳女无数,管你什么邀日还是邀月,有本事的话尽管放马过来,小爷不将你们几个龟孙子送回棺材便不叫太岳四鬼。”寅魍猖狂道。   童子缨哪听过太岳四鬼的名号,见其飞扬跋扈早就怒火中烧,正欲出招却被萧易寒拦下低声提醒道:“三弟莫要大意,这四鬼得鬼笔三恶真传,武功之高实不在为兄之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丑魅见萧易寒等人迟迟不动手,激将道:“萧小贼,昔日在周口被你暗算,爷爷我始终耿耿于怀,今日冤家路窄,定要报了那一剑之仇。”   萧易寒心知这一战在所难免,也不废话,拔剑一声号令,四兄弟齐拥而上,瞬间与太岳四鬼斗在了一起。八人两两厮杀,萧易寒雁翎凌风童子缨依次对位子魑丑魅寅魍卯魉,兵刃相碰火花四溅,喊杀声叫骂声声声震天,直将个义庄搅的天翻地覆,无数死灵难以安息。   先说萧易寒这边,子魑独为翁子杀之徒,功力雄踞太岳四鬼之首,若对上雁翎凌风童子缨任意一人,皆可轻松胜出。萧易寒早知这一点,故而使出浑身解数缠住子魑,不让他有半分机会去助其余三鬼。子魑惮于萧易寒的潇/湘十二式,丝毫不敢轻敌,两人斗过三十多个回合依旧难分胜负。   雁翎得其父雁南飞真传,一手落雁劈空掌力道浑厚变化无穷,此外以短笛为刃,出招迅疾躲闪敏捷,勉强与丑魅打了个平手。   童子缨受潇/湘四剑客传艺,武功突飞猛进,加之他无所畏惧勇猛异常,攻的卯魉一阵格挡,直至廿招过后渐渐熟悉了童子缨的套路才得缓和。   凌风功力虽比初时精进了不少,但相较而言仍是四人中最差的一个,他只与寅魍斗了十个回合就落了下风,一时间节节败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墙根处,萧易寒使出凌霜踏雪一个腾跃,剑刃横扫,一记虹彩飞驰直奔寅魍面门而去,这一招疾若闪电,在暗夜之中更是防不胜防。寅魍杀的兴起,根本不曾留意,得亏子魑出剑抵挡才保得他一命。   “你这小贼,还想跟爷爷们玩田忌赛马的把戏,只可惜你的劣等马太多,任凭你怎么对阵都是输。”子魑轻蔑笑道。   凌风听出子魑言外之意,羞愤的同时满怀愧疚,自责的对萧易寒说道:“都怪为弟武功不济,拖累了大哥。”   萧易寒摇手安抚道:“二弟莫要丧气,单打独斗不行我们就合力群攻,也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名震天下的青素玄黄剑阵。”   子魑与寅魍闻及青素玄黄剑阵皆是大吃一惊,萧易寒趁机拽着凌风窜到雁翎童子缨身侧,大喊道:“翎哥、三弟,布青素玄黄剑阵!”   雁翎童子缨不作迟疑,撤剑跳出战局,四兄弟呈菱形站位,疾步绕圈,瞬间将丑魅与卯魉困于阵中。子魑心知大事不好,当即喊了寅魍去冲剑阵。话说这青素玄黄剑阵精妙无比,以潇/湘十二式为本,相辅相成能守能攻,子魑与寅魍几经尝试也未能突破,情急之下双双跳入阵中,与丑魅卯魉背对而围,持剑待御。   童子缨见四鬼尽困阵中,心下大喜,冲着萧易寒喊道:“大哥,这群死鬼倒还挺讲义气,既是如此,我们不妨来个瓮中捉鳖。”   萧易寒微微点头,止步扬剑,吩咐道:“兄弟们,给我上!”   三人应命而发,与萧易寒共使潇/湘十二式,直击阵中四鬼。   太岳四鬼只知萧易寒会使潇/湘十二式,此刻目睹余人剑招凌厉飘忽不定,难免乱了阵脚,连格带挡勉力支撑,不知不觉便已伤痕累累。   子魑心知若是长久下去兄弟四人必死无疑,暗忖了一番,忽地大喝道:“二弟三弟四弟,成败在此一举,为兄掩护,你们合力去攻那长耳小贼。”   子魑所指长耳小贼乃是凌风,适才应敌之时他已观察到凌风所使潇/湘十二式极为生涩,若合力攻之,定可破此青素玄黄剑阵。   丑魅寅魍卯魉三鬼得令一起转攻凌风,四兄弟谁也没料到太岳四鬼有此一出,不待援助剑阵已被攻破,凌风防御不及中了丑魅一脚,整个人飞出去两丈远,重重的撞在了一口棺材上,紧接着吐血倒地不起。   青素玄黄剑阵少了一人威力大减,萧易寒雁翎童子缨方寸大乱,太岳四鬼借势逐个击破,雁翎童子缨强撑不久双双受伤,萧易寒腹背受敌独木难支亦是被剑刃划的满身创口。   太岳四鬼见胜局已定索性罢了手,望着萧易寒四人伏地呻/吟甚为得意。   “这潇/湘十二式的确厉害,若是尔等肯将这门绝学传于我四兄弟,爷爷可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子魑奸笑道。   童子缨啐了口血骂道:“呸,就凭你们这等恶贼也配研习潇/湘十二式,简直滑天下之大稽,我兄弟四人堂堂热血男儿,哪一个不是铮铮铁骨,要杀就杀,少他妈废话。”   丑魅上前给了童子缨一巴掌,怒斥道:“想死?没那么容易,爷爷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童子缨冷冷一笑,伸脚踢在丑魅胯/下,丑魅猝不及防疼的嗷嗷直叫,童子缨借机使出浑身劲力,双手抓住丑魅肩头,奋力向后一甩,不偏不倚地将丑魅扔进了先前所躺的棺材。一旁的雁翎机敏地将棺材盖住,随即用长剑穿木刺了下去,只听得棺材内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丑魅已然中剑。   子魑寅魍卯魉三鬼见状怒不可遏,提剑上步就要去诛雁翎,萧易寒忙出招迎了上去,与三鬼缠斗在一起。   雁翎趁势连刺两剑,直到棺材里没了动静才松手,一时间精疲力竭,轰然倒在了棺材旁。童子缨与凌风亦是重伤不起,只能眼睁睁看着萧易寒以一敌三。? ☆、Episode62 ?  若是单打独斗萧易寒不见得会输给这三鬼任意一人,可要以少胜多实在困难,为保三位兄弟性命他只能孤注一掷,脚踩凌霜踏雪,手舞潇/湘十二式,左扑又挡上跳下窜。三鬼丧了至亲,皆杀红了眼,子魑攻上盘,寅魍卯魉则攻下盘,子魑攻正面,寅魍卯魉则攻背面。萧易寒腹背受敌,一个不当心又是添了几处剑伤,汗水浸渍着伤口诱发阵阵隐痛。萧易寒紧咬牙关,凭着不屈不挠的韧劲,运气走脉,将无相达摩功之内力灌于右臂,紧接着腾空而起,一记天地旋风腿直踢子魑左颊,子魑闪之不及,持剑横扫,萧易寒收腿挥剑猛砍,两剑相碰星火耀眼,子魑一声嘶喊,手中长剑已飞出十丈开外,虎口震裂。寅魍卯魉见子魑失势,并剑齐刺萧易寒后心,萧易寒闻风疾跃,随即一个筋斗,伴着一招光天一线俯冲而下,寅卯二人扬剑上挑,三剑相交,咣啷作响,无不折断。三鬼被萧易寒的勇猛吓得连退五步,一时间不敢再发起进攻。   萧易寒扔掉手中断剑,仰天长啸道:“杀贼焉用牛刀,殒命亦要诛鬼。”   吼声惊天动地响彻云霄,三鬼一阵胆寒。寅卯二鬼亦是扔掉手中断剑,冷笑佯作镇定。   子魑怒视萧易寒,叱骂道:“狂妄小贼,胆敢杀我二弟,此仇此恨不共戴天,今夜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骂毕推掌直奔萧易寒后脊而去,寅卯二鬼不作迟疑,各自挥拳伸爪围攻。   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都会有一股无形的力量,萧易寒借着这股力量左拿又扣,愣是把三鬼缠住。三鬼强攻不下愈发畏惧,体力也损失殆尽,反观萧易寒倒似越战越勇。   子魑暗自思忖了一番,忽地对寅卯二鬼大喊道:“三弟四弟,猛鬼上身。”   寅魍卯魉会意点头,三鬼从三个方向齐奔向萧易寒,一人进攻,两人纠缠,不过三招两式就简单粗暴的将萧易寒死死扣住。顿时四个人如一团肉球立于院落中央,一动不动。萧易寒试图运力挣脱,不想三鬼缠的极紧,几番努力都未能成功。三鬼一起用力,勒的萧易寒喘不过气。   雁翎凌风童子缨见萧易寒被三鬼制服凶多吉少,想要起身相助却又力不从心,焦急转为悲愤,交口怒骂三鬼,试图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好让萧易寒有机会脱身。   三鬼见萧易寒没了动静,窃以为已将他勒死,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下来,就在这时,只听得砰的一声,三鬼有如箭羽般飞离了萧易寒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围墙上,而后轰然倒地,奄奄一息。   再看萧易寒,衣服撕裂,肌骨微颤,剑伤之处皮开肉绽,浑身血迹斑斑,凝若雕塑,垂首默然。   三兄弟被这一幕惊地瞠目结舌,待缓过神来无不疾声呼唤,然而萧易寒却似两耳失聪一般不为所动。   约摸过了一刻钟,萧易寒竟自抬头挪步,朝雁翎等人走来。   童子缨见状大喜过望地喊道:“大哥还活着,大哥还活着。”   雁翎亦是满面欢颜地叫道:“我就知道寒弟不会有事的。”   萧易寒走至童子缨身前,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低声说道:“这是清宁玉露丸,你等快快服……”话未说完,整个人就倒在了童子缨身上。   童子缨吓得忙伸手去探,所幸萧易寒鼻息尚存,他这才从萧易寒手中拿过玉瓶,倒出一枚药丸先给萧易寒服下,而后自己又服下了一颗,紧接着将玉瓶扔给了不远处的雁翎。   三兄弟服过清宁玉露丸运功调息了一番,内伤得缓,体力渐复。   “翎哥、二哥,麻烦你们为寒哥疗伤,小弟去探探那三鬼死活。”童子缨捡了把剑起身说道。   雁翎凌风点头答应,合力扶萧易寒坐起,一前一后为其输气疗伤。   童子缨先是走到子魑身边,二话不说连刺三剑,子魑毫无动静,显然已被震死。再看寅魍,两手抽搐,气犹未绝,童子缨不待他缓过来,一剑封喉。恰在此时,卯魉爬地而起,拖着伤腿就要逃跑,童子缨眼疾手快,三步并跃,一记重掌猛击卯魉右肩,卯魉无力还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童子缨趁势挑断了他的手筋,随即扯下腰带,将其绑在了院内的松树上。   时过五更,天已微黄。在雁翎凌风的帮助下,萧易寒气息渐强,终于睁开了眼睛。   “大哥,你可算是醒了。”凌风长舒了口气,说道。   “那三鬼死了没有?”萧易寒拨开三人的环绕,左右望去。   童子缨指着子魑寅魍的尸体宽慰道:“大哥放心,那三鬼已死了一双,余下一个也被为弟挑去了手筋缚在了树上。”   萧易寒点了点头,欣慰笑道:“这回算你机灵,没将他们赶尽杀绝,否则线索又该断了。”   童子缨挠头尴尬言道:“这一切都得归功于大哥的循循善诱。”   萧易寒缓缓起身,童子缨凌风忙近身搀扶,雁翎似是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对了寒弟,昨夜你是如何将那三鬼震飞的?”   萧易寒勉力回想了一番,心中已有了答案,只是曾答应过了缘师太不得透露半分关于她的事情,于是淡淡一笑,隐而不答。   压迫与反抗往往都是相生的,当萧易寒被三鬼锁住无法动弹之时,他以无相达摩功将体内真力凝聚在丹田,三鬼勒的越紧,这种真力就越强,强到一定程度就会突然爆发,就连萧易寒自己也没想到这无相达摩功竟有如此威力。   童子缨见萧易寒不愿透漏,不但不加追问,反而帮他打起了掩护。   “大哥视死如归,天神甚悯,特赐丘峦崩摧之力以灭贼匪。”   雁翎轻拍了一下童子缨的脑袋,调侃道:“你这鬼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信口开河了。”   四兄弟言语轻松,仿似忘了昨夜殊死搏斗之苦。   “大哥,这两个死鬼该如何处置?”凌风指着子魑寅魍的尸体问道。   萧易寒望了望身后的棺材回道:“既是死鬼,就该让他们死的彻底点,以免吓着黎民百姓。”   雁翎凌风童子缨会意,合力将子魑寅魍的尸首扔进了棺材,随即着盖上了棺盖。   卯魉被萧易寒震断了筋脉,又被童子缨挑断了手筋,整个人一夜间从无所不能的厉鬼变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多少有些可悲,然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一切都是因果报应。   “你们四鬼将那些掳来的姑娘都藏到哪里去了?”萧易寒走至卯魉面前问道。   卯魉一语不发,垂首待毙。   童子缨气愤地踢了卯魉一脚,疼的卯魉嗷嗷直叫。   “快些招来,老子可没功夫跟你费话。”童子缨恐吓道。   卯魉缓缓抬头,冷笑了一声,冲着萧易寒等人大喝道:“要杀就杀,爷爷难道还怕了不成。”   “还敢嘴硬,看老子不弄死你……”童子缨说罢又要去毒打卯魉,却被雁翎伸手拦住。   卯魉虽说的慷慨豪迈,但眼神中的那一丝恐惧仍旧被雁翎捕捉到。   “大家稍安勿躁,为兄有办法让这厮开口。”雁翎诡秘一笑,转身近了庄内大殿,不多时捧着香炉回来。三兄弟甚为不解,又不好开口去问,只能静观其为。   雁翎走至卯魉面前,从香炉内抓起一把炉灰扬手撒在了卯魉身上,卯魉只觉伤口一阵火辣刺痛,宛如万虫噬咬一般,额上汗珠滴滴垂落,仍是牙关紧咬一声不吭。雁翎见状又撒了一把,卯魉疼的摇头晃脑嘶声咆哮,雁翎不作停歇正欲再来一把,卯魉忙连声求饶道:“别撒了,别撒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   萧易寒凌风童子缨喜不自胜,齐向雁翎投去钦佩的目光。   “我们将掳来的女子都藏在了沂州城外西北坡的一个山洞里。”卯魉老老实实地答道,说话时目不转睛地盯着雁翎的举动,生怕他再用炉灰折磨自己。   童子缨当即解开捆绑卯魉的腰带,押着他往义庄外走去,边走边命令道:“这就带我们去。”   萧易寒雁翎凌风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四兄弟在卯魉的指引下,马不停蹄地奔至沂州西北,山坡阴面灌木成林,几经寻觅才发现了一处洞穴,四人押着卯魉缓步入内。洞内稍稍宽敞,十几名碧玉年华的少女萎缩在一角,手脚被缚,樱口被掩,战战兢兢,甚为可怜。   萧易寒举目望去,哪里倒是有郁兰挽夕等人的身影,失落间转脸怒问道:“怎不见淮安掳来的那些女子?”   卯魉吓得魂不附体,匆忙回道:“那一众女子早被送上了鬼笔峰。”   萧易寒思量了片刻,猜问道:“那鬼笔峰可是鬼笔三恶所居之地?”   卯魉连连点头确认。   如此一来萧易寒更是愁眉不展,兄弟四人舍命力拼才侥幸胜了太岳四鬼,想要从鬼笔三恶眼皮底下救人无异于虎口夺食,然事已至此也没得选择,就算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须得将四女救出魔窟。? ☆、Episode63 ?  雁翎上前帮那一众少女去了束缚,柔声安抚道:“姑娘们莫怕,掳你们的四鬼已被我们兄弟四人除掉,快快回家与亲人团聚去吧。”   少女们面色煞白惊慌失措,也顾不得向雁翎等人道谢,一窝蜂地涌出了洞穴四散逃走。   萧易寒想着行囊还在客栈,转而对凌风童子缨说道:“二弟三弟,劳烦回客栈将我等行囊取了,顺带置备些餐饭和伤药。”   凌风童子缨领命而去,一个时辰后携大包小包回到洞穴,阵阵香味透过油纸散发出来,直馋的雁翎口齿生津,萧易寒也是腹中作响。   童子缨撇下肩头的行囊,走至萧易寒雁翎身前,将手中两个硕大的油纸包递给萧易寒,笑着说道:“昨夜浴血奋战实在辛苦,为弟买了叫花鸡给两位哥哥,先饱餐了再行赶路。”   雁翎先声夺人,抢过一个油纸包扒开就啃了起来,萧易寒侧目瞥了他一眼,摇头无奈一笑,接着从童子缨手中接过另一个油纸包,欲吃又问道:“二弟三弟可曾进食?”   童子缨憨憨一笑,回身指了指凌风道:“大哥且吃就是,二哥手中还有两只。”   萧易寒不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一旁的卯魉看着四人又是咀嚼又是吮指,眼馋的同时想要嗟来些果腹,却又不敢开口,生怕四兄弟一怒之下要了他的命。   这一幕被萧易寒察觉,他抹了抹嘴角的油,撕下一个鸡腿走至卯魉身前,作弄般的在其口鼻前晃过,卯魉伸嘴去咬却扑了个空,眼中流露出乞求的神情。   萧易寒清了清嗓子说道:“想吃也可以,不过得先告诉我鬼笔峰的具体方位。”   “鬼笔峰在泰山西北面二十里处,三峰一高两低,因形似笔架而得名。”卯魉不假思索道。   萧易寒见其颇为配合,也不忍心刁难,伸手将鸡腿送到了卯魉嘴里,卯魉大口咀嚼,将骨肉一并吞下,足见有多饥饿。   童子缨看在眼里,略有不悦道:“依我说大哥就不该给这厮东西吃,反正一两顿也饿不死他。”   萧易寒不作理睬,继续撕下鸡肉喂给卯魉。   饱餐后萧易寒向凌风要来外伤药,分与众兄弟涂上,四人稍作休整,挎上行囊押着卯魉出了洞穴,直奔鬼笔峰而去。   泰山群峰地处泰安,距沂州不过三百余里,四兄弟多行少憩三日即达。远远望去,层峦叠嶂,钟灵毓秀,雄伟磅礴开天地,连绵高耸入云霄,实不愧为五岳之首。四兄弟急于救人,也无闲情逸致赏景慨叹,吃饱喝足在卯魉的指引下,左迂又转,绕过七八座山峦,果见形似笔架的三峰并排而立,中峰高千仞,侧峰齐肩,峰壁白石苍苍,云顶绿意盎然,宛若蕈菇一般。   “对面可是鬼笔峰?”萧易寒扬手一指,问卯魉道。   卯魉连连点头,以示确认。   “你等把掳来的女子都藏在了哪座峰上?”凌风怒目质问道。   “在…在主峰顶。”卯魉怯懦道。   “这恶鬼奸诈狡猾,几位哥哥莫要轻信。”童子缨提醒道。   雁翎萧易寒凌风闻言觉得不无道理,举目齐望向卯魉。卯魉见四人目光凌厉凶神恶煞,吓得忙辩解道:“我已成废人一个,哪还敢欺骗几位小爷,那主峰是大师伯的居所,左边侧峰乃二师伯居所,右边侧峰为家师居所,平素里他们三人各居一峰,闭关合练时就会聚于主峰魔窟洞,我等奉命将所掳女子送至魔窟洞侧石室,供师父师伯们享用。”   “那该如何才能上至主峰顶?”雁翎厉声问道。   “主峰背面有一石质栈道盘旋而上,若不作休息,一日即可登顶。”卯魉答道。   “既是如此快快带我们上去。”   童子缨说罢拽着卯魉往主峰后方而去,萧易寒雁翎凌风紧随其后。那石质栈道为人工开凿而成,狭窄陡峭,临崖一侧并无隔挡,行过一段俯目望去,天旋地转甚是可怖。四兄弟救人心切,尽管汗如雨下气喘吁吁也不敢作片刻停歇,怎奈那卯魉诡计多端几番拖延,软硬兼施皆不奏效,童子缨一气之下将其踹下了山崖,伴着一声歇斯底里的惨叫,卯魉坠崖而亡。   “三弟,你……”萧易寒被童子缨的鲁莽举动气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恶鬼明显是刻意拖延,留其何用。”童子缨振振有词道。   “我等尚不知莺姐兰妹她们囚于何处,你这般草率就将这恶鬼毙命,就是上至峰顶又该当如何是好?”萧易寒失望地责备道。   “平素里大哥谨慎也就罢了,可这都火烧眉毛了,若再有片刻耽搁,难保几位姐姐和邀月姑娘不受那鬼笔三恶糟践,想必大哥也不愿看到这一幕发生吧。”童子缨理直气壮道。   凡事都有两面性,在某些时候,莽撞可以视为果断,而谨慎也可能是为寡断。   萧易寒还欲再辨,却被雁翎抢了先。   “好了好了,事已至此,争执无益,大家快些上去再说。”   没了卯魉的拖累,四兄弟疾步而上,总算赶在天黑之前到了峰顶。举目望去,四五座阁楼散落于巨石之间,另有大大小小山洞若干,整个峰顶寥无灯火一片幽寂,冷风呼啸,冻地四人瑟瑟发抖。   “这山顶怎会毫无人烟?莫不是那鬼笔三恶已知道我等前来故意使的空城计不成?”凌风多疑地问道。   萧易寒定睛观察了一番,又垂首思忖了片刻,说道:“应该不会,那四鬼慌乱间被我等屠戮,又怎有机会通风报信,先前听四鬼所言,其师鬼笔三恶尚在闭关修炼驻颜诀,现下看来应该还未出关。”   “若如寒弟所说,那可真是天助我等。”雁翎欣喜道。   萧易寒望着眼前这堆洞穴,眉头紧锁,也不知哪个才是卯魉所说的魔窟洞。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快分头去寻,最好赶在三恶出关前寻着几位姐姐和邀月姑娘。”童子缨说毕就往其中一个洞穴而去,萧易寒忙拉住他轻声叮嘱道:“大伙多加小心,一个时辰后在此集合。”   四兄弟分头行事,将峰顶大大小小一应洞穴细细查探了一遍,然而并未有任何收获。   “大姐她们不会已经被那三恶毁尸灭迹了吧。”雁翎悲观而沮丧地说道。   “若真如此我童子缨就是死也要宰了那鬼笔三恶。”童子缨悲愤道。   “不会的,不会的,几位姑娘吉人天相,上天不会坐视三恶为非作歹而不管的。”凌风祈祷道。   萧易寒见兄弟三人陷入慌乱,冷静分析道:“大家不要胡乱猜测,卯魉曾言三恶在魔窟洞内闭关,我们只猜到魔窟洞乃一处洞穴,却忽略了洞穴既可以显于山石之间,还可以隐于阁楼之内。大家先去较小的那四栋阁楼去寻,无论找到与否都需在半个时辰后聚于这最大的阁楼,切记探清可疑之处,或许机关就蕴于其中。”   雁翎凌风童子缨皆觉萧易寒此话有理,纷纷点头答应,而后四散去了阁楼搜查。那四栋较小的阁楼依次为主卧、客房、书房、厨房,最大的这栋阁楼是为大殿。萧易寒所探查阁楼乃是所谓的客房,也即是子魑的厢房,除却一些日杂用品,别无其他。为保谨慎,萧易寒又将房内的墙壁、器皿、床板一一推转,不想依旧一无所获,失落之际转而去了大殿。   殿门圆敞,殿内一片漆黑,为防有伏萧易寒也不敢点火照明,借着映射进来的微弱月光仔细看去,七尺石阶之上一张鬼头座椅置于正中,石雕而成的牛头马面分列两侧,在黑暗的笼罩下真假难辨十足吓人,黑色的帷帐将两侧墙壁裹得严严实实,帷帐上密密麻麻的白色鬼符似幽灵一般晃的人头皮发麻,帷帐下七零八落的躺着些人形般的东西,萧易寒正欲上前去探个究竟,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到。   “大哥,你可有发现什么?”   萧易寒听出来人乃童子缨,这才放心悄声回道:“还没有,你呢?”   童子缨唉声叹气一阵摇头,此时雁翎凌风陆续聚来,萧易寒一一问过,皆是未有进展。   “那帷帐下似有可疑之物,我等不妨走近瞧瞧。”萧易寒指着左侧墙根言道。   四兄弟蹑步走至帷帐处,先是用脚试探性的踢了一下地上所躺之物,见并无动静,然后才俯身蹲下仔细去看。   “大哥,这些好似是死人的尸首。”凌风伸手触了触,推测道。   “什么?”   童子缨闻言一惊,也顾不得向萧易寒请示,忙从怀中取出火折吹燃,火光映在身前的人形物上,四兄弟的心皆是一揪。那人形物是一具衣不蔽体的女尸,面色惨白肌骨僵寒,看样子是被人吸干了阴气导致绝命。   “大事不好,大家快去检查其余尸体。”萧易寒轻声疾呼道。? ☆、Episode64 ?  雁翎凌风起身直奔对面的帷帐而去,萧易寒童子缨则借着火折子验查身旁剩余女尸,对他们来说,最害怕的莫过于发现四女的尸首,然不检查又无法安心,当火光照亮每一具女尸面部的时候,他们的心总会一张一弛。所幸这一堆尸首中并没有雁莺郁兰等人,四兄弟无不长舒了口气,瘫坐在墙根处。   就在四人松懈之际,大殿正中那张鬼头座椅后面的石墙突然轰隆作响,紧接着缓缓上升,萧易寒机警的吹熄了火折,并提醒三兄弟道:“快熄了火折,躲入帷帐后面。”   雁翎凌风童子缨不敢迟疑,各自吹熄了火折,效仿萧易寒闪身躲在帷帐后面,屏住呼吸静观其变。   只听得石墙后的密室里传来阵阵稚嫩而又邪魅的笑声,而后声言渐起,细闻之似有三人。萧易寒越听越觉得熟悉,忽地一惊,心道:鬼笔三恶。惶恐之际紧紧按住了童子缨的肩膀,生怕他一冲动破帷而出送了四人性命。   鬼笔三恶并行出了石室,翁子杀扬手一挥,殿内烛火尽燃,登时一片明亮,萧易寒四兄弟不由地绷紧了身上每一寸肌肉。   “哈哈哈,小爷我终于出关啦。”翁子仇喜言道。   “这驻颜诀果真乃上古奇功,世人皆老去,独我三兄弟返老还童。”翁子杀啧啧赞道。   “是呢是呢,自从练了此功,大哥年岁也轻了,气色也好了,假以时日,待冷战封断魂索命这等老儿死绝,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到凝霜剑了。”翁子戮谄媚道。   “笑话,现下我已有了天罡宝甲,难道还怕他冷战不成,稍歇几日为兄就去寻冷战夺剑。”翁子杀有恃无恐道。   “大哥英明神武天下无敌。”翁子戮吹捧道。   “知道就好。”翁子杀自以为是道。   “万一那厉云绮再去援助冷战,可该如何是好?”翁子仇显然还记得十九年前华山之巅自己兄弟三人败给冷战厉云绮的事情。   “老子原本还真有点怕那贱人,可眼下她的两个徒弟都在我们手中,我就不信她厉云绮会不顾这两个妮子的性命跟我们作对。”翁子杀说道。   四兄弟听到这里才算放下心来,翁子杀能这么说,那就证明挽夕邀月等人还尚在人间。   “大哥真是深谋远虑,难怪那日坚决不让我与二哥动那两个小妮子。”翁子仇佩服道。   “你二人且在这里等着,为兄去去就还。”翁子杀说毕化作一团黑影飞出了大殿。   翁子仇探头张望了一番,确信翁子杀走远,这才转问翁子戮道:“大哥不会真要去找冷战夺凝霜剑吧?”   翁子戮皱眉回道:“我看不似信口一提。”   “他有天罡宝甲护体,我们可没有,万一被冷战手中凝霜剑击中,岂有活命之理,就算侥幸得了凝霜剑,也会被他据为己有,我们又何苦拼命助之。”翁子仇忿忿不平道。   翁子戮凝目扫视了一番,低声劝阻道:“三弟休要胡言,小心惹来杀身之祸。”   翁子仇没好气的哼唧了一声,闭口不再说话。   话说这鬼笔三恶看似兄弟情深肝胆相照,实则各怀鬼胎互不服气。翁子杀仗着自己年长,武功又高出翁子戮翁子仇几分,对这二人颐指气使呼来喝去。这二人虽久有僭越之心,但自知难敌,故而也不敢轻举妄动,凡事万般忍耐,平素里更是谗言媚语阿谀奉承。翁子杀岂能不知这二人用心,然他对凝霜剑耿耿于怀,加之与封断魂索命等罗刹树敌,仅凭一人之力无法夺剑御敌,因而才没有除去翁子戮翁子仇二人。   少时翁子杀暴怒而归,指桑骂槐道:“岂有此理,哪个王八蛋趁老子闭关之际将天罡宝甲偷了去?”   翁子戮翁子仇闻言齐声惊呼道:“怎会这样?难道大哥没有将天罡宝甲随身佩带吗?”   宝甲突然间不翼而飞,翁子杀最怀疑的就是翁子仇翁子戮二人,眼下这二人装作一副不知情的无辜样,实在可气。   “你二人同为兄共修驻颜诀,岂会不知这门功夫要赤身露体才能采阴补阳,如此一来如何贴身佩带?”翁子杀含沙射影道。   “也对噢!”翁子戮翁子仇恍然大悟道。      翁子杀见这二人装模作样,忍不住直言道:“老实交待,可是你二人暗地里偷了宝甲?”   翁子戮翁子仇吓得忙俯身辩解道:“大哥明鉴,我二人同你一起在魔窟洞内闭关,若是中途出来盗甲,你又岂会不知?”   “话虽如此,但难保你二人早在闭关之前就暗中吩咐了徒弟代为盗甲。”翁子杀不依不饶道。   翁子戮闻言跪地俯首道:“我与三弟对大哥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又怎敢安排弟子去盗甲,鄙徒向来以子魑马首是瞻,而子魑又是大哥高徒,若他们存有异心,难道子魑会视若无睹?”   翁子仇亦是跪地求饶道:“二哥所言极是,为弟万不敢觊觎大哥宝物。”   “那就怪了,既不是你二人,还会有谁这般大胆来我鬼笔峰盗甲?”翁子杀皱眉疑问道。   “当今武林敢与大哥公然为敌的除了那八罗刹再无他人,四剑客久居岭南足不出户,冷战退隐江湖不知所踪,剩下三罗刹中独索命与我等在萧瞑山庄有过冲突,大哥亦放话与他,如此看来定是索命所为。”翁子戮分析道。   翁子杀思量了片刻,点头应道:“二弟所言不无道理,既是如此,你二人这就同为兄一起去黔南万蛊林找索命老儿算账。”   翁子戮翁子仇闻言大惊失色犹豫不决。   “怎么?你二人心虚了?”翁子杀侧目冷言道。   翁子戮翁子仇忙摇手否认。   “那还不快走。”翁子杀厉声催促道。   翁子戮翁子仇左右为难,不去吧,又恐翁子杀咬定自己盗了天罡宝甲,去吧,那万蛊林实不是什么好地方,纠结再三勉强点头答应。   三恶说走就走,一阵阴风刮过,灯火瞬熄,殿内再次归于黑暗。尽管如此,萧易寒等人依旧不敢动弹,生怕鬼笔三恶杀个回马枪。最先憋不住的还是雁翎,他跳出帷帐,长舒了口气道:“人都走远了,你们快出来吧。”      萧易寒凌风童子缨闻声陆续从帷帐下钻了出来。   “适才说话那三人不会就是鬼笔三恶吧?”童子缨问道。   萧易寒与凌风齐点了点头,四人中也只有他俩见过鬼笔三恶。   “怎地声音跟小儿一般?”雁翎不解道。   “想必是那驻颜诀所致,抑或是生来就如此。”凌风回道。   “好了,大家别废话了,快去寻莺姐姐她们。”萧易寒提醒道。   “据卯魉那恶鬼所言,所掳女子均被囚在了魔窟洞侧的石室里,现如今鬼笔三恶从鬼头座椅后的墙洞里出来,想必这就是所谓的魔窟洞,不出意外的话大姐她们应该就在里面。”雁翎有理有据地推测道。   四兄弟达成共识,也不多言,一并奔入了座椅后的墙洞。墙洞内有一段四五丈长的甬道,甬道尽头洞室陡然变宽,室内约有六七丈见方,其中一半被分隔为三个敞开的小间,内有石床供打坐修炼,仅有的三盏油灯将整个洞穴照地通亮。   就在四人凝眸观察洞内格局之时,忽又传来阵阵轰隆声,回头望去,洞门正疾速关闭,四兄弟赶之不及,转眼间被囚困在了魔窟洞内。任四人如何用力推击,石门都是岿然不动。   “这下可好,人不但没救出来倒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真是作茧自缚。”雁翎丧气道。   萧易寒白了雁翎一眼,轻斥道:“翎哥何必这般绝望,既然那三恶能悠然出去,想来这洞里定有机关可以触发,大家分头去找,此外再看看这洞内有没有隔墙密室。”   萧易寒说罢又返回了魔窟洞内,凌风童子缨紧随其后,雁翎自讨没趣,也跟着去探查。四人敲击呼喊,贴壁静听,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也是毫无发现,仅剩的耐心也消弭殆尽。   “想我雁翎一世英名,而今却身困囹圄生死难料,悲哉悲哉。”雁翎慨叹道。   “翎哥你能不能少说几句,聒噪死了。”童子缨不耐烦地责斥道。   雁翎才不管余人感受,兀自嘟囔道:“尊神在上,求您大发慈悲给我等兄弟指条明路吧。”   对于雁翎的行为,凌风只能无奈摇头。   忽然间石门徐徐升起,雁翎欣喜地大喊道:“你们看,你们看,尊神显灵了吧。”   四人齐目望去,石门之外立有一名仆人装扮的中年男子,摇手示意他们出来。   “大哥小心,这人极有可能是鬼笔三恶的爪牙。”凌风低声提醒道。   萧易寒闻言又审视了那人一番,试探地问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缘何搭救我等?”   那人嗯嗯啊啊,手上一阵比划,好似是个哑巴。   萧易寒仍是不甚放心,接着说道:“劳烦尊驾退后,我等这就出来相会。”   那人果真退至了一旁,萧易寒对三兄弟耳语道:“为防有诈,我等携手疾奔出去。”   雁翎凌风童子缨纷纷点头,四兄弟携手并肩运气提足,一个狂奔冲出了魔窟洞。再看殿内,除了那哑仆之外,并无他人,这才放下心来。? ☆、Episode65 ?  “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若不然休怪小爷剑下无情。”童子缨拔剑怒指那哑仆道。   哑仆吓地惊慌失措,摇手嗯啊。   萧易寒忙阻拦道:“三弟休得无礼,这位大叔救我等于困境,你不感激也就罢了,怎能恩将仇报,快快将剑收了。”   童子缨不过是出于谨慎,见萧易寒多有指责,悻悻地收剑退后。   哑仆望着萧易寒微笑点头,边往殿外走边摆手示意四兄弟跟上。此时已近拂晓,东方微黄,少了云雾的阻隔,鬼笔峰顶颇显明亮。哑仆随手捡起一块石子,俯身在地上写到:鄙人姓骆名忱,曾是泰安城内怡悦酒楼的一名伙夫,八年前被三恶擒至鬼笔峰,负责翁子杀的起居饮食,他怕我走漏消息就割了我的舌头。这三恶□□掳掠无恶不作,其劣迹罄竹难书,他们为了修炼那阴邪武功不知荼毒了多少生灵,那些含恨而终的尸骨无处不在,沉冤待雪的亡魂如影随形,每每思及都觉万分悲悯,吾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然因无能为力只得苟且偷生。写毕将石子紧紧攥在手心,悲愤地捶打着地面。   萧易寒感同身受,和声宽慰道:“大叔受恶人迫害没有助纣为虐与之同流合污已是极为难得,忍辱负重嫉恶如仇更是让人万分钦佩。”   骆忱缓了片刻,伸手拂去先前所写字文,继而写到:四位少侠此来鬼笔峰可是为救雁小姐和她三位朋友?写罢抬头望着四兄弟以求回答。   四兄弟皆是一惊,随即喜形于色,齐声点头应道:“正是正是!”   “阁下怎知我大姐姓雁?”雁翎纳闷道。   骆忱淡淡一笑,信手写到:“闲话少叙,我这就带四位少侠去见几位姑娘。”   四人迫不及待地跟着骆忱绕至大殿后方的一块巨石前,这块巨石平整如削无缝无褶,并不像可以藏人之地,巨石两侧各有一根石笋,骆忱先是将左侧的石笋向右转了一圈,紧接着将右侧的石笋向左转了两圈,哐啷一阵雷动,眼前的巨石缓缓下沉,露出一口七尺高的洞穴。   不待四兄弟进去,洞内就传来了清脆的谩骂声,言道:“你们这等丑鬼,还敢再来,看本姑娘不啐你们一脸。”   破口大骂的正是邀月,四兄弟再也按捺不住,一窝蜂地冲进了洞内,骆忱欣慰一笑,跟着进了石洞。   这口石洞仅有一丈见方,雁莺郁兰挽夕邀月四女尽数被手腕粗的铁链锁住,各个青丝散乱面容憔悴。   “我等兄弟真有邀月姑娘说的那么惹人嫌弃吗?”雁翎欣喜之余不忘调侃道。   这话一出四女才知来人乃是萧易寒等人,喜不自胜的站起身来就要往前扑,无奈受铁链掣肘,再怎么用力也只冲上前半步,一时间抖的铁链哗啦作响。   “寒哥!”郁兰望穿秋水地喊道。   萧易寒三两步冲上前去,一把将郁兰拥入怀里,心疼地问道:“兰儿没事吧,担心死为兄了。”   郁兰紧紧地抱着萧易寒,热泪盈眶道:“终于等到你,还好没放弃。”   挽夕看着这一幕,悲喜交加,他多么希望萧易寒也将自己拥入怀中好生关慰一番,哪怕是在郁兰之后也行,然而她清楚地知道,这一切都只是奢望。   与此同时,雁翎也已冲至雁莺身前,紧紧地握住雁莺的手,焦心地问道:“大姐,你没事吧,那三恶有没有对你怎样。”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雁翎的举动让雁莺一阵自责,他实不该在平素里对这个弟弟冷嘲热讽,于是愧疚地笑道:“姐姐没事,倒是辛苦你等兄弟了。”   童子缨挂心邀月,此刻也顾不得男女之礼,上前攥住邀月的手,关心道:“可算是见到姑娘安然无恙了。”   邀月似触电了一般,急忙甩开童子缨的手,怒斥道:“无耻!下流!”   童子缨被这么一吼,像犯了错的孩子,委屈地埋头不知所措。   凌风看不过去,走上前去抓起童子缨的手,挽起袖子,冲着邀月替童子缨鸣不平道:“三弟他为救姑娘,不惜舍命与太岳四鬼拼杀,落的一身伤不说,差点连命都送了,而今见到姑娘动情难抑才略有冒犯,姑娘不感激也就罢了,何故出言不逊恶语中伤?”   邀月听罢凌风一席话,看着童子缨疤痕累累的胳膊,心头一酸,将其拦腰抱住,哭啼道:“对不起,童大哥。”   童子缨转悲为喜,轻抚着邀月的脖颈,柔声安慰道:“没事没事,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为了姑娘,哥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众人见这一对欢喜冤家终得圆满,无不拍手叫好。   凌风走至挽夕身侧,轻声问道:“姑娘受苦了。”   挽夕嫣然一笑道:“多谢凌大哥关心,小妹并无大碍。”   凌风再想搭话,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面面相觑,陷入无尽的尴尬之中。   “对了,你们是如何避开鬼笔三恶的迫害呢?”萧易寒松开郁兰,好奇道。   “不瞒寒哥,我与师妹自报了家门,又亮了信物,那三恶忌惮于家师威名,才未敢冒犯。”挽夕回道。   萧易寒点了点头,转问郁兰道:“那兰妹和莺姐又是如何托辞的?”   郁兰欲言又止,整张小脸憋的通红,埋头不敢再看萧易寒。   一旁的雁莺见郁兰羞于开口,娇笑道:“瞧这丫头害臊地,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听骆大叔讲,那三恶练功只需黄花少女,有过云雨之历的一概不要,因此我就扯谎说我与兰妹已将身子许了寒弟,那三恶闻言才暂且放过了我们。”   这种闺房秘事本就不好言明,难怪郁兰会耻于话及,倒是雁莺侃侃而谈,与其弟雁翎平分秋色,实不愧为风流才俊雁南飞的一双子女。   “大姐竟认得这位哑大叔?”雁翎叹问道。   “这个说来也巧,那日我们姐妹四人被三恶囚于此处,骆大叔前来送饭,才将事情原委告知于我。十年前,我随爹爹游历鲁东,当时黄河决堤,难民流散,路遇一个饥寒交迫地青年男子,姐姐我恻隐之心大起,就施舍了他一些食物及一吊钱,不想那人就是骆大叔,他得了食物和钱,不但性命得保,还辗转到了泰安,凭着出色的手艺,觅了酒楼伙夫地工作,然而好景不长,三恶路过客栈,自觉骆大叔所烹饭菜异常可口,就擒了他到这鬼笔峰上,用作私厨。”雁莺娓娓言道。   “原来如此,姐姐一心向善终得此报,实在难得。”萧易寒赞道。   “无论如何还是得谢谢骆大叔,若非他知恩图报,恐怕我等早已受辱而终了。”雁莺望着不远处的骆忱,眼中满含感激。   众人齐向骆忱拱手致敬,骆忱含笑点头,随即挥手示意众人快走。这么一提醒萧易寒才似清醒过来,适才只顾话重逢之情,却忘了逃离魔窟,若是鬼笔三恶扭头回来,自己一干人等怕是在劫难逃。   “大家快将铁链除了。”   雁翎说罢就拔剑去砍束缚雁莺的铁链,童子缨凌风亦是不敢迟疑,挥剑一阵猛砍,怎奈这铁链坚不可摧,几经尝试都砍之不断,甚至连雁翎的长剑都断为两截。   萧易寒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伸手从腰间拔出匕首,说道:“且看看为兄削铁如泥的匕首。”   你还别说,这匕首果真锋利无比,萧易寒借着无相达摩功之力,轻而易举的就将八根铁链陆续砍断。众人也不闲话,跟着骆忱出了石洞。   骆忱见恩人得救,心中悬着地巨石也算落了地,俯身在地上写到:“此地不宜久留,众位少侠姑娘还是快快离去的好。”   众人点头答应,快步朝山下而去,刚走出两步,雁莺回头望去,骆忱依旧立于原地,目送着众人离开。   “骆大叔还站在那里作甚,快随我等一起下山啊。”雁莺催促道。   骆忱含笑摇头,似有滞留之意。   雁莺哪肯答应,上前劝道:“大叔既放了我等,必会遭三恶追究,若是留下,恐怕性命堪忧,不妨随我等同归落雁山庄,也好让小女报此大恩。”   骆忱犹豫不决,雁莺着急,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强行拽着他往山下而去。   童子缨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向众人诡秘笑道:“大家先下山去,小弟我随后就来。”   雁翎萧易寒聪慧,早已猜出了童子缨的用意,于是也不规劝,拉着雁莺郁兰等人直往山下走去。   邀月担心童子缨安慰,拉住他的手问道:“童大哥,你这是要干嘛?”   童子缨拍了拍邀月的肩膀,宽心道:“丫头不用担心,这三恶罪孽滔天,哥哥我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你快随大哥他们下山,我去去就还。”说罢推开邀月,三个箭步窜入了大殿之内。   邀月依依不舍地跟着挽夕等人沿着栈道盘旋而下,刚走出去不远,就见得峰顶火光冲天,紧接着传来童子缨阵阵朗笑。   雁翎回身冲童子缨称赞道:“烧的痛快,子缨好样的。”   萧易寒望着熊熊大火感慨道:“愿这把火可以烧尽罪恶萦绕的魔窟,驱散游离未眠的灵魂。”? ☆、Episode66 ?  众人一路狂奔下了鬼笔峰,在泰安城中填饱了肚子,又买了马匹,策马扬鞭往苏北落雁山庄赶去。行途中雁翎将四兄弟义庄大战太岳四鬼的壮举添油加醋地吹嘘了一番,直听得四姐妹悲喜交加忐忑不安,末了连声赞叹钦慕不已。   “翎哥不去说书真是可惜了。”萧易寒调侃道。   “就是就是,翎哥只拣好地说,怎不把你闻尸呕吐那段讲给几位姐姐听呢?”童子缨不甘寂寞,也凑起了热闹。   四姐妹闻言好奇心起,雁莺与郁兰更是接二连三地催促,这等丢面子的事雁翎哪里肯讲,气愤地瞪了童子缨一眼,驱马窜了出去。童子缨才不管雁翎丢不丢脸,只把那夜雁翎两次作呕的细节详述了一遍,在场众人皆是捧腹大笑乐不可支。   众人日夜兼程,七日即返淮安。落雁山庄外竹影青瞳举目张望,不待众人下马,已是喜出望外地冲了上来。   “少爷,你可算是回来了。”竹影紧攥着萧易寒的手激动道。   “这趟外出确实久了些,你二人又怎知我等今日回来?”萧易寒不解道。   “自打几位姑娘突然失踪,少爷与几位公子前去营救,奴婢与竹影便每日在庄外翘首以盼,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花也红了,柳也绿了,然而心却快要死了。”青瞳说着说着竟自抹眼垂泪。   “你个哭丧鬼,再别瞎说了,少爷小姐们不都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嘛。”竹影白了青瞳一眼,责斥道。   “我这是高兴地好不好。”青瞳反驳道。   萧易寒一边下马,一边打断二仆道:“好了好了,师娘她一切可好?你们没有说漏嘴吧。”   “少爷再三吩咐,小的岂敢疏忽,只是夫人她……”竹影说到一半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雁翎心头一紧,冲至竹影身前急问道:“我娘她怎么了?”   青瞳见竹影怕被怪罪,替他答道:“夫人她担心成疾卧床不起,请了十几个郎中开了一大堆方子也没能医好,整日里茶饭不思掩面而泣,身体每况愈下,公子小姐若再不回来,恐怕……”   “青瞳,休得胡言。”竹影生怕青瞳说出些晦气话,忙喝止道。   雁莺与雁翎听罢也顾不得拴马,疾步奔入了山庄,萧易寒等人随即跟了进去,只留竹影青瞳以及骆忱三人处置马匹。   厢房内,床榻边,两名丫鬟正伺候雁夫人用药,雁莺雁翎见其母面色惨白容颜憔悴,痛心疾首地扑了上去,嘶声哭喊道:“娘!”   雁夫人闻声望去,见是一双儿女回来,大喜过望的同时激动难抑竟自昏了过去,吓地雁翎忙唤郎中。少时郎中进来,把了脉,和言安抚道:“公子小姐莫要太过担心,夫人只是一时激动,气血上涌才致昏迷,休息片刻即可复苏。”   雁莺长吁了口气道:“敢问先生,我娘她到底患的是何痼疾?”   “夫人血脉凝滞,肝虚肺弱,是为心病也,恕鄙人无能,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郎中直言道。   雁翎听地一头雾水,追问道:“这是何解?”   萧易寒却似听懂了郎中所言,解释道:“师娘因担心莺姐翎哥安慰才抑郁成疾,而今你二人安然归来,师娘之心病定会无药自愈。”   雁莺雁翎听罢皆觉有理,吩咐丫鬟送郎中下去,自己二人寸步不离地值守在雁夫人床前。萧易寒等人不便打扰,好言慰藉过雁氏姐弟后,一起出了厢房。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雁夫人总算醒了过来,她一边无力地捶打着雁莺的胳膊,一边热泪盈眶地责备道:“你们两个天杀的孽障,不告而别也就罢了,这一走就是一个月,可把为娘担心死了。”   “姐姐她非要去泰山游玩,又怕娘您不准,我们这才偷偷离庄的。”雁翎圆谎道,说此话时还不忘向雁莺暗使眼色。   雁莺会意,自责道:“都是孩儿不孝,让娘受苦了。”   雁夫人看着姐弟二人一脸愧疚,心头一软,宽慰道:“罢了罢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下次若想出庄玩耍须得提前告诉为娘,知道了么。”   雁莺慌忙摇手道:“不会有下次了,决计不会。”   在姐弟二人地悉心呵护下,雁夫人气色日渐好转,不但开始进食,还能下床走路了。这日雁翎陪母亲在园内散步,忽地想起了其父雁南飞,遂问道:“对了,娘,孩儿不在的这段时间爹爹可有回过山庄?”   雁夫人摇了摇头,沮丧道:“你爹他自年后一走,至今未归,估摸着是和他那帮江湖朋友混搭在一起乐不思蜀了。”   雁翎暗自思量了片刻,顿觉此事颇为蹊跷,于是决定是晚去找萧易寒合计一番。   吃罢晚饭,安顿好母亲,雁翎只身来到萧易寒房间。此时此刻,萧易寒正饶有兴致地捧着本《资治通鉴》细细品读,见雁翎进来忙起身邀他坐下,并斟了茶关切道:“师娘身体好些了吧?”   雁翎略微点头,开门见山道:“听我娘讲,我爹至今都不曾归庄,莫不是他跟大师伯出了什么事?”   其实萧易寒早有此虑,只是碍于雁夫人身体欠安才没有当面言及,现下雁翎来询,也无需遮掩,直言道:“极有可能,自讨伐巨鹿岛至今已有两月余,就是身处川北的二师父也该到了江宁,大师父与五师父岂有不归落雁山庄之理?”   “那爹爹和大师伯又会去哪里呢?该不会还在江宁吧?”雁翎猜问道。   萧易寒起身踱步,片刻后轻声言道:“或许是其他几位师父经久未至,大师父和五师父放心不下动身去寻了也不无可能。”   “那岂不是说其他几位师叔师伯路上遇了危难?”雁翎推测道。   萧易寒微微点头,不甚肯定道:“可凭几位师父的武学造诣,一般贼匪实难近其身,危难之说也不过是我们凭空猜测罢了。”   “依为兄之见,我们还是尽早赶去探上一探,也算求个心安。”雁翎坐立不安道。   恰在此时,一枚飞镖破窗而入,砰的一声,牢牢地钉在墙上。兄弟二人不约而同地冲出厢房,放眼四顾,哪里倒是有个人影。   雁翎机警地呐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少时夜巡的精锐闻讯赶来,在雁翎的安排下分头排查整个山庄。萧易寒似是想到了什么,拉着雁翎又回了房间。   “寒弟不陪为兄去排查也就罢了,躲到屋子里算个什么事儿。”雁翎甩开萧易寒,愤愤道。   萧易寒指了指嵌在墙上的飞镖,解释道:“这刺客显然是来送信,而非杀人越货。”   雁翎侧目望去,果见那飞镖上穿有一封折叠的书文,于是上前取下,拆阅道:“慕容老丐与雁南飞已被本尊生擒,中元节前若无凝霜剑来赎,杀无赦!”看到落款时,雁翎双手颤抖,吓地说不出话来。   萧易寒抢过书文,扫了一眼,骇然自语道:“封断魂!”   “这不会是真的,这不会是真的,一定是有人狐假虎威来要挟我们。”雁翎难以置信道,神情恍惚目光呆滞。   萧易寒暗自思忖了片刻,凝眉分析道:“我等从未见过封断魂的笔迹,此事真假实难辨别,可两位师父确是久久未归,被掳也不无可能。走,先去找二弟三弟商议过后再做定夺。”   两人转身正欲出门,霎时间又愕立不动,也不知从何时起,门楣上多了两件悬物,一为雁形雕花翡翠佩,另一为碧玉龙纹扳指,这两件珍宝乃是雁南飞与慕容胜景的贴身之物,向来如影随形,雁翎与萧易寒岂会不知。   雁翎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悲愤,冲至庭院内,仰天怒嚎道:“封断魂,你个缩头乌龟,有胆量出来一战。”   萧易寒见状忙上前劝道:“翎哥不可意气用事,那封断魂为夺天罡宝甲,不惜屠戮六师父满门,而今为夺凝霜剑又擒了大师父和五师父,若非有备而来,又怎会如此肆无忌惮,我等不是他的对手,还是保命为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雁翎轻笑道:“寒弟何时变得这般胆小,你怕死,为兄可不怕!”   萧易寒见雁翎不听劝,声色俱厉道:“你死了于事何益?能换回两位师父的命吗?师娘她身体刚有好转,要是因你吵吵而知道了此事该会怎样?你想过没有?”   这一连串的质问有如钢针一般刺醒了雁翎,他一时间羞愧地无地自容,缓了几许才开口道:“寒弟说的甚是,为兄实不该如此胡闹,只是这凝霜剑早已下落不明,短短三个月如何寻得到,就算是寻到了,就凭我等功力,想要从冷战手中夺得凝霜剑无异于痴人说梦。”? ☆、Episode67 ?  萧易寒也是纳闷,凝霜剑在冷战手中世人皆知,封断魂想要夺剑为何不直接去找冷战?如此大费周章地驱使几个小辈去夺剑是何缘故?难道说他已经知道郁兰乃冷战之女?想到这里萧易寒忽地恍然大悟,怪不得了缘师太曾言有一身着披风头戴面具的恶人屡次三番想要劫持郁兰,而且那恶人的武功又像极了摩岭邪尊封断魂,现下看来此人定是封断魂无误,想必他早就知道了郁兰的身世,这才想以其为质要挟冷战交出凝霜剑,不巧被了缘师太发觉,最终没能得逞。恶人终归是恶人,一计未成又施一计,萧易寒虽明知自己不过是封断魂手中的一枚棋子,但仍改变不了被摆布的命运。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最好不要与封断魂兵戎相见。”萧易寒闷声道。   两人愁眉不展之际,雁夫人同雁莺、凌风、童子缨、郁兰、挽夕、邀月以及竹影青瞳尽数赶了过来,见二人安然无恙才算放了心。   “你兄弟二人可有被刺客伤到?”雁夫人关切道。   雁翎强颜欢笑道:“是寒弟错将一只狸猫误为刺客,真可谓虚惊一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雁夫人抚了抚胸口,缓言道。   雁翎叮嘱精锐们加强戒备,紧接着与雁莺一起将母亲送回了厢房,服侍她卧榻休息后两姐弟辗转来寻萧易寒,萧易寒早就将众人留下,一时间整个屋子挤的水泄不通。待萧易寒将适才发生之事述毕,众人无不神情错愕惶恐万分,七嘴八舌地宣泄着各种情绪。   “好了好了,大家先静一静。”萧易寒压手示意,众人知道他一向处变不惊,都乖乖地闭口静闻。   “事已至此,哀怜惋叹也无意义,为今之计要么寻到凝霜剑,要么求来援兵对抗封断魂。前者困难重重也不甚可取,后者则相对容易一些。”萧易寒道。   “这世上能够与封断魂一较高下的除了其余十罗刹,恐怕再无他人,然这十罗刹中,冷战不知所踪,厉云绮、索命、三恶与大哥结怨,四剑客又蛰伏不出,实难想到还有谁可以帮我们对抗封断魂。”童子缨沮丧道。   萧易寒忖度了片刻,叹道:“唉,为兄何尝不知,可现下进退两难,即使希望再怎么渺茫,也得努力争取一下。明日一早我们既行出发,兵分三路,烦请翎哥去地虚坛、岳清观、归云堂一趟,汇集三位师父共赴萧瞑山庄;挽夕邀月两位姑娘回碧波谷请尊师出谷救援,子缨护送;我与兰妹二弟重返萧瞑山庄与爹爹商议对策,竹影青瞳随行;莺姐姐负责留守落雁山庄,照顾并稳住师母。”   “大哥为何不派人去请潇/湘四剑客出山相助?那几位前辈虽性格怪戾,但为人还算正派,加之大哥与四阁主交好,若是差人去请,或有可能得其援助。”凌风不解道。   萧易寒摇头回道:“看来二弟还不了解他们,当年宇文幽兰前辈为夺剑私自出山去会冷战,四剑客惜妹如珍也未违诺救人,又岂会管我等泛泛之辈死活。”   挽夕唇齿微动,似有话要讲,却不知碍于什么原因欲言又止,萧易寒看在眼里,打消顾虑道:“挽夕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寒哥兰妹与师父颇有龃龉,若是她老人家不愿出谷相助,该当如何是好?”挽夕担忧道。   萧易寒运筹帷幄道:“姑娘放心,若只关乎我等存亡,尊师必定置身事外,然此次封断魂目的是为凝霜剑,而凝霜剑又与冷战前辈息息相关,尊师岂会坐视不管?”   这么一说挽夕才明白了萧易寒地用意,略微点头,再无疑虑。   一切安排妥当,众人连夜收拾好行囊,稍憩了几个时辰,天刚蒙亮就齐聚后堂向雁夫人辞行。雁夫人问及缘由,雁翎只道是父亲差人传令自己去地虚坛朱师伯那里商议要事,萧易寒以思亲心切为由婉拒了雁夫人的挽留。众人出庄上马,在雁夫人与雁莺的目送下,朝城西飞奔而去,刚出城门就分道扬镳,按照萧易寒先前指示,各自去请援兵。   且说萧易寒郁兰凌风携竹影青瞳一路向西,多行少憩,马匹两驿一换,第七日入夜时分即抵萧瞑山庄。管家见萧易寒回来,忙吩咐下人去通报,五人刚走过前殿,就见萧母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迎面而来。   “我的儿啊,你可总算回来了,为娘都快担心死了。”   虽说久别重逢情意浓,可萧易寒心事挂怀,如何高兴地起来,勉强地跟母亲寒暄了几句,紧接着问道:“娘,爹爹现下可在庄上?”   萧母欣慰道:“你这孩子终于知道关心你爹了,你刚走不久,你爹就感了风寒,整个冬天都卧床不起,以至于讨伐巨鹿岛的计划都被搁浅,后闻得你智破巨鹿岛,心情大好,加之春暖天炎,身体才渐好转,这几日一直在房中静养。”   “那孩儿这就去向爹爹请安。”   萧易寒说罢就要前往父亲厢房,却被萧母一把拽住,劝阻道:“你爹身体欠安,吃过饭就躺下休息了,此刻还是不要打搅的好,娘已吩咐下人置备了酒席,为你们接风洗尘,快快随我来。”   萧母边说边拉着萧易寒与郁兰往会客厅而去,凌风紧随其后,竹影青瞳则同管家一起拴马安放行囊。   会客厅的朱漆圆桌上,珍馐美馔,水陆俱陈。若搁往日,萧易寒定然狼吞虎咽风卷残云,然而此时却是食之无味,随意吃了几口便静默地坐着思量救人之事。萧母再见郁兰,欣喜难掩,紧握着她的双手,嘘寒问暖家长里短。郁兰虽与萧易寒同心,但也不好扫萧母兴致,只得陪笑闲话。凌风吃饱喝足,见插不上话,以体乏为由,识趣地辞了三人,独自回房憩去。   半个时辰过去,萧母仍没有消停地意思,萧易寒几经忖度,终究还是决定早些将慕容胜景与雁南飞被擒之事告诉其父萧常德,于是乎借如厕之机,转去了萧常德房间。房内灯火已熄,萧易寒边叩门边轻唤道:“爹爹,孩儿深夜打扰实因有要事相商,还请爹爹见谅。”   等了许久也不见回应,萧易寒索性又敲了几下,这一敲才发现,门竟是虚掩着的,他顿时警觉了起来,从怀中取出火折吹亮,推门缓步走了进去,房中一片漆黑异常安静。萧易寒走到桌前,点着了油灯,一张压在茶杯下的书文映入眼帘,上书:“汝父萧常德已被本尊生擒,中元节前若无凝霜剑来赎,杀无赦!——封断魂。”字迹与落雁山庄所收书文如出一辙。萧易寒心下一惊,举目望去,床上哪里倒是有个人影,他试图让自己镇静下来,可再怎么努力也是徒劳,心烦意乱情绪失控,冲出房间怒吼道:“封断魂,你若敢动我爹一根汗毛,我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话音如如虎啸龙吟一般响彻萧瞑山庄,萧母郁兰凌风以及一众家眷闻声而来,争相询问是为何故,萧易寒见不好隐瞒,不得不将萧常德被擒之事述与众人。众人听罢无不大惊失色,萧母更是瘫坐在地失声痛哭。萧易寒快步走上前去,在郁兰和丫鬟的帮助下,将萧母扶起,保证道:“娘且放心,孩儿一定会将爹爹安然救回。”   “你爹武功高强,能悄无声息将他生擒的绝非等闲之辈,寒儿可有把握?”萧母稳住身子,担心地问道,她就这么一个独子,又怎容许他以身犯险。   “那恶人无非是想要一件东西,在没有得到这件东西前,他决计不会对爹爹痛下杀手的。”萧易寒道。   “只要那恶人肯放了你爹,无论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只要是我们有的,给他便是。”萧母激动道,她与萧常德夫妻情深,为了挽回夫君,就算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萧易寒摇头道:“那恶人要的并非金银财宝,而是一柄上古宝剑。”   “那寒儿可知这宝剑下落?”萧母问道。   萧易寒为了安抚母亲,点头答道:“那宝剑的主人就是兰妹的生父,他老人家归隐于康藏之地,孩儿明个一早就同兰妹前去拜谒求剑。”   萧母闻言转悲为喜道:“怎从没听兰儿提起过此事?既是如此,你们快些去休息,早一日拿到宝剑就能早一日将你爹就出生天。”   萧易寒吩咐丫鬟将夫人送回房间,又驱散了一众家眷,领着郁兰凌风往厢房而去。   “大哥适才所言可否属实?”凌风问道。   萧易寒驻足止身,点头默许。   “这么说来兰姑娘的确是冷战前辈的女儿?”凌风再三确认道。   萧易寒答应过了缘师太不透露她的行踪,因此也不好向凌风解释。   “寒哥确定要去找凝霜剑而不等援兵了?”郁兰问道。   萧易寒长叹一声道:“若为兄没猜错的话,其他几位师父必定也已被封断魂擒获,至于厉云绮能否来援,实在难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去康藏之地探上一探,或可寻得冷战前辈,助我等解燃眉之急。”? ☆、Episode68 ?  郁兰凌风齐声答应,三人各自回房休息。这一宿实在难熬,萧母不待天明就起身吩咐丫鬟家丁帮萧易寒等人准备行途所需干粮盘缠及衣物马匹。萧易寒郁兰凌风三人吃过早饭,挎上行囊,在萧母和一众家眷的簇拥下出了山庄。   “少爷,小的想跟您一起去。”竹影不舍地央求道。   萧易寒扶着竹影的肩膀,欣慰道:“此次寻剑路途遥远,那康藏之地地势凶险气候恶劣,你与青瞳还是乖乖呆在庄上的好,一来照顾好夫人,二来静候翎哥与子缨的消息。”   竹影知道事关重大,也不任性,点头应允。一旁的青瞳紧紧握着郁兰的手,与之依依惜别。   就在三人上马之际,萧母似是想起些什么,扬手喊住了萧易寒,紧接着向身侧的丫鬟吩咐道:“你去我厢房将那三件虎皮袄子包好拿来。”   那丫鬟领命而去,不多时捧着袄子回来,萧母亲手将虎皮袄递给萧易寒,叮嘱道:“康藏之地昼夜温差极大,有这虎皮袄子御寒为娘也就放心了。”   这三件袄子乃是用萧易寒在蜀南密林中所获虎皮缝制而成,本是留给萧易寒父子及郁兰过冬之用,现下萧常德被擒用之不到,萧母就将其中之一赠与了凌风。   萧易寒接过袄子负于背上,琐言安慰了萧母几句,随即踩蹬上鞍,同郁兰凌风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萧母携家眷望着三人消失在飞溅而起的尘土里,久久不肯回庄。   在郁兰的指引和描述下,萧易寒计划好路线,率二人西行至宝鸡再借蜀道南下,途径广元时顺带去天龙门走了一遭,果不出他所料,天罡七子之一的天龙门掌门莫问天也已被封断魂掳走,天龙门上上下下乱成一团。萧易寒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细叙述了一遍,又出言安抚了众人,歇过一夜,继续驱马赶路,南下成都,而后转西南向行进,一路披星戴月风雨兼程,总算在五月初赶到了康藏之地。   康藏地势高耸人烟稀少,古往今来都是流犯发配之地,当年郁兰随母逃难至此,得冷战搭救与抚养才长大成人。对郁兰来说,这片贫瘠的土地是她的第二个故乡,这里没有人情市侩尔虞我诈,没有刀光剑影情仇恩怨,只有广袤的天地和连绵的雪山。   “寒哥快看,那就是我跟你提到过的大雪山。”郁兰一手牵马,一手指着远处灰白交接的山脉欢快地喊道。   萧易寒淡然道:“如此旷世奇景本该驻足流连,怎奈心绪难宁无暇赏玩。”   郁兰虽知萧易寒为何惆怅,但多少还是有些失落,调整了片刻柔声道:“过了前面那条河,再行十里就到了我和‘僵伯’所住的茅屋了,说不定‘僵伯’他此刻就在茅屋里呢。”   “兰姑娘所提僵伯又是何许人也?”凌风不解道。   郁兰养父母早丧,已有多年未曾喊过‘爹’,现在突然让他称呼冷战为爹多少有些勉为其难,犹豫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凌风。   萧易寒看出了郁兰的心思,替她答道:“兰妹所言‘僵伯’应是冷战前辈无疑。”   郁兰点了点头,补充道:“他这个人冷面如僵老态龙钟,我当时又不知其名,索性称其为‘僵伯’。”   三人不作停歇,寻水流浅缓处渡河而过,翻过一处沟壑,终于履入了平地。此时夕阳西下,霞光洒落在黄沙红壤之上,映地整个寰宇一片火红;狂风呼啸而过,夹杂着雪山散发出的冷气,刺痛着每一寸□□的肌肤。萧易寒见郁兰发丝凌乱瑟瑟发抖,忙从背上解下虎皮袄子帮她披上,另取了一件绸纱裹住了她的头面。   “大哥,我看到兰姑娘所说的茅屋了。”凌风搭手望着前方,欣喜喊道。   郁兰闻声抬头看了看,确认道:“就是那里。”   不待萧易寒发话,凌风已上马朝茅屋奔了过去,萧易寒一边收拾包袱,一边冲凌风呐喊道:“二弟慢行,等等我们。”   凌风遥声回道:“为弟先去探探虚实,大哥与兰姑娘不必着急。”   萧易寒哪里放心的下,凌风如此冲动,若真遇上冷战,恐怕来不及解释就已一命呜呼,担心之际也顾不得郁兰,飞身上马直追凌风而去,郁兰见状亦是驱马紧随。   临近茅屋时,忽闻一声兽鸣,萧易寒心头一紧,蹬足立于马上,借力使出凌霜踏雪飞了出去,空中三两个腾跃,轻巧的落在凌风身旁。放眼望去,身前一丈开外一只身形巨硕毛发黑亮的獒犬前爪伏地,身子微缩,眼中精光电射,呲牙咧嘴地望着凌风,只看这架势就知生猛异常。再观凌风,长剑出鞘,怒指獒犬。   萧易寒不敢怠慢,攥指握拳,摆开架势,望着獒犬对凌风说道:“此犬爪锋齿利凶恶已极,完全不逊于为兄在蜀南密林所遇之虎,二弟不可大意。”   凌风慌问道:“依大哥之见,该如何将其擒杀?”   萧易寒定睛审视了獒犬片刻,回道:“为兄主攻,二弟可趁其不备,刺其后/庭,为兄再拳击其颈下,断其脊索。”   凌风轻声答应,兄弟二人蓄势待发。   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郁兰的喝止声,言曰:“两位哥哥莫要动手。”   萧易寒凌风闻言不知所措,獒犬哧溜一下从二人腿间空隙钻了过去。兄弟二人齐回头看去,那獒犬直奔郁兰而去,郁兰不但不加闪躲,还俯身去迎,看的萧易寒触目惊心,连声提醒道:“兰妹,小心。”   眼看獒犬就要扑入郁兰怀里,却突然止住身子,一边摇尾,一边伸出舌头去舔郁兰的手。郁兰一手环抱住獒犬的脖子,一手疼爱的抚摸着獒犬的毛发,动情道:“我的好饭团,这几年你都去了哪里。”   萧易寒大惊失色道:“兰妹识得这獒犬?”   那獒犬闻声扭头恶狠狠的冲萧易寒吠了两下,郁兰忙劝道:“饭团听话,那两位哥哥是兰儿的朋友,不会伤害你的。”   那獒犬好似能听懂郁兰的话,果真收敛了表情,伏地卧下,尽情地感受着郁兰的爱抚。   郁兰站起身来,走到萧易寒凌风身前道:“这獒犬乃是‘僵伯’所养,因其脑袋颇圆,形似饭团而得名,僵伯外出的日子里,就是它一直陪在我身边的,直到四年前僵伯一去不返,它也跟着消失不见了,哪成想有生之年还能再见着它。”   “这么说来冷战前辈他……”萧易寒揣测道。   郁兰明白萧易寒所指,快步走至茅屋前大喊道:“僵伯,僵伯,我是兰儿,你回来了吗?”   声音在破败的茅屋里回荡,始终无人应答,郁兰索性冲进茅屋,边寻边喊。萧易寒与凌风立于茅屋外不敢进去,生怕冒犯了冷战而招致不必要的冲突,倒是那名曰饭团的獒犬跟着郁兰窜进了茅屋。过不多时,郁兰沮丧地走出茅屋,对萧易寒凌风说道:“僵伯他不在屋里。”   冷战不在就意味着凝霜剑下落不明,眼下距中元节只剩两月,若是不能如期寻到凝霜剑,父亲与几位师父恐怕性命不保,萧易寒想到这些难免失落与焦急。   “或许冷战前辈出去打猎了也未可知,我们不妨先住下来等等。”凌风提议道。   萧易寒点头答应,吆喝凌风一起拴了马,卸了行囊,随郁兰进了茅屋。屋内异常简陋,除却两间用木板隔开的寝室外,另有一间灶具不全的厨房。郁兰指着寝室介绍道:“以前僵伯就住这间,我住隔壁,现下僵伯不在,寒哥与凌大哥就住他房间吧。”   萧易寒放下行囊,在屋内踱步游走,一来感受郁兰曾经的生活,二来试图寻觅冷战的遗迹。整个茅屋沙尘遍布,蛛网缔结,一片狼藉景象。   收拾罢茅屋天色已晚,三人席地而坐,食之无味的啃着干粮,不料饭团突然窜了进来,嘴里衔着一只庞大的游隼,前爪挂着几片残羽,显然是经过一场搏斗才擒得了猎物。   郁兰起身走上前去,欣喜道:“我说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去猎禽了。”   饭团牙一松,游隼掉落在地,郁兰捡起游隼递给萧易寒道:“小妹怕腥,劳烦寒哥将这游隼去羽除脏。”   萧易寒接过游隼,出了茅屋,饭团跟了上去。凌风也不闲着,聚柴引火,待一切就绪,将游隼悬于火堆上烧烤,不过半个时辰,香气四溢,萧易寒取出匕首,将肉分给郁兰凌风。郁兰似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对兄弟二人说道:“两位哥哥稍等,小妹去去就回。”说罢快步钻进了厨房,少时捧着一个沾有泥土的瓷坛子出来,笑言道:“这坛青稞酒是僵伯亲手所酿,埋于地底十年有余,康藏之地夜凉如霜,两位哥哥可借此酒暖身御寒。”? ☆、Episode69 ?  萧易寒也不客气,打开酒坛嗅了一番,赞道:“果真是坛佳酿。”   三人取酒对饮,分炙而食,顿觉精神了许多。   “这茅屋后面本是一片空地,僵伯自食其力将其开垦,随即又种了青稞,一部分用来酿酒,一部分作为粮食。自他走后,这片地就变得荒芜,经年过去更是被沙尘掩埋。”郁兰话及往事多少有些怅然若失。   “兰妹定然是将所存粮食吃完,才不得不离开康藏的吧。”萧易寒猜问道。   郁兰嘿嘿一笑道:“僵伯从不允许我做体力活,因而小妹并未学会耕种。”   “这么说来冷战前辈也并非不通人情世故,只是世人以讹传讹才固化了他冷峻怪诞的形象。”萧易寒分析道。   “兰姑娘如此一说,倒让凌某对冷战前辈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凌风抹去嘴上的油渍说道。   郁兰重返故地,难免触景生情,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脑海中,恍如昨日发生一般,她将回忆整理了一番,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与冷战的种种日常,从望而生畏到敬而远之,再到疏而不离,所有的情感都洋溢在脸上,真切地体现着两个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世界的陌路人久处过程中关系的微妙变化。   任何人都无法控制蠢蠢欲动的好奇心,越是神秘的东西就越想一探究竟。萧易寒凌风也不例外,喝着青稞酒,听着奇侠轶事,直到夜入子时才回房睡去。   次日一早,萧易寒与凌风分去挑水砍柴,独留郁兰驻守茅屋。中午时分,萧易寒挑水归来,见郁兰头裹纱巾坐在茅屋外的石头上,双目眺望着西南方的大雪山,饭团安详的卧在她身侧。风呼啸而过,卷起的沙尘模糊了视线,郁兰依旧静坐远望不眨眼。   “兰妹坐这里干嘛,听为兄的话快快回茅屋去,这么大的风沙,着凉了可不好。”萧易寒关切道。   郁兰并未回头,凝眸淡然道:“僵伯以前就喜欢坐在这里对着大雪山发呆,那灰白色的云朵与雪山连成一片,仿似通天大道。”   萧易寒侧目看去,果见雪山之巅萦绕着一团似云似烟的氲气,袅袅而上直通九天。   “冷战前辈回来了吗?”萧易寒问道。   郁兰摇头道:“他这一走或许就是一世。”   萧易寒见郁兰言语伤感,上前拉她起身边进茅屋边说道:“为兄打了水,兰妹快来洗把脸。”   就这样一连等了三天,始终未见冷战露面,三人再次陷入绝望。   “大哥,我们这样等下去也不是事儿啊,冷战前辈或许早就不在康藏之地了。”凌风焦虑道。   萧易寒长叹道:“唉,为兄也急,可泱泱神州,我们又该去哪里找呢?”   郁兰见兄弟二人愁眉不展,自己又帮不上半点忙,自责憋闷之际,冲出茅屋,对着广袤的高原大喊道:“僵伯,你在哪里……”   话音被风吹散,久久不闻回声,饭团仿似听懂了主人的悲怆,跟着吠了两下。   忽闻郁兰在屋外疾唤道:“寒哥快出来,饭团好像知道僵伯在哪里?”   萧易寒凌风闻言快步奔至屋外,只见饭团冲着雪山的方向跑去,五丈一回头,似在招呼三人跟上。   “这獒犬怎会知道冷战前辈居于何处?”凌风半信半疑道。   郁兰一边上马,一边回道:“饭团虽为獒犬,却颇通灵性,凌大哥若是不信,在茅屋等着便是。”说罢策马直追饭团而去。   萧易寒迟疑了片刻,对凌风说道:“眼下我们已别无选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二弟,你先去追兰妹,为兄拿了行囊再与你们会合。”   凌风领命上马奔驰而出,萧易寒回屋卷了行囊,随手带了些干粮,马不停蹄地去追二人。所幸饭团跑的并无马快,不多时萧易寒就追上了郁兰凌风。   “对了,兰妹,为兄曾听你说冷战前辈临走前自言自语地讲了许多怪话,你可还记得他都讲了些什么?”萧易寒陡然想起,顺口问道。   郁兰极力回想了一阵,回道:“我只记得他说:‘生死伦常,名利虚空,缘起缘灭,祸起祸终,物始归元,普度众生。’”   “听起来像是佛家之言,其中深意却是难解。”萧易寒说道。   “莫不是冷战前辈看破红尘,归隐修行去了。”凌风猜测道。   “这个嘛,也不无可能。”萧易寒应道。   三人在饭团的引领下,风餐露宿日夜兼程,一连行了五日才抵雪山脚下,再看饭团,仍然没有停步的意思。山上的冷气阵阵袭来,冻的郁兰直打哆嗦,萧易寒见状从行囊中取出虎皮袄子,递与凌风一件,帮郁兰披上一件,剩下的一件裹在自己身上。   郁兰俯身摸了摸饭团的头,指着雪山问道:“饭团,你告诉兰儿,僵伯可是在这雪山上?”   饭团不会讲话,冲着雪山叫了两声,以示确定。   郁兰听罢当即就要攀山去寻,萧易寒忙上前将其制止,劝道:“现下天色已晚,兰妹不必急于这一时。”   郁兰也不违拗,乖乖的随萧易寒寻了处低洼,三人团坐在一起,吃饱喝足,抱膝而眠。风一大夜愈发的冷,马冻地连连哀鸣,就连饭团也窜到了郁兰身侧。郁兰抱着饭团微微颤抖,萧易寒于心不忍,索性将虎皮袄子褪下,盖在郁兰和饭团身上,自己则盘腿而坐,调运无相达摩功御寒。   这一夜无比漫长,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萧易寒也是耗尽了气力。饭团为了报恩,不知何时猎了只黄羊回来,萧易寒顾不得血腥,掏出匕首割了块生肉充饥,凌风也不含糊,上前跟萧易寒一起分肉吃。两个男人为了生存,回归兽性,整个场面不堪入目,郁兰慌忙捂住眼睛,不敢再看。   “兰妹,你也来吃点吧,今天还要爬雪山呢,没有力气可不行。”萧易寒招呼道。   郁兰捂眼摇头道:“我不吃我不吃,你们快将那羊拖走。”   饭团识趣的叼着剩下的大半只黄羊闪至一旁,独享美食。   萧易寒收拾干净手上及嘴上的血迹,走至郁兰身前说道:“兰妹,我们该出发了。”   郁兰小心翼翼地移掉双手,见现场已经清理,这才起身从行囊里掏出一块素饼啃了起来。   “兰妹只吃这素饼怎行,不如……”   萧易寒话未说完就被郁兰打断道:“我不吃我不吃,我就是饿死也不吃生肉。”   萧易寒无奈摇头,不再出言相劝。   三人歇过片刻,待身体化僵回暖,唤了饭团一起向雪山进发。大雪山高千仞有余,下缓上陡,百丈之上即有积雪覆盖,越往上走积雪越厚。萧易寒凌风郁兰学着饭团四肢伏地,奋力往山顶爬去,行至积雪处因路滑山险才放慢了脚步,郁兰更是因体力不支而落了后,她见兄弟二人渐行渐远,大喊道:“寒哥,等等我。”   萧易寒忙回头低声警示道:“兰妹莫要大声呼喝,这山顶积雪甚多,若是引起雪崩,我等性命难保。”   郁兰吓得抬头看了看山顶,见并无动静,才放下心来。   时至正午,三人已爬过缓坡,上至缓陡过渡地带,为保郁兰安全,萧易寒牵着她的手徐徐而行,凌风跟在饭团后面快步行进。   “二弟,你小心点。”萧易寒轻声提醒道。   凌风回头应道:“我们若不快点,恐怕今晚要在雪山上过夜了。”   萧易寒明白凌风的意思,这雪山寒气蚀骨,若是留宿,必定冻死无疑,于是乎不自觉的加快了脚步。   一个时辰过后,三人已爬至陡峰底部,再观饭团,止步伫立。   凌风望着眼前拔地而起的天然屏障,慨叹道:“这回连狗都不敢上去了。”   萧易寒拍了拍身上的雪,问郁兰道:“兰妹,饭团怎么不走了?难道说冷战前辈就在这里?”   郁兰左右环视了一番,并不见周围有任何栖身之所,唤了饭团问道:“饭团,快告诉兰儿,僵伯他到底在哪里?”   只见饭团卯足了劲力,一个加速奔袭,撞向了眼前陡峭的雪山,郁兰哪里敢看,慌忙捂住眼睛,心痛道:“饭团,你这又是何苦。”   “兰妹,快看,这峭壁下有个山洞。”萧易寒惊喜道。   郁兰闻言撤手看去,果见被雪覆盖的峭壁下多了一处洞穴,饭团正蹲在洞口冲她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郁兰不解道。   萧易寒指着山洞回道:“这山洞应该是原本就有的,只是经久无人造访,才被大雪覆盖,若非饭团奋勇冲破,我等岂会发现。”   凌风早已迫不及待的冲了过去,萧易寒也不迟疑,拉着郁兰疾步跟了进去。? ☆、Episode70 ?  洞口高五尺宽三尺,需得弯腰俯首才能进入,整个洞壁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如水晶般剔透。行过七八步,山洞渐敞,一丈见方的洞室中央,坐着一个被一尺寒冰封冻须发尽白的暮年男子。凌风与萧易寒点燃火折,透过冰层仔细看去,那男子衣白如雪,丰神俊朗,面含四季,气凌五岳,看似不争,却也无人能争。饭团冲着那“琥珀”吠了两声,紧接着垂首哀鸣。   忽然间,郁兰似发了疯一般,奋力推开萧凌二人冲上前去,紧紧地抱着那尊冰雕,痛心疾首道:“僵伯,僵伯……”   萧易寒早就猜出寒冰所封之人乃是十一罗刹之首的冷月圣君冷战,郁兰这一系列举动更是让他确信无疑。   “爹,爹,你怎忍心离兰儿而去……”郁兰呼之不应,改口痛哭道。   对于逝去之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释怀,而不是耿耿于怀。   萧易寒于心不忍,走上前去安慰道:“冷战前辈已然仙逝,兰妹节哀顺变。”   郁兰抱着寒冰的双手已被冻的通红,但仍不肯松开,自言自语地回忆着往事,泪水滴落在地上,瞬时化为冰晶。萧易寒言语难慰,索性强行将郁兰揽入怀里,轻拍她的后背,少时过后,郁兰情绪才渐平复。   “爹爹他武功高强,怎会冻死在这山洞里?”郁兰问道。   萧易寒也不知其中缘由,寻思了片刻,和声回道:“这大雪山历来被康藏地区的僧人奉为仙山圣地,或许是冷战前辈看破红尘,来此静修参禅得道升仙。”   郁兰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应道:“希望如此吧。”说罢起身面向冷战遗体三跪九叩,以谢生养守护之恩。   “大哥,火折子快燃尽了,我们得想想办法。”凌风举着手中将熄未熄地火折说道。   萧易寒环顾了整个洞室一番,在冷战身侧发现了一根嵌插于地上的火把,他灵机一动,从包袱中取出几件丝制衣物,用火点燃,缠在那根火把之上,一时间整个洞室被照的通亮。   “寒哥,能否将匕首借我一用?”郁兰凝目望着冷战冰雕说道。   萧易寒吓了一跳,探问道:“兰妹要匕首作何?”   凌风也忙规劝道:“兰姑娘莫要想不开啊。”   郁兰转向二人道:“两位哥哥勿用担心,小妹只是想在爹爹遗体前刻下几句祭文,好让他知道我曾来过。”   萧易寒迟疑了须臾,从腰间取下匕首,递给郁兰道:“这匕首本就是冷战前辈生前之物,现如今也算物归原主了。”   郁兰接过匕首,俯身在地面的坚冰上刻起了祭文,萧易寒目不转睛地注意着郁兰的一举一动,以防她有轻生之念。   “大哥,快看,那里好似有一把剑。”凌风指着冷战身后的洞壁喊道。   萧易寒举目望去,果见洞壁上有一镶金嵌玉形若朔月的剑柄,但剑刃却是不知去向。   萧易寒打断郁兰,指着洞壁上的剑柄问道:“兰妹,你可识得那剑柄?”   郁兰起身走近洞壁,仔细看过后回道:“这剑柄的确是爹爹所佩长剑之剑柄,怎地不见剑刃?”   “看来这柄剑就是令世人闻风丧胆却又梦寐以求的绝世神兵凝霜剑了,至于剑刃,应该是嵌在了山体里。”萧易寒道。   凌风听罢为之一惊,难以置信道:“大哥是说整个剑刃都嵌在了这坚冰包裹的洞壁里?”   萧易寒点头答道:“确是如此。”   “那得多强的内力才能做到。”   “若为兄没猜错的话,定是冷战前辈担心恶人夺剑,才耗尽内力将整个剑刃深深插/入了洞壁。”萧易寒揣测道。   “那我们该如何才能取之?”凌风问道。   “让为兄试试。”   萧易寒说罢便要去拔凝霜剑,手刚触及剑柄就如触电般缩回。   “寒哥没事吧?”郁兰揪心地问道。   萧易寒缓了片刻道:“为兄曾听穆昆师叔言及这凝霜剑寒利无比,不想连剑柄都是这般寒彻透骨,也不知冷战前辈是如何做到赤手持剑的。”   “要是连碰都不能碰,那又该怎样将其□□呢?”凌风焦急地问道。   萧易寒脱掉身上虎皮袄子缠在剑柄上,然后提气运力,一脚踩住洞壁,双手拔剑,足足使出了十分力气,才拔出了三寸剑刃,再观其人,整张脸憋得煞白,气息也是大乱。   “寒哥快先歇会儿。”郁兰不忍萧易寒这般拼命,劝道。   萧易寒没了虎皮袄子御寒哪里敢歇,趁着身子还热,又是一阵用力,勉强拔了一半剑刃出来。伴着急促的喘息,萧易寒精疲力竭,手一松,整个人瘫倒在地。郁兰见状忙将萧易寒抱在怀里,帮他取暖。   待萧易寒缓过神来,凌风拿着两块素饼上前递给他和郁兰,说道:“大哥先吃点东西果腹提神,让为弟来试试。”   萧易寒的的确确是饿了,接过素饼大口吃了起来,凌风转将另一块素饼递给郁兰道:“兰姑娘也吃点吧。”   郁兰接过素饼,淡淡一笑,以示感谢。   凌风趁二人进食之际,一手紧握裹有虎皮袄子的剑柄,双脚抵住洞壁,另一只手运力在洞壁上一拍,如此往复,三五下便将凝霜剑拔了出来,剑刃久嵌冰石依旧不污不锈,在火把的映射下更是寒光电射冷意森森。   萧易寒又是欣喜又是疑惑,开口问道:“二弟何时将内力练的这般强劲?”   凌风不作回应,高举凝霜剑仰面大笑道: “哈哈哈,得凝霜者得天下,我终于可以笑傲武林了,哈哈哈!”   萧易寒被凌风怪异的言行吓着,起身道:“二弟,你这是作甚,凝霜剑是用来救我爹和几位师父的,快快交给为兄。”   “笑话,我韬光养晦历尽艰难险阻才得此宝物,岂能说给你就给你。”凌风轻笑道。   “你若真喜欢此剑,待为兄救出爹爹和几位师父,再从封断魂手中夺回送与你便是。”萧易寒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凌风挥剑指向萧易寒,傲慢道:“怎么?还想强取不成?就怕你没那本事。”   “二弟何出此言,你我兄弟一场,何苦为了一柄剑而反目成仇。”萧易寒劝道。   “兄弟……呵……别自作多情了,当初和你结拜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你我本就有不共戴天之仇,又何需反目?”凌风回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易寒一头雾水地问道。   “凌大哥,你是不是疯了啊,寒哥他宅心仁厚,这一路来宁可舍命也不肯弃你于不顾,你不思报答也就算了,居然为了满足私欲将凝霜剑据为己有,实在让小妹失望。”郁兰指责道。   凌风瞥了一眼郁兰,轻哼一声道:“宅心仁厚,亏你也说得出口,他和他爹萧常德还有天罡七子都是不折不扣的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实则虚与委蛇道貌岸然。”   “你污蔑我可以,休得污蔑我爹和几位师父。”萧易寒双拳紧握愤然斥道,他平生最敬佩地就是父亲和几位师父,怎能容忍凌风恶意诋毁。   “我劝你还是乖乖将凝霜剑交出来,莫要逼我和寒哥动手。”郁兰手持匕首指着凌风威胁道。   凌风不以为然地笑道:“我有凝霜剑在手,难道还会怕了你们,再说你们适才吃的素饼早被我下了闭脉断魂散,若不怕爆体而亡,尽管放马过来便是。”   萧易寒心下一惊,手上稍稍运力,果觉筋脉梗塞,与那日在巨鹿岛上症结如出一辙。   “你怎会有闭脉断魂散,你和五毒阴魔索命到底是何关系?”萧易寒问道。   凌风垂剑怪笑道:“索命老儿阴险狡诈,我岂会与他狼狈为奸同流合污。”   就在萧易寒寻思个中缘由,凌风放松警惕之际,饭团突然一个鱼跃,腾空而起,张牙舞爪地往凌风胸口扑去,凌风反应不及,被饭团死死咬住,他虽手持凝霜剑,但忌惮其威,也不敢乱砍,只能用另一只手握拳猛力捶打饭团侧腹。郁兰趁机三两步上前,狠狠地将匕首刺向了凌风腰间,哪成想这一刺不但未伤到凌风分毫,反而将匕首连同郁兰一齐震飞了出去。眼看郁兰整个身子就要撞在洞壁上,萧易寒忙伸手将其接住,怎奈冲击力太大,萧易寒又不能运功,愣是连退几步,携郁兰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与此同时,匕首飞撞在洞壁上,折为两截,掉落于萧易寒身侧,断刃中所藏的一个小油纸卷被萧易寒看到,他眼疾手快地捡起并纳于衣袖之中。   “兰妹,你没事吧。”萧易寒问道。   饭团仿似也听懂了萧易寒的话,回头望向郁兰,凌风借机左手推出一掌,直击饭团腹部,饭团一声惨叫,飞落在郁兰怀中。   郁兰抱起饭团,疾声呼唤道:“饭团,饭团,你不能死,你不能丢下兰儿。”   然而再怎么呼喊也无济于事,饭团终究还是死了。? ☆、Episode71 ?  萧易寒在饭团腹部探了一番,惊呼道:“鬼蜮邪魔掌,封断魂是你什么人?”伴着疑问萧易寒望向了凌风,这一望更是让他惊坐而起。只见凌风胸口的衣服被饭团撕咬的破烂不堪,露出金光闪闪地铠甲。   “天罡宝甲又怎会在你身上?”   “没错,现如今冷战已死,凝霜剑与天罡宝甲两件绝世神兵都在我手中,席卷武林雄霸天下指日可待,哈哈哈!”凌风得意地笑道。   “我要杀了你为饭团报仇。”郁兰放开饭团的尸首,起身就要冲向凌风,萧易寒一把将其抱住,劝道:“兰妹莫要冲动。”   郁兰泪如泉涌,整个身子微微发颤,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凌风,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凌风见事情败露,坦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其实我姓风名凌,我爹风和畅曾威震荆襄一带,人送绰号‘延寿飞龙’。我本该和你一样,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八年前的一场飞来横祸让这一切毁于一旦。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同妹妹抓鱼归来,刚到府门外就听见一阵打斗声,透过门缝看去,我爹正被八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子围攻,地上七零八落地躺着些尸首,皆是我风府之人。那八人各个武功精妙招式歹毒,我爹独木难支,不多久就败下阵来,被那帮贼人生擒。那为首的贼人说道:‘识相的快把东西交出来,莫要逼我动手’,我爹朗声大笑道:‘世人皆传你萧常德乃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不想竟为了一己之私携天罡七子诛我满门,我就是死也不会告诉你的’,说罢上前一步,被你爹的剑穿胸而过,就此了断。你爹杀我全家仍不肯善罢甘休,吩咐天罡七子将我风府翻了个底朝天,直到找出了他们所求之物才拂袖离去。”说到这里嘴角抽动,额头青筋暴起,眼中仇恨之火熊熊燃烧。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我爹和几位师父决计不会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一定是你爹他认错人了。”萧易寒深知其父及其师为人,如何肯信。   “我爹或许会认错,但我绝对不会,这八年来,那八张面孔无时无刻不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就算他们化成灰我也认得。”凌风笃定道。   “这么说来,我六师父胡英奎举庄被屠乃是你所作所为了?”萧易寒推测道。   凌风冷笑道:“哈哈哈,算你聪明,没错,自你爹和天罡七子害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开始,我就发誓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这八年我忍辱负重卧薪尝胆,习武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报仇雪恨。”   “原来我一直在找的杀师凶手就是我视为手足的结义兄弟,而非摩岭邪尊封断魂,可笑啊,可笑!”萧易寒悲叹道。   “封断魂那老家伙阴险狡诈,若非他练功走火入魔双腿残废有求于我,又怎会轻易将毕生绝学传授与我,我忍气吞声给他当牛做马,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得学奇功一雪前耻。怪只怪他低估了一个孩子的心计,真是死不足惜。”凌风解恨地说道。   萧易寒越听越后怕,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就连叱咤一时的摩岭邪尊封断魂都遭了他的毒手,现如今他更是有了凝霜剑和天罡宝甲这等绝世神兵,简直如虎添翼,试问还有谁能阻止他血洗武林的脚步?   “既然封断魂早就已经作古,那么打着他名号掳走我爹和几位师父以及暗地里追击兰妹的面具恶人也是你了?”萧易寒猜问道。   “若非那臭尼姑几番当道纠缠,我怕是早擒了郁兰,又何苦再冒着被你识穿的风险去掳天罡七子逼你就范。”凌风抱怨道。   “难怪在下元英雄会上你匆然离开,想来是奔赴岭南去擒兰妹了,可你万没料到宇文幽兰前辈不放心兰妹安慰沿路跟随,才没让你的奸计得逞。”萧易寒分析道。   “原来那臭尼姑就是四剑客的胞妹宇文幽兰,她居然没有死在南海。”凌风惊讶道。   “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这般费尽心机就是为了得到凝霜剑,好有恃无恐地屠戮武林正道,圆你复仇之梦。”萧易寒道。   “正是如此,初时我并不知十八年前之江湖往事,所以才肆无忌惮的屠了整个古月山庄,后来暗中得闻穆昆详述,迫于冷战余威,未敢再贸然行动。历经潇/湘阁一役,当我知道郁兰乃冷战之女时,我便试图擒获她以逼冷战交出凝霜剑,为了掩人耳目,我先是扯谎骗了你等,而后又趁郁兰离开潇/湘阁之机夜袭,不想竟被宇文幽兰扰乱了计划,待郁兰同你会合后我更是没了机会下手,无奈之下不得不借封断魂之名掳了天罡七子,我知你为了救人定会不惜代价找到凝霜剑,如今看来,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凝霜剑终归成了我的囊中之物。”凌风说罢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手中的凝霜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   “你从一开始就隐瞒身世和武功,并主动请求与我结拜,目的就是让我放松戒备,打消对你的怀疑,同时好接近我爹和我几位师父是吧?”萧易逐渐明白了过来,这些看似顺理成章的事情居然都是凌风有意而为之,怎能不让人惶恐。   “只可惜你知道的太晚了,现如今你连自己都救不了,更别说救那几个老贼了。”   “可我有一事不明,从落雁山庄到鬼笔峰,你一路都跟我在一起,又是如何分/身去擒我几位师父的?”萧易寒问道。   “说起这个,我还得谢谢你,若非你带我上巨鹿岛,我又怎会与胞妹重逢,正是在她的通力协助下,我才能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天罡七子擒获。”凌风暗讽道。   “你妹?”萧易寒回想着巨鹿岛上发生的种种,不确定地问道:“你口中所言胞妹可是巨鹿帮帮主风信子?”   “除了她还能有谁,若不是你爹萧常德和天罡七子,我和信子岂会流落街头任人欺侮,她又怎会为保清白栖居荒岛,这一切的苦难都是你爹他们一手造成的。”凌风说道最后不由得歇斯底里面目狰狞。   萧易寒回想起风信子的悲惨身世,果真与凌风所述相吻合,怪不得风信子置办完嫁妆回岛后极为不悦,开口便问自己真名实姓,想必定是凌风与之相认,并以实情告之,风信子爱恨交织才感叹造孽云云。此外攻岛那日,凌风得知提前出征故意拖延踟蹰不肯上船,无非是担心其妹安危的缓兵之计罢了,所幸萧易寒并未将攻岛之事公诸于众,若不然怎能轻而易举的将巨鹿帮尽数剿灭。   “你不是说风信子被火烧成焦尸了吗?怎地还会助你掳走我几位师父?”萧易寒疑惑道。   凌风听到这里情绪激动,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我妹妹对你痴心不改一往情深,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要放火烧死她,若非我主动请缨前去搭救,恐怕她真的要化作焦炭了。”   郁兰哪料到易寒与风魅儿居然还有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吃惊的同时多少有些生气,只因此刻身陷泥沼生死难卜才强忍着没有发作。   “这么说来风姑娘她没有死了。”萧易寒欣喜道,对于亲手纵火烧死风信子的事儿,他一直耿耿于怀,现在听说风信子尚在人世,也算是安心了。   “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蛋,被你烧的面目全非,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差别。”凌风悲凉地叹道,话语里满是忿恨。   “啊,怎么会这样,那日纵火烧岛本就只为扰乱巨鹿帮贼匪,好一举将其擒获,并未有赶尽杀绝之意,风姑娘有此遭遇,实在让人为之难过。”萧易寒自责道。   “得了,再别猫哭耗子假慈悲了,信子她原本因钟情于你犹豫不肯报仇,凑巧这一把火让她对你绝了望,从此下定决心要杀了你为亲人为自己报仇雪恨。”凌风说道。   “看来这闭脉断魂散便是风姑娘给你的。”萧易寒了然道。   “没错,信子她师从五毒阴魔索命,制毒用毒之技除了其师当世无人能及,有此绝招,擒获天罡七子就如探囊取物一般。”凌风得意道。   “这个在巨鹿岛上已有过领教,可我爹是我们回归萧瞑山庄当晚被掳,不出所料地话,应该是你亲自动的手。”萧易寒推测道。   “萧常德奸诈狡猾,若非熟人岂能近他的身,那夜我趁你们母子畅聊之际,托辞离开,直入你爹房中,他只知我是你义弟,因而未加防备,我悄然在他茶中下了闭脉断魂散和蒙汗药,才得将其生擒,交与庄外接应的信子。”凌风交代道。   “原来你们兄妹俩一直都在暗中联系,好一个里应外合瞒天过海,都怪我有眼无珠轻信于你,才落得今天的下场。”萧易寒慨叹道。? ☆、Episode72 ?  “有眼无珠的是我才对,我本以为你会念及兄弟之情,将挽夕让与我,不想你贪婪成性,有了郁兰还不知足,屡次三番亲近挽夕,致使她疏远于我,失爱之痛,灼心蚀骨,夺爱之恨,如何得忍。”凌风咬牙切齿道。   “一派胡言,我与挽夕不过是朋友之谊,在她伤心绝望之时聊以慰藉也不过是人之常情。我知你喜欢挽夕,也曾明里暗里几度撮合,你与她姻缘不成又岂能怪得了我。”萧易寒辩解道,他实在不想让郁兰误会自己与挽夕之间的关系。   “怎就不怪你了,若不是你先于我同她认识,又与之有了肌肤之亲,她怎会对你这般死心塌地,我又岂会费尽心思却徒劳无功。”凌风指责道,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见与不见,亲与不亲,这一切都不是我所能决定的,当初你要是听我劝说,不去插手龙啸云与柳荫梵的恩怨纠葛,我也不至于被击落万丈深渊命悬一线,更不会因此得识挽夕。世间之事冥冥中自有定数,因果循环,怪不得他人。”萧易寒这话不仅仅是说给凌风,更是说给自己,他与挽夕剪不断理还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都是上天有意无意的安排,逃之不脱,躲之不过。   凌风听罢无言以对,其实他深知情爱之事怨不得他人,只是难以接受自己那悲惨的命运。命运,一半是命,一半是运,命生来注定,运潜移默化,人的一举一动源自于命运,却也组成了命运。   “天罡宝甲怎会在你手里?”萧易寒趁凌风沉默问道。   凌风看了看穿在身上的宝甲,又看了看萧易寒,轻笑道:“说起这天罡宝甲,真可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萧瞑山庄亲眼目睹鬼笔三恶将天罡宝甲夺走,我就已无心夺甲,没想到那夜在鬼笔峰顶,竟被我在翁子杀房中轻易找到,那三恶不但没有怀疑到我,还傻乎乎的以为是索命将宝甲盗走,如此一来,鹬蚌相争,正合了我意。”   至此,所有疑团全然解开,想他萧易寒武功卓绝聪慧过人,却终究因认错了兄弟看错了人而落得如此下场,唏嘘感慨的同时心生悲凉,在砭骨寒气的侵袭下深陷绝望。   萧易寒转向郁兰,深情而又怜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伸手温柔地撩起她脸颊旁散乱的青丝,拨于耳根后,不舍而又决绝地转向凌风,说道:“你举家遭戮之事,我深表遗憾,但此事绝对另有隐情,你若坚持认为我爹和我几位师父乃始作俑者,我也无话可说,如今凝霜剑落于你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放过兰妹,从始至终她都是无辜的。”说罢仰头闭眼,引颈就戮。   “要死一起死,寒哥何必对这种奸险小人奴颜婢膝。”郁兰攥紧了萧易寒的手,怒目而视凌风,大义凛然道。   能得此红颜,身死亦无憾。   凌风看着这一幕,心里充斥着嫉妒与酸楚,冷笑一声道:“杀了你?未免也太便宜了你。我要当着你的面将萧常德和天罡六子一个个的宰了,好让你体会体会我当年的痛苦。”   萧易寒闻言大惊失色,转瞬又归于平静,倒是郁兰按捺不住,怒骂道:“你这个丧心病狂地恶魔,老天有眼,你终会遭报应的。”   凌风也不还嘴,淡然笑道:“报应,呵呵……”说毕将凝霜剑置于地上,褪去身上褴褛的虎皮袄子,换上缠绕在凝霜剑柄上萧易寒所穿的袄子,紧接着用褪下来的烂袄子小心翼翼地将凝霜剑包好缚于背上。   “走吧,莫要逼我动手。”凌风扬手指着洞口催促道。   郁兰不肯屈从,萧易寒硬拽着她往洞口前行,郁兰突然止身喊道:“等等。”   萧易寒凌风齐声望向郁兰,郁兰指了指冻在冰里的冷战说道:“临走前让我跟爹爹道个别。”   萧易寒迟疑了片刻,松开郁兰的手,郁兰走至饭团尸首前,俯身使劲全力将其拖到冷战僵尸旁,又是三跪九叩,口中念叨道:“爹爹寒尸于此,兰儿本应恪尽人伦,将您带回中原故土安葬,怎奈身犯险境不能自保,所幸有饭团陪着您,兰儿也就放心了。”   郁兰祭别完毕走回萧易寒身侧,拽着他的手一起出了山洞,凌风紧随其后。此刻已入申时,山巅冷风呼啸,卷起的雪沫拍打在脸上,如针刺一般疼痛。萧易寒没了虎皮袄子御寒,浑身颤栗不止,郁兰心疼的抱着他缓步下山。凌风见萧郁二人动作颇慢,焦急地吼道:“都给我快点,你们想在这雪山上过夜,老子可不想。”   郁兰听在耳里气在心里,想着自己与萧易寒身中闭脉断魂散之毒,就算能安然下山,也终难逃凌风的魔爪,下去也是死,不下去也是死,反正都是一死,何不与凌风同归于尽,这样一来中原武林也可免去一场腥风血雨。想到这里灵机一动,突然朗声唱起了山歌。   “乌云压日来呦,风沙卷喽……马蹄声急来呦,把家还呐……”   萧易寒脑筋一转便猜出了郁兰的用意,因而也不劝阻,只是忘情地享受着这天籁之音。   “快别唱了,聒噪死了。”凌风喝止道。   郁兰回头白了一眼凌风,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唱的更大声。   “大雨如瓢泼叻……雷鸣电又闪咯……只把那姑娘家哟……彻夜惊无眠呐…….”   一曲还未唱罢,就听得山顶轰隆作响,三人一齐回首望去,只见积雪如洪泻潮涌一般,翻腾而下。眼看就要被积雪埋葬,凌风也顾不得萧郁二人,使劲浑身劲力,蹬足飞身,头也不回的朝山脚下窜去。萧易寒与郁兰无法运功遁逃,只能坐以待毙,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闭眼静候雪崩的洗礼。   “生死契阔,与子成说。这一世能够遇到你,所有的苦难都不值一提。”郁兰欣慰道。   积雪袭来,瞬间将萧郁二人淹没,他们如胶似漆的黏在一起,顺着雪流疾速滚落,渐渐地,形成了一个雪球,雪球越滚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直追不远处的凌风而去。凌风跑出老远,窃以为已经躲过雪崩,回身看去,一个丈许高的雪球正穷追不舍,为求保命,他用尽最后一股力气纵身高高跃起,空中一个跟头正好落在雪球之上,双脚/交替蹬踩,直至雪球滚落山脚,他才跳上平地,喘着粗气暗自庆幸道:“得亏我轻功了得,若不然该同那对贼子贼女一起葬身雪山了。”   凌风见天色已晚,也不作久留,快步行至是日出发点,牵了马匹匆然离去。   再说萧易寒郁兰被困在雪球之中,躯体僵凝,无法呼吸,神智迷离,徘徊于生死之间。郁兰死意已决,倒也不以为然,萧易寒对郁兰爱意甚深,怎忍心她就此丧生,明知稍有运功就会爆体而亡,仍旧毫不犹豫地使出无相达摩功。一声闷响震的地面微微发颤,包裹在二人身上的雪球顷刻碎如瓦砾,郁兰被震至一丈开外,一口血涌入鼻腔,呛醒过来,再看萧易寒,面色惨白,一动不动,浑然一具死尸。   郁兰也顾不得胸口疼痛,奋力爬至萧易寒身前,伸手探了探鼻息,绝望地嚎啕大哭道:“寒哥,你醒醒,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凄惨的哭声回荡在杳无人烟的雪域高原上,如幽梦残歌般悲凉。   任凭郁兰怎么哭泣怎么捶打,萧易寒都不为所动,他不是听不到,只是没法再回应。   忽然间,郁兰坐直了身子,泪中带笑道:“你明知我没有你便不能活,又何苦留我苟存于世,你一定要在奈何桥上等着我,我这就来找你,愿来生我们还是彼此的唯一。”说罢捡起一块龟壳大的石头便要往脑门上拍去。   恰在此时,一个身影飞窜而过,悄无声息地夺走了郁兰手上的石头,同时,一个苍老而慈祥的声音说道:“小娃娃家别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上天赐予你锦绣年华不是让你这般挥霍的。”   郁兰也不回头去看,恍惚地叹息道:“挚爱已逝,生之何趣?”   那人上前把了把萧易寒的脉,言道“再别瞎说了,你家情郎脉搏强劲有力,哪里倒是死了。”   郁兰心如死灰面无表情道:“前辈就别撒谎安慰我了。”   那人听郁兰如此之言,没好气地说道:“我尹回春行医问诊几十载,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从未欺瞒过任何一个人,你这小娃娃居然敢怀疑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郁兰闻及“尹回春”三字,眼前一亮,侧头惊喜道:“前辈可是天山妙手尹回春尹老前辈?”   尹回春歪头眯眼道:“正是!难道说小姑娘你认识老朽?”   郁兰连连点头道:“潇/湘阁四阁主的腿疾不就是你治好的嘛。”   尹回春不好意思地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话说潇/湘四剑客常年隐居足不出户,姑娘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Episode73 ?  郁兰笑回道:“不瞒前辈,四位阁主乃是小女的亲娘舅。”   尹回春道:“这就奇怪了,我怎从未听四剑客提及过他们还有个妹妹?”   “这个小女日后自会详述,前辈适才说寒哥没有死,那他为何毫无气息,久唤不醒?” 郁兰牵念萧易寒伤情,也无暇与尹回春闲叙。   尹回春捋了捋苍髯,回道:“这位公子脉象虽强,但气血凝滞,肺经不通,似是受过压迫与重创,须得配以妙药冲服,疏血通经,方可复苏。”   郁兰听罢欣喜不已,伏身叩拜道:“还请前辈大发慈悲,救救寒哥,小女愿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以报前辈大恩大德。”   尹回春膝下既无子嗣也无徒孙,对于眼前这个差了将近两辈的姑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与喜爱,于是伸手扶郁兰起来,笑言道:“看在你这般痴情的份上,小老儿就答应你这一回。”   郁兰欢欣雀跃道:“谢谢前辈,谢谢前辈。”说毕就要脱下虎皮袄子给萧易寒裹上,尹回春见状制止道:“这雪域高原天寒地冻,你个小姑娘身体娇弱,要是染上风寒灼热那可不好,还是用小老儿的袄子吧。”   “那怎么行,前辈您年事已高,若无袄子御寒,恐会染上恶疾,小女万不能让前辈受此疾苦。”郁兰心地善良,凡事总是先替他人着想。   尹回春面色陡转,冷峻道:“你若不依,那小老儿便不救你家情郎了。”说罢转身就要离去,郁兰忙拽住他,挽留道:“我依,我依,前辈怎么说,小女怎么做就是。”   尹回春心下暗喜,但却不形于色,回身卸下背上的药篓递给郁兰道:“这个你帮我背上,我要腾出背来背你的小情郎喽。”   尹回春说罢脱下袄子将萧易寒裹了个扎实,紧接着在郁兰的帮助下将其负于背上,一老一少顶着凛冽的寒风沿着山脚往东行进。   “前辈,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郁兰望着被黑夜席卷的前路,疑惑地问道。   “前面五里处有一间无人栖居的破庙,我们先去那里避寒过夜。”尹回春答道。   郁兰噢了一声,继而问道:“前辈尊号天山妙手,不是应该在天山一带嘛,怎会突然出现在西南大雪山?”   尹回春淡然笑道:“你这傻丫头,名号是死的,人是活的,小老儿我确实久居天山,但这些年为采奇药也是走遍了五湖四海大江南北。前阵子研读上古药典,得知这西南雪山有一种千年灵芝,可解世间所有奇毒,于是乎辗转来了这里。”   “原来如此,前辈悬壶济世实乃苍生之幸,却不知是否已找到那千年灵芝?”   尹回春摇头沮丧道:“唉,我本已发现了一株,正要去采,却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雪崩坏了好事,幸亏小老儿腿脚灵便,才躲过一劫。”   “啊……”郁兰听到这里不由得惊出声来,没想到自己造就的一场雪崩差点连累了他人,愧疚心生,哪里还敢去看尹回春。   “对了,你和你的小情郎怎会出现在这荒僻之地?”尹回春好奇道。   “我们……我们来这里也是为找一样东西。”郁兰字斟句酌,生怕把雪崩的事情说漏了嘴,尹回春一气之下不给萧易寒医治。   “这么巧,难不成也是来采药的?”尹回春笑问道。   “不是不是,我们是来找一柄上古宝剑去救人的。”郁兰答道。   “咦,这就奇怪了,小老儿怎从未听说过这大雪山里还有什么上古宝剑。”尹回春不解道。   郁兰秉性纯良,从来不会撒谎,此刻见尹回春不停追问,实在不知如何隐瞒,烦乱之际索性心一横,决定将整个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   “实不相瞒,小女名唤郁兰,冷月圣君冷战乃是家父,前辈背上的这位公子名曰萧易寒,是中原武林盟主萧常德之子。那延寿飞龙风和畅的遗孤风凌一口咬定其父是被萧盟主和天罡七子前辈所杀,为报仇他改名换姓潜伏于我和寒哥身边,并借摩岭邪尊封断魂之名生擒了萧伯伯和天罡七子等前辈,以此要挟我们交出凝霜剑,寒哥为救其师其父,在小女的带领下来到这大雪山寻找,终在山腰的一处洞穴里发现了家父遗体和凝霜剑,谁知那风凌图穷匕见,下毒与我们不说,还夺走了凝霜剑,我与寒哥不愿遭辱,心生绝望才朗声歌唱,试图以雪崩与风凌同归于尽,怎奈事与愿违,不但没能活埋了那奸贼,还害得前辈您差点丢了性命,实在不该,实在不该啊!”   “原来那雪崩是你这小丫头造就的啊!”尹回春一脸惊诧,随即又转为平和,言道:“小老儿才归隐几年,中原武林就发生了这么多事,真是人心不古,安宁难求。二十年前令尊曾寻小老儿问药有过一面之缘,不想经年未见,他竟先我而去,实在令人扼腕。”   郁兰见尹回春未有怪罪,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尹回春接着叹道:“令尊这一去,那邪魔三恶五罗刹便没了忌惮,从此祸国殃民,生灵涂炭,悲哉,悲哉!”   “前辈有心悲天悯人,何不出世去灭了那些魔头?”郁兰激将道。   尹回春摇头道:“我一江湖郎中只会看病开药,哪里有本事惩奸除恶。再言江湖兴衰,亦如人之生死,皆遵循于天道,还是顺其自然的好。”   “难道前辈就甘心看着这些魔头为非作歹祸害苍生吗?”郁兰激动地质疑道。   尹回春面若静水,淡然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有魔头出现,自会有侠义之士诛之,姑娘不必太过担心,只有经历过苦生的人,才会珍惜盛世安平。”   李耳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郁兰少不更事,怎会知道尹回春这种参透万物与世无争的心态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   尹回春打断郁兰的沉思,问道:“令尊武功高强,想必姑娘定得其真传,何不继承衣钵替天行道。”   “实在惭愧,爹爹他只教了我遁逃之术,并未传授御敌之功。”郁兰回道。   尹回春也不惊讶,接着问道:“那姑娘可曾拜过师父?”   郁兰摇头晃脑道:“没有。”   尹回春大喜道:“既然这样,姑娘不妨拜小老儿为师,如何?”   郁兰受宠若惊,迟疑道:“这个……恐怕……”   尹回春略有不悦,嘟囔道:“刚才还说只要我肯救你情郎,就算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也毫无怨言,这会认个师父都不情愿,童言不可信呐……”   郁兰并非不愿拜师,只是近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她心力交瘁,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然见尹回春一脸失望,生怕他又反悔不救萧易寒,于是忙答应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毕止身伏地行了跪礼。   尹回春满心欢喜,腾出一只手来扶郁兰起身,笑言道:“徒儿真乖,师父今个开心,晚上有酒有肉。”   谈笑间师徒二人已到了破庙,郁兰跟着尹回春小心的步入庙内,待烛火燃起,她才算看清了庙内布局。前殿颇为逼仄,堂上供奉着一尊菩萨,身上装饰五花八门,与中原寺庙中所供佛像甚为不同,郁兰不懂佛礼,也就看个新奇。   “兰儿,前后殿间有干柴,你先生火将这两只飞禽烤了,顺带将这壶酒热一下。”尹回春一手提着两只去了羽除了脏的禽鸟,另一手端着一小壶酒,对郁兰说道,背上的萧易寒早已不知去向。   “寒哥他……”   郁兰话未说完就被尹回春打断道:“兰儿放心,为师已将你情郎安置在后殿,这就为他配药疗伤。”   郁兰点头答应,上前接过禽鸟和酒壶,转而去殿间聚柴生火,刚烤了一小会,尹回春就拿着盛药的陶罐走至火堆前。待药熬好,禽肉也已烤熟,酒亦滚烫,师徒二人灭了火并行入了后殿。   后殿比前殿稍微宽敞,萧易寒躺在一张用木板搭筑地简易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郁兰将禽肉和酒壶递给尹回春,抢过药罐走至萧易寒身前,悉心地喂他服药。尹回春独自盘坐于一隅,啃着禽肉就着烧酒,好不自在。   “好了好了,喂完药就可以了,该醒时他自然会醒,不用一直守在那里,快来陪为师闲话。”尹回春见郁兰焦心地望着萧易寒,劝道。   郁兰将信将疑地离开床榻,缓步走至尹回春面前委身蹲下,尹回春撕了一大块禽肉递给郁兰,说道:“快吃点东西暖暖身子,瞧着小脸冻的。”   郁兰虽腹中饥饿,但心念萧易寒安危,哪里吃的下去,然又怕尹回春生气,只好敷衍般地咬了几口,漫不经心地咀嚼着。   忽地,萧易寒竟坐直了身子,自言自语道:“我这是在哪里?”? ☆、Episode74 ?  郁兰惊喜地奔至榻前,将口中的肉囫囵咽下,笑逐颜开道:“寒哥,你可算是醒了。”   萧易寒先是一喜,随即双手攥住郁兰的胳膊悲声道:“兰儿,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告诉为兄,是谁把你害死的?是不是风凌?为兄就算化成厉鬼也要……”   “寒哥胡说八道些什么啊,兰儿没死,寒哥你也没死。”郁兰打断道。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明明中了风凌的闭脉断魂散,为救兰儿又运功震碎了雪球,此时此刻应该爆体而亡才对,没错,一定是兰儿在骗我。”萧易寒神智混乱道。   郁兰见萧易寒不相信,抓着他的手在自己脸颊上抚触了几下,笑问道:“兰儿若是死了,肌肤还会是热的吗?”   萧易寒虽已确信自己尚在人间,但仍难解个中原委。郁兰以为萧易寒仍不肯相信自己活着的事实,索性吻了上去,这一幕正巧被尹回春看到,他故意轻咳了两声,郁兰闻声尴尬地缩回脖子,垂首柔声道:“这回该信了吧。”   萧易寒这才发现殿内除了自己和郁兰竟还有其他人存在,于是惯然地跳下床榻,将郁兰护在身后,指着尹回春斥问道:“何方贼匪?识相的快快报上名来。”   尹回春听闻萧易寒以贼匪相称,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继续吃肉喝酒。   郁兰生怕萧易寒一时冲动与尹回春大打出手,忙拉住他介绍道:“寒哥莫要草木皆兵,什么贼不贼匪不匪的,这位前辈乃是兰儿的师父。”   “师父?兰妹何时拜了师父为兄居然不知?”萧易寒诧异地看着郁兰问道。   郁兰咧嘴笑道:“就在你昏迷的时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易寒惊疑道。   郁兰扶萧易寒并坐于床榻边,不紧不慢地将雪球滚落后所发生诸事娓娓道来,当得知眼前这位鹤发苍髯精神矍铄的老人便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天山妙手尹回春时,萧易寒一脸歉疚地起身走上前去,拱手拜倒在地,言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之处还望尹老前辈海涵,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小侄愿…….”   尹回春一生救人无数,最烦听到的就是这些有关报恩的老生常谈,因而毫不客气地打断道:“这救命之恩小老儿可不敢当,你本就无病无伤的,不过是昏迷不醒罢了。”   “前辈您就别说笑了,小侄我身中闭脉断魂散之毒,运功冲脉已是险招,就算不爆体而亡,也会落得筋脉尽断功力尽失,然此刻行动自如血气丰盈,定是前辈以仙药救治才得痊愈。”   尹回春说的是实话,萧易寒却以为他在谦虚。   尹回春轻笑道:“你若筋脉尽断功力全失,就算神仙下凡恐怕也无力回天,更别说小老儿了。你不但无病无伤,更无任何中毒迹象,我看是你自己神经错乱瞎琢磨的吧。”   萧易寒见尹回春神色冷厉,不似在开玩笑,可之前在山洞中自己明明试过运力,若非中毒怎会经脉梗塞,他百思不得其解,回身牵着郁兰走至尹回春面前,说道:“小侄与兰妹皆吃了那有毒的素饼,烦请前辈为兰妹把脉,看看她是否中毒?”   尹回春闻言放下烤肉和酒壶,用衣袂抹去手上油渍,抓起郁兰的胳膊在手腕处探了一番,凝重地说道:“脉象异乱,经络不畅,确为中毒之兆。”随即面色一改,冲着郁兰关心地责备道:“你这丫头,中了剧毒为何不告诉为师,你在这里等着,为师这就帮你祛毒。”说毕佝偻着身子匆忙离去,不多时手捧一个桃木方盒回来,催促郁兰坐于榻上,紧接着从木盒中拿出一卷粗布摊开,捏取银针数枚,在郁兰头颈及面部一阵尝试。   萧易寒帮不上忙,索性立于一旁寻思自己中毒不药而解的原因。   尹回春虽号天山妙手,也并非神通广大,这闭脉断魂散毕竟乃索命独创,若不探清毒理,实难找出对策。尹回春屡试无果,叹息道:“这毒积于脏腑之内,仅凭针灸无法尽除,若是有那千年灵芝在手,怎愁此毒无解,唉!”   郁兰并未因此愁眉不展,反而笑言安慰道:“师父无需自责,徒儿也不是第一次中此闭脉断魂散之毒了,除却不能运功之外,倒也别无他恙。”   尹回春思量了片刻,劝说道:“不如随为师回天山一遭,那里设备齐全,为师可验明毒理,再对症下药,不出三日定能将你体内之毒全然祛除。”   在此之际,萧易寒突然失声笑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郁兰起身上前问道:“寒哥知道什么了?”   尹回春不悦地嘟囔道:“瞧瞧,瞧瞧,这都是什么人,自己心上人中了剧毒无解,他倒能开心的笑出来。”   萧易寒揽着郁兰的肩膀,欣喜道:“为兄知道身上的毒为何不药而解了。”   “寒哥快快道来。”郁兰催促道,   “那日在巨鹿岛上,我等也是中了这闭脉断魂散之毒,幸得了缘师太出现,用无相达摩功助我解了此毒,同时将此神功传授与我,她曾言无相达摩功乃其师南海神尼所创,专克百毒。这无相达摩功共有十层,第七层是为瓶颈,想要冲破,须得宁心静气,抛却凡念,此外还须借天罡之力,冲破生理极限。现下看来,定是震碎雪球那一念之间冲破了这层瓶颈,因此不但没有爆体而亡,反而功力大增并消解了闭脉断魂散之毒。”萧易寒解释道。   尹回春听地云里雾里,插口问道:“这了缘师太是何江湖人物?”   萧易寒用眼神指了指郁兰,回道:“不瞒前辈,小侄口中所提了缘师太便是兰妹的生母。”   先前郁兰曾言自己是冷战的女儿,又唤潇/湘四剑客为舅舅,而今又冒出个尼姑母亲,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却混杂在了一起,难免让尹回春狐疑好奇,他正欲再问,却被萧易寒抢先一步。   “兰妹快快坐下,为兄这就帮你运功驱毒。”   萧易寒边说边扶郁兰坐于床榻之上,随即效仿了缘师太为自己解毒的方式,双指在郁兰背上一阵疾点,封住了十二处要穴,而后运力挥掌,重重地拍在背心。如此往复,郁兰一连吐了三口毒血,才觉身子舒缓了许多,回头对萧易寒莞尔一笑,刚欲开口,却虚弱地倒在了床上,吓得尹回春忙上前去探,探过长吁了口气道:“这无相达摩功果真厉害,兰儿体内余毒果已除尽,此刻气血缓滞身体虚弱,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如初。”   萧易寒收功起身,帮郁兰盖上袄子,轻抚着她的脸颊柔声关慰道:“这几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兰儿也该好好睡上一觉了。”   郁兰欣慰地笑望着萧易寒,眼皮越来越重,少时便酣然入眠。   尹回春见郁兰睡着,拉着萧易寒来到了原先的位置,轻声道:“快将你知道的统统话与小老儿听。”   萧易寒不经意间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禽肉和酒壶,这才感觉腹中空空作鸣,于是乎指着禽肉和酒壶说道:“小侄已经一天没吃没喝了,前辈可否让小侄先饱餐一顿。”   尹回春急于知道事情原委,拿起禽肉和酒壶一并递给了萧易寒,萧易寒也不管酒肉已冷,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吃饱喝足拍了拍肚皮才将冷战与宇文幽兰的爱情纠葛以及郁兰的身世详述与尹回春。   “老朽本以为像冷战这样冷傲孤癖我行我素的怪人是不通情爱的,谁成想他不但博得了佳人的芳心,还与之有了这么一个美丽善良的女儿。怪不得他二十年前曾不远千里来天山找小老儿问药,想来定是心爱之人遭奸人暗算中了奇毒,寻医无果的情况下才抛弃面子来找老朽。”尹回春感慨道。   “了缘师太是否中过奇毒小侄就不太清楚了。至于冷战前辈,或许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铁石心肠,当初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在不知道兰妹是自己亲生骨肉的情况下抚养她,传授她凌霜踏雪轻功,还将贴身匕首赠与她防身,这一切都说明他并非不食烟火不知冷暖。”萧易寒发自肺腑地说道。   “如此看来,果真人不可貌相。”尹回春啧啧道。   “可小侄仍有一事至今不明,听兰妹讲,冷战前辈经常外出,这一出去少则三五日,多则一年半载,最后那一走更是再没有回去,直到今日在雪山肩头的山洞里才发现了他的僵尸,以他高深莫测的武功,就算雪崩也未必奈何得了他,可他为何甘愿坐于洞中活活冻死呢?”萧易寒问道,他试图从尹回春这里得到些提示。   尹回春转睛寻思了片刻,机智的将问题抛还给萧易寒道:“那你觉得是什么原因呢?”   “小侄曾揣测冷战前辈或许是看破红尘,归隐雪山修行去了,可修行为什么非得要去雪山,这实在难以讲通。”萧易寒分析道。? ☆、Episode75 ?  “人之所至,皆因心向往之。冷战能去雪山,那就说明雪山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尹回春意味深长地说道。   萧易寒对这句话似懂非懂,正要深究,却被尹回春一个哈欠打断。   “小老儿困了,要去睡了,你小子也早点歇着吧。”   说话间尹回春已起身走至另一张木板搭成的床榻边,萧易寒跟了上去,问道:“敢问前辈,小侄今晚睡哪里呢?”   萧易寒这样问无非是想借榻同卧,谁知尹回春指了指郁兰的床榻,示意萧易寒过去睡。   萧易寒脸一红,害臊道:“啊,这怎么行…..”   尹回春不耐烦地斥道:“你与兰儿并蒂情深,共卧一榻又有何妨。”说毕背对萧易寒躺下,佯作睡着。   萧易寒看了看地面,顿觉一股冷意袭来,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爬上了郁兰的床榻,初始与之间隔一尺距离,但酒劲消弭之后越躺越冷,牙齿也开始打颤,此时此刻也顾不得俗礼,哧溜一下钻入郁兰所盖虎皮袄子之下,紧紧将其搂住,少时才觉暖和了许多。   朝阳投射进殿内,映的一片亮堂。郁兰昏睡渐醒,朦胧中觉得自己的脖颈和腰肢被两条胳膊分别环抱,耳边传来一阵节律舒缓的呼吸声,她先是一惊,侧目看去才知是萧易寒,娇羞的同时蜻蜓点水般地在他额头一吻,紧接着悄悄挣脱并帮他盖好袄子。   郁兰环视整个后殿,不见尹回春身影,当即又跑去前殿,亦是空无一人,思量之际,尹回春背着一捆干柴,手提两只游隼缓步回来,郁兰欣喜迎道:“兰儿一早不见师父,还以为您老人家又去雪山寻那千年灵芝了,没想到却是捡柴打猎去了。”   尹回春将手中的游隼递给郁兰,回道:“昨个刚起雪崩,没个两三天积雪是稳不住的,小老儿可不想以身犯险。”   郁兰闻言又是一阵自责,埋头伫立,不敢再看尹回春。   尹回春拍了拍郁兰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好了,师父又没怪你,反正已探到了那千年灵芝的具体位置,过几天再取不迟。”   郁兰转悲为喜,雀跃的往后殿而去。尹回春望着眼前这个情感丰富天真烂漫的姑娘,有一种说不出的羡慕和向往。   “兰妹,兰妹,你在哪里?”   伴着几声疾呼,萧易寒神色慌张地从后殿跳将而出,当看到郁兰的那一刹那,他已遏制不住喷薄欲出的情感,冲上前去一把抱住,责备道:“你这个臭丫头,跑哪里去了,吓死为兄了。”   郁兰也不挣脱,对于萧易寒温情的拥抱她已从尴尬转为受用。   此次雪山之历,两人生死与共,炽热的情感在彼此身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任凭千山万水艰难险阻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话说你们俩抱够了没?抱够了的话快来帮忙生火造饭。”尹回春眯眼盯着萧郁二人,打趣道。   这回倒是萧易寒不好意思了起来,他甩手松开怀抱,一个小油纸卷从衣袂中滑落而出,郁兰俯身捡起,置于掌心问道:“寒哥,这是什么?”   萧易寒看到油纸卷才恍然大悟,拿起一边拆开,一边回道:“这是为兄昨日在断掉的匕首中发现的,若非兰儿提醒,势必将此事忘却。”   郁兰诧异道:“爹爹居然在匕首里藏了东西,却不知是何内容?”   萧易寒展开油纸卷,惊呼道:“凝…霜…剑…诀…”   尹回春闻声也是一惊,继而侃侃言道:“如此看来,冷战为防凝霜剑落入恶人之手也是煞费苦心啊。”   “可爹爹再怎么用心,凝霜剑还是不免落入贼人之手。”郁兰叹息道。   尹回春摇头解释道:“兰儿只知其然,却不知其所以然,这凝霜剑贵为上古神兵,并非人人都能驾驭。世人只知你爹持剑称霸时的风光无限,哪里晓得他也是挖空心思钻研了两载才悟出驭剑之道。所以即便剑落他人之手,没有心诀相辅也难驭此剑。”   “现下看来爹爹将匕首赠与兰儿,为的就是让凝霜剑与剑诀分开,这样就算得到其中之一,也无法横行于世。”郁兰总算明白了冷战的用意。   “正是,所以你们也不必因风凌夺走了凝霜剑而太过担心,若为师没猜错的话,此刻他定然是在琢磨如何驾驭此剑。”尹回春笃定道。   萧易寒似听非听地捧着凝霜剑诀,口中念念有词的在院内来回踱步。郁兰听不懂,也不好打搅。尹回春长叹一声道:“唉,又是一个武痴。”说毕唤了郁兰一起生火造饭。   再说那所谓的凝霜剑诀,不过寥寥数语,既无呼吸吐纳的技巧,也无招式串联的顺序,怎么看怎么像道家参悟之言,萧易寒生怕自己领悟错了方向,从头念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剑道乾坤,以无招胜有招,剑随心动,心随剑走。”   “就这么几句,你小子都念了不下十遍了,居然还没有参透,真是朽木难雕。”尹回春不甘寂寞,出言奚落道。   萧易寒见尹回春这般讲,定然是已悟透了话中深意,疾步上前请教道:“小侄愚钝,还请尹老前辈赐教。”   尹回春撩弄着手中的隼肉,漫不经心道:“这前一句是为驭剑之法门,后一句是为剑术之精髓。凝霜剑乃天地所孕之神兵,是为‘天地’也,剑无仁心,天下苍生皆可死于其刃之下,顺之,则剑得驭,逆之,反噬而亡。剑术的最高境界是为形意合一,心中无剑,凭意出招,心之所至,剑之所及。”   萧易寒听罢有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这凝霜剑诀的真谛。   “也就是说想要驾驭凝霜剑的话,须得放弃对剑身寒意的抵抗?”   “没错,五行相克水火不容,这凝霜剑天性为水之寒冰,若用体内生命之火灼之,定然适得其反,刍狗之命如何抵挡天地不仁。”尹回春详释道。   “可若任由剑身寒意侵入体内,恐怕还未出招就已僵死过去了。”萧易寒曾感受过凝霜剑那砭骨的寒意,他实难想象有谁可以承受这种痛苦。   “古往今来,成王败寇,英雄也好,枭雄也罢,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哪有不冒风险之理,冷战做到了,所以他称霸了中原武林。”尹回春道。   萧易寒思忖了片刻,惶然叫道:“大事不好。”   郁兰见状起身问道:“怎么了?寒哥。”   “若风凌没能驾驭凝霜剑也就罢了,可万一让他侥幸得驭,那还得了,不行,我得去救爹爹和师父他们。”   萧易寒说罢便要离去,郁兰忙拽住他问道:“寒哥可知众位前辈被囚于何处?”   “那风凌杀了摩岭邪尊封断魂,自然会鸠占鹊巢,爹爹和几位师父必定被囚禁在摩岭之上。”萧易寒坚定道。   “可我们都不知道摩岭在哪里。”郁兰忧愁道。   尹回春起身劝道:“此地距摩岭千里之遥,仅凭你双腿之力如何能及。三里外有一户养马的农家,小老儿有恩于他们,待填饱了肚子,便领你们去借马。”   萧易寒闻言转身回来,问道:“前辈此话当真?”   尹回春轻哼一声道:“小老儿何时打过诳语。”      “听前辈之言,似是知道摩岭的具体方位,还请坦诚相告。”萧易寒拱手请求道。   尹回春将烤好的游隼分作三块,分别递给郁兰和萧易寒,言道:“先将这肉吃了小老儿再告诉你。”   萧易寒救人心切惟命是从,三两下就将那一大块烤肉吞咽下肚,随即目不转睛的盯着尹回春,静待他的回复。   尹回春边吃边说道:“所谓的摩岭不过是大巴山中的一处主峰,因其峰顶高耸入云,峰壁陡峭如削而得名,地处秦蜀鄂三省交界,坐落于武当西南三百里处。”   萧易寒将摩岭方位用心记下,紧接着疾步奔入后殿收拾行囊。   尹回春趁机问郁兰道:“兰儿,你真要随这小子去摩岭涉险啊?”   郁兰不假思索的点头应道:“嗯,寒哥去哪里,兰儿便去哪里。”   “唉,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丫头!”尹回春失望叹道。   “师父放心,我和寒哥一定会安然回来的。”郁兰宽慰道。   尹回春知道留不住郁兰,也不再多费唇舌,待萧易寒从后殿出来,领着二人去了三里外的农户家里。那农户得知尹回春要借马,二话不说,径直牵出两匹上等骏马赠与萧郁二人。   “快走吧,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尹回春见郁兰依依不舍,催促道。   “徒儿走了师父该怎么办?”郁兰牵挂道,尽管和这个老头子认识不久,郁兰却在他身上找回了久违的亲情。   “为了那千年灵芝,为师还要在这里呆上一阵子。”尹回春淡然回道,到了他这般年纪,已对离别无动于衷。   萧易寒向尹回春和农户再三谢过,随后同郁兰各自上马,并驾齐驱往摩岭赶去。? ☆、Episode76 ?  行过三日,遇一酒家,问及小儿才知已抵雅州,萧郁二人不作停歇,赶在入夜前进城投了客栈,吃饱喝足沐浴更衣,早憩早醒继续赶路,取捷径行之,途径眉州、遂宁,终于在六月中旬抵临达州。   眺目远望,大巴山横亘三省,千峰万壑,苍翠迤逦,却不知哪一座才是摩岭。萧易寒几经问询,弄清了摩岭的大致方位,携郁兰翻山渡河,直入巴山腹地。   “寒哥快看,那应该就是摩岭了。”郁兰指着西北方一座高耸陡峭的斜锥形山峰欣喜道。   萧易寒举目审视了一番,那山峰与尹回春所述摩岭如出一辙,于是点头应道:“走,我们这就去救人。”   临近摩岭,四野白骨累累,触目惊心,郁兰吓地将头埋在萧易寒怀里。及至山脚,两人寻道攀援而上,晌午时分已抵峰肩。正欲继续前行,一袭魅影挡住了去路,眼前的女子锦缎裹体,轻纱掩面,两只纤纤玉手搭于腰间,双眸亦喜亦愤地盯着萧易寒。   “风…风姑娘……”萧易寒颤声道,对于这个被自己毁容的姑娘,他实在没法理直气壮。   “你中了闭脉断魂散之毒,又被雪崩活埋,居然还没有死。”风信子轻笑道。   萧易寒惊声道:“风凌他…回来了?那我爹和师父他们……”   风信子清楚萧易寒所想,冷笑道:“那一等狗贼丧尽天良灭我满门,就这么轻易杀了未免太过便宜,我与哥哥设此计的目的就是将你们这些所谓的武林正派尽数引至摩岭,好一举诛杀,以慰我风府亡魂在天之灵。”   “姑娘这又是何苦呢,当年府上被屠之事绝非我爹与几位师父所为,这其中定有误会。”萧易寒劝道。   “误会?真是可笑,我与哥哥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封信子双手叉腰嘲讽道。   “你们兄妹二人一口咬定是我爹和师父们杀了你全家,可他们杀人的动机又是什么?”萧易寒质问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为了得到我风府的传世之宝。”风信子不假思索道。   “那你可知是什么传世之宝,须得他们八人齐上才能夺得。”萧易寒追问道。   “这个……”风信子迟疑道。   “想我爹与几位师父为平息杀戮,宁可将珍藏多年地天罡宝甲拱手让出,又岂会为了一件不知其名的‘宝物’灭你满门,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其中另有文章吗?”萧易寒质疑道。   风信子一介女流,常以感情用事,起初她也曾有过怀疑,但因萧易寒纵火毁其容貌,她心生愤恨,加之凌风在旁撺掇,这才为虎作伥,暗地里擒了天罡六子。此刻被萧易寒问地无言以对,气急败坏地扯下面纱,露出疤痕累累的脸颊,怨愤道:“就算这其中另有蹊跷,可我脸上的疤痕又该作何解释?我对你一往情深,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以怨报德,想要纵火烧死我,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风信子今生与你势不两立。”   情感上的亏欠让有理变为无理,萧易寒甚至不敢正眼去看风信子那满目疮痍的脸。眼见萧易寒落入颓势,郁兰气之不过道:“你这女贼,认恶为师已是令人不齿,还敢据岛纳众荼毒生灵,寒哥侠肝义胆心系苍生,纵火烧岛那是为民除害,没有烧死你已是手下留情,你倒强词夺理咄咄逼人,真是恬不知耻。”   这一番话义正言辞,只把个风信子说地哑口无言。   “寒哥,快快擒了这女贼,也好要挟风凌那恶贼放人。”郁兰喊道。   经得这么一提醒,萧易寒才回过神来,拱手对风信子说道:“风姑娘,对不住了。”   风信子冷笑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有种放马过来,本姑娘若是怕了你,便不叫风信子。”   萧易寒使出凌霜踏雪,直奔风信子而去,同时传声道:“兰妹且在一旁观战,莫要入阵。”   郁兰会心一笑,躲地老远,生怕一个不当心被风信子擒获而成了要挟萧易寒地砝码。   萧易寒自大雪山一劫,无相达摩功已冲破壁垒上升至最高境界,内力大增的同时,武功突飞猛进,加之神功护体,更是百毒不侵。反观风信子,虽善于用毒,但武功却是普普通通。如此一较,胜负自见分晓。   不待萧易寒靠近,风信子已甩出三枚透骨毒钉,萧易寒仰面闪过,不做停顿,一记天地旋风腿扫向风信子下盘。风信子腾空一翻,手嵌毒针直攻萧易寒胸口,萧易寒蹬足跳开,一招落雁劈空掌冲风信子小腹而去。风信子深知萧易寒脾性,故意不作躲闪,果不其然,这一掌在将触未触的瞬间忽地停了下来,风信子趁机挠出一爪。   郁兰看在眼里,慌忙提醒道:“寒哥小心!”   萧易寒闻声警觉,一个缩腹后撤让过,风信子单掌击地,借力稳稳站住。萧易寒想擒住风信子,又不想伤了她,然而自己所学不是剑术便是拳脚,分寸实难掌握,惆怅之际突然想起下元英雄会上偷师学来的那几招威武擒拿手,暗自一笑,又冲了上去。灵活多变的威武擒拿手辅以炉火纯青地凌霜踏雪轻功,真可谓相得益彰。风信子应接不暇,一不小心就被萧易寒擒了个正着。   为防风信子耍诈,萧易寒匆忙点了她几处要穴,紧接着厉声问道:“你们把我爹和几位师父囚在了哪里?”   风信子埋头装聋作哑一言不发,萧易寒又问了两遍,依旧得不到应答,无奈之下只好望向郁兰,期冀着她能有些办法。郁兰快步上前,打量了风信子一番,亦是摇头晃脑束手无策。   “要是翎哥在就好了。”萧易寒慨叹道。   “你这小子,总是遇到难处才想起为兄的好。”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气像极了雁翎。   萧易寒与郁兰齐目望去,欣喜地喊道:“翎哥,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雁翎边走边回道:“为兄按照你的安排,一行去了地虚坛、岳清观以及归云堂,不想三位师叔伯都已落入封断魂之手,情急之下又辗转赶去了萧瞑山庄,听竹影讲,萧师伯也不幸被掳,寒弟与风弟兰妹为救人一起去了康藏寻剑,本打算等你们回来再作商议,可一连等了一个月都没有音讯,眼看中元之期逼近,为兄寝食难安如坐针毡,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来摩岭探上一探,谁知刚到这里就遇上了你们俩,对了,怎不见风弟与你等同行?”   提起凌风,萧易寒不由得长叹道:“唉,生死兄弟已成过眼云烟。”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风弟他遭了不测?”雁翎惊问道。   萧易寒摇了摇头,随即将凌风夺剑反目的事情简述与雁翎,雁翎听罢气地唇齿颤抖,怒骂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亏我等兄弟对其推心置腹,换来的却是报复与欺骗,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罢了罢了,翎哥先别感慨了,眼下为弟擒了那恶贼的妹妹风信子,可他死活不肯说出爹爹和几位师父囚困之所。”萧易寒打断道。   雁翎诡秘一笑道:“这个你可算找对人了。”   说毕从萧郁二人手中抢过风信子,嬉皮笑脸道:“你这小妞,虽花了脸蛋,但身材还是不赖地,瞧这胸脯,瞧这腰肢,瞧这屁股,识相的快快交代,若不然小爷可要动手动脚了噢。”   这般轻薄的言辞也就只有雁翎能无所顾忌地讲出来,萧易寒与郁兰听得一阵害臊,各自捂住了耳朵。   风信子急得面红耳赤,开口大骂道:“你这小贼,若敢乱来看本姑娘不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雁翎不以为然,一手揽住风信子的腰,另一只手便要去抚触她的胸口。风信子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雁翎的昏招,连声妥协道:“我说,我说还不成嘛。”   雁翎并未撤手,怒目催促道:“少废话,快说!”   “萧常德和天罡六子等人被我囚在了山顶的无崖阁内。”风信子老老实实地交代道。   雁翎见逼供成功,这才收手作罢,押着风信子的胳膊,推搡道:“给我们带路。”   风信子极不情愿地往山顶走去,萧易寒与郁兰相视一笑,跟了上去。   穿过一片朦胧地云雾,便到了摩岭峰顶,放眼望去,一座气势恢宏通体金黄的阁楼屹立于中央,在日光的折射下更为耀眼。   “风凌那狗贼在哪里?”雁翎逼问道。   风信子不敢耍花样,如实答道:“家兄此刻正在无崖阁内凤鸣殿中修炼凝霜剑法。”   “真是天助我也,寒弟兰妹,我们快趁此机会速速救出爹爹和众位师伯师叔。”雁翎欣喜道。   萧易寒郁兰齐声答应,三人在风信子地指引下疾步踏入无崖阁内,直奔囚禁萧常德等人的侧殿而去。? ☆、Episode77 ?  殿内尘土积聚,桌椅散乱,一片狼藉景象,浓重的残尸腐臭令人作呕,硕鼠肆无忌惮地穿行于白骨之间。举目望去,萧常德、天罡六子以及穆昆朱瑜烈九人被手臂般粗的连环铁链牢牢地锁在了殿中央的两根楠木柱子上,细观众人,各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容颜憔悴精神萎靡。   “爹…”   雁翎松开风信子便要向雁南飞奔去,萧易寒疾步上前,一把拽住雁翎,谨慎道:“翎哥且慢,小心有诈。”   萧易寒之所以担心并非没有道理,风信子师从五毒阴魔索命,向来奸诈狡猾,此番又这般轻易就带他们来见萧常德等人,怎能不让人怀疑。   这么一提醒,雁翎忙止步观察。萧常德雁南飞等人闻声望去,无不面露喜色,但随即又转为惆怅。   “我的儿啊,你们跑来这里作甚?”萧常德皱眉道。   “爹爹与众位师父被恶人所擒,寒儿为子为徒,岂有不舍命搭救之理。”萧易寒道。   “可那封断魂武功之高,我与你众位师父师叔尚不能及,你们兄弟二人又何苦自投罗网。趁着那恶人还没发现,快些带兰儿速速离开这魔窟。”萧常德苦口婆心地劝道。   “爹爹多虑了,封断魂那恶贼早就已经化为白骨了。”萧易寒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萧常德等人闻言难以置信,七嘴八舌地议论道。   萧易寒闪至一旁,指着风信子问众人道:“爹爹和师父师叔们可认得此人?”   “就是这妖女使诈下毒将我等擒获的。”雁南飞怒目直视风信子,忿恨道。   “还有凌风那逆贼,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寒儿千万不要再上了他的当。”萧常德拆穿道。   “唉,都怪孩儿有眼无珠认错了兄弟,害了自己不说,还害得爹爹和师父师叔们饱受□□与折磨。”萧易寒万般悔恨道。   “寒儿不必自责,俗话说: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要能认清一个人的真面目,什么时候都不算晚。”萧常德安慰道。   “呸,你们这群假仁假义的老贼,害得本姑娘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还敢堂而皇之地反咬一口,真是厚颜无耻到极致。”风信子啐骂道。   “姑娘何出此言?我等兄弟并不识得姑娘,又怎会同你结怨?”岳影正不解地问道。   “你们自然不会认得我,因为在你们的记忆里,我早就随我爹娘死无葬身之地了。”风信子冷笑道。   “敢问令尊名号?”慕容胜景问道。   风信子厉色道:“你们给我听好了,我爹便是威震荆襄的‘延寿飞龙’风和畅!”   “啊?”萧常德等人齐声惊呼道。   “别跟我说你们不认识我爹。”风信子道。   “令尊义薄云天名扬四海,我等岂会不知,只可惜他英年便遭奸人杀害,举庄上下皆未幸免,我等身为武林泰斗,至今都未能擒得罪魁祸首,实在惭愧。”萧常德说起此事不免一声悲叹。   萧易寒见其父言真意切,便知杀人越货之事并非他们所为,欣喜之余忙问道:“那爹爹可知风前辈是被何方贼匪所害?”   不待萧常德回答,一个阴邪的声音抢道:“你们之所以没能擒得罪魁祸首,那是因为杀害我爹我娘的正是你们这群老匹夫。”   萧易寒寻声望去,只见凌风手提凝霜剑立于侧殿门楣下,披头散发眉头紧皱,双目空洞面如纸色,颇有走火入魔之势。   “这么说来,你也是风和畅的遗孤?”雁南飞推测道。   “怎么?害怕了?”凌风边说边向众人走来。   “笑话,我雁南飞行走江湖几十载,从来都不知道怕字怎么写。”雁南飞凛然道   “既然如此,那小爷我这就送你上路。”   凌风说毕就要挥剑相向,萧易寒忙扬手喝止道:“且慢,冤家宜解不宜结,贵庄被屠一事疑点颇多,待将原委弄明再做了断不迟。”   凌风垂剑望向萧易寒,轻笑道:“你这小贼,被雪崩活埋都不死,真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也罢也罢,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也省了我去找你,今日便将你们这群贼党一举歼灭,已慰我爹娘在天之灵。”   萧易寒见凌风不听劝阻,跳回风信子身侧,勾爪锁其吼,要挟道:“你若敢胡来,我便拧断你妹的脖子。”   凌风镇定自若不以为然道:“你已毁了信子的容貌,我就不信你还能心安理得地杀了她。”   萧易寒闻言看了一眼风信子疤痕累累的侧脸,愧疚地放开了手。   雁翎从萧易寒手中抢过风信子,横笛于其颈下,恐吓道:“寒弟他宅心仁厚,或许不忍下手,但我可没那么心慈手软,你若不信,尽管试试。”   凌风投鼠忌器,思量了片刻,笑道:“那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杀人凶手还能有什么托辞。”   萧易寒见缓兵之计奏效,对萧常德说道:“还请爹爹将当年风前辈被杀一事详细道来。”   萧常德埋头回忆了一番,慨然说道:“‘延寿飞龙’风和畅曾是荆襄一带有名的侠义之士,除暴安良济困扶贫,深得当地百姓爱戴,我等与之交情不菲,然却在八年前仲夏之时陡遭奸人屠杀,有目击者传言凶手乃是我萧常德和天罡七子,一时间口诛笔伐不绝于耳,我等为洗脱罪名几番打探,怎奈线索不足,至今未能将元凶绳之于法。”   “故事编的不错,小爷我差点都要信了。”凌风冷言讽刺道。   萧易寒见父亲所述无法脱罪,催问道:“那爹爹可知歹人为何要屠杀风前辈全家?”   “据我所知,风兄府上存有一本武功秘籍,行凶之人或是为此才动了杀机。”萧常德分析道。   “简直一派胡言,若我府上存有武功秘籍我又岂会不知,我看这一切都是你为了脱罪刻意捏造的才对。”凌风反驳道。   “风兄曾言这门武功阴邪歹毒,尊辈千叮万嘱不得修练,然因其乃祖上所传,又不忍将之焚毁,故而一直存于府内,凌公子那时年幼,令尊隐而不告也在情理之中。”萧常德解释道。   “你对我风府的秘密这般清楚,难保你不为了武功秘籍而戮我全家。”凌风道。   “我萧常德行事光明磊落世人皆知,怎会为了一门阴邪功夫而残害武林同道,凌公子丧亲之情报仇之心我甚是理解,但也不能指鹿为马歪曲事实。”萧常德辩道。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比不过你一面之词?”凌风反问道。   “有的时候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萧常德平静道。   萧易寒实在看不下去,调和道:“你们这般争执也无济于事,爹爹,你可知本武功秘籍叫什么?”   “驻颜诀。”萧常德不假思索道,言毕又补充道:“这门功夫好似是讲如何采阴补阳童颜永驻的。”   此话一出萧易寒雁翎凌风皆是一惊。   “二弟,你还记得那日沂州义庄太岳四鬼所言吗?”萧易寒面露喜色地问凌风道。   凌风神情恍惚呆若木鸡,许久不作回应。   “这驻颜诀是被那太岳四鬼抢去献给了鬼笔三恶。”雁翎抢言道。   “没错,由此可见定是鬼笔三恶唆使太岳四鬼假扮我爹和众位师父屠了风府,一来为抢驻颜诀,二来嫁祸他人好让中原武林人士相互残杀,二弟,这回你该相信我爹和我几位师父是无辜的了吧。”萧易寒松了口气道。   凌风依旧没有回答,对于摆在眼前的事实,他一时半刻还难以接受。   “哥,萧公子所言可否属实?”风信子激动地问凌风道,她打心底里不想和萧易寒为敌。   “好一帮阴险毒辣的恶人,若非寒儿极力斡旋,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慕容胜景叹道。   “既然误会已解,那我们也该握手言和了,凌公子放心,我天罡六子定会诛了那太岳四鬼为令尊令堂报仇的。”雁南飞道。   雁翎放开风信子,得意道:“爹爹有所不知,那太岳四鬼早就被我们四兄弟合力斩杀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雁南飞惊问道。   “此事说来话长,待日后孩儿再详述与爹爹和众位师叔师伯。”雁翎说罢便要上去解开众人的镣铐。   突然间,凌风扑通一声跪倒在萧易寒面前,垂首自责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为了报仇不分青红皂白就将古月山庄屠戮,而后又伙同信子将众位前辈掳上摩岭,此外为夺凝霜剑几番加害大哥与兰姑娘,罪孽之深人神共愤,实在死不足惜,还请大哥成全。”   萧易寒一边扶凌风起来,一边劝道:“二弟这又是何苦,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也是一时糊涂被仇恨蒙闭了双眼才铸成大错,现下我爹和几位师父已相安无事,你也不必太过自责,只需答应为兄,以后一心向善,凡事三思而后行,切莫再鲁莽行事。”   凌风长跪不起道:“大哥宽宏大量,小弟难当此恩,还请大哥责罚。”   正在萧易寒准备力劝凌风之际,一个邪魅的声音响彻侧殿道:“好好的一出戏却被你萧小贼给搅黄了,真是扫兴。”? ☆、Episode78 ?  萧易寒寻声望去,鬼笔三恶齐立于房梁之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凌风手中的凝霜剑。   “好你个鬼笔三恶,害的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若不将尔等扒皮抽筋挫骨扬灰如何对得起我九泉之下的爹娘。”凌风起身扬剑怒指三恶,义愤填膺道。   “哈哈哈,我三兄弟一生杀人无数,至今未有人敢来寻仇,你个狂妄小贼口气倒是不小。”翁子杀咧嘴大笑道。   “就是就是,好大的口气。”翁子仇附和道。   凌风晃了晃手中的凝霜剑道:“若搁以往,我或许会有所顾忌,而今凝霜剑在手,何惧之有。”   “哎呦,我好怕,我好怕……”翁子戮装腔作势道。   翁子杀摆了摆手,示意翁子戮住嘴,接着阴阳怪气道:“就凭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想驾驭凝霜剑?真是可笑之至。”   萧常德见三恶来势汹汹,自己与天罡六子等人身中闭脉断魂散之毒无法出手相助,急中生智道:“尔等不守信诺,屡屡为非作歹残害忠良,难道就不怕冷战出山灭了你们吗?”   翁子杀镇定自若道:“老匹夫休想唬我,冷战老儿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怎会轻易将凝霜剑传给这等无名鼠辈,唯一的理由便是他已身死别无选择。”      凌风报仇心切,哪里还有耐心跟三恶废话,飞身直刺翁子杀,口中怒喝道:“恶贼拿命来!”   翁子杀看似无所畏惧,实则对凝霜剑颇为忌惮,眼见凌风持剑刺来,丝毫不敢大意,化作一团黑影窜出侧殿,同时传声道:“殿内太过逼仄,有种出来一战。”翁子戮翁子仇亦不作迟疑,辗转跟了出去,凌风一剑刺空,更是恼羞成怒,脚蹬房梁借势追了上去。   萧易寒放心不下,走至风信子身前,解了她的穴道,转对雁翎说道:“劳烦翎哥在此保护我爹和众位师父师叔,为弟这就去助风弟一臂之力。”   说毕便要闪身而出,却被郁兰一把拉住道:“寒哥,兰儿要跟你一起……”   话未说完就被萧易寒打断道:“那三恶武功高深莫测,为兄自顾不暇,兰儿还是乖乖留在殿内的好。”   郁兰虽极为担心与不舍,但深知此刻不可任性妄为,于是放手叮嘱道:“寒哥小心。”   萧易寒点头欣慰一笑,施展凌霜踏雪奔出了侧殿。   无崖阁外凌风与鬼笔三恶斗得正酣,初时这三恶并未将凌风放在眼里,十招之后才诧异的发现凌风功力实不在自己之下,加之凝霜剑寒利无比,稍不留神就有毙命的可能,因此才一拥而上使出毕生所学将凌风攻得个措手不及。   萧易寒见凌风失势,运力推掌直攻翁子戮后背,口中大喝道:“无耻狗贼,看招。”   翁子戮闻声跳出战阵,与萧易寒缠斗在一起。少了一员劲敌,凌风总算有了喘息之机,他一边持剑横扫,一边挥掌猛击,仇恨之火熊熊燃烧,整个人愈战愈勇。翁子杀翁子仇因畏凝霜剑之利,多少有些束手缚足,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战局被扭转却无可奈何。   再说萧易寒这边,倚仗无相达摩功积淀的深厚内力,辅以龙舞神拳、落雁劈空掌、归云掌、天地旋风腿等精湛的拳脚功夫,跟翁子戮打得个难解难分。   翁子杀躲过三招之后突然对翁子仇喊道:“三弟,你我合力先将这小贼手中凝霜剑击落再杀之不迟。”说毕一个“鬼影幻形”窜至凌风身后,意欲攻其不备。凌风佯作转身防御,翁子仇心下大喜,握拳便冲凌风肩头砸来,凌风余光一扫,持剑轻巧一撩,瞬间将翁子仇右臂削断,翁子仇仰面摔在地上,血如泉涌嗷嗷惨叫。与此同时,翁子杀一记鬼爪擒拿手正中凌风后背,然而这一爪不但没有伤着凌风,反而将翁子杀震飞了出去,再看凌风被抓烂的后背,金光闪闪的天罡宝甲暴露无遗。   翁子戮见翁子仇中剑断臂奄奄一息,也无心再恋战,随意攻出两招将萧易寒击退便纵身跳至翁子仇身边,痛心疾首道:“三弟…三弟…你别吓二哥…你不能死…”   另一边的翁子杀拾起身来,抹去嘴角血迹,冷笑道:“原来是你这小贼盗了我的天罡宝甲,这么说来救走那四个贼女烧了我鬼笔峰的也是你这小贼吧。”   凌风转过身来朗声咆哮道:“没错,还有你们那四个宝贝徒弟也是小爷我宰的。”   此时此刻的凌风双眼赤红面如白蜡,呲牙咧嘴青筋暴起,俨然一个横空出世的妖魔,甚是悚然,就连穷凶极恶的翁子杀都被吓得不寒而栗连退三步。   忽然之间,翁子戮倏然起身,运尽全身力气灌于双掌,直击凌风后脊,同时破口大骂道:“奸险小贼,害我三弟杀我徒弟,我要让你血债血偿!”   萧易寒见状慌忙提醒道:“二弟小心背后。”   然而凌风却似没听到一般,依旧立于原地岿然不动,萧易寒只得出拳去攻翁子戮,怎奈翁子戮速度太快,萧易寒还未触及就被他先一步击中凌风。凌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凝霜剑脱手飞向半空,紧接着轰然倒地不省人事。萧易寒悲从心生,一拳将翁子戮砸出三丈开外,伏地吐血□□不止。   翁子杀也不管翁子戮翁子仇死活,趁机腾空而起,试图将凝霜剑收入囊中,谁成想刚握住剑柄就被一股极寒之气冲入心脉,全身一个哆嗦,伴着一声惨叫,下意识的将凝霜剑甩开,同时急速下坠,重重的摔在地上。   萧易寒不假思索,一个腾跃飞身接住了凝霜剑,安然落地的同时只觉剑上寒意股股入心,本欲运力抗拒,但转念想起尹回春所言凝霜剑诀之真谛又放弃了抵抗,任凭蚀骨寒意源源不断涌入体内,瞬间浑身僵硬神智恍惚。萧易寒生怕自己就这么活活被冻死,为稳心神,竟自念起了清心寡欲咒。说来也巧,冷战当年为驭凝霜剑奔走五湖四海,最终在碧波谷得厉云绮相助,传他清心寡欲咒并借碧波寒潭与之一用,才参透了驭剑之道。而今萧易寒歪打正着,亦有了清心寡欲咒与碧波寒潭的历练,加之无相达摩功护体,对寒冷的忍耐超出了常人,不多时就觉身体回暖,剑也没了初时之寒。   翁子戮见萧易寒双目紧闭持剑颤抖,窃以为他被凝霜剑冻伤了心脉,于是趁机窜向凌风,意欲彻底将其毙命,哪知萧易寒突然跃起,挥剑便是一招“青影流霜”,翁子戮始料未及,被凝霜剑穿胸而过一命呜呼。   翁子杀看的一阵胆寒,正欲起身逃跑,却被萧易寒横剑拦住了去路,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万丈悬崖,心道:跳下去也是一死,倒不如孤注一掷与之斗上一斗,或许还有机会脱身。想到这里挥拳猛击,招招直逼萧易寒命门。   有了适才那一剑,萧易寒似乎也悟出了剑道之根本,只见他轻松写意的躲过五招,随即一个侧转,一招古月凌光剑法轻描淡写地将翁子杀封了喉。   此时此刻雁翎已携众人出了无崖阁,目睹三恶被诛无不拍手叫好。风信子见其兄凌风趴倒在地生死不明,伤心的冲上前去揽住他的身子哭啼道:“大哥你醒醒,你醒醒啊,小妹我好不容易与你重逢,你怎忍心就这么丢下我不管……”   萧易寒于心不忍,正要上去安慰救治,却闻得一声魅笑回荡在摩岭峰顶,其言曰:“好生厉害的凝霜剑,好生厉害的萧小儿!”      萧易寒警觉四顾,只见廿长开外的巨石上立有一人,身披灰色斗篷,面黄肌瘦棕发散乱,不是五毒阴魔索命还能有谁。   “我还没去寻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也罢也罢,十九年前中元之夜华山之巅我爷爷惨遭你暗算重伤不治而亡,今个便由我这个晚辈替他报这一箭之仇,出招吧。”萧易寒说毕扬剑直指索命。   索命轻哼一声,笑道:“本尊可没那工夫跟你厮杀,来此只为告诉你一件事,相信你听完必定无心再报昔日之仇。”   萧易寒惊疑道:“什么事?”   “厉云绮那大徒弟似乎对你颇为钟情,只可惜哟……”索命说道一半故意卖起了关子。   萧易寒闻言便知大事不妙,急问道:“挽夕她怎么了?”   索命正色道:“她和她师妹还有你那结拜的小兄弟这会正在我万蛊林作客呢,你若想救他们就乖乖的把凝霜剑交出来,若是不愿意,那就等着给他们收尸吧。”   “你这奸险小人,难道就不怕厉前辈荡平你那万蛊林吗?”萧易寒借势啐骂道。   “笑话,你也不问问信子我那万蛊林是什么地方,是她厉云绮想荡平就能荡平的吗?”索命得意道,目光扫向了一旁的风信子。   “我的好徒儿,随师父回万蛊林吧。”索命柔声对风信子说道。   风信子伤心欲绝,埋头抽泣不作回应。? ☆、Episode79 ?  索命劝说无果,也不再浪费唇舌,转向萧易寒道:“若是在中元节前仍见不到凝霜剑,休怪本尊手下无情。”说毕舞动披风轻巧一跃,眨眼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易寒见索命离去,这才疾步奔至风信子身侧,屈膝将凝霜剑置于地上,伸手把了把凌风的脉象,长舒了口气安抚道:“风姑娘勿用太过伤心,二弟他只是强行驭剑走火入魔才致心脉大乱,实则并无生命危险,为兄这就为他运功疗伤。”   风信子止住哭泣,将信将疑道:“此话当真?”   萧易寒微笑点头,从风信子怀中抢过凌风扶坐于地上,随即使出无相达摩功运气于掌心,轻拍在凌风脊中灵台穴,少时凌风面色回粉气息渐强,萧易寒头冒蒸汽,额头汗珠滴滴滑落,风信子随手从怀中抽出一条丝巾,温柔地帮他擦拭干净。   这一幕恰巧被郁兰看到,她满腔醋意地冲上前去制止道:“快点住手,你这样会扰乱寒哥心神的,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你兄长,还有可能害的寒哥受内伤。”   风信子本是一番好意,却换来郁兰这般斥责,委屈的蹲坐在一旁不敢言语。   雁翎萧常德等人心系萧易寒安危,尽皆围了上来。半个时辰过去,凌风总算苏醒了过来,萧易寒也收功睁眼,郁兰攥住萧易寒的手,急问道:“寒哥,你没事吧。”   萧易寒抚了抚郁兰的脸颊,片刻后才缓言道:“为兄有无相达摩功护体不会有事的,只需稍事休息便可恢复如初。”   风信子则挽住凌风的胳膊激动道:“哥哥可要吓死小妹了。”   凌风淡然一笑,回头看了眼萧易寒,勉力起身跪倒在地,忏悔道:“小弟几番加害于大哥,大哥不但不计前嫌,还舍命相救,胸襟之豁达实在令小弟自惭形秽。而今家仇得报前耻已雪,小弟愿以死谢罪,以慰古月山庄百十余亡魂在天之灵。”言罢连叩三首,闭目引颈就戮。   萧易寒叹息道:“斯人已逝,二弟这又是何苦,哎…”   雁翎见凌风又欲寻死,忍不住骂道:“你这不争气的东西,问世间男儿谁没犯过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想要赎罪就去杀了那五毒阴魔还武林一个泰平,寒弟舍命才将你从鬼门关救回,不是让你寻死觅活的。再说风姑娘好不容易找到你这个失散多年的哥哥,还没来得及话兄妹之情又要形影相吊,你于心何忍?”   这番话入情入理,在场之人无不对雁翎刮目相看,就连风信子也对他有了改观。   凌风静默了片刻,突然站直了身子,心悦诚服地对雁翎说道:“翎哥骂的正是,从今以后小弟自当痛改前非,以二位哥哥及众位前辈为楷模,惩奸除恶济世为民,绝不再做有悖正义之事,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那你可要牢记你今天说的话噢。”雁翎打趣道。   “好了好了,二弟已改邪归正,翎哥就莫要再咄咄逼人了。”萧易寒一边帮凌风解围,一边在郁兰的搀扶下拾剑起身。   凌风脱下天罡宝甲走至萧易寒面前,双手奉上道:“此天罡宝甲乃大哥祖传之宝,为弟一时贪心才将之据为己有,现下物归原主,还请大哥笑纳。”   “这个…为兄有无相达摩功护体用之不到,二弟重伤未愈,暂且留着防身吧。”萧易寒推辞道,凌风既已回归正道,天罡宝甲由他保管倒也无妨。   “此举万万不可,大哥肩负守剑之责,必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无天罡宝甲护体,万一出个差池小弟可担待不起,还请大哥勿要推辞。”凌风劝说道。   郁兰见萧易寒踌躇不定,抢过天罡宝甲,替他拿主意道:“凌大哥说的没错,小妹替寒哥谢过。”   萧易寒白了郁兰一眼,无奈摇头苦笑,转念想起其父和众位师父师叔中毒之事,遂问道:“爹爹和众位师父师叔体内余毒可曾解除?”   萧常德宽慰道:“寒儿放心,风姑娘已将闭脉断魂散解药赠与我等服下。”   萧易寒转向风信子拱手道:“多谢姑娘赠药。”   风信子脸一红,惭愧道:“小妹下毒在先,赠药解毒实乃理所当然,萧大哥又何需道谢。”   萧易寒自责道:“为兄纵火烧岛,致使姑娘花容落夷,姑娘即便怀恨不与解药也是情理之中,而今不予介怀慷慨解毒,为兄岂有不谢之理。”   “萧大哥无需自责,正如兰姑娘所说,小妹我认恶为师已是不齿,实不该再据岛纳众荼毒生灵,有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与旁人无关。”风信子追悔道,她本就是一个秉性纯良的姑娘,误入歧途也是迫于无奈。   萧易寒见风信子幡然悔悟也是颇感欣慰,然对其惨不忍睹的侧脸仍就耿耿于怀,心下笃定有朝一日江湖事毕定要带她去找尹回春医治。   “对了,寒儿,索命老贼擒了子缨和挽夕姐妹,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救人。”岳影正焦急地提醒道,说毕便要动身,萧易寒忙叫停道:“七师父莫慌,索命老儿意为凝霜剑而来,未得剑前势必不会对子缨他们怎样,再说那万蛊林到底在黔南何处,有何机关陷阱我们尚不清楚,如此贸然前往不但救不到人,还会徒送了性命。”   “寒儿言之有理,我们须得筹划筹划。”慕容胜景啧啧道。   “爹爹和众位师父师叔对那万蛊林可有了解?”萧易寒问道。   萧常德与天罡六子等人接连摇头,就在众人陷入惆怅之际,风信子突然说道:“万蛊林我熟悉啊,要知道小妹可是在那里住了好些年的。”   萧易寒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瞧我这记性,风姑娘当年得索命收留,自然对那万蛊林了如指掌。”   风信子继续道:“那万蛊林位于黔南独山州西南五十里处,草木繁密地势险恶,素有‘天下毒冢’之称,其间有毒的植株与虫兽均不下百种,加以混合炮制可得毒/药上万种,因而得名‘万蛊林’。密林深处围有一方净土,筑宅二十余所,是为索命的巢穴,此地因被万毒所围,鲜有人能活着进去。”   众人听毕无不一脸骇然,独萧易寒镇定道:“外人或不可入,风姑娘怕是有一千种办法进去吧。”   风信子嫣然笑道:“萧大哥说笑了,想要直捣黄龙只有一条路可行。”   “小妹别卖关子,快快道来。”凌风催促道。   “那里有一条清溪贯通,因其水质异常,奇毒难溶,故而可撑船直上,以抵万蛊林腹地。”风信子道。   “那就有劳风姑娘为我们带路了。”萧易寒请求道。   “萧大哥客气了,索命虽对我有收养传艺之恩,但其恶行令人发指,此外那青眼头陀对小妹有轻薄之历,若能助萧大哥铲除此患救得几位少侠姑娘,也算是赎了我近些年犯下的罪,何乐而不为呢。”风信子欣然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吧。”岳影正疾声唤道。   萧易寒不紧不慢道:“爹爹与众位师父师叔闭脉断魂散之毒刚解,尚不能运功动武,此地离萧瞑山庄不远,依孩儿之见,还是先回去得好,至于救人之事,就由我们几个小辈来完成吧。”   此话一出天罡六子等人议论纷纷,谁也不肯答应,萧常德思忖了片刻,似是明白了其子的用意,于是笑言劝道:“众位师兄稍安勿躁,我等被掳至此已有数月,想必家眷们都已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也是时候回去报个平安了。至于前往万蛊林救人一事,寒儿所言不无道理,我等余毒刚清,功力难以恢复,加之那万蛊林毒物甚多,万一不当心中了毒反而会成为拖累,此外去的人多了难免打草惊蛇,不如就让它们几个年轻人去试上一试。现如今寒儿和凌公子功力已远超我等,另有凝霜剑和天罡宝甲相助,剿灭索命老儿救出子缨等人亦非什么难事。”      “知我者爹爹也,索命老儿不过是为凝霜剑才掳了子缨他们,若我等斗之不过大不了以剑换人就是。”萧易寒补充道。   佟怀礼摇手道:“这怎么行,凝霜剑一旦落入索命手里那还了得。”   萧易寒运筹帷幄道:“三师父有所不知,这凝霜剑乃上古神兵,奇寒无比,不是所有人都能驾驭的,二弟他为驭此剑差点走火入魔万劫不复,索命老儿心术不正,就算得了凝霜剑恐怕也难悟出驭剑之道,无妨无妨。”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莫问天捋髯点头道。   既已说定,众人赶在天黑之前一起下了摩岭,就近寻了家客栈住下,次日一早便分道扬镳,萧常德携天罡六子等人北上赶往萧瞑山庄,萧易寒则带郁兰、凌风、雁翎以及风信子南下万蛊林,为赶时间,一路披星戴月风雨兼程自不必说。? ☆、Episode80 ?  越是刻不容缓越会觉得诸事不顺,行程本就紧张,天公还不作美。当萧易寒等人赶至贵阳府时,正巧碰上了二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骤雨,顿时天昏地暗电闪雷鸣,草木拔地而起,瓦房摇摇欲坠,寸步难行之际,不得已在客栈留宿了三日,待风缓雨歇才继续上路。所幸五人轻功了得,跋山涉水披荆斩棘,总算是赶在中元节晌午抵达了万蛊林外。   “这就是风姑娘说的那条清溪吧?”萧易寒指着三丈远处一条澈透蜿蜒的河水问道。   “萧大哥猜的没错,沿此清溪直上,穿越前面那片密林再绕过一处矮山即可见索命巢穴。”风信子回道。   “可我们没舟没筏,该如何才能逆流而上呢?”雁翎犯难道。   风信子莞尔笑道:“此地盛产毛竹,我们只需自食其力,不过个把时辰就可造筏一页。”   萧易寒持剑在手,跃跃欲试道:“那我们还等什么,翎哥二弟随我去砍竹子,风姑娘兰妹去寻些结实的藤蔓来。”   “几位哥哥且慢。”风信子阻止道。   众人齐望向风信子,均是一脸不解。   风信子从怀中取出一枚玉瓶,倒出几粒淡粉色的药丸分与众人道:“周边草木有毒者居多,为保万全,三位哥哥和兰姑娘先将此拒毒之药服下再行动不迟。”   众人不作迟疑,各自将药丸服下,紧接着四散而开。不过半个时辰就砍得臂膀粗的毛竹二三十根,柔韧结实的藤曼七八条,在风信子的指导下,萧易寒雁翎凌风合力将毛竹并排捆了个扎实,扔入清溪一试,果真可载五人而不覆。   “大家坐好了噢,我们这就直捣毒冢。”雁翎立于筏尾,手撑八尺长的竹篙意气风发道。   凌风兄妹立于筏头,萧易寒携手郁兰居于筏中央,五人默不作声,沿溪而上,一边观察着周遭的形势,一边思考着该如何救人。酉时刚过,众人即抵万蛊林腹地,放眼环视,竟不见一人,甚是诡异。雁翎将竹筏靠了岸,随众人一起跳上平地。   “索命老儿,我已如约携剑前来,还不快快现身相见,休要耍奸弄猾。”萧易寒冲着卅丈外的瓦寨朗声喊道。   话音刚落寨内就传来一阵阴邪的笑声,言道:“你可算是来了,再迟上几个时辰就只能替你的朋友收尸了。”   再去看时索命已携断了臂的柳荫梵及十几个卒子排于寨外,然却不见挽夕邀月童子缨。   萧易寒疾步上前,扬剑质问道:“凝霜剑在此,快些将挽夕姐妹与我三弟子缨放了。”   索命看到萧易寒手中的凝霜剑,眼里精光直射,少时侧头对身边的柳荫梵吩咐道:“梵儿,去将那三人带出来。”   柳荫梵应声领命,恶狠狠的瞪了萧易寒一眼,转身回了瓦寨。   索命眯眼扫视了萧易寒等人一番,最后将目光停留在风信子身上,勃然大怒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本尊当年悯你孤苦,收你为徒传你武功,你不但不思报答,还助这等贼子闯我万蛊林,看我不先宰了你。”说毕扬手扔出三枚毒钉,直奔风信子脖颈和小腹而去。   萧易寒见状挥剑下劈,动作之快速度之疾,宛若星陨石落,只听得叮当作响,三枚毒钉应声落地。   “无耻老贼,你为祸武林残害忠良,搅得盛世天翻地覆永无宁日,人人得而诛之,信子她单纯善良,一时糊涂遭你利用,而今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实乃明智之举,你若再敢动她分毫,看我不将你剜目割喉扒皮抽筋。”凌风怒骂道。   “哎呦,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本事将我剜目割喉扒皮抽筋。”索命肆无忌惮道。   萧易寒生怕索命再对风信子行凶,出言恐吓道:“想必阁下也已见识过凝霜剑的威力,要我说还是别动干戈的好,万一激怒了在下,那就只有玉石俱焚的份了。”   索命寻思了片刻,转怒为笑道:“也罢也罢,大家各为所求,又何必兵刃相见,待会你只要乖乖交出凝霜剑,本尊自会放了你几位朋友,并保证你们安全离开。”   萧易寒虽知索命此言不可信,但仍陪笑道:“那晚辈先谢过了。”   话语间柳荫梵已同两名卒子押着挽夕邀月童子缨出了瓦寨,仔细瞧去,三人面色煞白毫无血色,显然是遭受了百般折磨。   “寒哥……”挽夕望见萧易寒的一刹那,空洞绝望的双眸瞬间绽放出希望的光芒,娇弱地喊道。   童子缨亦是喜形于色,然似又想到了什么,收敛了笑容,埋怨道:“三位哥哥何苦来送死,听为弟的话,快快离开此地,休要管我等死活。”   “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我四兄弟虽非同母所生,但这半载下来已是情同手足,如今你落入贼人之手受尽□□,我等兄弟岂会坐视不管。”雁翎斥责道。   “可是……”   童子缨再想出言推离,却被凌风打断道:“三弟苦心为兄深知,既然我等敢来这龙潭虎穴,自然会有办法救你们出去。”   索命得剑心切,哪有功夫看四人话兄弟之情,因而不耐烦地喝止道:“少废话,人已带到,快把凝霜剑交出来。”   萧易寒上前一步,轻笑道:“想要凝霜剑可以,但阁下得先放了人。”   索命迟疑了须臾,摆手示意柳荫梵放人。   “师父,万万不可啊,这几个小贼奸诈狡猾,万一……”   “我让你放人你只管放就是了,休得多嘴!”索命厉声斥道。   柳荫梵见索命发怒,哪里还敢多言,悻悻地解开挽夕身上的绳索,将其推向了萧易寒这边,两个卒子效仿柳荫梵,给邀月童子缨松了绑。   “这下该交剑了吧。”索命抱臂诡笑道。   萧易寒正自犹豫,凌风跳上前来,摆开架势对萧易寒说道:“大哥万不可将剑给交出,现下三弟他们得救,我等何不戮力同心诛灭此贼。”   雁翎上步附和道:“风弟说的没错,凝霜剑在我们手里,难道还怕他索命老贼不成。”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索命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毕轻哼道:“果真是群乳臭未干的小蟊贼,还真以为本尊会这么轻易的把人放了,实话告诉你们吧,那三个贼子贼女早中了我秘制的奇毒,若无解药,九日内便会全身溃烂而死。”   萧易寒闻言一惊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索命指了指凝霜剑,不急不缓道:“先把凝霜剑给我。”   三条性命攥在手心,萧易寒哪敢迟疑,信手一甩,将凝霜剑扔在了索命脚下,继续催促道:“快把解药给我。”   索命伸脚踩住剑柄,胡乱的在身上搜寻了一番,可耻地笑道:“哎呀,瞧我这记性,这□□刚研制出来,还没来得及配解药呢。”   凌风听罢怒不可遏道:“你这奸贼,出尔反尔,小爷我非将你碎尸万段不可。”言毕推掌而出,直攻索命胸口。   索命气定神闲,既不躲闪也不出招抵挡,倒是柳荫梵按捺不住挥掌迎了上来。   萧易寒见势不妙,大声提醒道:“二弟小心柳贼的冰火蚀骨掌。”   凌风暴怒难泄也管不了那么多,两掌相接势如乾坤颠倒,二人皆是震飞三丈远才勉强站住,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整个手臂颤抖不止。   “汝等贼党,屡次三番与本尊作对,既然今个都送上门了,那我就让你们有来无回。”索命边说边用脚将凝霜剑挑至半空,准备握剑大开杀戒,哪成想刚触及剑柄就被一股极寒之气冻地撒手惨叫。萧易寒趁势纵身而起,想要夺回凝霜剑,可还是被柳荫梵抢先一脚,将凝霜剑踢飞到瓦寨屋檐之下。   “想要夺剑,没那么容易,昔日你断我一臂,今个我定要砍了你双手双脚以泄心头之恨。”柳荫梵目呲欲裂道。   “你这头陀,助纣为虐无恶不作,断你一臂是为教训,既然你执迷不悟怙恶不悛,那就休怪小爷手下无情了。”萧易寒骂道。   柳荫梵勾手喊道:“兄弟们,给我擒了这群小贼。”   那十几名卒子应命一拥而上,直把众人围个水泄不通,挽夕邀月童子缨身中剧毒武力抵抗,生怕被擒成为要挟的砝码,于是聚在五人身后,只避不攻。   雁翎风信子分别应付四个卒子,剩余几名卒子则被郁兰遛的团团转。另外一边萧易寒与柳荫梵战在一起,凌风与索命纠缠不休。   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厮杀就这样在暮色阑珊时展开,几个年轻人都没能占到半点便宜,随着时间的推移颓势渐显,最狼狈的莫过于凌风,他虽得封断魂真传,但因年纪尚轻,功力远不及索命深厚,加之摩岭一战重伤未愈,三四十招下来就已力不从心。萧易寒看在眼里,连续猛攻五招,暂时摆脱了柳荫梵的掣肘,随即施展凌霜踏雪窜至凌风身侧,两人合力才与索命打了个平手。? ☆、Episode81 ?  再说郁兰,仗着凌霜踏雪轻巧俊逸,倒也不把那几名卒子放在眼里,怎奈这万蛊林植被茂密,脚下藤蔓颇多,一个不小心就被绊倒在地,再想起身时,那几名卒子已拍马赶到,挥刀就要向郁兰砍去。生死之间,钢刀突然被一柄拂尘卷开,那几名卒子也是仰面飞了出去。郁兰回头看去,只见一个与自己相貌如出一辙的美姑子正面含笑意的望着自己。   “多谢师太救命之恩,敢问师太高姓大名?”郁兰拾身而起拱手谢道。   “兰儿,我是你娘啊!”了缘师太激动道,她本想继续隐瞒下去,但心底那股无形的力量终究还是驱使她说出了事实。   “娘?我娘她……”郁兰愕然语出,话到一半才恍然大悟,一时间难以接受,垂首默不作声。   此时此刻,适才被甩飞的那几名卒子再一次攻了上来,了缘师太一把将郁兰拽在身后,柔声叮嘱道:“兰儿只管观战,让为娘来宰这几只恶犬。”说毕腾步而上,挥动拂尘左抽右缠,不过十招就将那几名卒子击毙在地。   夜虽已深,但皎皎月盘悬于半空,映的万蛊林内一片亮堂,打斗声与虫鸣蛙啼混杂在一起,不绝于耳。为求速战速决,柳荫梵从腰间抽出柳叶长刀向萧易寒砍来,索命趁机配合,疾攻出三掌,萧易寒无法全然抽身,只能先躲过索命的毒掌,随即身子向后倾倒,这么一来柳荫梵的长刀不偏不倚地砍在了萧易寒的胸口,只听得哐啷一声脆响,长刀断为两截,柳荫梵再虎口震裂,整个人再一次飞出两丈开外。萧易寒躺倒在地,不待他起身索命就已抬脚跺了下去,得亏凌风扫腿一踢,才给了萧易寒脱身的机会。   不远处的郁兰被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脱口唤道:“娘,你快去救救寒哥。”   了缘师太正忙着帮雁翎收拾拿四个卒子,忽听得郁兰这么一唤,竟自愣在了原地,片刻后回过神来才应道:“兰儿放心,为娘这就去帮寒儿。”说罢纵身一跳,落在了萧易寒身侧。   索命退出五步,打量了了缘师太一番,问道:“哪里来的贼尼,敢坏老子的好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萧易寒见索命似有惮意,借势压人道:“老贼听好了,你眼前这位师太便是南海神尼之徒,潇湘四剑客之胞妹宇文幽兰前辈,此外她还是冷战的……”   了缘师太不想旧事重提,匆忙打断道:“够了,寒儿,眼下灭了这狗贼要紧,休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   索命虽从未与了缘师太晤过面,但对其名号和事迹倒是略有耳闻,此番得见不由得笑讽道:“原来你就是那个被冷战始乱终弃的下贱女子啊。”   了缘师太哪里受得了索命这般侮辱,气急败坏的挥动拂尘冲了上去,边抽边骂道:“无耻狗贼,当年冷战姑息才留得你祸害众生,今个我就以佛祖的名义替天下黎民除了你这孽障。”   有了强援助阵,凌风也是自信满满,紧跟了缘师太的步伐上前围攻索命。萧易寒则施展凌霜踏雪朝瓦寨奔去,边跑边喊道:“有劳师太与二弟将索命老贼缠住,我去拿凝霜剑。”   索命听闻萧易寒欲夺凝霜剑,想要回身去追,可又无法全身而退,只能对柳荫梵呼喝道:“梵儿,快去拦住那小贼,莫要让他抢了凝霜剑。”   柳荫梵哪敢怠慢,忍痛拾起身子,赶在萧易寒拿剑之前射出五枚毒针,警言道:“小贼,看针!”   萧易寒余光一扫,一个侧空翻闪过,再想夺剑时柳荫梵已推出一掌,萧易寒屈膝蹲坐,一记天地旋风腿卷足横扫柳荫梵下盘,同时借机将凝霜剑揽入手中。柳荫梵抢剑不成,连施淬毒暗器,萧易寒信手舞剑,将暗器全数击飞。   凌风攻守之余,望见萧易寒已取得凝霜剑,于是闪身跳出战阵,三五步腾跃窜至柳荫梵面前,一边出招一边对萧易寒喊道:“此处让为弟来应付,大哥快去助师太斩了索命老贼。”   “那这贼头陀就交给二弟了。”   萧易寒说罢横剑疾奔,直刺索命后脊。索命闻声跳起,从怀中掏出一把粉末撒向了萧易寒和了缘师太。   “不好,这雾有毒,寒儿小心。”了缘师太会动拂尘驱雾道。   雾粉有毒萧易寒岂会不知,只是适才那一奔太速度太快,哪里还能止住身子,眼看就要沾染一身毒粉,顿时万念俱灰。   恰在此时刮来一阵烈风,将毒粉吹散,与此同时一个娇媚的声音斥道:“索命老儿,二十年前的账本尊还没找你算,你竟又掳了我一双徒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挽夕邀月只听声音就辨出了来人,喜出望外道:“师父……”   索命万没有想到厉云绮会在此时闯入万蛊林,一时间敌众我寡,心虚的退后三步,试图借机逃之夭夭。   了缘师太回身看了眼厉云绮,轻笑道:“我当时谁,原来是你这贱人。”   厉云绮毫不相让道:“早知是你这贱人,我就不该出手,毒死你再好不过了。”   再得援兵萧易寒大喜过望,但见二人争执不休,瞬间由喜转忧,开口劝道:“两位前辈这是何必,先助晚辈将这老贼灭了再说。”   然而了缘师太与厉云绮仿似双耳失聪一般不为所动,怒目僵持了片刻不约而同的厮杀在了一起。挽夕、邀月、郁兰、雁翎无不疾声劝止,可这二人依旧只字不闻。   就连索命也没料到这两个中年女人会殊死拼杀,窃喜之余冷笑道:“小贼,这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说毕毒掌一挥,朝萧易寒袭来。   萧易寒也顾不得那二老的新仇旧恨,持剑一通乱扫,却怎么也砍不中索命。索命试探了十来招后,不以为然道:“你这凝霜剑发比起冷战来还差的远,让爷爷来教教你怎么杀人。”说话间已是连出三掌,萧易寒借着剑刃之利才勉强躲过一劫。   另一边柳荫梵因失一臂,故而略逊凌风一筹,百招过后他已肺腑剧痛气喘吁吁。凌风见时机成熟,运力灌于右臂,左掌虚晃,右掌猛击柳荫梵断了左臂的侧腹。柳荫梵应接不暇,一声惨叫划破长空,惨死在凌风的鬼蜮邪魔掌下。   凌风生怕柳荫梵佯作毙命,狠狠在其胸口跺了两脚,见并无异动,这才长吁了口气,抬头再看萧易寒,虽据凝霜剑,但仍尽显颓势,于是不作停歇,火速冲了上去,同时大喊道:“翎哥、小妹,快来助寒哥一臂之力。”   雁翎风信子齐声响应,蹬足拥了上去。任他索命武功再高,也兼顾不了四面八方,先前的优势转瞬间荡然无存。萧易寒深知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苦思冥想了一番,突然跳出战阵,垂剑闭目,将清心寡欲咒默念了三遍,这才觉得心神安定了许多,紧接着睁开双眸,厉声喝道:“翎哥二弟风姑娘,你们让开,我要让索命老贼见识见识凝霜剑的厉害。”   雁翎等人也不逞强,闪身跳的老远。   “你这小贼,以为打个盹武功就可突飞猛进吗,真是可笑。”索命拂袖擦了把汗,不屑地轻哼道。   萧易寒默不作声,步履轻盈脚下生风,借手腕之力疾舞凝霜剑,出手就是潇湘十二式,此时夜凉如水,月光耀眼,凝霜剑寒气尽泄,刃落之处草木齐断白霜骤起,索命竭尽全力才躲过十招,然而方寸早已大乱,狼狈之相尽显。萧易寒越攻越猛,剑招五花八门,看似毫无逻辑,但却无缝衔接,在场之人无不瞠目结舌诧异不已。   此时此刻的萧易寒已然与凝霜剑化为一体,脑海中只有一个字“杀”。当索命再次看到萧易寒的双眼时,几乎放弃了抵抗,那是一种从未见过的魔鬼的眼神,勾魂摄魄摧肝破胆。   冷月寒光,落剑凝霜。一刃白光闪过,索命来不及惨叫就已身首异处,没有一丝血迹,因为创口已被寒霜封冻。   雁翎凌风风信子看到这一幕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冲向了萧易寒,可萧易寒却是横眉冷目僵立不动。   “寒弟”“大哥”“萧大哥”   三人交替呼唤,一刻钟过去萧易寒才似回归了人间,只见他扭头左右看了看雁翎凌风风信子,莫名其妙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索命老贼死了吗?”   风信子激动地挽着萧易寒的胳膊,指着索命的残尸回道:“萧大哥好厉害,不过二十招就将索命老贼斩杀了。”   萧易寒俯身检查了一番,确信是索命的尸首才长舒了口气,回想起适才如鬼如魅的自己,不自觉的看了眼手中的凝霜剑,心中似有了答案,后怕之余,慌忙收了剑缚于背上,不敢再与之亲密接触。   “师父,你们别打了……”挽夕悲声劝道。   萧易寒闻言转身望去,了缘师太与厉云绮依旧战的难解难分,口中不住的啐骂对方,郁兰紧张的注视着战局,满目担忧。? ☆、Episode82 ?  “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前辈有话好说,何必如此大动干戈。”萧易寒喊道。   郁兰见萧易寒战罢,也无暇关切,跑上前去紧紧攥住他冰凉的手掌,哭声央求道:“寒哥,你快帮帮我娘吧。”   萧易寒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郁兰的脸蛋,拇指轻轻抹去她眼眶下的泪痕,柔声安慰道:“兰儿放心,师太她于我有救命之恩,为兄不会坐视不管的。”   挽夕听闻此话暗自以为萧易寒真要助了缘师太对抗其师厉云绮,强撑着身子哀求道:“寒哥,看在你我朋友一场的份上,请不要伤害家师。”   萧易寒点头应道:“姑娘屡次舍命相救,为兄岂能以怨报德。”   从古至今,老好人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两个深陷情仇纠缠的女人,无时无刻都想将对方置之死地,萧易寒帮这边也不是,帮那边也不是,一时间烦乱苦闷,恨不得一走了之。然而这种想法也仅仅是想法而已,一言既出,覆水难收,就算粉身碎骨,也不能让这两个深爱着自己的姑娘伤心失望。   对于萧易寒待挽夕的态度,郁兰多少有些不悦,可她深知此刻并非吃醋任性的时候,故而只能将那份妒意吞咽下肚。   “二位前辈再不住手的话,休怪小侄横加干涉。”萧易寒警示道。   厉云绮与了缘师太已然杀红了眼,对于旁人的调解与劝阻置若罔闻。萧易寒无奈之下不得不跳入战阵,试图以一己之力将这二老隔离。   “寒儿,你这是干嘛,快快闪开,让贫尼灭了这贼婆娘。”了缘师太驱逐道。   “师太出家之人,怎能大开杀戒。”萧易寒边出招应付二老,边苦言劝道。   “你这小贼,诱拐我徒儿,包庇那孽种,本尊还没找你算账,你倒管起本尊的闲事来,看我不先宰了你。”厉云绮说罢甩袖拍向萧易寒。   萧易寒侧身让过,随即使出一招威武擒拿手死死扣住了厉云绮的手腕,了缘师太见状大喜道:“寒儿抓紧了噢,让贫尼断去这贱人一臂”说毕扬起拂尘就要去抽厉云绮横在半空的胳膊。   若真让了缘师太得逞,那这二人的恩怨恐怕此生此世都再难化解。萧易寒哪敢犹豫,松爪变掌,将厉云绮推了出去。了缘师太一拂尘落了空,侧目瞪了萧易寒一眼,继续朝厉云绮攻去。挽夕本已吓得魂不附体,见萧易寒真心实意劝架,总算放心了许多。   萧易寒一个不留神那二老又缠斗在一起,他挠头思索道:想要让两位前辈握手言和无异于痴人说梦,唯一的办法就是同时将二人制服,可这二老均为当世高人,万一失手自己丧命也就罢了,这二老要是玉石俱焚,郁兰挽夕必定伤心至死,可若置之不理任由她们相互残杀也是不妥。纠结惆怅之际,萧易寒心一横,推掌奔向二人,厉声道:“二位前辈,得罪了!”   这一次萧易寒运尽了全身劲力,两手分使落雁劈空掌与归云掌,了缘师太与厉云绮应接不暇,只有拆招的份,哪里还有精力去攻对方。   “寒哥,你这是作甚,千万别伤到我娘。”郁兰见萧易寒掌风刚猛,招式狠辣,完全没有保留,疑惑的同时提醒道。   萧易寒也是无奈之举,想要对付这对暴戾无常蛮不讲理的仇妇,就只能以暴制暴,先破了她们的功力,挫了她们的锐气,才有机会从中调和,消解这半世的积怨。   了缘师太与厉云绮各自拆了廿招也没能冲破萧易寒这道屏障,双双气急败坏的撤身运气推掌强攻,试图毕其功于一役。萧易寒看在眼里,将无相达摩功所聚之内力沉于丹田,双掌向两侧推出,双眸紧闭,心道:若能了结仇怨,终止杀戮,也算死得其所了。   三掌相接又如雷霆万钧,惊天动地响彻云霄。了缘师太与厉云绮只觉内力如万丈悬瀑般不由自主的流向萧易寒,再想撤掌为时已晚。萧易寒整个躯体渐渐膨胀,身上衣物随之撕裂,发丝散乱,面色赤黑,在月光的掩映下宛如一头野兽。   众人心惊胆战神色紧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三人的举动,生怕一个眨眼错过了生离死别。   “大事不好,上次在沂州义庄寒弟也是这般模样,难道……”雁翎似是洞察到了什么,皱眉道。   “难道什么?”挽夕急问道。   雁翎双目依旧凝视着战局,咂嘴不作回应。凌风童子缨被雁翎这么一提醒也是惊恐咋舌,暗暗叹息。   “童大哥,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邀月摇着童子缨的胳膊催问道。   童子缨迟疑了片刻,慨然叹道:“上次在沂州义庄,大哥他被三鬼牢牢缠住,状况跟此刻如出一辙,结果那三鬼就被大哥……”童子缨话到这里实在不忍再讲下去。   “啊……”郁兰挽夕邀月齐声惊呼道,四兄弟沂庄大战太岳四鬼的故事她们皆有听过,结果不言而喻。   “寒哥,你快收手,我不要师父死……”挽夕哀求道。   “寒哥,你不能这样……”郁兰痛哭道。   “若寒弟此时收手,必然会被两位前辈的内力震碎五脏六腑,九死难有一生,真是个艰难的抉择,唉……”雁翎无奈的叹息道。   郁兰挽夕听闻此话同时停止了哭喊,萧易寒若死了,这二人恐怕也会殒身殉情。   至亲挚爱,问世间谁能抉择?倒不如听天由命。   一声闷响震耳欲聋,了缘师太与厉云绮均被震飞三丈开外,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再难起身。再看萧易寒,膨胀的身体恢复如初,双膝一软瘫坐在地,垂首静默,毫无动静。   众人分拥而上,郁兰直奔了缘师太,挽夕邀月去探厉云绮生死,雁翎凌风童子缨以及风信子则围在萧易寒四周疾声呼唤。   了缘师太与厉云绮虽被萧易寒震伤,但并无生命之危,二人撑坐于草地上,各自运功调息。郁兰挽夕邀月见母亲师父无恙,又疾奔至萧易寒身边询问状况。   萧易寒通体滚烫,气息时有时无,脉象异乱,生死不明。郁兰挽夕齐扑在他身上,哭天抢地,泪染红颜。风信子亦是心急如焚,表情却颇为淡然,她清楚的知道萧易寒心里并没有自己的位置,又何必去和这二女争风吃醋,倒不如将这份温柔存于心底,任时而腐。   “你们这是作甚?”萧易寒缓缓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问道。   挽夕见萧易寒活了过来,如鬼畜一般弹身而起,抹干了眼泪笑道:“我们还以为寒哥你……”   “以为我死了是吧,其实我已抱必死决心,可没想到那无相达摩功甚为神奇,居然保得我内脏不受外力所伤。”萧易寒解释道。   郁兰仍旧扑在萧易寒怀中,一边捶打着他的胸脯,一边泪中带笑道:“死寒哥,臭寒哥,你可吓死我了。”   众人看着这一幕不禁笑出声来,童子缨侧身看向邀月,怜爱地伸手捋了捋她散乱的发丝,紧接着将其揽入怀中。   此时此刻了缘师太与厉云绮也已调息完毕,虽不能起身,但已打起了嘴仗。   “你这个死贱人,当年若非你插足色/诱,冷战岂会离我而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厉云绮骂道。   “笑话,你以为自己貌若仙姝全天下的男人就都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嘛,实话告诉你吧,就算我不出现,冷战也不会爱让你这个冷若冰霜的女人。”了缘师太轻笑道。   “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冷战他是爱我的,若不然他怎会不辞劳苦放下尊严去天山找尹回春为我求药,你这个贱人,休想骗我。”厉云绮极力否认道。   “要我说你根本就不懂爱情,不懂男人,冷战为你求药不过是出于报答,他这个人从来都不愿意欠别人人情,你以为你守身如玉终生不婚就能把他等回来吗?真是天真!”了缘师太嘲讽道。   “他当然会回来的,等不到我就去找,就是翻天覆地我也要把他找出来。”厉云绮信誓旦旦道。   萧易寒看着二人争执不休,起身劝道:“冷战前辈已经驾鹤西去,两位前辈又何苦纠缠不放呢?”   “什么?你说冷战他死了?这不可能,他武功当世第一,谁也杀不了他,他怎么会死,这不可能。”厉云绮哪里肯信。   萧易寒取下背上的凝霜剑说道:“晚辈何必欺骗厉前辈,这凝霜剑便是冷战前辈遗物,二弟和兰妹均可作证。”   “是的,冷战前辈的确已经仙逝。晚辈若有半句假话,愿遭天打雷劈。”凌风扬手起誓道。   厉云绮暗忖了一番,半信半疑道:“你说他死了,那他尸首何在?”? ☆、Episode83 ?  “斯人已逝,前辈又何苦追根究底,就让冷战前辈安息吧。”萧易寒劝道。   “不行,我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厉云绮神智迷乱道。   了缘师太见厉云绮将疯未疯,釜底抽薪道:“不要再骗自己了,冷战他根本就没爱过你,一直以来都是你一厢情愿,求爱不成因爱生恨,恨透天下男子,还禁止你的两个徒弟沾染七情六欲,殊不知□□之事向来不由自主,越是压迫就越会适得其反,你瞧瞧,你的两个徒儿都已坠入爱河无法自拔,你虽武功高强洁身自好,但这一生活的却是这样失败,悲哉悲哉。”   挽夕深爱萧易寒一事厉云绮心知肚明,但邀月何时犯了情戒她却一无所知,举目望去,邀月正依偎在童子缨怀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大胆邀月,居然背着为师堕入红尘与世间臭男人苟合,快快将那小贼杀了!”厉云绮气急败坏道。   邀月看了看童子缨,又看了看厉云绮,语吃道:“师父……我…我…童大哥他…他…”   “呵呵…连你也不听师父的话了……”厉云绮凄凉笑道。   “师父……”挽夕正要出言相劝,却被厉云绮厉声打断道:“够了,你们这两个逆徒,为师怜你们孤苦,收你们为徒,言传身教呵护有加,可你们却为了世间臭男人背弃为师,这种徒儿不要也罢,不要也罢!”   “前辈这又是何苦呢,一厢情愿永远敌不过两情相悦,一意孤行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现如今冷战前辈已逝,邪魔三恶也已作古,你们上一辈的情仇恩怨也是时候一笔勾销了。至于挽夕邀月两位姑娘,生于俗世,岂能不沾染尘埃。”萧易寒感慨道。   厉云绮仰天长啸道:“好一个生于俗世,难免尘埃,哈哈哈,哈哈哈……”笑毕双掌击地,扶摇奔月而去,鲛绡随风曳动,魅影翩跹起舞,任挽夕邀月如何呼唤也不回头,直至消失在稀薄的云层之中。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善哉善哉!”了缘师太边起身边挥动拂尘念道。   “娘,你没事吧?”郁兰凑上前去关切道。   了缘师太慈爱地看着郁兰,自责道:“都是娘不好,当年……”   郁兰见了缘师太意欲旧事重提,忙打断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世间所有的离别都是为了更好的重逢,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娘亲,兰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兰儿长大了,懂事了,娘也放心了。”了缘师太满目欣慰,紧接着转向萧易寒道:“寒儿,如今恶患已除恩怨已解,盛世重回安平,贫尼也该回南海专心参禅了,至于兰儿,就托付给你了,望你好好待她,莫要辜负了她对你的一片深情。”   萧易寒拱手承诺道:“寒儿定不负师太所托,此生此世独爱兰妹一人,有违此誓愿遭天谴。”   郁兰听闻了缘师太将要离去,紧紧抓着她地衣袂哭啼道:“娘,你留下来好不好,兰儿舍不得你走……”   了缘师太伸手拂去郁兰面上的泪珠,决绝道:“贫尼尘缘已断,不可再留于俗世,施主无须挽留。”   郁兰仍不肯放手,萧易寒见状走上前去,攥住郁兰的手腕,劝道:“放不下的皆是烦扰,得不到的便是美好。”   郁兰终究还是松了手,任了缘师太转身离去不敢抬头。   “师太留步。”风信子突然喊道。   了缘师太回身淡然问道:“施主有何吩咐?”   “小女已看破红尘,恳请师太收我为徒。”风信子说毕跪倒在地,俯首叩拜。   “信子,你这是作何?”凌风不解道。      “风姑娘正值风华正茂,有什么想不开的非要遁入空门不可。”雁翎苦口劝道。   萧易寒还以为风信子是因自己面上疤痕耿耿于怀,这才想借出家修行躲避俗世议论,于是出言劝道:“姑娘大可不必因相貌失色而出家,那天山妙手尹回春尹老前辈医术高明,只要姑娘愿意,为兄这就带你找他医去面上疤痕。”   风信子扭头看向萧易寒,嫣然道:“萧大哥美意,小妹心领了,皮囊之鲜华而不实,倒是这些疤痕才能让小妹铭记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信子……”   “小妹心意已决,大家不必再劝。”风信子斩钉截铁道。   了缘师太沉默了须臾,确认道:“一入佛门深似海,从此红尘无故人,姑娘可要考虑好了。”   风信子毫不犹豫,再三点头,了缘师太上前扶她起身,两人并行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话说风信子之所以出家,赎罪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被情所困,她深知自己此生除了萧易寒再也不会爱上其他男子,然而萧易寒心中早已有了郁兰,与其饱受相思之苦,倒不如遁入空门来的清静。   就在众人目送了缘师太与风信子之际,挽夕突然痛苦的呻/吟起来,萧易寒与凌风急忙凑上前去,交口询问道:“挽夕,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别吓唬我。”   与此同时邀月与童子缨也不同程度的哀鸣起来,萧易寒这才恍然大悟道:“定是索命所施□□发作,三弟和两位姑娘才痛楚难忍,翎哥、二弟、兰妹,你们先照看好子缨和邀月姑娘,我这就用无相达摩功帮他们一一去毒。”   雁翎凌风郁兰不敢怠慢,分别去照顾童子缨和邀月。萧易寒扶挽夕坐下,运力于掌心,推击在其背上要穴,少时挽夕便觉体内痛楚稍减,凝神静气默念清心寡欲咒助萧易寒去毒。雁翎等人见无相达摩功起了作用,皆是暗喜不已。一刻钟刚过,挽夕突然身子前倾,喷出一口鲜血,紧接着瘫倒在地昏厥过去。众人还以为是剧毒去除,不住拍手叫好,只有萧易寒眉头紧皱面色紧张,伸手将挽夕揽入怀中,把过脉后连连摇头。   “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挽夕的毒除干净了吗?”凌风焦急问道。   萧易寒叹道:“唉,此毒已深入挽夕每一寸肌骨每一寸血脉,就连无相达摩功也奈何不了,索命老儿真是心狠手辣,死也要寻几个殉葬的。”   众人听罢无不一脸骇然,凌风慌乱道:“那可怎么办,那可怎么办啊。”   “男子汉大丈夫死有何惧,只是可怜了挽夕姐姐和月儿……唉……”童子缨话到一半难言悲怆,不禁丧气的垂首默然。   就在大伙揪心失落绝望的时候,挽夕醒了过来,她借着月光仔细审视着萧易寒那冷峻坚毅的侧脸以及柔情似水的双眸,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凝固,就这样静静躺在心爱的人怀里,聆听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温暖,直至死去也。   “寒哥,小妹命该如此,你就别再耗费真力了。”挽夕强忍着痛楚轻声说道,整个身子一阵颤抖,不知是冷还是疼。   萧易寒抱紧了挽夕,笃定道:“不会的,你不会死的,子缨和邀月姑娘也不会死的,为兄一定能把你们身中之毒去除干净的。”   在挽夕看来,这些虽为安慰之言,但足以证明自己在萧易寒心中存有一定位置,她欣慰一笑,不再多言,静候死神的降临。   “寒哥,你记不记得我师父提到过可解世间所有奇毒的千年灵芝。”郁兰提醒道。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欢腾雀跃,萧易寒亦是转悲为喜道:“多亏兰妹提醒,我们这就去找尹老前辈求取那千年灵芝。”   郁兰忽又沮丧道:“可此地距西南大雪山千里之遥,往返一趟至少也得一个月,挽夕姐姐她们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郁兰的话有如凉水一般,瞬间浇灭了众人心中希望的火苗。萧易寒转睛寻死了一番,欣喜道:“有了,为兄先用无相达摩功镇住两位姑娘和三弟体内剧毒,如此一来撑上三十多天不成问题。”   萧易寒说罢又扶挽夕坐起,提气运功,在其身上一阵疾点,而后以内力灌入,半个时辰过后收功,短暂调息了片刻,继续帮童子缨和邀月压制毒素,众人帮不上忙,只能在一旁焦急等待。   直到天亮萧易寒才运功完毕,整张脸憔悴惨白毫无血色,郁兰心疼的扶他起身,帮他擦去额上汗珠。再看挽夕邀月童子缨,精神已比昨日好了许多。   “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找尹老前辈求药。”凌风催促道。   “我等先离开此地去往贵阳府,子缨与两位姑娘剧毒未解,气虚体弱,不可舟车劳顿,烦劳翎哥照顾,求药之事就交给我、二弟以及兰妹。”萧易寒安排道。   雁翎点头答应,众人行至清溪边上,乘筏顺流而下,随后寻道北上,不过四日即抵贵阳府,挑了间上好的酒楼住下,萧易寒歇过一日,唤了凌风郁兰驱马西行,直奔康藏之地而去。? ☆、Episode84 ?  三人不畏艰险,翻山越岭穿江渡河,途径普定、乌蒙、建昌,耗时仅半个月就到了大雪山脚下。萧易寒眺望了雪山一番,按着记忆测算出破庙的方位,携郁兰凌风马不停蹄的奔了过去。   破庙依旧安详地矗立在那里,仿似比之前还要破败一些。郁兰不待入庙就扬声大喊道:“师父,师父,我是兰儿,你还在这里吗?”   一连喊了四五声都无人应答,郁兰失落之余冲入庙内,将前后殿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尹回春的蛛丝马迹。   “寒哥,你说师父他会不会已经回天山了?”郁兰猜问道。   “自我们上次离开已过去两个多月,怕是尹老前辈早采到了那千年灵芝,如此一来回天山也不无可能。”萧易寒叹息道。   “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天山找师父求药啊。”郁兰催促道。   萧易寒一把拦住郁兰,提示道:“天山雄踞西域,据此几千里之遥,来回一趟至少半载,子缨他们如何等得。”   郁兰闻言焦虑惆怅道:“那可怎么办啊。”   凌风沉默了片刻,突然扬手指着雪山坚定道:“就算是冻死在山顶,我也要找到千年灵芝为挽夕和子缨解毒。”   萧易寒思忖再三也没能想到更好的法子,无奈道:“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二弟,为兄陪你去大雪山走一遭。”   郁兰虽心有不愿,但她深知萧易寒性情,劝之不得,只好附和道:“我也去!”   就在三人动身之际,一个老迈而又浑厚的声音奚落道:“真是一群不知死活的小娃娃!”   郁兰寻声望去,喜不自胜道:“师父,原来你没回天山啊……”边喊边冲上去扑入尹回春怀中。   萧易寒凌风见尹回春从天而降亦是满脸欢颜。   尹回春轻拍着郁兰的肩膀,没正经道:“怎么?嫌弃为师了,那为师这就回天山去。”说毕果真甩开郁兰阔步西行。   郁兰忙施展凌霜踏雪挡住尹回春的去路,可爱道:“怎么会,怎么会,徒儿孝敬师父还来不及,怎么会嫌弃。”   萧易寒凌风生怕尹回春真的一走了之,匆忙围上前去。   尹回春审视了萧易寒凌风一番,佯作害怕道:“你们是要欺负我这老头子吗?”   萧易寒见尹回春受到惊吓,忙赔罪道:“小侄救人心切,失礼之处还望尹老前辈见谅,两月不见,不知前辈可否采到了那能解天下奇毒的千年灵芝?”   尹回春一挑眉,得意道:“当然采到了啊,呶…..”说话间已从背上药篓里取出了一块黑若焦炭巨如头盖般的灵芝。   凌风见此灵芝心中希望之火熊熊燃烧,伸手就要去拿灵芝,尹回春警觉地退出两步,将灵芝埋在胸口,怒目质问道:“何方贼匪,居然敢抢小老儿的灵芝,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凌风自知冒犯,急忙跪地拱手赔罪道:“前辈息怒,晚辈乃寒哥的结拜兄弟凌风,只因几位朋友遭五毒阴魔索命暗算,身重奇毒难解,若无这千年灵芝解毒半月后将全身溃烂而死,适才太过激动,得罪之处还请前辈见谅。”   尹回春不听则已,听罢更是大吃一惊道:“你就是那个为报父仇抢夺凝霜剑还差点将兰儿害死的凌风?”   眼看误会越来越深,萧易寒挺身而出调和道:“前辈有所不知,二弟先前确因家仇失去理智,但在真相水落石出后他便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但将凝霜剑与天罡宝甲悉数归还,还助小侄灭了鬼笔三恶与五毒阴魔,如此功德实可抵其罪过。”   “什么?鬼笔三恶与索命老儿都死了?”尹回春难以置信道。   “不敢欺瞒前辈,那四罗刹确已死在凝霜剑下。”萧易寒正色道。   “甚好甚好,那几个老贼横行无忌作恶多端,也是死有余辜。既然如此,小老儿暂且原谅凌风这小子一回。”尹回春说着瞪了凌风一眼。   凌风连声感谢,在尹回春允许后才缓缓起身。   “师父,您老人家一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恩德之深有如南海之底,您一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徒儿的挚友遭受剧毒折磨而坐视不管的。”郁兰恭维道。   尹回春诡笑道:“你这丫头真是鬼灵精怪,但可别以为这番谗言媚语就能将千年灵芝骗到手,要知道为师为采此灵药也是历尽了千辛万苦,岂能轻易就给了你们。”   “只要前辈肯借灵芝救人,我兄弟二人愿永生永世听令于前辈,前辈让我们作甚么,我们便作甚么,绝不违逆。”萧易寒跪求道,凌风也跟着拜倒在地。   尹回春眯眼扫了二人一眼,没好气道:“小老儿行将就木,要你们两个血气方刚少年作甚,要是换做兰儿,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郁兰深知若不救得挽夕姐妹和童子缨,萧易寒必会抱憾终生,如此一来,即便自己与萧易寒结为连理,恐怕也无欢愉可言,于是伏地央求道:“师父若肯赐药,徒儿愿永生永世侍奉左右,绝无怨言。”   尹回春迟疑道:“永生永世倒也不至于,为师已是风烛残年,活不活得过今年都不好说,只要你肯答应在为师有生之年服侍左右,同时不与世外之人相见,为师便将此灵芝送与你情哥哥。”   “寒哥也不能见吗?”郁兰抬头问道。   尹回春摇头晃脑以示否定。   萧易寒郁兰各自为难,双双陷入沉默。   凌风看在眼里,气之不过,斥责道:“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这小老儿为何这般胡闹,非要拆散一对有情人才甘心吗?”   尹回春双目紧闭置若罔闻,萧易寒生怕凌风惹怒尹回春,起身劝道:“二弟不得无礼。”   郁兰不想让萧易寒难堪,狠心道:“也罢也罢,我与寒哥情深意笃,也不差这几年等待,兰儿答应师父便是。”   “此事万万不可,万一这老头子十年八年都不死,大哥与兰姑娘岂不是要等上十年八年才能重聚,不行,绝对不行。”凌风阻止道。   “凌大哥好意小妹心领,若能救得挽夕姐姐、邀月姑娘还有子缨,十年八年的等待也是值得的,寒哥,你说是吧。”郁兰望着萧易寒含笑道。   萧易寒没有回应郁兰,片刻过后突然问尹回春道:“若小侄能采到另一株千年灵芝还予前辈,兰妹之承诺是否可以作废?”   尹回春笑道:“当然可以,不过这千年灵芝甚为稀少,小老儿寻了大半辈子才在这雪山之巅寻得了仅有的一株,你想寻到另外一株基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一言为定!”萧易寒掷地有声道。   “一言为定!”尹回春也不含糊。   既已说定,尹回春也不再为难众人,拱手将千年灵芝递与了萧易寒,萧易寒转将灵芝给了凌风,并叮嘱道:“事不宜迟,劳烦二弟速将此药带回贵阳府助挽夕姐妹及子缨去毒。”   “大哥不同小弟一起回去吗?”凌风问道。   萧易寒看着郁兰,语吃道:“为兄……”   凌风会意,宽慰道:“大哥好好陪陪兰姑娘,为弟去也。”说毕上马疾驰,顷刻间便消失在茫茫尘埃之中。   萧易寒走上前去,紧紧攥住郁兰的手,温柔的凝视着她的双眸,此刻已没有任何话语能表达他对郁兰的爱意。郁兰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痛楚,一头栽进萧易寒怀里。   “好啦好啦,走之前再给你们几天时间缠绵缠绵。”尹回春妥协道。   尹回春之所以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并非他不通情理,实则他只是想考验一下这对英雄儿女是否会为了大义而舍弃小我,很显然,答案是令人满意的。   接下来的几天里,三人又住进了破庙。白日里萧易寒与郁兰如胶似漆打情骂俏,尹回春总会识相的躲开;夜里老幼围坐,畅谈江湖往事,乐此不疲,丝毫看不出离别的伤感。   这日晌午,萧易寒郁兰并作于庙门外的石阶上,郁兰侧头靠在萧易寒的肩膀上,享受着阳光的洗礼,尹回春亦是慵懒的躺在庙檐下,闭目养神。   萧易寒望着雪山之巅萦绕的那团氲气,自言自语道:“云雪相接无崖处,凡念空明入仙宫。”   尹回春听在耳里,指正道:“什么云,那明明是烟好不。”   “前辈怎知那是烟而不是云?”萧易寒不解道。   尹回春坐起身来,哭笑不得道:“你见过灰色的乌云从来不闪电响雷也不下雨吗?那些烟气是从雪山后面的一处火山冒出来的,不偏不倚正好悬在雪山之巅,乍一看还真像接入天宫的仙云。”   “前辈怎知雪山后面有座火山,难道前辈去过那里?”萧易寒惊疑道。? ☆、Episode85(完结) ?  尹回春摇头道:“那雪山高耸陡峭,想要翻越无异于痴人说梦,至于火山之说,小老儿也是听康藏一带的牧民讲的,据小老儿几番观察,应该不假。”   萧易寒暗自思忖了一番,突然雀跃而起,冲着雪山大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了。”   郁兰被萧易寒的举动吓着,慌忙问道:“寒哥又知道什么了?”   “为兄知道冷战前辈为何会去往雪山了。”萧易寒欣喜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寒哥快快道来。”郁兰催促道。   “兰妹还记得你爹临行前的那一番话吗?”萧易寒问道。   郁兰挠头回想了片刻,答道:“记得啊,不就是‘生死伦常,名利虚空,缘起缘灭,祸起祸终,物始归元,普度众生’嘛。”   “这就对了,其实冷战前辈早已发现了雪山后面藏有火山的秘密,自打凝霜剑出世,江湖上就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虽得暂时镇压,但他清楚的知道,只要凝霜剑存世一天,天下便永无宁日,想要平息祸乱,就得将凝霜剑毁灭,可此剑乃天地所孕,坚不可摧,只有依五行之道,寻天地所孕之烈火烧之,或可让其消融。因此,冷战前辈才几番携剑前往,怎奈雪山高耸陡峭,多次尝试都未能逾越,他也终因体力不支而冻死在山洞里面。”萧易寒详述道。   “你这般一说倒还真诠释了‘物始归元,普度众生’。”尹回春啧啧道。   “爹爹看似逍遥一世,实则心系苍生,只恨天堑难越,他老人家舍身取义也没能完成心愿,实在令人扼腕。”郁兰感慨道。   萧易寒拍了拍郁兰的肩膀宽慰道:“兰儿无需太过悲伤,冷战前辈深明大义虽死犹荣,现如今恶患已除,盛世重归安平,他老人家泉下有知,定会倍感欣慰。”   “贪嗔痴乃人性三毒,难以根除,只要凝霜剑存世一刻,仍就有祸乱众生的可能,盛世安平恐怕还去之尚远。”尹回春提点道。   “尹老前辈所言甚是在理,既然冷战前辈未能完成大业,那便由小侄代为效劳。”萧易寒豪迈道。   尹回春故作怀疑道:“那雪山峭不可攀,冷战都无法逾越,更何况你?依小老儿之见,还是别去送死的好。”   萧易寒坚定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汪洋大海我们都能征服,难道还惧怕一座雪山不成。”   “你要去便去,但可别怪小老儿没有事先提醒你。”尹回春不耐烦道。   郁兰见萧易寒要为完成父亲夙愿不惜赌上性命,挽住萧易寒的胳膊认真道:“兰儿陪寒哥一起去。”   萧易寒侧目望了眼郁兰,欣慰一笑。   “你这傻丫头,明知是去送死还硬赶着上,为师不允,说什么都不允。”尹回春坚决阻止道。   郁兰阔步上前,拽着尹回春的衣袂,撒娇道:“师父师父,您知我与寒哥生死相许,此次翻山毁剑凶多吉少,我怎忍心寒哥独行。您放心,若是实在无法逾越雪山,我们会知难而退的,到时候兰儿定会践诺返归天山,侍奉师父左右。”   尹回春佯作踌躇不定,郁兰又是一阵软磨硬泡,尹回春拗之不过,只得甩手道:“得得得,去吧去吧。”   郁兰几番谢过,雀跃的奔回萧易寒身边,依偎在他怀里。   事既已定,萧易寒便开始寻思如何翻山,想那雪山陡峭湿滑,单凭人力如何得越,若能借助工具或可登顶,于是乎他在脑海中不断设想,可整整想了一个时辰依旧毫无所获。焦急徘徊之际,忽得地上马蹄印启发,拆下四枚马蹄铁,打磨削尖钉于鞋头,而后又在庙内寻来扒钉数根缚于小臂之上,除此之外还跟尹回春要了一卷粗麻绳,着郁兰备了三天的干粮,睡过一夜,次日拂晓就往雪山赶去。   及至雪山脚下,萧易寒将自己与郁兰绑在麻绳两段,二人施展凌霜踏雪,疾速奔驰,不过两个时辰就抵峭壁之下。   萧易寒抬头仰望了一番,转对郁兰叮嘱道:“攀此峭壁兰儿需与为兄同步共调,若乱了方寸,你我必然坠崖而亡。”   郁兰点头答应,萧易寒又详细说明了攀爬的技巧与节奏,在确保麻绳系紧之后,两人齐跃上峭壁,借着马蹄铁和扒钉,如壁虎漫步一般游走在峭壁上。越靠近峰顶空气越是稀薄,不觉间郁兰已上气不接下气,萧易寒生怕她无力支撑衰落下去,于是提气运功,卯足劲力,一个连环腾跃,窜上了峰顶,紧接着不做停歇,猛拽绳索,口中大喊道:“兰妹快快蹬足上窜,为兄助你登顶。”   郁兰深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屈,猛力一蹬,整个人飞在了半空,萧易寒手腕使劲,向后一抻,郁兰直往萧易寒怀里冲去,这下势大力沉,萧易寒将郁兰抱住的同时,脚下一滑,两人向峭壁的另一侧倒去。   说时迟那时快,萧易寒一手抱紧郁兰,一手运力将身子回正,闲庭信步般地游走于云端,继而稳稳落在了焦烟滚滚火山肩上。   “寒哥,火山,火山,我们找到火山啦!”郁兰指着火山口的方向欣喜道,仿似忘记了刚才的险象环生。   萧易寒看着郁兰天真的模样,忍不住吻住了她的嘴。   一番浓情蜜意之后,郁兰害羞道:“这个时候寒哥还没个正经。”   萧易寒也不害臊,柔声道:“万一火山突然喷发,我俩岂能幸免,临死之前至少让为兄感受一下兰儿嘴唇的温度。”   郁兰匆忙掩住萧易寒的嘴,责怨道:“寒哥休要瞎说,我们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萧易寒牵着郁兰的手徐徐往火山口走去,及至近处温度骤升,热得二人汗流浃背。萧易寒卸下凝霜剑随手一掷,凝霜剑瞬间被浓烟卷入火山之内。   “剑已淬灭,我们快离开这里吧。”郁兰催促道,她生怕萧易寒适才之言应验。   萧易寒扬手道:“兰妹稍安勿躁,还有一物也需物始归元。”说毕脱下袄子置于地上,解下身上所穿天罡宝甲毫不留恋的投进了火山口。   “这下可以走了吧。”郁兰继续催道。   萧易寒俯身去捡袄子,手刚触及就疾声呼唤郁兰道:“兰儿,你看这是什么?”   郁兰三两步跃至萧易寒身侧,低头看去,只见一株黑褐色的盖状东西嵌于石缝之中,此时此刻郁兰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激动道:“千年灵芝,千年灵芝哎!”   萧易寒小心翼翼的摘下那株千年灵芝递给郁兰道:“有了这株千年灵芝,兰儿就不用去陪尹老前辈了,为兄也不用和兰儿分开了。”   郁兰连连点头,深情地抱住了萧易寒。正待萧易寒享受之际,郁兰突然松了手,指着萧易寒身后喜不自胜道:“寒哥,你快看,你快看,哪里还有千年灵芝哎。”   萧易寒回身望去,不远处的石缝中散落着七八株千年灵芝,实在让人叹为观止。   “或许是因火山所在,岩土丰腴肥沃,才给了灵芝生长的极佳条件。”萧易寒猜测道。   “那我们多采几株给师父带回去。”   郁兰说毕就要上前去采,萧易寒忙一把拽住她,劝阻道:“此举万万不可,人之贪念皆因嗜物所起,若让尹老前辈知道这火山之崖有如此多的千年灵芝,恐怕他会冒死前往一探究竟,这么做只会害了他一世英名。”   郁兰忖度了片刻,点头道:“寒哥所言甚是在理,小妹听从便是。”   二人不敢逗留,沿着山道盘旋而下,行至峭壁边缘,依照来时之法攀爬至峰顶,为求省时,萧易寒将郁兰抱在怀里,俯身跳下峭壁,凭着浑厚的内力和精妙的轻功,不过一刻钟就落在了缓陡交接之处。   郁兰解开身上绳索,缓步走至冷战所居山洞外面,跪倒在地,三叩九拜,口中念叨道:“爹爹之遗愿寒哥已替您完成,如今恶患尽除,盛世重归安平,兰儿也找到了可以托付终身的英雄男儿,爹爹您泉下有知也该安息了。”   萧易寒上前扶郁兰起身,擦去她额头沾染的雪沫,怜爱的凝望着她的双眸,不由得又想亲吻上去。这一次郁兰并未迎合,撒手挣脱窜了出去,边跑边回头喊道:“寒哥若能追得上兰儿,兰儿便给寒哥亲个够。”   “兰妹小心,莫要再惊起雪崩。”萧易寒轻声提醒道。   郁兰音量不减道:“兰儿不怕,兰儿有凌霜踏雪。”   萧易寒无奈摇头,蹬足追了上去,边追边喊道:“兰儿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哥哥的手掌心。”   嬉笑声回响在广袤的天地之间,经久不散。   (全文完)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